135. 救命恩人(番外番外) 晋江文学城……
作者:清新六月      更新:2023-08-21 05:54      字数:8420
  三个月后,靳厌离辞官归隐山林了。

  那日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在一个小乞丐来通知完消息之后,靳厌离立马带着府中侍卫赶往城外,可等他终于赶到地点时,看到的却只是失魂落魄的萧非鹤。

  隔着老远,就看到他满身血污,狼狈不堪,身体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眼里的泪似乎已经流干了,整个人精神恍惚,靳厌离当下心中便是一紧,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可等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看到他怀里那个面色惨白,已经毫无一丝生气的南嫣,一时遭受的冲击太大。

  整个人仿佛被人当头一棍,顿时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就这样吐了出来,身体当场就这样往后倒了下去。

  靳厌离眼睛盯着,难以置信,整个人仿佛控制不住地在心底痛苦地呐喊出了声。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分明完完整整地把她交给他了啊。

  明明她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明明说好了要去买漂亮首饰的,为什么,为什么回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靳厌离口中溢出鲜血,痛苦绝望地望着她垂落的手指,整个人情绪彻底崩溃。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宁可、宁可她怨恨他一辈子,也不会亲手把她交给别人的。

  他后悔了,好后悔!

  他以为只要她跟萧非鹤之间门解除心结误会,他们俩之间门就能幸福,她脸上就会重新露出笑容,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他甚至都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啊。

  那个他最爱的姑娘从此以后彻底消失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消失了……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啊!

  ……

  三个月后,再见之时,曾经朝堂之上威严精明、睚眦必报的靳大人仿佛已经成了失去了爪牙的病弱老虎,曾经多么高高在上、意气风发,如今就有多颓然不堪。

  靳厌离是来辞官回乡的,皇帝心中不舍,想留下这个昔日良臣,可这个良臣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整个人如行将就木的老者,光是站在那里都会让人忧心,他还能不能撑到明天,这样的人皇帝也没办法再继续使唤了,只好放人走了。

  就这样,曾经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权臣也消失了,从那天起,他的心就跟着他的心上人一起消失了。

  离开那日,外头阳光明媚,天气格外的好,去岁的那个冬日似乎格外的冷,冷的他手又开始冻疮了,唉,真可惜,他心上人为他织的袖套还没全部完成呢。

  后来靳大人就自己接着缝,一针一线,缝得可比那个娇小姐要仔细多了。

  靳大人是吃过苦的,他那针线活也是相当可以的,总之肯定要比那个娇小姐缝的齐整,他把自己对她的思念一并织进了棉布里,然后捧着灰绒绒的袖套过了一个寒冬,眼中闪过笑意,溢出绵密而深远的温情。

  靳大人是乘着船离开的,二月了,郊外的杨柳树梢也开始冒芽了。

  外头春风如棉絮一般柔软温暖,轻拂在人面的时候格外叫人怀念,靳大人不经意间门就想起他跟心上人第一次亲吻时的场景,似乎也就是这样的天气,兴许还要再暖和点。

  在那风和日丽的光照下,他把人都亲懵了,睁着一双圆润娇憨的眼睛眨了眨,然后红着脸,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一声一声地细细软软地唤着他的名字。

  坐在甲板上的靳大人身体倚靠在那矮蓬上,长腿展开,一手撑着脑袋,好似陷入了一方朦朦胧胧的梦境,梦里的心上人姗姗来迟,然后笑着朝着他伸手,不过这一次,是他不管不顾地朝她扑了过去。

  嫣嫣啊,你终于来接我回家了么?

  那双手似有若无地在虚空中抓了几下,可惜最后什么都没抓到,只能无力地垂下了,一滴清泪顺着下巴落到了甲板之上。

  ……

  而在另一边,萧非鹤带着南嫣的尸首回去之后,死活要跟人成亲,这事还惊动了朝堂,皇帝没办法,看着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侄子,最终还是给二人下旨赐婚了。

  成亲那日,萧非鹤亲自替人整理的衣冠,给她穿上了漂亮的大红喜服,梳了美丽的新嫁娘发髻,喜堂之上红烛摇曳,四下里却空无一人,连侍奉的丫鬟都没有。

  一场喜事办的如同丧事一样,所有人都说那萧世子疯了,只有他抱着怀里的新娘子安静地守了一整夜,说了一宿的悄悄话。

  亲事之后便是丧事,葬礼也是萧非鹤一手操办的,望着那灵牌之上的萧李氏,那是这段日子里世子爷唯一露出的些许笑意。

  做完这一切之后,萧非鹤似乎对这世间门的一切都毫无留恋了,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之后便开始寻死,自杀了三次却都被下人发现了,被救回来之后,皇帝亲自下了死命令,让人寸步不离地看着他,绝对不能再让他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皇帝也真的是头疼,都说天家薄情,他们皇族宗亲是最不讲究情义的,怎么他们家的子孙后代就一个比一个重情,老二是这样,为了一个妓子宁肯放弃身为皇子的身份,现在嫡亲的侄子也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把自己弄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实在是可恨可气!

  皇帝甚至没办法去责怪任何人,那李家失了唯一的嫡女,每日朝堂之上他看着就觉得心虚,回到宫里再看一眼自己那侄子,就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也无法再去责骂。

  最后只能怪那极乐寺的一群贼匪胆大包天,官宦子女也敢掳杀,于是将原本要明年秋后才问斩的几个贼头提前就给斩了泄愤。

  但即便是这样,皇帝还是没办法。

  在三天前,萧非鹤再一次寻死被救回来之后,皇帝看着内室已经恢复意识的侄子,只能拿他已逝的母亲来压他了,“非鹤,你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娶个死人,朕也让你娶了,你现在成日里这么寻死觅活的又算什么什么?”

  “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母亲吗?倘若她泉下有知,看你为一个女子要死要活,她该有多伤心难过,还有朕,朕把你当亲儿子来养的,你这样让朕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长姐?”

  萧非鹤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轻吐了一口气道,“圣上不必为我难过,我娘去世的早,我爹也是,现在媳妇孩子也没了,他们在下面等久了,估计也想我想的慌,所以我提前下去陪陪他们不好吗?”

  皇帝被气得面色发白,简直想把床上那不肖子孙拖起来死揍一顿,他怒道,

  “混账东西!你敢说这种话,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要想一想太后。”

  “人人都说这深宫无情,帝王无情,可这深宫爬出来的哪一个不是遍体鳞伤、历经千疮百孔的,你想让太后再经历一次丧亲之痛吗?你外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份打击了!当年你母亲去世,几乎要了她大半条命,你如今再这般不忠不孝,你如何对得起朕,如何对得起这世上惦念你、爱护你的亲人们?”

  皇帝越说越气,本来语气还想再重一些,彻底骂醒这个不肖子的,可看他那面色惨白的模样,恼怒又只能憋回去了,

  “再说了,你既娶了那李家大小姐,那李家夫妇如今也是你的岳家,他们的女儿才刚去世不久,往后更是无人照看,你这个做女婿的祸害了人家闺女,难道不应该照顾好人家的父母长辈吗?”

  “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妻子吗?”

  大概是这番话真的触动了他心底深处。

  在皇帝这番毫不留情的怒骂及命令之下,萧非鹤似乎终于打消了死意,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答应了妻子临终前的那番话,要好好替她照看着爹娘。

  于是在身体好转之后,萧非鹤去了一趟李府,虽是名义上的女婿,但李府的人都不待见他,因为他跟二小姐不清不楚,害得大小姐伤心退婚,最后又害死了大小姐,这个怨结是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李夫人不肯见他,自从女儿去世之后,李夫人就病了,病了好些日子,直到前几日精神才好一些。

  她对这个女婿怨恨大于同情的,只是同为丧者亲属,李夫人最终还是心软了,见了萧非鹤一面,然后同意了,让他去女儿生前住的屋子看一眼。

  萧非鹤从李府回来之后心情似乎平复了许多,因为怕他寻死,所以不管他去哪儿,小厮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那日午后的阳光正好,萧世子坐在院子里那棵树下神游天际,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之间门照到人身上,他抬起头,看着那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于是拿手挡了挡。

  又看到一旁满脸谨慎小心的小厮,突然没忍住笑了一声道,“周财,你说本世子剃个光头的话,是不是一如既往的风流俊气。”

  小厮被问的瞬间门一呆,不知道世子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好好的,剃光头做什么?又不是和尚!

  不过这话还真被他说中了。

  之后,世子爷果真不寻死了,只是他突然想去当和尚了,还说什么当年跟世子妃在一座寺庙定情,所以现在要去还愿去喽。

  小厮听得头都疼了,原本想着把人看紧一点绝对不能再让世子胡来了,结果第二天世子爷就给他下了一碗巴豆,害他闹了一上午的肚子,再回来时,世子爷人就不见了。

  之后将这事情告诉皇帝的时候,皇上立马派人去找,然后在极乐寺山下的一间门小院子里找到了把自己剃成了光头模样的萧非鹤。

  皇帝最后也是无奈,算了算了,随他去吧,只要不再成天想着寻死,当和尚就去当和尚去吧,好歹人还活着不是吗。

  后来啊,这燕云城里再无从前那个散漫不羁的世子爷了,只有那极乐寺山下有个清修苦行的年轻僧人无妄师傅。

  年轻的小一辈的姑娘们偶尔还能从前辈们嘴里听到一些当年的风流韵事,说这燕云城里啊,从前也热闹着呢,有个痴情的世子爷娶了一个死人当媳妇,后来还出家了……

  还有人去极乐寺烧香拜佛的时候遇到过他,有个住在山下别院的年轻和尚,生的是一副眉清目秀、芝兰玉树的高僧模样。

  平日里总是念经诵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超然脱俗的仙人模样,还引得不少年轻姑娘对烧香拜佛一事变得格外热衷。

  不过这高僧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每年的七八月份总要去山下坊市里买一大包的胭脂水粉跟漂亮首饰,惹得一众信徒奇怪不已,好好的一个和尚买这些东西做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无妄师傅也不在意那些人疑惑的目光,自顾自地拎着包袱往山下走,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然后走到那座坟前,将那一盒盒的胭脂水粉在娘子的坟前一一摆好,还有各种好吃的点心,再在那坟前坐上一整天,东扯扯、西讲讲,啰嗦的模样跟往日那个平淡如水的无妄师傅一点也不一样,做完这一切之后,和尚摸摸墓碑,这才又眷恋不舍地离开了。

  后来有一次再去祭拜的时候,他捡回了一个弃婴,那弃婴跟他一样也成了和尚。

  每日晨起,大和尚就带着小和尚一起念经诵佛,有一日,小和尚问师傅:

  他长大能不能不当和尚啊?他都跟山下小翠姑娘约好了,长大了要给她当相公的,当和尚就不能娶媳妇了。

  师傅摸着他的脑袋,笑着同意了。

  说人生在世,若是能遇到一个你愿意为之改变的姑娘,自然是要倍加珍惜的,你喜欢那个姑娘自然是可以跟她在一起的,不过要切记,往后做什么都可以,就是绝对不能说谎骗人家姑娘,不然为师饶不了你。

  小和尚懵懂地点着头,眨巴着黑珍珠一样的眼睛说知道了,然后又摸着光溜溜的脑袋问他,师傅为什么要当和尚啊?当和尚都不能吃肉了,徒弟最爱吃肉了,尤其是师傅那天带下山的那只烧鸡,可香可香了!

  师傅轻笑了一声,然后也拍着自个儿光秃秃的脑袋感叹,说为师跟你不一样,为师天生就是英年早秃的命啊。

  嗯,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哦,他想起来了。好像是某个脾气不太好的暴躁小娘子说的,那天她好像是气急了,说不过人就武力压制,趴在他的后背上使劲咬他脖子,然后扯着他的头发,凶巴巴地说要把他变成一个秃子。

  和尚摇了摇头,然后眼里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嗯,现在他变成秃子了,也不知道她瞧见了会不会笑话他?

  ……

  李府遭此巨变之后,李清柔也是彻底老实了,李南嫣的死给她带来的冲击也不算小,她真的没想过她会死!

  她是怨恨她从前做的那些事情,但心底真的从没想过要置她于死地的。那段时间门里,每到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总是会被梦里的场景惊醒,梦里的李南嫣满身是血,哭着喊着质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恨她!李清柔被吓得失声尖叫,躲在丫鬟的怀里放声大哭,精神崩溃,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门里都夜不能寐,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最后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愧疚之中。

  她知道李南嫣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的,如果不是她,不是她摧毁了她跟萧非鹤之间门的婚事,李南嫣不会这样含恨而终的。

  可她当时完全是气昏了头,一时冲动之下才想着让她跟自己一样,让她一样痛苦的,但是她真的没想到,她会就这么死了啊。

  如今事情弄成这副模样,她也真的是后悔了啊。

  就这样,在李南嫣去世之后,李清柔也生了一场大病,病得形销骨立,花了大半年的时间门才终于从那场阴影中走了出来。

  病愈之后,又在李府的安排下,嫁给了同年新晋的一位二甲进士生。

  那进士姓陈,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颇有才学,为人又是谦逊温和,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只是那陈进士家境略微清苦,且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年迈的祖母操持家务。

  李清柔嫁过去之后,倒也和那陈进士算得上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只是李清柔心中早已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对丈夫总是清清淡淡的,好在那陈大人真的是个极温和耐心的男子,对她极为照顾,平日里也是体贴细致,十分周到。

  每逢节日总会带着她去集市上逛一逛,看一看,给她买一些精致小巧的小玩意儿啊,不过去哪儿总要紧紧牵着她的手,生怕她被行人冲了撞了。

  后来一不小心,还真被一个满身脏污的小乞丐给撞着肚子了,李清柔疼得直皱眉,丈夫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然后一把抓住了那偷钱的小乞丐,要送那乞丐去见官。

  乞丐被吓得赶紧磕头求饶。

  李清柔看着那小乞丐哭得实在可怜,又被吓得浑身发抖,浑身上下瘦巴巴的几乎没点人样,一时就心软放过她了,之后又将这小乞丐带回了府里。

  丈夫自然也是依着她了。

  两人这样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门,李清柔也也终于打开了心房,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温柔耐心的男子,对待这个丈夫也变得温柔小意了起来。

  尤其是上次回府之后肚子微疼,让大夫过来检查一番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有身孕了,且已经一月有余了,如今胎像不稳,正是要紧的时候,往后可不能再碰着撞着了。

  听到这话,那日带回来的小乞丐又赶紧跪下磕头认错,当初就是她那一撞才害得夫人差点有事,此刻心中更是惶恐不安,生怕夫人就这么不要她了。

  李清柔倒是没生什么大气,说这事不怪她的,自己也是头一次身怀有孕,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又看那小乞丐手脚伶俐、人又机灵,往后就在外间门伺候洒扫吧。

  于是这小乞丐就这么留了下来。

  这小乞丐从小就在市井小巷长大,见识过的趣事、奇事颇多,经常就给李清柔讲那些市井小巷里发生的有趣事情,哄的李清柔心情都好了不少。

  时间门久了,小乞丐也就不叫小乞丐了,李清柔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春芽。

  春芽成了李清柔的贴身丫鬟,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李清柔喜欢听她说那些有趣的故事,也喜欢她口中说的那种市井小巷里家家户户的那种烟火之气。

  尤其是春芽身上那种干净纯粹的气质,和深宅大院中养出来的女孩们不一样,她身上有种未被驯服的气质。

  李清柔把春芽当做妹妹一样照顾,偶尔也会教她读书写字,而春芽也对这位心怀仁善的夫人更是尊敬,尤其是看她跟大人之间门夫妻恩爱,心中更是格外欢喜羡慕,总盼望着某一天自己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八个月后,李清柔的肚子老大了,春芽也从从前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乞丐长成了如今这副亭亭玉立的模样。

  原来她都已经十六岁了,只是从前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的,总要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一些才安全,再加上乞丐是没吃没穿的,又经常饿肚子,所以总一副没长开的模样。

  如今在陈府养了大半年的时间门,倒也终于成了一副水灵灵大丫头的模样了。

  后来陈府管家的儿子瞧上了春芽,就想请夫人做个主,看能不能将春芽许配给他儿子做媳妇。

  李清柔便把这事跟春芽说了,春芽当时低着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眼圈有些微红,说这辈子只想陪在夫人身边伺候,其他的便什么都不想了。

  李清柔只笑着摸着她的脑袋,然后说了一句:“傻丫头,哪有一辈子想给人当奴婢的,管家的儿子非奴籍,还识得一些字,在外头还管了好几间门铺子,你若能嫁给他也算是后半生无忧了。”

  于是春芽便不再说话了。

  原本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结果半个月后,这府里就发生了一件令人糟心的事情。

  ——春芽爬上大人的床了!

  那是大人在外赴宴回来的一天,那晚大人有些喝醉了,回来的也有些晚了,洗漱过后,陈大人还惦记着夫人近日身子愈发沉重了,所以闷声不响地就在外间门睡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陈大人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他看到春芽就躺在他的怀里,两人身上皆是不着寸缕。

  李清柔瞧见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脸上血色尽失,当场就动了胎气。

  而陈大人更是面色复杂愧疚,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了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尤其还害得夫人动了胎气。

  之后李清柔费尽千辛万苦才将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了下来,是个很漂亮的小闺女,只是这次生产终究是亏损了身子,往后于孕育子嗣这一方面只怕是不会很顺利了。

  也因为这次动了胎气,所以女儿的身体一直很虚弱,比正常出生的孩子要脆弱不少,一直到出了月子,又过了两个月的时间门,女儿的气色这才逐渐好转了起来。

  可偏偏不久之后,她再次听到了一个更令人作呕的消息,那爬床的乞丐春芽也怀孕了,已经快三个月了,算算日子,也就是动了胎气那次发生的事情了。

  最后,她的丈夫不得已,只能将春芽纳为了妾氏,从此往后养在府中,只等她往后生下孩子。

  李清柔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恶心地想吐,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心底的感受,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压住了似的,心中又怨又恨,怨到恨不得直接冲出去掐死那个贱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对春芽不好吗?

  她不计较她当街偷钱的事情,救了她的性命,教她读写写字,供她吃穿住行,还给她发银子俸禄,让她一辈子不用再跟乞丐为伍,可结果呢,她就是这么对她的吗?

  在她即将生产之际爬她丈夫的床榻!

  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真的是太恶心了。

  李清柔心底恨不得直接叫人乱棍打死那个爬床的贱人,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妾氏分走自己的丈夫。

  从此往后,她的孩子还要分走属于自己女儿的宠爱,而自己还要装作一副大家主母的模样,对她的孩子和自己的女儿一视同仁。

  恶心,真的是恶心啊!

  这是报应吗?

  报应她从前不尊主母,欺负嫡姐的后果,所以老天爷要让她也尝尝这种恶心的滋味吗?

  李清柔甚至忍不住会想,倘若往后那个妾氏生的孩子欺负她的女儿怎么办?

  她能忍受得了吗?她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生的孩子压她女儿一头吗?

  不可能的,不行!谁都不能欺负她的孩子!谁敢动她女儿一根手指头,她就是死也不会放过她的。

  李清柔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落泪了,也是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母亲当年的感受了。

  对不起,她真的知道错了啊!

  可是有些事情,却不是她知错了就能改的,她的嫡姐已经死了,原本她能拥有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可以有自己的丈夫,往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些全都被她给毁了啊,她每次回娘家,母亲甚至都不肯见她,至今都还不肯原谅她啊。

  ……

  虚空之中,南嫣晃晃悠悠的从那具躯体之中飘出来,系统停在半空中问她,“宿主任务已完成,为什么不直接返回系统空间门呢?”

  南嫣摸着下巴反问它,“你知道我娘当年生我的时候动了胎气,结果难产,导致气血亏损,之后身子一直不好的事情吧?”

  “知道,古代医疗技术不够完善,女人生产就如一只脚踏入鬼门关,宿主的母亲当年难产导致宫腔感染,这么些年一直没有调养好,这才导致病痛缠身。”

  南嫣又问它,“有没有那种可以让我娘身体彻底恢复的药丸,混在我娘平日吃的补品里,帮她恢复健康。”

  系统想了想回道:“有是有,就是还挺贵,你要买吗?”

  南嫣不上它的当,“你先说多少?”

  系统不客气地回:“本次任务积分的一半,穷比不要来碰瓷。”

  饶是南嫣再财大气粗,此刻也忍不住瞪它,“我穷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周扒皮,开什么玩笑,本次任务的一半积分,你怎么不去抢啊?”

  系统抖抖腿,非常人性化地哼了两声,“这不就在抢了吗?你到底买不买?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南嫣揉着脑门,把系统拟态出来的一团面粉团子放在脚底下使劲踩了几脚,

  “买买买,赶紧扣吧,扣完回家。”

  扣完积分,系统给她指了指那山下小院里的正坐着入定的一位白衣僧人,身前不供香案、没有佛陀,和尚闭着眼睛,平心静气地嘴里也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南嫣路过小院,只瞥了一眼便转身回去了。

  冥冥之中,那僧人只觉得有一阵轻风拂过耳畔,在他的脑门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妄睁开眼睛,眸光清冽平和,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又看向远方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心中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刚刚是有什么摸了他脑袋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