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救命恩人(20) 晋江文学城……
作者:清新六月      更新:2023-08-21 05:54      字数:10909
  听到靳厌离说完的那句话,萧非鹤此刻心中对这个曾经的对手竟生出了一丝感激。

  他迫不及待地冲进府里,直接就朝着嫣嫣昏睡的屋子赶过去了,一推开房门,便瞧见了那病床上散落的乌发。

  只一眼,便让萧非鹤胸口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意,眼里几乎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她柔弱地躺在床上,眼睛微微闭着,不过才短短两天的时间,看着就瘦了许多,下巴都尖了,面色也是十分苍白的,整个人无知无觉地,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

  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他甚至生出了一种床上那人已经离开了他的错觉。

  萧非鹤下意识地往前挪动了几步,几乎站不稳脚,他眼眶微红着,一不小心就跪着挪到床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柔软的手掌,眷恋又心疼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嫣嫣,我来了……”

  他声音放得很轻,沙哑的,又带了些哽咽的愧疚声,生怕自己惊扰到她了,可又怕她这么睡着,一直不肯醒来。

  萧非鹤轻轻握住她的手掌贴在脸颊的位置,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可又在看到自己手指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伤口划痕时下意识地停顿了下,然后伸手替她拿开了粘在脸颊边的发丝,“我来跟你道歉了,对不起……”

  萧非鹤的眼泪不自觉地就从眼眶中溢出,他脸颊紧紧贴着她的手背,声音越来越哽咽沙哑,“你不是在喊我的名字吗?我来了,我来见你了,嫣嫣……”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才害得你变成这副模样的,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是我太坏了,我真的该死,居然拿这种事情欺骗了你这么久,你起来好不好,起来打我骂我教训我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错了,嫣嫣,是我对不起你,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

  萧非鹤不断道歉着,哀求着,声音里满是痛苦和心疼,他宁肯受罪的人是他,可是为什么,不是他来受这份罪呢?

  萧非鹤的眼泪无声流着,就这样握着她的手,一直跪在床边不停忏悔着,目光爱怜地望着南嫣昏睡的面容,不肯错过她的任何反应。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久到萧非鹤喉咙都已经喑哑干涩到发疼了,跪在地上的膝盖都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了。

  他恍惚间似乎察觉到了握在手心里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萧非鹤先是一怔,随后便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床榻的人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微微蹙着眉,眼睫还在轻轻颤动着,萧非鹤又轻轻喊了她几声,好一会儿,底下那人才终于缓慢睁开了眼睛。

  意识恢复的那一瞬间,南嫣头一个反应就是嘴里太苦了,苦不堪言,也不知道昏迷这段时间,男主大人到底给她喂了多少碗的苦药,这会儿醒了都还苦的让人脑门子疼。

  南嫣咳嗽了几声,感受到喉咙里的苦涩和干哑,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声,“水……”

  声音几乎微弱到了低不可闻的程度,仿佛下一秒就又会失去意识,重新陷入昏迷一般。

  然而守在床边的人听见这声却立刻冲了出去,他脚下速度太快,差点忘了双腿还麻木着,一不小心就踉跄了几步,差点没撞上桌椅直接摔倒,也幸好他稳住了。

  “好好,要喝水是吗?马上就来了,你等等。”他说着,忙从外间的桌上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回来,一只手捧着茶杯,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将床上躺着的人扶了起来,靠在肩上,

  “来,嫣嫣,喝水。”

  他将茶杯递到这人嘴边,看她小口小口饮着,心口仿佛软成了一滩温水,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终于醒了。

  等到南嫣一杯茶水喝完,底下靠着的那人又立马小声地问,“够了吗?还要不要再喝一点,你昏睡了整整两天,又发热了很久,渴了是很正常的,我再给你倒一杯好不好?”

  南嫣喝完茶水嘴里终于不苦了,喉咙也不干涩沙哑了,所以立马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萧非鹤话刚说完,身上靠着的这人身体便是一僵,好似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又好像才想起来那天发生的事情。

  然后眼睫轻颤了颤,缓缓地,便将身子挪开了一些距离,不肯再依靠在他身上了。

  萧非鹤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黯淡无光。

  南嫣抿着唇微别过脸,她眼睛微闭了一下,又睁开,苍白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了几分轻嘲的神色,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来找我,别让我越来越讨厌你。”

  她连说这话都是无力虚弱的。

  原本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嫣润的唇色,又因为醒来看到的是他时,变得有些苍白。

  萧非鹤沉默着,目光落到她的眉眼上,尤其看到她眉眼间隐含的厌烦的神情时,一时间胸口微颤着。

  他张了张嘴,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起来,然后艰难开口道,“我……我想见见你……”

  昏睡中的人总要比醒过来的人要难面对,尤其要看着露出的那种嫌弃厌烦的眼神,萧非鹤以前从未觉得一个人的眼神也能叫他这么的难以忍受,仿佛要窒息了一般。

  南嫣听到这话,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不过还是冷笑了一声道,“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滚了。”

  几乎是不留余地地拒绝。

  让萧非鹤呼吸微窒了一瞬,他望着眼前的人,胸口翻涌着某种难受至极的情绪,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萧非鹤还是不肯就这么放弃。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贴在胸口的位置,“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欺骗了你又伤害了你,可是我对你的感情全都是真的,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的,嫣嫣,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好不好?”

  南嫣听到这话仿佛再也忍受不住了,她用力挣开他的手掌,转过头泪眼汪汪地瞪着他,“原谅你?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就因为你喜欢上我了,所以你对我的那些欺骗就全都可以不介意了吗?”

  南嫣眼泪落下来,那双黑浸浸的眼眸突然定定地望向他,“可如果你没有喜欢上我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事情是另一种走向,如果你没有喜欢上我,你欺骗了我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这个可能你想过没有呢?”

  听到这话时,萧非鹤忽然怔愣了一瞬,有一种很古怪的念头从他脑海里钻出来。

  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不会的,不会有这种结果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可能令他心底一阵发虚发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大脑却在下意识地想像着如果自己没有爱上她的结果,他会做什么呢?

  他可能会欺骗她的感情,在她最满含期待、满心欢喜的那一刻骤然抽离转身,然后留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那样的结果,不会的,不可能的!

  萧非鹤呼吸停滞了一瞬,眼眶瞬间红了,眼中忽然就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让他几乎忍不住这痛在心中大声呐喊出来。

  不会的,他不会对她做这样的事情的!

  他是喜欢她的,他怎么可能会对她做这种歹毒的事情呢?

  可不管他多努力的去否认,他心中仍旧有那么一个念头,如果真有那么一种可能,如果他真的没有喜欢上嫣嫣的话,他对她的伤害,起码比现在的还要重上百倍不止。

  一想到这个可能,萧非鹤的脸色瞬间白了,他感觉胸口的疼痛好像变得更密集了,疼得连额头冷汗都出来了,他此刻居然无比庆幸,幸好他是爱她的,也幸好他不会对她做那些令人作呕的事情。

  南嫣停顿了一下,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然后继续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是怎样的绝望、崩溃,又会沦落到什么样的地步?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让我原谅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任你随意玩弄摆布的女子吗?”

  滚烫的泪水砸到他的手指上,烫的他手指一个哆嗦,不受控制地就松开了她的手指,他下意识反驳着,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嫣嫣,我不会那样对你的。”

  萧非鹤眼泪也瞬间出来了,他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手指颤抖着去握她的手,嘴唇哆嗦着,“你信我,我不会那样对你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嫣嫣,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也知道你恨我欺你瞒你的事情……”

  “你打我也好,杀我也好,怎么教训我都可以,只要别去想这些令人难受的事情,只要你能好过一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南嫣手指蜷缩了下,用力从他掌心抽出来,然后抬眸,对上那双微红的眼睛,忽然冲动怨恨说了句,“让你去死也可以吗?”

  萧非鹤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怔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随后伸手用力将人搂进怀里,语气也变得格外认真起来,“只要你让我去做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的。”

  “只是我现在还不能死……”

  萧非鹤眼里流露出眷恋不舍的神情。

  他舍不得就这样把她交给别人,舍不得就这样带着遗憾去死,从此以后再也见不着她,再也听不见她的笑声,和喊他名字时那种张扬又骄纵的声音了,他很舍不得的。

  南嫣仿佛被他这种认真的架势怔住了,被他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用力推开人,别过脸冷声道,

  “你滚出去,别碰我!”

  兴许是预料到了这种结果,萧非鹤比想象中的成熟冷静,他有些眷恋不舍地松开人,看到嫣嫣冷着脸不肯搭理他的模样,又看到她泛白的唇色,忽然轻声笑了笑,然后低声说道,“你刚刚才醒来,应该也有些饿了,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来好不好?”

  南嫣咬着唇余光扫了他一眼,心想那你还不快点去,不知道她都在床上躺了两天了吗?再不去弄点好吃的过来祭祭五脏庙,她怕是又要饿晕了。

  不过面上还是那副厌弃的神色,转过脸看也不看他一眼,然后冷声道,“你出去,我不会吃你做的东西的。”

  听到这句话,萧非鹤也不生气,脸上甚至有了一丝笑意,他赶紧卷起袖摆,转身撩开帘子,就朝着厨房的位置去了。

  萧非鹤的动作确实很快,不过片刻时间,就端着几份清淡的配菜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过来了,怕她嘴里没味,还特意准备了几颗山楂丸开胃。

  “嫣嫣,我给你准备……”

  只可惜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说话的声音,话还没说完,一进门便看到屋里头两人亲近又温情的一副画面。

  “先喝点汤,你都睡了两天了,腹中空空,暂时还不能吃那些油腻的东西,我专门让厨房给你熬了粥。”

  “来,慢点喝,别噎着。”

  靳厌离坐在床边的位置,正细致耐心地喂她喝着汤,他看到南嫣靠在床檐上,小口小口啜着,面色因为热气而熏得有些薄红,看着似乎有精神多了。

  靳厌离时不时地替她擦拭着嘴角,南嫣脸上也是动容的神情。

  看着二人之间亲密无间的状态,萧非鹤忽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就像是完全置身事外的外人一样,仿佛再难插不进两人之间的关系,莫名地让他有些心慌和不安。

  萧非鹤知道她还在生气,这事都怪他的,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也都是他活该的。

  他下意识地端着盘子往前几步,南嫣余光扫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他脚步顿在了原地,那眼底的疏离和刻意那样的明显,仿佛多看一眼都嫌麻烦,哪怕萧非鹤再能忍受,此刻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盘子。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原谅他呢?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胸口所有的不适情绪全都压进心底深处,然后殷勤又小心地走了过去,“嫣嫣,你还要不要吃点别的?”

  他朝着她讨好笑了笑。

  南嫣眼皮都没抬,“你是想撑死我吗?”

  萧非鹤表情一顿,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了,着急解释道,“怎么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想吃没关系的,我以后再给你做别的好不好?”

  南嫣却转过脸,压根不想搭理他。

  得不到回应的人明显有些狼狈,萧非鹤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目光却固执不肯移开,一直望着两人,也不是实在惩罚自己还是舍不得。

  靳厌离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她故意利用而觉得开心满足。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气萧非鹤,才肯让自己稍微亲近她些,可即便是这样的利用,他也觉得满足了。

  他照顾了她整整两天,也哄了整整两天,可是不管他怎么哄,昏睡中的人始终不愿意醒来,偏偏萧非鹤一来,这人再怎么生气,终究还是醒了。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了,她一点也不爱他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造成今天的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只要她还愿意接近他,还愿意让他继续陪着她,守着她,他愿意等的,不管多久都愿意的,等到她动容的那一天。

  吃了一小碗白粥以后,南嫣精神也终于恢复了不少,不过在床上躺了两天浑身都酸软了,她想起来走走,但靳厌离拦着不让。

  说她病还没好,出去吹风肯定又会受凉,如果身体不舒服就让丫鬟来帮她捏捏,要不然他帮忙也可以。

  南嫣拒绝了这人占便宜的行为,扭头瞧了一眼外头的好天气,这阳光暖洋洋的哪里就会受凉了?

  不过这人固执地很,虽然如今这副固执的性子已经被南嫣掰地面目全非了,但涉及到身体方面的事情,南嫣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对方,说不准就是不准,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瞧着人,眼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大概是病了两日,那双盯着人看的眼珠都是水汪汪的,又有点可怜兮兮的,直看得靳厌离一阵心软,心里纠结一番后,最终还是无奈妥协了。

  靳厌离叹了一声,他真是拿面前这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真想起来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只能在院子里逛逛可以吗?”

  南嫣立马点着头答应了。

  于是靳厌离的保护工作也做的很到位,厚厚一层披风将人完全包裹住,全身上下只留一颗脑袋在外头,又摸了摸这人的手心,确定是温热的之后这才放了心,然后牵着人去院子里了。

  整个过程,萧非鹤就在一旁望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想上前帮忙的,可刚伸手,就被南嫣一个冷淡的眼神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明明外头阳光正好,他却觉得心头好似莫名其妙地就刮起了一阵冷风,越来越冷,冷的他四肢都有些僵硬了,想跟上去却又怕她嫌弃,就这么固执地盯着两人。

  南嫣余光瞥到身后不远处僵硬站着的萧非鹤,嗯,这样就受不了了吗?那可不行,还有没使出来的呢。

  靳厌离牵着她进了院子。

  南嫣微微蹙着眉,看到身后那人没跟上来,似乎有些在意,目光似有若无地总往身后打量,脸上隐约露出了一丝郁闷的神情。

  她往前走了一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不小心扭了一下,眼看着身体就要往前摔倒,也幸好身旁的靳厌离反应极快,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然后捏着她的手指问,“怎么这样心不在焉的,不是说要出来走走吗?走两步就要摔跤,还不如我抱着你走。”

  他话刚说完,南嫣余光便看到那门后飘起来的衣角,还没等怀里这人放开她的时候,忽然凑过去,在对方唇畔轻轻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退。

  她正要从他怀里退出来的时候,却被人猛地扣住了腰身,靳厌离呼吸一滞,手掌用力按在她的腰身后面。

  这让南嫣一时没有防备,整个身体都撞在了他的胸膛上,但她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对,于是就垂着脑袋,也不敢看人。

  靳厌离眼底神色复杂晦涩。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直接将人抵在树干上,那只修长的手指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然后抬起,跟她说,“这样子是不行的,你亲的太浅了,他知道你是故意的。”

  面前的人垂着眼帘没有吭声。

  靳厌离继续说道,“你想让他生气、想让他痛苦、想让他后悔是不是?可是这样子太轻了,不够的,一下子怎么能够呢?我帮你好不好?”

  南嫣怔愣愣地望着人。

  他说完也没等底下人反应过来,直接就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那一瞬间,靳厌离的胸口就像被什么填满了一样,又酸又胀,越是喜欢,就越是痛苦,他真的很久没见到这样的她了,怀里的人安安分分的,一开始还有些排斥,可知道最后都没有挣扎。

  靳厌离呼吸急促着,眼里好似漾起了一层水雾,他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胸腔内的心脏跳的快速,他吻得那样用力,吻了这人一遍又一遍,沿着唇角细细密密地吻着,恨不得将人塞进身体里,到最后,吻着吻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

  他恍惚间只觉得如今的自己十分可悲,居然要靠这样的手段才能亲近她,可他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

  分离的时候,靳厌离身体滚烫的要命,连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喘着粗气,然后低着头,用嘴唇亲亲碰碰她耳边的肌肤,在她耳畔声音沙哑呢喃了一声,

  “只有这样,他才会跟我一样难过的。”

  温热的泪珠顺着脸庞滚落,没入了脖颈间,不小心濡湿了颈口的那一缕长发,靳厌离将那缕长发拿开,满是不舍地望着她。

  而在另一边,萧非鹤望着不远处两人缠绵拥吻的姿态。

  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后便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迅速在脑海里翻涌着横冲直撞,让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冲上去用力将两人拽开。

  他被刺激的甚至能感受到脑袋里血管在疯狂叫嚣着,整个人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要!不要这样对他!

  求你了,嫣嫣,不要这样……

  他宁肯她打他骂他杀他,也不要这样的结果,他受不了的,真的接受不了。

  他知道错了,他不该骗她的,更不该在李府跟李清柔拉拉扯扯,他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了,别这样对他好吗?

  萧非鹤此刻也终于明白当初靳厌离在别院看到南嫣被他抱在怀里亲吻的感受了。

  那种疯狂嫉妒、怨恨又愤怒的感觉,烧的他理智全无,心中甚至不受控制地涌出了一股杀意,让他想直接冲上去杀了那个轻薄她的男人。

  可是不行的,萧非鹤用力攥紧手指,指甲几乎陷进了皮肉里。

  他努力压抑着身体里快要崩溃的情绪,脑海中仅存的那点理智告诉他,他绝对不能再做伤害她的事情了,绝对不能再惹她伤心了。

  可是怎么办啊?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那样亲密的画面,他真的快要疯了。

  他真的接受不了……

  嫣嫣……

  另一边的南嫣余光在瞥到这把利用的效果颇为不错之后,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随即调整了下情绪,面上露出一副愧疚的神情,然后一把将身前的男人推开,利用完就扔。

  “对、对不起……我其实……”

  靳厌离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反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边忍着胸口的酸楚一边笑着道,“我知道,我是自愿的。”

  南嫣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袖口,然后面色有些难堪地朝他看过去,“我不该这样对你的,我这样利用你,跟他欺骗我的感情又有什么区别?”

  “你别哄我了,对不起,靳厌离,你骂我吧,打我也行,你对我这样好,不分昼夜地救我照顾我,我却还恩将仇报这样欺负你,我真的是太对不起你了。”

  靳厌离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栽在她身上了,不管是真心也好,利用也罢,他这辈子已经就这样了,不论如何,都是要守着她的。

  听到这话时,他忍不住轻笑了声,手指爱怜地摩挲着触碰了下她的嘴唇。

  那里还有他刚刚留下的痕迹,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心满意足了。

  “胆子这么小,还谈什么让他后悔痛苦呢?才这样就不敢了吗?还是你心疼了,看到他难过你心里难受了吗?”

  南嫣别过脸,闷声道,“我才没有。”

  靳厌离看着她那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忽然忍不住有些心酸黯然。

  果然啊,一二再而三的确定,就算他再怎么不甘,他跟她这辈子也再无可能了。

  靳厌离忍不住将人拥进了怀里,低声安抚着,“不心疼的话那我们就继续,我都不在意的事情,你在意什么呢?”

  “只是……”

  我也好舍不得你啊,为什么你愿意给他机会,却不愿意原谅我一次呢?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啊,也是我先喜欢上你的,只是我中途犯了一个错,不小心松开了你的手而已,你怎么就被别人抢走了呢?你说,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来世呢?如果有下辈子,你多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不要那么偏心,明明我对你的喜欢一点也不比他少的。

  南嫣听到他话只说了一半,便问道,

  “只是什么?”

  靳厌离忽然长叹了一声,他微微仰着脸,明明是笑着的,眼里雾气却弥漫地越来越深,泪水没入耳廓,抱着她的力也越来越紧,“没什么,只是想让你以后别那么偏心,雨露均沾的道理懂不懂啊?”

  他低声道,“你多给了他一次机会,下辈子也要多给我一次的。”

  说完这些又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小心眼地威胁道,“要不然,本官以后就是死了,埋土里变成一堆白骨了,还是会不甘寂寞从棺材里爬出来然后跟你纠缠不清的。”

  “你也不想晚上做噩梦吧,这种事情最好牢牢记住了,每日睡前默念三遍,免得本官来找你的时候你不认账。”

  南嫣:“……”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瘆人呢?

  ……

  南嫣隐约中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从那日之后,靳厌离对她的态度似乎变得克制了一些,只是有些情绪有时候是压抑不住的,尤其是他看萧非鹤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厌恶至极。

  可即便他再厌恶他,也改变不了嫣嫣一心喜欢他的事实。

  尤其是在看着嫣嫣经常露出的那种落寞又心不在焉的神情时,靳厌离心中不甘又怜惜。

  最后他没办法了,只能他先认输了。

  虽然不想看到萧非鹤得偿所愿,可他真的不想再看到嫣嫣难过的样子了,因为那会让他比她难受百倍,毕竟这世上,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她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了。

  大概有些人生来就是克制某些人的,正好她就是他的克星,所以他宁肯自己痛苦,也不想再看到她哭泣了。

  十一月十五那日,天气正好。

  南嫣的身体也恢复地差不多了。

  靳厌离说在府中歇了这么久了,也该出门去逛逛了,听说城北集市中又新开了两家胭脂铺子,听说里头还有不少海外来的新鲜货,反正你在府中闲着也是无事,不如一起去看看?

  南嫣假装不知道这人的心思,从她身体好转到现在都已经快半个月了,这人恨不得她一辈子都闷在府里不出去,这会儿突然约她出门,肯定是有别的事情了。

  于是南嫣也没戳破这人的小心思,点头同意后,直接就上了马车。

  靳厌离看着马车走远,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想冲上去将人抢回来的冲动,但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手。

  他转身回了府。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辈子做再多也无用了。

  而在另一头的南嫣,等马车到了地点平稳停了下来之后,她掀开帘子一看,外头站着的萧非鹤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果然啊,看来她没猜错,靳厌离确实是想帮她跟萧非鹤解开心结。

  他朝她伸手,想扶她下来,而南嫣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面色微变,厌烦瞪了他一眼,“为什么是你,靳厌离呢?”

  萧非鹤这段日子遭受的冷遇和嫌弃早已经将他所有的脾气都磨没了,此刻的他对着南嫣只有无尽的小心与不安。

  尤其是听到这话时,他眼底有些黯然,但还是老实回答道,“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让我陪着你,你如果不想逛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南嫣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我什么时候说我不逛了吗?”

  南嫣抿了抿唇,说完这句话后,拎着裙摆,直接从马车上下来了。

  只是在萧非鹤下意识伸手要扶她的时候,盯着他冷声说了一句,“不许碰我,也不许跟着我,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这话让萧非鹤一时间有些顿住。

  不许碰还行,可不许跟着是不可能的,这集市上人这么多,他不看紧一点的话,只怕她片刻就会被人群挤散了,而且街上小偷那么多,她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呢?

  萧非鹤面色有些为难,可是看着嫣嫣那明显冷下来的眼神,他又不敢跟的太近了。

  最后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她在前头慢慢逛着,他就在她身后十来米远的距离不紧不慢的看着,视线片刻不离。

  后来萧非鹤心想,这样也挺好的,能够远远的看着她开心就行了。

  南嫣一路逛着一路来到了一个卖木头的摊子前,摊主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头上围着一块灰扑扑的头巾,看到客人时就露出一个憨厚老实的笑,然后继续手里的活儿,一点也看不出从前的凶相。

  南嫣在摊子前看了一会儿,然后从一堆各式各样的小木佛中挑了一只捧着肚子笑的大肚佛,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摊主,这个小木佛多少钱?”

  摊主扫了她后头一眼,又低下头,老实巴交地回答道,“不贵不贵,十文钱一个,小姐要真喜欢的话,给个七文钱就行了。”

  “才七文钱啊,真便宜,摊主你的手艺这么好,怎么才卖这一点钱呢?”

  摊主立马露出憨厚的笑,擦了擦手掌,“小姐说笑了,就糊口饭吃的本事,哪能称得上手艺好呢,小姐您喜欢的话,拿着就是了,才七文钱而已,不贵的。”

  南嫣将小木佛攥在手中。

  后头的萧非鹤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听到要掏钱的时候立马想上前来着,但又被南嫣瞪了一眼,只好停留在原地不敢动了。

  南嫣自己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给他。

  再往前走的时候,人越来越多。

  萧非鹤也一直跟的很紧,偏偏在经过一处拥堵的巷子口时,突然就从其中出现了两三个嬉笑玩闹的乞丐小孩将他团团围住了。

  这三个小乞丐围着萧非鹤转了好几个圈,又跳又闹的,一个劲儿的缠着他要铜板,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萧非鹤被吵得头疼,实在没办法,赶紧从怀里摸出一把铜板丢了出去,也就耽误了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可等他再一抬头的时候,原本就在身前不远处的南嫣突然就不见了。

  萧非鹤心中顿时一紧,那一瞬间还以为南嫣是故意在跟他玩闹,想让他着急、想让他害怕,所以故意报复他的,可等他四处张望了一圈,到处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时。

  萧非鹤顿时有些慌了。

  他随手抓住身旁的路人就问,“你看见那边的姑娘了吗?就站在那里的,年纪在十七八岁左右,眼睛很黑很亮的。”

  路人说没有,他又去追问摊主,问得人都嫌烦了还不肯放弃,

  “你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个站在这里的姑娘?长得很漂亮的,手里拿着一个小木佛。”

  “她穿着石榴红的长裙,梳着未婚的发髻,个头刚好到我下巴,你看见她了吗?”萧非鹤焦急比划着,额头上汗都急出来了。

  “没有吗?怎么会没有呢?你看清楚了吗?你再仔细想想啊,她刚刚明明就站在这里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木……”

  那个“佛”字甚至还没说完,萧非鹤整个身体顿时一振,瞳孔微微紧紧缩。

  他目光落到地上那只被人掰断了一只手臂的大肚佛上,先前积攒在胸腔里的那种烦躁心慌,更是在此刻瞬间达到了顶峰。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嫣嫣刚买的东西怎么会丢在地上的?

  萧非鹤下意识地冲过去将那只小木佛捡起来,拍了拍灰尘,看到木佛的胳膊是被人用手直接掰断的,而不像是被人踩断的。

  他胸口忽然涌出一股莫大的恐慌,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袭卷了整个心头,他眼睛发红地搜寻着在场每一个可能与她相似的身影,可是一个都不是,全都不是她。

  嫣嫣失踪了?还是被人抓走了?

  就在萧非鹤情绪紧绷到快要失控的时候,路边突然蹿出一个小乞丐塞给他一张纸条后就跑,萧非鹤来不及去追那乞丐,下意识展开纸条,只见那上头写着:

  午时过后一个人来城外西南角那个无人的破庙里,准备好一辆马车,跟三千两银票,否则就弄死那个女人!

  看到这句话时,萧非鹤原本还算冷静的表情瞬间扭曲了,眼底甚至浮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戾气。

  他的手掌更是因为过度用力,一不小心就折断了小木佛的另一个胳膊,断裂的碎屑猛地扎进了皮肉里,鲜血瞬间顺着指缝滴落到地上。

  萧非鹤用力攥紧了手掌,眼神晦涩。

  是谁?到底是谁要报复她?

  有什么事情冲着他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去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