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这个火爆脾气压根不听劝，硬是冲了出去，用尽毕生力气四处放火。

  楚棠无奈叹气。

  宁渊问她：“楚姑娘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双方打了一会儿之后，楚留衣和殷水清来了，白玉给楚棠包扎了伤口，说：“美人姐姐，你现在需要修养，不能再动伤口了。”

  楚棠点点头，脸色苍白的看向那边的混战。

  那边是刀光剑影，白绫炽火，一时之间都分不清敌军友军。

  周奈被殷水清和獙獙缠住，一时脱不开身，但她仍然用阴沉的眼神盯着楚棠。

  看来她今天是非要取自己命不可了，问题是她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己出手？

  周奈扬鞭落下，一掌拍向地面，地上涌起一阵红色血雾之后，一个无头厉鬼出现了。

  有了无头厉鬼的帮助，周奈得以脱身，顿时飞身掠向楚棠，长鞭照着她的脸就抽下来。

  楚棠抱住孟极的脑袋，往后一仰，她的鞭子落在她的大腿上，孟极也被抽了一鞭，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呜嚎，往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跳去。

  楚棠强撑着腹部的伤口，反身回头，箭头对准了周奈的心脏。既然她不客气那她也不客气了。在没有拿到钟怜修好的灵之前她就是要死了也得撑着一口气，只有看见修好的灵放到楚留衣或者殷水清他们手里她才安心。

  周奈没料到她受了重伤还有这么强的灵力，急忙抬手一挡，长箭刺穿她的手臂，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往后一推，撞在了树上。

  与此同时，她仍旧不死心地双手合掌翻出一枚细细的飞针，挥手一洒，刺向楚棠。

  宁渊飞身上前，挥动长剑替楚棠挡住，咣当几声响之后他自己也被飞针刺中，跌坐在了石头上。

  楚棠拉了他一把：“没事吧？我叫白玉过来。”

  周奈和她的手下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轮又一轮的攻击，而且目标都是楚棠。

  白玉正给宁渊处理伤口，周奈又再次出手，宁渊哭丧着脸说：“没完了。”

  这时，周围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很细微，但是有着非常强劲的霸道力量，一群人都停下来，有些摸不清楚是什么声音。

  周奈喝道：“愣着干什么！动手！今日她不死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树叶疯狂飘落，一阵狂沙之后，一条白色巨蛇现身，它的蛇头从树林后探出来，嘴里吐着红芯子，随便一动，便将地上的人鬼如同扫落叶般地扫了出去。

  殷水清和楚留衣被扫到了树干上，撞得两人头晕眼花。

  “哪来的大蛇？”周奈看了楚棠一眼，八成以为是楚棠的帮手。

  楚棠无奈，她哪里认识什么白色巨蛇，顶多认识条白色巨龙。

  那白色巨蛇晃动着身体，在四周渐渐平静下来之时，它慢慢地缩小，在一片落叶中变成了人面蛇身的怪物。

  楚棠看着它，顿时一阵怪异涌上心头，这人面蛇身的模样不就是化蛇的怪病吗？难道神巫国里也有这种怪病？

  周奈挥鞭打去的鞭子在半空时就被它的蛇尾轻轻一缠，然后一甩，周奈就被甩出去老远，嘴角溢出鲜血。

  她看着那蛇，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人面蛇身神？怎么会在这里？”

  楚棠一愣，那是什么？

  宁渊扶着石头坐起来，说：“人面蛇身神好像是女娲氏族人。我记得你们青要国之前的守护神好像就是人面蛇身神吧？”

  楚棠听他这么一提，又仔细看了看那人面蛇身的神，她的长发在风中飘舞，双眼蒙着一缕白布，蛇身四周缭绕着一圈白色莲花纹饰，跟青要国神庙中供奉的人面蛇身神像一模一样。

  “楚留衣！”

  楚棠高声喊叫一声。

  楚留衣和殷水清走过来，两人都受了伤，楚留衣说：“那是不是我们的守护神人面蛇身神？”

  “我正想问你。”

  楚留衣说：“我觉得是。但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年青要国灭后守护神自然也回到自己的神族中去，他们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叫素霜的人面蛇身神。

  殷水清打断两人的疑惑：“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现在会站在哪一方。”

  宁渊说：“那肯定是我们这边吧，她怎么说也是楚姑娘他们的守护神。”

  楚留衣说：“不一定。青要国早就不复存在，哪来什么守护神。”

  楚棠也赞同：“就是。再说她也不认识我们，且等着看吧，目前也不清楚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后山，钟怜的亭子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们在这儿打了这么久，她也没反应也说不过去，难道这素霜是她派来的帮手？

  很快，楚棠的猜想就被否定了。

  素霜谁也不帮。

  她跟周奈那帮人打了半天之后，转头又对付起殷水清他们来。

  而且，楚棠隐隐觉得，她的目标好像也是自己。

  唉，她今天怎么成香饽饽了，谁都想杀她。问题是，这两伙人她谁也没得罪啊。

  毕方在素霜身边盘旋几圈后被甩到了树上挂着，獙獙的半边翅膀也被折断，孟极浑身是血，宁渊失血昏迷，白玉急得团团转，都不知道先救谁好。

  在神面前，人族鬼族确实渺小，如同蚂蚁般。

  殷水清和楚留衣配合，楚留衣的笛子扰乱素霜的神志，殷水清的缚灵绫缠住她的蛇尾，随后她突然起舞般在半空旋转，抽动缚灵绫，结果素霜只是稍稍动了动身体，她的缚灵绫就碎成碎片，殷水清也从空中跌到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楚留衣迷惑她的神志不成反被她的神力一震，伤及心肺，耳朵流出了血。

  他们损失实在惨重，楚棠不得不站起来紧握长弓飞身迎上。

  孟极先她一步朝素霜扑去，素霜冷漠地掠过它，随手一挥，一股神力突然一座大山压在了孟极身上，楚棠连忙扬手飞出箭索，将孟极从她的手中拉了出来。

  孟极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楚棠咬牙看向素霜，大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素霜说：“我要你的心脏。”

  “你要我的心脏我给你便是，你放过他们。”

  素霜这才用蛇尾扫开碍眼的孟极，卷起了她的脖子，随后她的另一条蛇尾伸向了楚棠的心脏，蛇尖触碰着她胸前的肌肤，像一把锋利的刀刃。

  殷水清几人面无血色地大叫：“楚棠！”

  孟极素霜身后猛地扑来想咬住她的蛇尾，没想到素霜头也不回，蛇尾一转，缠上孟极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碍眼。”

  楚棠抓着她缠住自己的蛇尾，摇头大喊：“别！别杀……”

  孟极缓慢地闭上了眼睛，素霜松开它，它了无生气地掉了下去，砸在地上，啪嗒一声。

  楚棠捏紧手里的长弓，她狠狠看向素霜，箭索一收，箭尖刺下素霜的蛇尾。

  素霜皱了皱眉，松开了楚棠，楚棠跌下去的时候抬起弓箭，长箭倏地穿出，素霜抬起手掌，后退几步，用手掌心挡住了她的长箭，然后猛地缩手，她的长箭瞬间灰飞烟灭。

  楚棠重重摔倒在地，头昏眼花，她腹部的伤口又撕裂了，牵扯着她浑身的皮肉都在疼。

  毕方嘶鸣着飞过来，一阵烈火冲向素霜，却也只是逼退了她几步。

  毕方被她的蛇尾刺穿了翅膀，它像一片枯叶似的飘了下来，血滴滴答答地落在楚棠的手臂上，毕方用另一边翅膀将楚棠护在身下。

  “毕方……”楚棠摸着它的伤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别这么矫情，爷还没死呢。”毕方扯着嗓子叫，“爷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殷水清和楚留衣一人一边，合力夹击素霜。

  殷水清踩着獙獙的背，绕着素霜周旋，分散她的注意力。楚留衣拿着宁渊的长剑朝素霜的脑袋砍去。

  素霜扬起蛇尾袭向獙獙和殷水清，她的速度快得看不见蛇尾的影子，殷水清的缚灵绫落了个空，刀刃与素霜的肩膀擦了过去，随后她和獙獙极速坠落。

  她低头一看，獙獙的肚子被素霜的蛇尾刺穿了，而且还在不停往里刺，势要穿透它的肚子。

  “阿狸……”殷水清心急如焚，连忙用缚灵绫将伸进獙獙肚子的蛇尾缠住，用力拉紧，不让它继续穿。

  完全没有用，獙獙挣扎着，她们被悬在半空中，殷水清焦急之下用双手抱住了素霜的蛇尾，拼命往外推。

  这边的楚留衣一剑还未到素霜跟前他就被素霜的神力震飞出去，撞在岩石上，直接昏迷过去。

  素霜回过头面向殷水清，蛇尾被她硬生生拉扯了出来，她满手鲜血地喘着气，下一刻，蛇尾调转了个方向，从她的肩膀上猛地刺穿了过去，殷水清痛苦地捂着肩膀，血涌而出，她摇摇晃晃地倒在了獙獙的身上。

  素霜抽出蛇尾，直接刺向她的脖子。

  长箭破风而来，将伸向殷水清的蛇尾钉在了地上，楚棠在殷水清和獙獙身边用灵符画出一座法阵，然后将他们推向岩石边昏迷的楚留衣。

  殷水清抬起头，用微弱地力气喊她的名字，楚棠耸耸肩笑了笑，回过头看向素霜。

  她实在没力气了，只能一只脚跪在地上，一只手按住地面，勉强支撑着身体。

  “即便要死我要先在你身上戳几个洞出来。”

  楚棠调动全身的灵力，一掌拍向地面，在尘土飞扬中腾空跃起，她把长弓的弓弦拉到最大，然后抛向空中，旋身结印，再回身，长弓正好落在眼前，她结印汇入长弓，紧绷的弦上一根闪着金色光芒的长箭熠熠生辉。

  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弦音之声，数万只熠熠生辉的箭飞向素霜，瞬间将她包围。

  万箭齐发之后长弓的弦嘣的一声断裂，失去光芒掉在地上。楚棠也失去所有的力气，坠落下去。

  这一刻她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疲惫，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腹部的伤口在剧烈的撕扯着疼，她好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失去。

  司行大人。

  她张了张嘴巴，想喊，每当她绝望陷入险境之时，他总会在下一刻就来到她的身边。

  她又闭上了，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突然想起，不能喊，就这样死了也好。

  楚棠并没有落在坚硬的地上，她的余光里闪过一道身影，她努力睁开眼睛，看见毕方火红的羽毛在风中颤抖，它身上血迹还未干涸，变成了暗红色。

  她叹气，并不是司行，有些失落，但又庆幸。

  楚棠对毕方说：“毕方，你带楚留衣他们先走。”

  毕方说：“要走一起走。”

  说完它不听楚棠在后面如何喊叫，带着怒意和决绝冲向了素霜。

  素霜和毕方缠斗片刻后，毕方被她的蛇尾牢牢锁住了脖子。

  楚棠用手肘撑着地站起来，她对着素霜喊：“我给你！你要我的心脏我给你！你放了他们，求你——”

  “闭嘴！你是楚棠，你就不能求别人！”毕方声嘶力竭地喊着，“不然爷看不起你……”

  毕方很快就叫不出声音来了，它的翅膀慢慢垂了下去，然后慢慢飘落。

  “毕方！”

  “毕方哥哥！”

  毕方偏着头看着楚棠，听见白玉的喊声，它瞟了它一眼，白玉想从楚棠的阵法里出来，急切的它满脸眼泪。

  死兔子。

  楚棠扑过去接住了毕方，它已经闭上了眼睛，身体渐渐冰凉。

  “为什么，我一个人死就好了，为什么要……”楚棠心中悲痛难忍，喘不上气来。

  这时候素霜走到了她面前，她手上拿了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白光飞舞，看上去美好而充满了生机。

  楚棠看着那瓶子，意识到那是什么，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嘴唇开始颤抖起来。

  “这是钟怜修好的灵。”

  “钟怜呢？”

  “死了。”素霜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素霜说完之后放瓶子的手掌心里出现了一条白色小蛇，缠上了瓶子。

  楚棠摇头，害怕和恐惧让她失语。

  瓶子里是修好的灵，数万的青要国的亡灵，被修复好完整的他们是一个个美丽发光的光点，像夏夜的萤火虫，安静美好。

  但瓶子外面那条蛇让楚棠心生恐惧，有时，毁灭只在一瞬间。

  嘭的一声细细的碎裂声在楚棠耳边炸开，那透明瓶子上开始出现裂纹。

  “不要……”

  蛇尾勒住楚棠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好让她看清楚这个瓶子是怎么碎裂的。

  “不要……求求你……”楚棠把手拼命的伸向那个瓶子，她眼角溢出一滴滴绝望的眼泪，这一刻她恨自己的手为什么没有那么长。

  瓶子四分五裂，里面的灵像个圆形的球一样裹在一起，发出柔和的光芒，素霜把手掌里的灵放到楚棠眼前，随后她五指收紧，光球在瞬间消散，只剩下她空空如也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