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这明将竟如此嚣张!
作者:鹅货      更新:2022-05-19 12:42      字数:4601
  想到此处,钟嫩便对着身边的亲卫朗声吩咐道:“你单骑上前,莫要抽刀举弓,表明我们没有恶意,确认对方是否系明国义州卫大新军所部。”

  那亲卫得令,驾马直奔大新营阵地而去。

  大新营阵地中,刘戎看着那径直过来的一人一马,拧眉思索。

  对方似乎没有要立即攻击的意思。

  无论如何,这都对自己有利。

  对方似乎有六千人左右,密密麻麻占满了对面的矮丘,而自己这边只有两千五百。

  六千对两千五,优势不在我。

  况且,大新营的将士连续经过几天极高强度的作战和急行军,又是刚刚从泥沼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来,无论是体力还是士气,都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

  毕竟这些天部队所经历的,已经远超以往训练时定下的最高极限了。

  能多为将士们争取一点休息的时间,便多争取一点。

  想到这里,刘戎挥了挥手,身边的王贵会意,带着充当翻译的哲布和另外几个骑兵一起越阵围了过去。

  大人之前便一直防备着扎鲁特部会趁机落井下石,但他行军会议中定下的方针是不落威严,但也绝不开第一枪。

  按大人所说,我们不怕打仗,但也不想稀里糊涂地打仗,更不想一战把五部蒙古都打到老奴那边去了。

  王贵一边想着一边带人奔那蒙古骑兵而去,他们虽是对那人隐隐形成包围之势,却也都双手控着缰绳,没有抽出手弩和骑弓。

  那蒙古士兵在距离王贵等人三十步外停下,勒着缰绳在那里打转儿。

  王贵等人也停下冷冷地打量着他。

  蒙古兵坐在马上高声道:“敢问当面可是大新军?”

  哲布翻译过之后,王贵立马威严回复道:“是的话,你们又待怎样?”

  那蒙古兵点了点头,抬眼又看了看当面严整的明军,调转马头,又径直奔蒙古大阵而去。

  王贵等人依然停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只见蒙古人阵中又冲过来几骑,其中两个正是钟嫩贝勒的亲弟弟昂安贝勒以及钟嫩贝勒在部落里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扎勒克台吉。

  刘戎远远看到几人径直奔到王贵等人跟前,为首一个右手抚在胸口,微微低头说了些什么。

  然后便看到王贵带着的一个部下立马调转马头,直奔向自己的位置。

  那个大新营士兵纵马直到阵前,跳下后小跑着入了阵里,走到刘戎跟前敬礼道:“启禀大人,对面的鞑子首领想要前来拜会大人,王副千总不敢擅专,令属下前来请示大人!”

  刘戎心里暗暗思考道:“对方似乎是在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可既然如此,又为何带着这么多的人马过来?但无论怎样,先见一面再说吧。”

  想到此,刘戎便对着那个士兵沉声道:“放他们过来。”

  士兵答应一声,然后跑出空心方阵,重又跨上自己的马,一边跟王贵他们打着手势,一边奔驰向前。

  刘戎也翻身上马,前面的方阵自觉打开一个口子,刘戎在李子权几人的护卫下,向前一段儿,停在了方阵前二十步的地方。

  对面过来的也不过是区区几骑,自己若还躲在方阵里,反倒是弱了气势。

  蒙古人在王贵的引导下,很快就到了刘戎前面。

  几个人勒马缓行几步,然后相继跳下马,走到刘戎跟前,双手交叉胸前弯身鞠躬道:“尊贵的明国将军,我们代表扎鲁特部最英勇的钟嫩贝勒,向您表示敬意,愿您健康长寿。”

  刘戎一边端坐在马上注视着他们,一边听哲布翻译,这些蒙古贵族其实很多都会说汉语,他们坚持用蒙语交流,其实也有正式的意思,表示两个对等的势力,接下来的表态都很官方,不仅仅是个人意见。

  刘戎沉声道:“钟嫩贝勒带着大军拦住我军道路,是何用意?”

  扎勒克心道,强者就是强者,竟丝毫都不觉得,自己突然带着几千强军闯入我们的领地,会有什么不妥吗?

  他继续低着头以表示恭敬道:“尊贵的将军,您误会了,我们的钟嫩贝勒听闻将军要从我们的草场上行军,担心奴酋会遣人骚扰,这才特地率领部落里的勇士过来,恭候将军差遣。”

  刘戎脸上波澜不惊,他自然是不信这番鬼话的。

  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又似乎已经知道了辽沈发生的事。

  这帮蒙古人兴师动众而来,按他们以往的德性,本该趁我病要我命才对,这又突然表现出如此谦卑的姿态,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扎勒克继续接着道:“我们贝勒还说,还说……”他言语忽然支吾起来,半低垂的脑袋,抬起眼皮,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二十步外的明军士兵。

  他们的腰上似乎个个分列左右都挂着两个圆嘟嘟,黑乎乎的东西,一根细细辫子似的系在腰间锃带上,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像脑袋?

  真的是脑袋!

  还是建奴的脑袋?

  每个士兵腰间都有?

  扎勒克心里大骇,他猛然间瞪大眼睛,禁不住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刘戎。

  他年轻时曾参加过九部联军对建奴的作战,自然见识过建奴的凶猛无敌。

  现在建奴兵威相较过去更加强盛,这支明军竟然每个士兵腰间都挂着两个建奴脑袋?

  这如何可能!

  刘戎见他突然抬头看着自己,仍旧端坐马上一动不动,眼里射出一道精光与他对视。

  扎勒克慌忙又低下了头,他的余光瞥见,身旁地位比起自己更高的昂安贝勒身子已经开始微微的打颤。

  “钟嫩贝勒还说什么?”

  听着明将沉稳而又不带一丝感情的质问,扎克勒慌忙间直接用汉语回复道:“钟嫩贝勒还说,将军倘若缺少路上行军物资,我们扎鲁特部定然鼎力相助。”

  他生生将钟嫩吩咐的希望在太平堡暗地里互市的话语咽了下去,聪明的扎勒克觉得,面对这样一支杀神般的军队,他们小小的扎鲁特部没有任何提条件的资格!

  “想不到你们竟如此忠顺,不过本将现如今麾下将士物资充沛,斗志昂扬,你回去告诉钟嫩贝勒,好意本将心领了,以后大明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扎勒克慌忙表态道:“五部蒙古全是大明皇帝陛下的臣属,这是我们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刘戎点点头……这鞑子怎么突然转性了,我以为他拦着我们,至少也是想敲诈一番的。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回去吧,将来有机会,钟嫩贝勒能去大明做客的话,本将定尽地主之谊。”

  刘戎隐约觉得这伙鞑子似乎是有求于自己,不过具体是什么事,将来见了再说。

  毕竟辽沈倾覆,老奴才是自己将来要面临的最大威胁,对于这些蒙古鞑子,还是应当秉持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

  毕竟伟人也曾曰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扎勒克闻言面上闪过一片欣喜之色,他过来本身就是带着钟嫩贝勒试探走私的意思,只是方才看到了大新军的兵威,最终未敢开口,想不到大新营的首领竟然主动提出后续可以再行会面,那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想到此,扎勒克连忙鞠躬道:“将军的意思,我一定带到,只是不知将军何时……”

  正说话间,大新营后续托运辎重的一只马匹,不知为何突然受了惊,它前蹄扬起,不断地跳跃,似乎是想要摆脱身后拉着的马车束缚似的,嘶鸣着躁动起来。

  因为辎重兵大多在柳条寨一战之后便退回河西去了,这架马车暂时是抽调一个轻伤的战兵在照料,可能是几日来受够了这个粗手大脚,只知拿枪捅人的糙汉,这匹傲娇的小母马终于爆发了。

  它撂起蹄子一脚将过来粗暴薅它脖子的士兵踢翻,长长嘶鸣一声便是拖着板车直接奔前跑去。

  它聪明地穿过几个方阵的间隔地带,欢快地奔着刘戎那边几个稀疏的人影跑去。

  李子权几人大惊失色,控着马匹转身便要过去拦截。

  可那匹拉车的杂马此时竟比几人座下的战马还要勇猛,继续高昂着头颅,一往无前。

  李子权几人慌乱间竟不能遏制住其冲锋的势头。

  眼看着惊马已快冲到跟前,刘戎仍旧只是端坐马上,分毫不动。

  一军主将,在两军阵前被一匹受惊的杂马冲得落荒而逃,实在是有损大新营兵威。

  他转头瞧了哲布一眼,这个此时已经暂且没有用武之地的翻译官,微笑着点头,轻轻一夹马腹,直奔惊马而去。

  两马交错的间隙,哲布突然腾空而起,身子一转竟稳稳地落在那匹惊马的身上。

  惊马恼怒地原地乱蹦,哲布紧紧抱住它的脖颈,在腾跃间大钳子般的双手忽然揽过马匹修长的脖子,夹住马嘴,顺着它跳跃的力道突然用力一掰。

  高高跳起的惊马暴躁的嘶鸣声戛然而止,硕大的身躯软软地跌落下来。

  在惊马倒地的瞬间,哲布两腿一蹬马背,又远远地落在草甸上,身体一个打滚儿,卸掉力道又站起身来。

  惊马倒地,它背后的板车轰的翻倒,滚落下一摞的建奴尸体。

  这些都是大新营和戚家军在浑河南岸击杀的建奴牛录额真以上高级军官的尸体,可惜川军、白杆兵在北岸击杀的尸首全被建奴抢回,否则光是这高级军官,两辆大车都拉不完。

  戚金、贺世贤他们希望刘戎能够将这些建奴的尸体带回去,献捷朝廷。

  而刘戎则是有着用他们的尸体换回戚金、贺世贤遗骸的心思。

  一队慌张的大新营辅兵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领队小心翼翼地偷看了刘戎一眼,然后恼怒地小声催着下属快些将那些翻落的建奴尸首搬回去。

  没了这个小插曲的打岔,刘戎又回过头对着扎勒克道:“你刚才说什么?”

  扎勒克咽了口唾沫连忙道:“奥奥,我家贝勒知道将军事务繁多,不敢随意叨扰,特地让小的请示,何时能有机会当面聆听将军教诲。”

  刘戎心想,那个什么钟嫩贝勒不就是在对面吗?有什么事直接过来便是。

  不过他心情很好,哲布方才的一番操作不但避免了自己在两军阵前丢脸,还狠狠炫了一番。

  刘戎想了一下微笑道:“本将近期应该会在广宁逗留一段时间,钟嫩贝勒如果有暇,可以过去见面。”

  扎勒克连忙恭声应是,姿态摆到最低。

  “便如此定下吧。”刘戎说着朝扎勒克挥挥手,他又躬身鞠了一躬,返身向自己的坐骑走去。

  刘戎从后面看了扎勒克一眼,目光又停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身上一会儿。

  这人好生奇怪,刚过来时明明是他走在扎勒克前面,该是以他为首才对,但此人却是整个过程都未说过一句话。

  刘戎还注意到,他方才的身形还偶尔会微不可察的轻轻颤抖。

  此时,历来心高气傲的昂安贝勒终于强撑着走到自己的马前,他扶着马背抬脚去踩马镫,靴子一滑,却是一脚踩空,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手脚绵软的昂安贝勒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又试了两次,终于跨上自己的坐骑,一夹马腹,奔扎鲁特部的大阵奔去。

  刘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调转马头,缓缓地走回阵营。

  虽说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判定,扎鲁特部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但他还是决定等他们退走之后,再解除防御阵型。

  ……

  钟嫩贝勒见二人回到阵中,连忙问道:“怎么样,那明将答应了吗?”

  扎勒克摇了摇头。

  钟嫩脸上浮现怒气,想不到这明将竟如此嚣张!

  但他大新营虽强,我扎鲁特部也不是吃素的,今天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今后如何平头相处?

  钟嫩怒哼一声:“我们虽然吃不掉他,他也别想一帆风顺的离开,安排下去,让各个台吉轮流带部署游离在明军阵外骚扰,其他人相机……”

  钟嫩还没说完,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弟弟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奇怪道:“昂安,你怎么了?”

  昂安悠悠道:“这两千多明军……每个小兵的腰上,都挂了两颗建奴脑袋。”

  钟嫩如遭雷击,满脸愕然之色,这如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