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看着素霜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巨大的痛苦和绝望瞬间涌上心头。

  她双目血红的看着素霜，厉声嘶喊：“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切都白费了。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最后一步，就差一点点，那些亡灵就能重新回到人世，为什么要这样！

  楚棠厉声的嘶喊充斥在空荡荡的山林之中，如同鬼魅一般，周奈都有些头皮发麻。

  那边还被楚棠的阵法保护着的殷水清几人看着楚棠的表情，她此刻如同一个嗜血的恶鬼，强烈的憎恨让她失去理智。

  楚留衣在她凄厉的嘶喊声醒来，殷水清赶紧一把抓住他，微弱地喊道：“快破阵法……”

  殷水清看着楚棠，只怕再这样下去即便素霜不杀她，她也要因为憎恨而走火入魔。

  楚棠此刻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只知道她要杀了这个女人，她身体周围散发出的戾气让素霜都忍不住一怔。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心脏和不死树的树心一样，能修复万物，恢复如初。知道为什么吗？”素霜的蛇尾在她的胸口轻轻触碰着，似乎在找心脏的具体位置，“因为你是瑶姬的女儿。巫山神女瑶姬，西王母的二女儿。”

  “她曾是青要国的守护神，后来跟你父王相爱，神陨之后由我接替她成为青要国的守护神。你身体里有神的血液，所以从小渡灵天赋极高。神力在你体内相融，在神力与人族血脉滋养下的心脏才会拥有万物生的能力。”

  “更何况，你的母亲是瑶姬。西王母与东王公的女儿，神力更是非同一般。”素霜在她的胸口左侧停住了，“找到了。”

  素霜说的这些楚棠的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想来也是来不及说，那时候青要国已是岌岌可危。

  楚棠用力抬起双腿，膝盖朝素霜的腹部一顶，她从素霜手里逃脱，摇摇晃晃地站着，对素霜冷笑，满脸是血的她看上去如同地狱恶鬼。

  “那你最好不要让我活着，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剥了你的蛇皮，把你的尾巴剁成碎肉，再亲口喂给你。”

  素霜看着身上的伤，刚才楚棠的万箭齐发比她想像的还要厉害，她的神力已经有些微弱了。

  素霜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微微一笑：“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楚棠看着素霜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一只手从她背后伸来，穿破她的胸膛，带着尖厉的爪牙，将她的心脏掏了出去。

  一瞬间，她的身体好似被撕裂般的痛，她甚至来不及叫出声音，就已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楚棠倒在地上，看见了自己带着血的心脏被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透过充满红色鲜血的手指缝隙，她看见了宁渊面带笑容的脸。

  风从她胸膛的洞穿过来，她闻到了血腥味。

  眼前恍惚起来，宁渊蹲在她身边，他将心脏慢慢地放到自己的胸口，将它融了进去。

  宁渊的模样在眼前模糊起来，他变成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楚棠闭眼前看见了他背后的九条狐狸尾巴。

  她的记忆忽然回到了小时候的皇宫，地牢里囚禁的红色九尾狐。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别的了，剜心之痛让她逐渐失去体温，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山间的夜风吹散浓厚的血腥味，楚棠的尸体躺在地上，她的胸口空荡荡的，胸前仿佛一个血窟窿。

  素霜的蛇尾缠上宁渊的腰部，她伏在宁渊的肩头，亲昵地舔了舔他的耳朵。

  “走吧，长恩。”

  苏长恩看了看楚棠的尸体，又看了看那边呆住的几个人，纤长的手指摸了摸细长妩媚的狐狸眼，笑着说：“那几个人……是杀掉好呢还是带回去折磨一番好呢？”

  楚留衣看着宁渊从人变成了一只九尾狐狸，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地牢里见过的那只红色九尾狐狸。可是眼前这只九尾狐狸却是一只紫色狐狸。

  苏长恩走到楚留衣跟前，说：“有没有想起什么？”

  楚留衣看着他，脸色苍白，他还没有从楚棠已经死了的事实中回过神来，或者说，他和殷水清都没有接受这个事实，楚棠被剜心，宁渊变成了九尾狐，一切如在梦中。

  “那么我来解释解释好了。当年你们在地牢看见的那只红色狐狸是我的妹妹。我们青丘九尾狐本是神兽，身份尊贵无比，喜欢到你们人界游玩。我们本性纯善，本和你们人族是交好的挚友，却不想，你们人族那些君主因九尾狐化为人形生得貌美，将我们哄骗到宫中当做玩物赏玩。”

  “你知道你们人族的那些君主贵族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囚禁，虐待！我们反抗却被你们后世之人编排为吃人魅惑君主的奸邪，还因此被天众惩罚，贬为妖兽，禁锢神力，哪怕如此你们仍不肯放过我们，大肆捕杀我们青丘狐族，灭我族人！”

  “我亲眼看着我的母亲和妹妹在你们青要国那些将相王侯手中被虐待至死！你们还想修灵？全都烧死了不是活该吗？”

  楚留衣问：“化蛇……是你？”

  “是，准确说是我们。”他回头与素霜碰了碰脑袋。

  “你是我们青要国的守护神……”

  “守护神又怎样，我只愿为我心爱之人做一切。”

  苏长恩站起来：“不止青要国，我要的是你们所有人族的毁灭。包括楼兰故城，招摇国，昆仑国，这些都是你们罪有应得。其他国的人都是给我青丘狐族陪葬的。”他笑笑，“留你们的狗命吧，好好看着你们人族是怎么毁灭的。”

  楚留衣气急攻心，一口血吐出来，奄奄一息。

  殷水清惊惧交加，她看着苏长恩：“你这盘棋……竟然下了这么多年。宁渊的身份也是你冒充的，他人呢？”

  “当然早就死了。”

  苏长恩冷冷一笑，和素霜在狂风落叶之中走去，慢慢消失在山林之中。

  周奈见楚棠确实已经死了，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看了那边的楚留衣和殷水清一眼：“你们不给她收尸吗？”

  楚留衣和殷水清浑身一震，看着楚棠躺在那里，血把她的红裙染成了暗红色。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两人跪坐在楚棠身边，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下手。

  “交给我吧。”巫里里出现在两人身后。

  两人回头看向她，正要说话，只见她一挥袖，紫烟飘过，两人倒地昏迷过去。

  巫里里在楚棠身边蹲下，摸了摸她的脸，轻叹一声，握住了她的右手。

  “我也有我的苦衷，若有来世我为你当牛做马。”

  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割下楚棠的食指，用手绢仔细包好。

  山林恢复寂静，蟋蟀声声不断，清风过处，却是了无生气的尸体和渗入泥土的暗红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