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迪莉娅从构想中回过神，看到坐在对面的关榆直愣愣盯着她，不禁疑惑：“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没有机会得到您的免单？”关榆直接问出口。

  迪莉娅笑了笑说：“都有，你们待遇一样。”

  这句回答哄得关榆开心得不得了。

  但是关榆马上想到自己暂时还没有机会参加明年的世青赛。

  就连今年的世界大奖赛也因为发育关和心理问题无缘参与,她只能把目光投向下个赛季。

  下个赛季关榆能升组,不过她没有秦姝的勇气,总觉得自己去了成人组会被碾压,做一辈子迪莉娅的债务人。

  “你们对考斯滕的历史进程和各国特色有了解吗,或者换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自己思路，为什么会选择我？”迪莉娅问道。

  由于国内考斯滕设计行业水平普遍有限,唯一一个媲美国际的还价高难请,所以很多国家队伍运动员包括俱乐部选手,都会找找樱花国、大鹅那边的设计师。

  樱花的伊藤美伢比较注重本国元素的创新设计，由她负责的考斯滕既能保留传统与古典韵味,又能符合现代审美观念。

  大鹅那边出名的是一个设计团队,kolobro，这个团队注重手绘，考斯滕上多使用高饱和度色彩，适合年轻选手，能给评委眼前一亮的感觉。

  秦姝想了想说：“短节目的考斯滕您可以参考欧美品牌蕾姆·克拉拉2010年的礼服系列,自由滑我暂时只有一点想法,用钻饰拼贴模拟出交领汉服的样式。”

  迪莉娅点点头，赞赏地看了一眼有主见的小姑娘,拿出笔记本认真记下这两点要求。

  “以及，因为我是首次在国际赛事上露面，压分不可避免,考斯滕又是裁判的第一印象，希望您设计出的考斯滕能最大程度帮我减免这种损失，我相信这一点您比我更有经验。”

  “没问题。”迪莉娅说。

  一般而言，选手首次参加国际大赛，最关键的任务是积攒经验，学会承受全世界观众的注视和压力。

  但是这一点在秦姝这里完全不是事儿，她心里素质非常好，担心的问题跟别的青年选手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小姑娘说完这句话忽然愣了一下，拍拍脑袋，终于知道从刚刚就开始弥漫的一股诡异感从哪里来的：“不对啊，怎么说的我已经肯定要去参加世青赛了似的，全锦赛还没比呢！”

  其实不光全锦赛，朱一月、杨宜童她们还要会去参加十一月初的2014-2015赛季世界大奖赛。

  万一有谁在赛事里爆种，超水平发挥，别说能拿个奖牌回来，就是冲到前六名，秦姝的世青赛名额都会打上问号。

  “前路漫漫。”小姑娘感慨说。

  “我觉得总教练只要脑子正常都会让你上，杨宜童都参加两届世青赛了，我们国家到现在还只有一个名额，如果你去的话，下一届世青赛我们至少能两个。”

  师姐倒是比秦姝还有信心，用力拍拍秦姝的肩膀，然后看向迪莉娅。

  “迪莉娅女士，找你设计考斯滕还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吗？”

  关榆觉得自己最大的劣势就是没有想法，刚刚师妹说的什么克拉拉，什么交领汉服，她听得一头雾水。

  “不是必要条件，款式、面料，色彩包括装饰，这些其实我自己都能决定，但是合理的沟通能让我掌握选手的诉求，包括我给琴修鹤做表演服也这样，他对考斯滕以及曲目选择都有自己独立的审美偏好，并且可以向设计师和编舞老师明确表达。”

  但是琴修鹤并没有享受过免费设计的待遇。

  这个少年力排众议选择男单后，母子就约定他们在关于比赛的事情中是合作关系。

  换句话说，每一套考斯滕琴修鹤都需要交设计费，所有欠款在十八岁那年补上。

  这种做法来自于迪莉娅那花样百出的育儿方式。

  迪莉娅或成最大债主。

  被提到的少年正好端着茶过来，给母亲和两位客人一人倒了一杯。

  “谢谢。”“谢谢。”

  “不客气。”

  琴修鹤点一下头，坐回转角沙发，拿起茶几上的书翻看，那副气质沉稳得不像十几岁的少年。

  秦姝侧过头悄悄一瞥。

  嚯，是《新唐书·车服志》。

  专业性书籍已经够劝退的了，在加上文言，对于秦姝来说是看到书名就想打呵欠的程度。

  这人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迪莉娅吐槽了一句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板着。”

  “挺好的，大，大哥看起来很稳重。”关榆不知道怎么接话，磕磕巴巴说。

  秦姝赶紧戳了一下关榆，她怕依照关榆那豪爽性子，马上就会称呼人家好汉。

  “琴比你小。”迪莉娅笑了，她对国内女单情况了如指掌：“我记得你是九九年后半年生日，琴是千禧年人，比你小几个月。”

  “弟弟看起来很稳重。”关榆立刻找补。

  琴修鹤耳朵动了动，抬起头说：“关榆姐姐。”

  “快，也叫我一声姐姐！”

  秦姝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比你大。”迪莉娅瞟了小姑娘一眼。

  精神年龄二十多岁的秦姝：“……”

  “哦，对了，秦姝，你是不是在准备3a+3t？我听宝曼吟说过。”

  秦姝立刻收回注意力：“恩，有这个想法，因为连跳迟早要练出来，不过我可能不会把这个连跳放进世青赛的动作编排里，具体还要看索菲亚在大奖赛上什么配置。”

  “索菲亚如果有所突破，今年一定会升组。”琴修鹤闻言放下书，他一直在国外学习，对米国选手比较了解：“她的跳跃技术应该是陷入了瓶颈，欧美那边的女单选手发育期都很难过，她在想方设法保持现状。”

  面对这种情况，索菲亚的选择是对的，女单选手与其在发育关卡提升难度，不如想办法以当前的成绩稳当升组，而且她现在的技术放在成年组都能排到前列。

  “如果这样的话，我会选择用rippon和tano的举手动作来挣一点goe分。”秦姝说。

  大概是聊到了自己所熟悉的领域，被迪莉娅吐槽“板着”的琴修鹤话多了起来：“恩，我看了这次大奖赛，发现你有歪轴问题。”

  “我起跳后靠核心力量带来的ncentrate加速旋转，一直调整不过来。”

  “核心力量的问题一直很难解决，现在国内国外训练方式基本都是腹背两头起，同侧跑，腹部腰部肌肉训练等等，身上多一块肌肉，少一块肌肉，带来的影响都非常巨大，你学过芭蕾么？”

  “之前学过，不过现在已经在练习古典舞了。”秦姝回道。

  “你的问题和谢尔盖一样。”琴修鹤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盖神也只能放弃贝尔曼延长职业生涯，他的转身发力模式直到退役也没有改变过来。

  秦姝倒是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毕竟改变习惯需要长期调整，她转开话题说：“我记得盖神退役后有一男一女两个弟子，但是盖神不如玛莉娜拉的训练方式严格，这个女弟子被叶列娜压得很惨，a跳一直练不出来，不过他手下的男弟子很出色，是你的劲敌。”

  在花滑届，每一代新选手的崭露头角，带来的都是技术的全面提升。

  国际男单现在普遍掌握两到四种四周跳，国家队的成年男单运动员叶枫就是一位掌握了四种四周跳的选手。

  但是他的稳定性一直提不上来，每次比赛都让教练提心吊胆，去年的世锦赛更是摔断了臂骨，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才修整过来，好在不影响运动员生涯。

  不然他的教练哭都没处哭去。

  而瓦连京作为谢尔盖的弟子，还没升组就已经练出了两个四周，据说有颗大心脏，临场不惧，在加上表现力延续着谢尔盖的狂放热烈，未来的国际赛场上势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瓦连京，我们是对手，也是朋友。”琴修鹤点点头：“我与谢尔盖教练也是朋友，之前在索契集训时受过他的指导，或许可以让你们见面聊一聊。”

  “谢谢。”秦姝知道他的担忧，甜甜一笑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和盖神促膝长谈。”

  ……

  迪莉娅在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插话，她虽然关注花样滑冰，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士。

  两个少年为自己所热爱的事业讨论到旁若无人的境界，让她感到很欣慰。

  ……

  秦姝和关榆走的时候，迪莉娅还送了她们一本自己出版的考斯滕系列图书。

  关榆大为感动，看着后面别墅的白色灰泥墙说：“我在也不说迪莉娅女士家的院子小了。”

  -

  十一月初。

  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进行得如火如荼。

  成人组这边，一姐仵童童发挥正常，分站赛积分第九，没有进入总决赛。

  华国作为东道主的一员，有资格额外邀请本国一名选手参加，刀喆的弟子李雯领命出战，但是成绩与仵童童还有差距。

  一哥叶枫这回却在两个分站赛都发挥出色，积分排名第三，但是总决赛却发挥失常，总分第六名垫底，和第五名相差二十分。

  这是国内男单离奖牌最近的一次，也是华国男单首次进入大奖塞决赛，他的教练气得高血压都犯了，连夜被送往医院。

  双人滑那边，因为白欣和李竹退役转教练这件事决定得有些仓促，出色的储备选手都在青年组，国家队决定让与白欣李竹同期的一对选手出战，但他们无缘总决赛。

  冰舞一直是劣势，这次也没翻起什么水花。

  青年组这边，杨宜童参加了华国与枫叶国的分站赛，朱一月参加了华国与樱花的分站赛，两人都没有进入总决赛，女单组金牌被索菲亚拿下；参与冰舞的谭嘉李瀚突围进前十名，这是华国冰舞最好成绩。

  男单青年组，琴修鹤挺进总决赛，并且拿下铜牌，是目前华国男单最好成绩。

  第一名是米国选手弗瑞迪·莫雷蒂。

  弗瑞迪是哈尔·李的弟子，也是琴修鹤的师兄，他的后内结环跳浮腿总是搭冰。

  但裁判打分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然让弗瑞迪clean了所有节目。

  总的来说，这次大奖赛除了男单的成绩让人欣慰，其他没什么亮点。

  观众把目光投向国内全锦赛。

  秦姝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出过国家队的大门，等于是在闭关训练。

  十二月初，她在训练场跳出了3a和3t，小姑娘很兴奋，邀请在b市的关榆杨宜童出去大吃了一顿铜锅涮羊肉。

  十二月中旬，全国锦标赛。

  秦姝不负众望夺得冠军。

  而且她赢得漂亮，和全国大奖赛那次一样，一下子拉开第二名杨宜童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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