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公说笑了，本王乃是皇子，天家岂有私事？更别说什么于私。”

  朱榑打着哈哈回了一句，心里依旧在思考，李善长又想搞什么花样。

  可谁曾想，李善长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笑。

  不等朱榑再说什么，他便盯着朱榑，低声开口。

  “天家无私事，可朝臣却有；陛下重用殿下，殿下也不负众望，的确有了些建树。

  可在朝廷里，甚至是整个天下，又有谁没在背地里，称过殿下一声酷吏？

  在陛下心里，您是好儿子，是贤王；可在满朝文武之中，您又是什么？”

  李善长越说，语速便是越快，到了后来，就连看向朱榑的眼神中，都隐隐带着怜悯。

  朱榑一怔，似乎没想到李善长会说这些。

  但紧接着，朱榑便反应过来，知道李善长定然是想利用自己，来达成什么目的。

  纵观李善长一生，其实除了气量狭小了些，倒也没什么过多的缺点。

  甚至权势上，李善长也没太过贪求；因而一时间，朱榑竟也想不明白，李善长在打什么主意。

  短暂的沉默过后，朱榑问：“你和本王说这些，是想挑拨本王和陛下的父子之情？”

  李善长摇摇头，道：“无论是君臣，还是父子，从不是旁人挑唆，便能如何的。殿下可莫要误会才好。

  臣只是想提醒殿下，今日我李家有事，殿下可以帮臣求情，可明日若殿下有事，谁又会帮殿下？

  臣觉得，这个道理，殿下其实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帮臣。”

  朱榑沉默，心中却已经对李善长，有了全新的认识。

  之前他眼中，李善长不过就是个精于算计，左右逢源的官场油条；可到了如今，他才发现，李善长看似圆滑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双洞察时势的眼睛。

  犹豫片刻，朱榑笑道：“之前你已经试探过本王，想来你该知道，本王只是想要就藩；

  这次帮你，的确有留下强援的打算，但更多，却还是陛下的心思。

  韩国公也不必多心，今日你的话，本王会当没听过；明日你只需让令郎填上亏空，还了赃款，再上折子请罪；

  父皇便会只削去令郎的官职，不会深究。”

  朱榑将朱元璋的安排，说了出来，但心里，却在思考，今后该如何去面对李善长。

  一方面，李善长的性子，让他捉摸不透；另一方面，从李善长两次的表现来看，对方在自己身上，似乎有着不的图谋；

  故而朱榑，自然不希望再和李善长有过多的瓜葛，以免在朱元璋的心中，留下芥蒂。

  许是看出了朱榑的心思，李善长倒是没有回应他方才的话，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殿下想想，胡惟庸权倾朝野，又是谋逆大案，后面的蓝玉，也牵涉甚多；

  纵观开国以来，殿下的作为，也该算是数一数二的功勋之臣了。

  殿下想想看，您是亲王，对内却得罪了大半朝臣；对外又留下了恶名。

  陛下那里呢？您是功臣，是股肱，可却赏无可赏；陛下觉得您的处境如何？”

  李善长越说，语气越冷，朱榑的心，也变得越是发寒。

  赏无可赏又当如何？之前朱榑从没想过这一点，可如今被李善长这么一提醒，朱榑只觉得危机四伏。

  自己如今还掌握权柄，便被人屡屡攻讦，若是有朝一日失势，还不知这些人会如何。

  略微盘算，朱榑看向李善长，问道：“你想本王去和太子争东宫之位？”

  这次，换李善长惊讶了。

  他之前试探、询问，朱榑始终避而不谈，可如今，朱榑竟然主动道破，他反而有些不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