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陈大学士
作者:泮生      更新:2022-02-27 17:46      字数:3717
  三年寒窗苦读,转瞬乡试已近。

  一叶知秋、金桂飘香;迎着秋风穆苏又踏上了赶赴乡试的路。

  一人立于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河,心中生出几分辽阔;得荣回房内拿出一件披风,走到穆苏身后站定开口劝说:“少爷,入秋了;船头风大,还是披件衣裳,别着了风寒。”

  “不用了,再过片刻我便回去;你先下去吧。”淡淡的声音传来。

  “是,少爷。”得荣微微抬头看了眼穆苏的背影,随后退下了,近几年少爷的话越发少了,人也越发沉稳了。

  已然是来了几次泰安府,并无任何值得惊奇的,上了马车径直回府;一路上穆苏撩开车帘瞧见了许多前来赶考的学子,街道上衙役却是多了许多,不停的巡视。

  见着身着一袭捕快的衣服,腰间佩刀,面容严肃的衙役,平头百姓们行事小心翼翼、不敢造次;管家见穆苏一直看着开口解释了两句:“乡试在即,京城里派来的翰林院陈大学士乃此次乡试主考官,前些时日已经到了泰安府;乡试不同院试,严肃的很,且城中近来前来赴考的学子甚多,所以城中近日加强了捕快、衙役、差役巡视,不允有人寻性滋事。”

  主持各府乡试考试的主考官、副考官皆由皇帝钦点,大多会命翰林院的翰林学士、内阁学士前往,并由各府知府和官员从旁协助乡试顺利举行。

  各府的学政并不能主持乡试,只负责主持院试考试,平日里的政事主要是督察府学、县学的教谕,以及所管辖范围的学风,举荐人才;县试、府试是由各府知府大人主持。

  管家说完,穆苏了然的点了点头,并未曾多说些什么;马车内重新恢复安静,管家察言观色并不再开口。

  不过心下却有些不安,几年未见世子,此次再见世子,竟觉世子发生了许多变化,整个人变得沉稳了许多,不似前两年还有些少年郎的轻浮,看来他得更用心伺候才是。

  穆苏抵达泰安府第二日,穆族长上门见了穆苏开口道:“世子,近些日子我出去打探了一番,今次乡试的主考官陈大学士是个极严厉的人。”

  屏退下人,斟酌一番开口道:“陈大学士于朝堂之上最是敢于直言,便是对当今圣上也是直言不讳,指出其错;丝毫不惧惹怒皇上,平日里也是不苟言笑;往年陈大学士去其他府主持乡试,便是十三府中举人录取最少的府;泰安府众学子听闻是陈大学士来主持乡试皆是长吁短叹,此次乡试想必是甚难!”

  说着说着穆族长面露忧色,摇了摇头。

  “族长不必如此担忧,若有真才实学想必陈大学士也是不会故意苛刻的。”

  “世子你是不知其中缘由,当今皇上继位时年岁尚幼,不及弱冠,仅有十七岁;先帝临终立了几位辅政大臣,其中便有这陈大学士,倒并无压制幼主权倾朝野的事情,当今皇上是个有主见的,一满弱冠便亲政,处理朝政井井有条,日后定是个明主,只是……”

  穆族长说着说着停了,穆苏正听的认真,见其忽然停了,侧目看去询问:“只是什么?”

  见穆苏询问,穆族长又左右看了看见无闲杂人等后这才又低声说道:“只是这当今皇上与陈大学士政见不和,当今皇上胸有大志,于边关之事主战,陈大学士保守稳重,并不愿挑起战端,近一年朝廷上越发的剑拔弩张;不过皇上毕竟羽翼未丰,不能一意决断,以陈大学士为首的朝中老臣们压着呢。”

  听了穆族长一番话穆苏心下若有所思,近些年他看邸报也是从中察觉出了一些朝堂风云,但邸报毕竟是官府所出。

  该说的不该说的,该让老百姓知道的,还是不该让老百姓知道的还是有些分寸的。

  原本穆苏身为常平侯府定下的世子,常平侯府又是武将世家,以军功为荣誉,对这行军打仗之事最是敏感。

  按理说穆苏应当不至于对此形势丝毫不知,穆族长这些话当是多此一举,不过穆族长能坐上了这穆氏勋贵世家族长的位置也并不是个蠢笨之人。

  穆族长很是清楚穆苏与京城常平侯府的状况,知道穆苏早年丧母后继母进门于他便是极为不利。

  可之后穆侯爷早早定下了穆苏的世子之位,世子之位一但定下除非穆苏逝世,或是皇帝重新下旨改立世子,否则这世子绝不会变成他人,爵位自然也不会由他人继承。

  最重要的还是这些年他算是是看着穆苏长大的,看着穆苏一路科举为族争光,即便穆苏不承袭这爵位也是能有一番大作为,他看人一向很准。

  这京城的侯爷可真是糊涂的紧,竟然因为一个女人而冷落如此优秀的嫡长子,丝毫不知道家族的兴衰才是最要紧的,他们穆氏昌盛百年才是头等大事。

  故而这些年他尽心尽力照顾穆苏,只求日后穆苏继续光耀他穆氏门楣,虽也有些私心指望着日后穆苏有了出息,提携他的子嗣还有穆氏的后生。

  自嫡系的人搬去了京城,百年来极少回泰安祖宅,嫡系与他们泰安的关系也很是淡泊。

  如今正好于穆苏培养些情谊出来,日后何愁;穆族长微微低头眼眸微敛,他的一番打算做的极好。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穆族长方才离开。

  乡试八月初八正式开考,在这时间上提前两日所有主持乡试的考官们都要入闱,赴入帘上马宴,便是要饱餐一顿,接受搜身检查,为之后近半月的乡试做好准备。

  其中分为内帘官与外帘官,各有其职责;内帘官会被安置进贡院后堂专门的处所,堂内设有一道帘子,为防止科举舞弊,监试官会牢牢封锁房门,衙役监视,这些时日这些试官除了批阅试卷不能做任何事,待将乡试考卷都阅卷完毕才允许撤帘开门离开,因而将其称之为内帘官。

  外帘官则是在乡试考场担任监考,以及入院时检查众考生等其他事务的官员,不能接近贡院后堂内帘,不允与内帘官员互通,因而称为外帘官。

  入帘上马宴结束之后乡试便正式开始,卯时穆苏便到了贡院外,乌压压的一片人围在贡院门外。

  墙边围了一圈衙役举着火把将此地照的亮堂的如同白昼,考生们提着考篮排好队依次往前接受检查。

  参加乡试的考生也都是有秀才功名在身,亦都是读书人官府也顾忌一些,留了体面,穆苏登记好自己的姓名、籍贯,检查完考篮后被引进了一处房间,至少不是如同前几次那般在外面宽衣解带。

  虽是深秋但到底不是冬日,早晚有些寒凉却还是可以忍受,脱下衣物衙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检查了好一阵子,之后又将发冠放下来细细摸索是否在头发中藏有东西,接着看了耳洞、指甲连同脚趾也不曾放过。

  好一番折腾,穆苏才重新穿上了衣物,这科考若不是内心强大的人还真是考不得,不说其他单这在三四个大男人面前直白相对,遭受这般检查也不是什么易事。

  穆苏提着考篮,拿着考牌对应号码找到了自己的号房;这便是他接下来九日之内答卷、吃饭、睡觉的地方;九日之内他的饮食起居统统都要在这里面解决,直至考试结束。

  方一走进号房之内,身后跟着的差役便将门合上,只听见落锁的声音,不到九日之后便是再也打不开这扇门了。

  此前也是有过乡试、会试参加科考的考生遇着了火灾或是雷雨大风也是不允许出来的;主持考试的主考官也并不敢将其放出,考生被活生生的烧死也并不打开门,这便是封建社会科举的严酷。

  更别论那些身子骨弱,中途着了风寒的考生,更是没办法吃药;因而科举一途异常艰难险阻。

  穆苏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接下来九日要住的地方,号房内十分狭窄,同之前县试、府试、院试的号房一样只有镶嵌在墙上的两块木板,高点儿那块木板当作答卷的桌案,低点的儿那块木板用来坐。

  不过却是另有玄机,这两块木板可以移动,白日里分离坐着考试,夜里睡觉时睡觉便将两块板拼起来,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便做好了。

  号房内还准备一床被子,不过却是经年旧物了,穆苏提了提比那河边的石头还要重些,盖在身上恐怕气也喘不过来了,拍了拍灰尘迎面扑来,腔了一口鼻。

  于是只得放下,坐在木板上长长叹了口气,这可当真是艰辛的很呐。

  再看看脚边的一盆炭火、还有案上的一枝蜡烛,这炭火夜里可以用来取暖,毕竟木板床还有那棉被是不足以保暖的;但这些炭火也要用来烧着热水,毕竟就算待足了干粮也只是些冷食,若是不喝些热汤几日下来怎么撑得住?

  可炭火总共就那么多,若是多用了去取暖便吃不成饭,多用了来做饭便取不成暖,皆看个人取舍了。

  辰时,发放了考卷;穆苏摇了摇头不管那么多,趁着现在腹中不饿,身上也不冷还是抓紧多做些。

  先照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考卷,乡试考试主要考时务策问、文章、五言八韵诗、经义等;卷中出题以《四书》出了三道题皆要做文章,另四道经义题,还有一首五言八韵诗。

  心下有了大概的盘算,穆苏将考卷合上妥帖包好放在考篮内,随后起身打算好好打理一下这号房,轻微有些洁癖的他当真是坐不下去。

  幸而号房算是密封,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动作,监考官也只监管考生是否考试作弊,至于考生在号房里的其他动作是统统不管的,毕竟吃喝拉撒皆在此内如何能管?

  并不再抖动这硬邦邦的棉被,将其对半折叠平铺在了底下这张木板上,号房内放置了两桶清水,考生几日内便都用这水,打了盆水用手帕将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这才稍稍除去了一些霉味。

  这号房三年才开一次,灰尘霉味极重,方才一进来便觉得十分难闻,很是呛鼻,现下总算好了一些。

  动手收拾这些时脑中也并不空闲,不停的思索着方才看过的考题,收拾妥帖了心里也有了些思量,擦拭干手,这才坐下来摊开稿纸提笔写出腹稿。

  泉思喷涌,一气呵成写了三篇文章方才停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