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侯府发丧
作者:泮生      更新:2022-02-27 17:46      字数:3227
  常平侯府已停灵十几日,虽是深秋也再是等不住了,穆苏回来第三日常平侯府便要发丧。

  长长的送丧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如此宏阔的场面,显示着常平侯府勋贵世家财力的雄厚。

  穆侯爷为首捧着老夫人刘氏的令牌,低头啜泣,穆苏紧随其后撑着灵幡面容悲伤;身后开山锣时不时敲打一下,声音凄凉、低沉,吹打的乐调十分悲戚,满天飘散着纸钱铺了一路。

  百年的勋贵世家,京城遍地皆是拐着弯儿的亲戚、同僚、朋友;因而道路两旁许多亲朋设了茶桌和路祭棚,祭奠亡灵。

  送丧队伍,灵柩靠近时设路祭亲朋便会端上热茶递给孝子、孝孙;因而每过一处路祭棚,孝子孝孙们皆要行礼道谢。

  行至一处路祭棚前,一中年男子弯腰以示哀悼,穆侯爷躬身回礼道谢:“劳费温伯爵为我母亲设路祭。”

  “侯爷不必客气,我们两家祖上也是有些亲戚情分在的;老夫人骤然离世也深感伤怀,便让她老人家多些哀荣,祭奠一番聊表心意;侯爷也莫要过于悲痛才是。”温伯爵面容沉重,看起来倒是十分真诚,说着端起茶桌上的热茶递与穆侯爷。

  见父亲如此动作,温伯爵身后子女亦参上茶水,由伯爵府三房嫡子上前一步递给身旁的穆苏,穆苏接过温伯爵府的热茶,轻呷一口,梅花清香沁人心脾,提了许多精神。

  恭敬还与来人手中,微微额首躬身道谢;一番道谢,送丧队伍继续启程。

  路祭棚内,温湘菱打理兄长拿回来的茶盏,抬眸远远看了一眼身披麻衣的那道身影,随后低下头继续收拾茶桌。

  于穆家祖坟安葬好老夫人刘氏后,众人离去,只余一座新坟留于穆家祖坟。

  亲母去世穆岩要丁忧在家守孝三年,因而也不再上任,赋闲在家,三年后再酌情起复,于常平侯府来说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穆岩提拔了许多心腹,穆家百年军中经营倒也不必过于忧心。

  孙辈则需守孝一年,穆苏意定为祖母守孝三年;三年吃斋食素,不可科举,不着色彩鲜艳衣物。

  常平侯侯府如今清冷异常,穆岩自老夫人刘氏离世之后一直郁郁寡欢,时常枯坐于书房一整夜,下人们噤若寒蝉,行事诚惶诚恐。

  杜氏日日送羹汤去书房劝慰,也不知到底吹了些什么枕边风,穆岩看穆苏的眼神越发冷漠。

  用膳时穆苏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己这父亲对他态度越发不好,低头眼眸微敛;奶娘进了正厅来回禀:“夫人,二公子啼哭不止,喂饭也喂不进,夫人快些去看看吧。”

  闻言,杜氏一脸惊慌失措忙放下手中碗筷,眼眶里的眼泪瞬时滑落,带着哭腔无助的看向穆岩:“侯爷,这可怎么办呀?”

  穆岩起身带着杜氏匆忙跟随奶娘离去,方才还显拥挤的厅堂霎时空空荡荡,只余穆苏同其身后的得荣。

  得荣眼含担忧的看了一眼穆苏,却见穆苏面容平静仿若方才无事发生,继续慢条斯理的用膳。

  夜里,正院儿亮着灯;杜氏倚靠在穆侯爷的怀里柳眉微皱,低声倾诉:“侯爷,近日府中真是多事之秋,婆母这才仙去,杰儿又日身子不好,不是风寒便是腹痛,莫不是府中犯了太岁?妾身想着过两日去寺庙里烧香拜拜,心里也好放心些。”

  穆岩沉着脸,不曾回话。

  杜氏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眼眸转了转又道:“不过玉哥儿是个争气的,考取童生又得了秀才功名,还是难得一见的小三元;只可惜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如今还未弱冠又没了自小照顾他的祖母,日后妾身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再多尽些心才是。”

  穆岩蓦然起身,沉着脸出了正院径直向书房走去;春迎见侯爷走了连忙走进来,看着杜氏担忧的问:“夫人,夜如此深了,侯爷怎么走了?”

  “走便走吧,有什么好慌张的。”杜氏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衣摆起身,捻着绣帕摸了摸鬓发。

  老婆子死了,穆岩伤心欲绝一直心里耿耿于怀,正好利用他这丧母之痛。

  生下来便克死生母,接着没几年又克死祖母,日日耳边说着,只要埋下这样一丝念头,心里便一直想着;这样不祥的儿子还如何能去心疼?

  心里恐怕始终忌惮,何况穆岩这人心里有愧于那老婆子,却又自私虚伪不愿承认是自己忤逆了老婆子,如今给他一个宣泄的人,可还得好好感激一下她。

  哪里去寻她这么好的妻子?

  杜氏眼里藏着算计,面上浮现笑意。

  穆苏去了集福堂,帮着打理祖母留下的物件儿,福妈妈边收拾边叹气。

  “福妈妈,祖母何时得了痛风的毛病,我记得我走时祖母身子都还硬朗,每日能用三碗米饭。”穆苏轻声询问福妈妈。

  “老奴也不清楚,请了大夫来诊脉,就说年老了,身子便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平日里多注重保养些便是了;可自从有了那痛风的毛病,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老夫人痛风起来难受得很,老奴还特意去跟大夫学了如何捏头这才缓解两分。”福妈妈思索了一下,然后回话。

  穆苏闻言,眉头微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门外,侍奉的一个婢女拿着香炉低头疾步悄然退下;过了半个时辰已然去了正院,于杜氏正屋里跪着等候。

  好半响,内屋才传来响动;杜氏施施然坐下:“何事如此莽撞要即刻来集福堂?不是嘱咐过你无事不要涉足正院。”

  “夫人赎罪,奴婢不是莽撞前来,实在是方才听见世子询问福妈妈为何突然得了痛风的毛病,奴婢害怕世子起疑,心下慌张这才急忙前来回禀夫人。”那奴婢惶恐不安,匆忙说着,没了主张。

  “慌什么!福妈妈如何说的?”杜氏闻言皱紧了眉头,眼神凌厉看向那婢女。

  “福妈妈没说什么,只说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是老人的毛病,之后便没了后话,奴婢趁机将香炉也给拿了出来。”

  杜氏听了这话,紧皱的眉这才稍稍松下来,开口安抚婢女:“莫怕,香料自老婆子死时便销毁了无论是谁也是搜不到的;老夫人又患病几年了府中人尽皆知,有何好起疑的;你差事办的不错,待会儿我便让春迎给你银子,将身契还于你,送你回乡下。”

  闻言,地上的婢女连忙磕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行了,下去吧。”杜氏打发了一句,抬头与春迎对视一眼,那婢女起身跟随春迎出去。

  这日,晚膳时分;穆苏于桌上放下碗筷看向穆岩:“父亲,已过一月我该回临淮了。”

  “玉哥儿,你已取了秀才功名,谁人都知道你的真才实学;如今你也有十三岁了,就此留在京城去国子监求学也是一样的;何必要去临淮那样远的地方,况且外家终究是外家哪能赶上自己家中住着舒心,留在家中你父亲也放心些。”杜氏闻言也放下手中碗筷,开口劝说穆苏留下来。

  “谢夫人好意,外祖家待我极好;我在柏江书院也呆惯了,并无去其他地方求学的打算。”穆苏淡淡拒绝,言语却是没有一丝余地。

  “既然他想回便让他回。”穆岩猛然放下筷子,冷冷道了一句;随后起身离开正厅,杜氏追着出去了。

  穆苏心意已决,如今这常平侯府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地,早已不是他的家了;原就不喜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因着祖母守孝才在这里待了一月。

  不过离开前他还得去拜祭祖母和……母亲,第二日穆苏便坐上马车向穆家祖坟驶去。

  静静立于苏簟秋的墓前,穆苏看着苏簟秋的墓碑轻声道:“母亲,我来看你了。”

  风轻轻吹着,墓前的烛火随风摇曳着,穆苏的发丝衣摆也轻轻飘动,仿佛这墓里的人很是喜悦。

  蹲下身轻轻将墓前的些许杂草拔出,打扫干净低声喃喃道:“儿子考了童生,取了秀才功名,日后还要考举人、考进士,跨马游街、入朝为官、造福百姓,母亲……您可看到了?”

  “外祖父、外祖母身体极好,许是还能多陪阿玉几十个年头,想来定是母亲天上保佑;祖母也去了天上,您同祖母可不要碰见,你们向来不和还是各自相安才好。”

  得荣远远立着,看着自家少爷祭奠完老夫人又去祭奠夫人,心下也不由戚戚,叹了口气,少爷为何如此命运多舛。

  幼年失了母亲便少了最大的庇护,如今又没了老夫人这最疼爱少爷的长辈;如今整个常平侯府也仅余侯爷一个至亲,还有继室,也是无甚指望。

  近些日子侯府里若有若无的气氛,仿若他们少爷才是个外人一般,满府的人都围着尽是年仅两岁的孩子。

  不说少爷,便是他也是憋屈难受得紧,那少爷又是何等难受,谁人又可知呢,得荣忍不住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