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围歼那些巴牙喇!
作者:鹅货      更新:2022-05-19 12:41      字数:4460
  几个强壮而又凶悍的巴牙喇借着那些战友的身体,遮挡了大新营长枪兵的视线,避开当面的几杆长枪之后,弓下身一个打滚儿,滚到前排长枪兵的脚下,手里的厚背砍刀急速向上一划,立马便是将头顶的明军大腿卸下一截。

  眨眼之间,在这群猛兽一般凶狠的白甲巴牙喇的攻击下,已经在冲锋突刺中渐渐散乱了密集阵型和前后交替掩护秩序的长枪阵,顿时便被撞开了一个裂口。

  前两排许多人都被他们撞倒在地,持盾的十几个建奴巴牙喇冲入阵中,这一片明军的长枪顿时变得毫无用处,他们娴熟地挥舞着手中兵刃,精良的短兵带起一蓬蓬血雨,这一片儿的明军已经陷入混乱,不复刚才的勇往直前,人人脸上的浮现出恐慌的神色。

  后面的巴牙喇同时冲上,用长斧、狼牙棒等重兵一起攻击,想要竭尽全力将这一块儿的混乱想明军两侧蔓延。

  这不到一百个巴牙喇果然悍不畏死,大新营左翼受此一击,阵线也出现了割裂,进攻的势头变得凹凸不平起来。

  与此同时,大新营的两翼也出现隆隆的马蹄声,杜度又派出了仅剩的预备队,想要自两翼骚扰明军,为他收拢溃兵创造条件。

  安费扬古也带着自己甲喇里仅剩的十来个巴牙喇策马奔到杜度的跟前,神色冷峻地看着前面越发混乱的阵线。

  大金的整个正面都在摇摇欲坠,只有正对着明军左翼的右翼部分有一块已经陷入混战,短兵相接之下,那里的明军远远不是对手。

  他多看了两眼那个地方,锃亮耀眼的银白色铠甲,看来杜度是把几乎所有的白甲巴牙喇都投在了那个地方。

  安费扬古猜测,杜度可能是存着将明军左翼杀穿,然后再命令那些游走在边缘的骑兵一起发力,从明军崩溃的左翼开始让混乱席卷整个明军阵线,然后反败为胜的心思。

  不过老于战阵的他又看了看明军阵后,那些坚定站着一动不动的预备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其实按他所想,此战大势已去,应该将剩余的二三百骑兵尽数部署在明军两翼,然后在派出小股游骑牵制后,鸣金收兵。

  明军会担心在冲锋过程中控制不好队形,一旦被我布置在两翼的大金骑兵拦腰侧击,便是难以承受的损失,因此他们应该不会过于追赶我撤退的士兵。

  而我们后面的战马未失,这些士兵只要能够逃回,再上了马,便可保住一条性命。

  只不过如此的话,便等于承认了此战的失败,损兵折将之下,杜度的镶白旗旗主地位恐怕就不保了。

  就是自己,也会被盛怒之下的大汗夺走一两个牛录。

  费安扬古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决定开口道:“台吉,鸣金收兵吧。”

  杜度目光死死地盯住前面正在奋勇冲杀的白甲巴牙喇,只不过短短一会儿的时间,那里的明军已经乱成一团。

  “还有机会,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明军左翼就会崩溃,届时溃兵就会席卷他们整个防线,留在后面的预备队也会被冲散……”

  杜度话音未落,只见两队身材高大,身披重甲戴着圆盔,连小腿、脚面上都挂满甲叶的铁罐头似的明军,双手握着形状怪异似枪似戟的兵器,自左右两面加入了那场混战之中。

  不一会儿,白甲巴牙喇的攻势便停滞下来,明军长枪兵们得到喘息之机,紧急调整好队列阵型之后,便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反攻,密集的长枪不断朝着那些癫狂的巴牙喇刺去。

  这些勇猛的建州猎人在大新营重戟兵和长枪兵的配合夹击之下,渐渐左支右绌,不断有人开始受伤。

  杜度两眼猩红地看着那处承载了他所有希望的一小块阵线,咬着牙恶狠狠地对着安费扬古道:“你带着剩余所有巴牙喇和中军马甲,再次冲击明军左翼,务必将那里击穿!然后直取明将中军!”

  安费扬古知道杜度已经输红了眼,是打算孤注一掷了,急忙高声反对道:“台吉!尼堪有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鸣金收兵吧!”

  杜度厉声嘶吼道:“你若不去,本台吉便先斩了你,然后亲自去!”

  安费扬古脸上神情变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答应。

  银光闪耀的中军巴牙喇全部下马,连同精干的马甲又凑了七八十人。这些从多年征战中活下来精锐是建奴的顶尖武力,八十多人通常情况下已经可以击败几百上千的普通明军。

  现在,他们安费扬古和一些领催带领下直奔阵线。

  图赖刚才在最后关头捡了一条命,但他身上流了不少的血,手脚已经愈发的无力。

  好在这处阵线自那些巴牙喇加入之后,明军便未能再向前推进分毫。他这才得以能够在漫天杀喊声中,趴在地上恢复体力。

  图赖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慢慢控制住了不停颤抖的双手,使出最后的力气,终于成功从冰面上站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想要再转身朝后面走走,以逃离这处恐怖的血肉磨盘。自己现在身负重伤,已经丧失了作战能力,那些在后面督阵的马甲按例不会再同他为难。

  图赖艰难地转过身,突然身边一阵狂风飚过,一名疾速冲过的巴牙喇又把他带倒在地上,他靠着最后的一点清醒,往旁边翻开,躲过了随后而来的几十双脚,他再从地上抬起头的时候,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粘稠的血液。

  那些巴牙喇们重又冲进这一处短短的阵线,地上已经倒满明军和巴牙喇的尸体,后续的马甲则开始冲击挨着的明军,好不容易维持住阵线的明军再次陷入颓势之中,图赖抬起头在人从中看到了泰克林的背影。

  在泰克林的身后,跟着一位眉毛都已花白的勇猛老将,赫然正是自己甲喇的额真,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同为大金五大理政大臣之一的硕翁科罗巴图鲁!

  图赖心里一惊,完了!这仗铁定是要败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用尽所有的力气,再次不屈不挠地向阵后爬去。

  泰克林一刀劈倒一名长枪手,眼前一开,入目尽失一片耀眼的红色,他匆匆打量一眼,五十步外排列着十多个火枪阵,他们的不远处正是明军的中军大旗,中军位置还有近百人的亲兵,两翼各有一个混编的小方阵和一个单独的火枪方阵,两翼靠里一侧还各有几十名骑兵。

  紧随其后的安费扬古也看到了这个阵仗。方才自己带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杀穿那些铁甲重戟兵,全局的巴牙喇已经只剩下二三十人。

  他知道那些明军骑兵是要防备两翼的大金骑兵的,而他自己有更紧迫的需要应付,他面前二十步外就有一个小方阵,他迎头撞上的是第一千总部的亲兵和一个局的预备队。

  安费扬古带着一群巴牙喇从缺口冲入,绕到阵线之后,准备从后面击溃一线的长枪兵,然后再将这些溃兵往四面赶,冲散他们自己的军阵。

  王安年早已注意到巴牙喇的方向,带着亲兵和预备队在后面严阵以待,等这群巴牙喇冲出缺口,第一队和第二队同时齐射。

  他们漂亮的白甲也不能抵抗二十步的火枪齐射,立即倒下七八个巴牙喇,泰克林身边另一个巴牙喇脖子被打中,鲜血喷得泰克林满脸都是。

  即便是泰克林这样凶悍的巴牙喇,也对这支明军的火器着实胆寒,他身经百战,知道害怕也无用,随即听到安费扬古大喊道:“射箭!”

  泰克林镇定地取出步弓,夹起一根重箭第一个射出,二十多个巴牙喇兵娴熟的快速射出几波重箭,火器队的棉甲根本抵挡不了,明军后面两队火器队连连倒地,只打出了零落的十多枪,然后赶快躲到后排装弹,露出了六个旗队的长枪兵以及两侧各一列的铁甲重戟兵,他们小跑着对冲而来,这些巴牙喇也被迫放下弓箭再次面对近身肉搏。

  巴牙喇这两轮对射同样损失惨重,前面的十多人死伤,安费扬古心痛不已,冲到这里的巴牙喇大都是他自己所亲领,每战死一个,三四年都补不上来,损失如此之大,他以后如何在大金立足。

  对面明军的千总旗挥动,后面的剩余的火铳旗队加快赶来,费安扬古环首一看周围,除了后面那个小小缺口,自己这点巴牙喇几乎被明军包围,他心中悔恨没有坚持再劝杜度,现在冲进来才发现根本没有可能击破明军的中军,想撤也不行了,明军的长枪兵已经冲到面前,那些重戟兵竟然不顾笨重的铠甲,跪着爬行在长枪兵的前面,抵挡那些滚到明军阵前的巴牙喇们交手起来。

  缺口两侧的明军不但没有逃跑,竟然也开始向那些守着的白甲兵反攻。

  虽然投入了预备队,正面其他战线的建奴丝毫没有挽回颓势,正面全线崩溃,一群群甲兵布满城外的原野,他们一路丢盔弃甲,拼命往后跑去,建奴的督战队也弹压不住,跟着一起逃跑,他们跑回停马的地方,随便抢了一匹便狂奔而逃。

  正面压力一松,左翼缺口两侧明军纷纷合拢过来,将巴牙喇围在中间。

  刘戎兴奋的脸色通红,其实他已经取得了战斗的胜利,建奴的正面阵线已经全灭溃退,只有左翼的那群白甲还在困兽犹斗。

  两翼的建奴骑兵虽然仍旧在不停骚扰,但刘戎认为他们已经独木难支,无论如何也不足以将整个战斗结果翻盘。

  况且,建奴中军大旗的地方竟然已经没有留下几个人马,想必是这杜度已经输昏了头,想要学古代名将破釜沉舟了。

  看来已经到了可以发动总攻的时候了!

  “二少爷,胜了!”连福禄都能看出来大局已定,激动地对刘戎说道。

  “剩余预备队火铳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全部往两翼展开,驱赶两翼建奴骑兵!李宝元带骑兵大队五十人在左翼掩护,李子权带中军卫队骑兵在右翼掩护,鼓号手吹号,全军白刃冲锋!”

  此时也一直陪在刘戎身边的王贵惶急道:“大人,那我呢?”

  刘戎微微一笑:“王贵,看见那镶白旗的固山额真大旗了吗?去给本官取来!”

  建奴自从攻灭了叶赫女真,便控制了黑龙江大马的产出地,他们的坐骑非是明军这等二、三百公斤的蒙古马可比,无论是块头,还是速度、耐力都要好得很多。

  所以刘戎并不对生擒杜度抱有多少希望,但他需要王贵的追击能让已经溃败的建奴无法统一指挥,也不能重新集结再战。

  毕竟骑兵号称“离合之兵”,比步兵的战场机动力强太多了。

  “属下遵命!”王贵惊喜地朝刘戎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交叉双臂,锵琅两声把自己的两把腰刀都抽了出来,带着剩余一半骑兵就直向镶白旗大旗那里冲了过去,他们这支队伍越过听到冲锋号后正在白刃冲锋的步兵,身后所有的人都在跟着他一起大喊:“杀杜度啊,杀杜度啊……”

  后金两翼的骑兵将领见明军无机可乘,有发现自他们中军突然冲出一个莽夫,正带着一帮亡命之徒直奔自家的固山额真,纷纷策动战马,赶往救援。

  大新营两翼的火铳旗队在长枪方阵的掩护下交替着不时齐射出白烟,打落一个又一个骑兵。

  被命中的骑兵和马匹身上鲜血迸飞,被击中的几匹马在地上翻滚嘶叫着,拼命的蹬着四蹄,身下血水遍地。

  这些建奴见全线溃败,早就慌了心智,心里担心被冲上来的明军缠住,也开始策马奔逃,只有一小部分人自觉地往杜度的大旗处汇去。

  杜度也终于认命,毫无意义地让身边护卫鸣金一声,然后扛着大旗奔北而去。

  入眼处留下的遍地尸体让刘戎十分满意,几百颗脑袋已经让他感觉不虚此行,下面只要再将陈允豹全须全尾的带走,他便可以坐等辽阳失陷,再转身退回河西了。

  他转脸又看了看左翼那块儿包围圈中,那面仍然在艰苦树立着的甲喇旗帜,面上笑意更深:“中军剩余所有将士,随本官一起,围歼那些巴牙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