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竟渡河(四)
作者:奥勒留      更新:2022-06-11 09:17      字数:2440
  如是过了几十年,宗政融接手了宗主之位,手头宗务私事繁多;白月光虽无事一身轻,但周旋于众多男子间,常常整月地不归宗。如此一来,宗政融得闲便往师妹处去,却每每扑个空。

  “又去了妙音门?”宗政融瞥一眼空落落的屋子,两指捻着右手拇指的鎏金翡翠貔貅扳指,问身后的武元吉:“你师父几日未归宗了?她玩得尽兴,你竟也不晓事么?”

  武元吉因着某些原因,与这位便宜师叔向来水火不容,因此也并不以宗政融坐任宗主或资辈高之类缘由发怵,只抱着胳臂冷笑:“师叔做这副唬人样子作甚么,勾得师父不归宗的,原不是我。乃是妙音门那位清韵玉姿。”

  宗政融点点头,笑容里头也带着冰碴:“好得很,怨不得当年阿月将你捡回来,果真是个孝顺徒弟。”语罢一撩袖子大踏步走出殿去。

  武元吉瞧着师叔走的没影儿了,顽劣的笑容才稍稍收敛,又不知哪里来的闷气,在屋里胡乱摔砸一气,闷声道:“来人!”侍子谨慎地低着头弓腰拜过来:“公子……”

  “将屋里收拾清爽,若屋里布置与先前有半点不对,谨慎你的狗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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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什么?”伯巨从身后揽住白月光,□□刚刚结束,声音里还带着些喑哑的潮气。他瞧着爱人手里展开的厚厚一叠信札花笺,每张都是不一样的笔触。

  “念阿月。”

  “心笙摇摇,情思昏昏,难自抑。”

  “吾已参破天意,赠汝剑气防身。”

  ……

  ……

  “师父何时归宗?院里花已尽衰败了。”

  果真是妖女,他留她在身边也不能放一点心,外头竟还勾着这些男人。

  “我瞧着败的不是院中仙株,是你那可怜徒弟的心罢。”他靠在她肩上,手臂略一收紧:“连自家徒弟都下得去手,真是妖精。”

  “十万大山里那些个才是货真价实的妖精。”白月光随手将这沓酸诗情语往桌角一撂,许是偏了些位置,一摞纸斜斜倒下去,雪片般飞了满地。

  白月光垂眼瞧着满地狼藉,笑说:“早知牵扯这些烦心事,便该将他们敲晕再□□气。爱呵情呵,真当是麻烦得很。”全网首发

  你瞧,这就是合欢宗妖女。休说是与你交心,便是你将心赤条条捧过去,她也是不看上一眼的。

  伯巨叹口气,他是个懒仙哪,何曾在任何人或事上这般用心?可这女人将他的心他的魂勾了去,将天上冷彻的月亮拉入凡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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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月光归宗时将引凤琴带了回去。伯巨虽有心不承圣门主之位,可圣门主遗言曰:抚此琴者独允之。允之便是指伯巨/

  谁知大侍子将琴交到伯巨手中时,琴弦已齐齐断了。妙音门弟子颇通六艺,竟无人能补此琴。先前被魔人杀断弦的琴,便是白月光修补好的。如此如此,伯巨便让她将引凤琴带回合欢宗修补,免得不睹物便将人也忘干净。

  “师父哪里寻来的琴?”武元吉蹭过来腻烦,白月光拿指尖推他的额头:“是你那救命恩人的琴。怎的又这般黏人,没寻到顺心的双修者么?”武元吉听到“救命恩人”四字,脸上笑容沉了沉,手指绕着师父裙角道:“俗话说‘负债子还’,却从未听过‘徒债师还’的。”

  “此话怎讲?”

  武元吉心道:还债都还到妙音门玉床上去,如今还将外人的劳什子琴抱回宗里……

  只是这等浪荡话是不敢在师父面前混说的,只是闷闷抱着师父不作声。

  白月光忽觉得四下里有些静,抬眼一瞧,原先在店内侍候的侍子只剩五个,个个低眉敛目在旁边立着。

  “小红去哪里了,我记得她也在这殿里侍候。”

  武元吉也抬眼瞥侍子们,见个个不作声,便说:“那个手脚不利索,我打发她去扫祠堂了。不过一个侍子,过几天找师叔再讨一个便是。”随后又像小时候撒娇一般,扯着师父的手说:“这些日子我总是想与师父相遇时的事,师父可与我讲讲么?”

  白月光已将琴摆好,细细地灌了灵力去补,分心道:“讲什么?”

  “我记得当时师父身边是有人的,似是位年轻弟子。”

  “不错,是星机阁弟子,当时的年纪也就与你一般大。”

  “后来呢?”

  “后来?哪有甚么后来。他们做的避雷符不错,回头再给你请几张。”

  正说着,殿门口跪进来一位侍子,恭声道:“白仙人无量,宗主请仙人到合欢殿一叙。”

  “师兄有甚么要紧事?”

  “宗主只说令仙人尽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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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着。”

  白月光刚踏进合欢殿,便听里头这么一声。她愣了愣,随即笑道:“何人惹得宗主如此不快?”

  说着迈步进去,就见宗政融斜斜靠在主位,漂亮的桃花眼不再弯着,竟添了凌厉之意。

  “还晓得归宗来?”宗政融垂着眼,宗主制袍几近垂地,一侧手上绕着银鞭。

  合欢宗虽在□□上放纵,可好歹是正经的门派,立的规矩也森严。若是宗主要惩戒甚么人,那便只能跪着受罚。修真界可没有甚么“刑不上大夫”的讲法,即便是宗主的亲师妹,银鞭甩下来也是要生受的。

  而至于宗主为甚么罚,单是“不敬”二字便够鞭拘百年。也是,宗主亲自去殿内“拜访”,却屡屡败兴而归,可不是大不敬么?

  白月光敛了笑,沉声道:“不知弟子何罪,竟令宗主有心动刑?”话音未落鞭子便抽下来,肩胛处衣裳破了,露出细腻的肌肤与触目惊心的红痕。白月光咬着唇好让□□声消殆在喉头,宗政融低头看银鞭上沾的血,又瞧宁肯咬破唇也不作声的白月光。

  他这个师妹,总是叫他爱极恨极。

  他一步步从主位迈下来,蹲下身时垂下的袖口蹭过白月光的脸。他将手摁在师妹的伤口处:“疼么?”手下颤抖的身体立即抖得更厉害,并且蜷缩起来。他叹口气,一手制住她袖口的暗剑,一手封住她的安定穴。

  “还是不老实。”将袖剑咣琅扔在地上,他贴着白月光的耳朵,像毒蛇吐信般缓声道:“合欢宗长老白月光,忤逆宗主,不忠不孝,证据确凿。你说该怎么办呢,师妹。”

  “就这么陨落,师兄可舍不得。”他像小时候般抚着师妹的发,宅心仁厚道:“这几日便好好在这里学规矩罢,免得失了体统教人笑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