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思考过后，李善长终于是再度开口。

  “殿下聪慧，臣的确有这个心思，只是是否能成，却不在臣，而在殿下。”

  朱榑见话说到了这地步，索性也不再兜圈子。

  他冲李善长问：“你为何要选本王，又或者，你为何要帮本王？”

  李善长笑道：“殿下没有靠山，且圣眷正隆。这是臣所看重之处；

  但若说最紧要的，却还是陛下的眼光、韬略，于诸皇子中，乃是魁首。”

  朱榑可没想到，自己在李善长眼中，会有这种评价。

  他笑道：“韩国公这么说，似乎就是在捧杀本王了。本王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况且眼下，朝中多视本王如寇仇；就算本王想做些什么，似乎也无法施为，韩国公的好意，只怕是要错付了。

  再者说，韩国公如今位极人臣，若是再想进一步，可就只能封王了。

  这古往今来，以异姓而王，却不给后人遗祸的，可是凤毛麟角一般。”

  李善长听到朱榑这话，心中非但没觉得朱榑并无夺嫡之心，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之前朱榑便说得隐晦，如今李善长自然更觉得，朱榑是在暗示自己，他需要盟友和门人。

  当下，李善长道：“殿下只管放心，您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需要承诺什么；封王，臣没那么大的野心。

  这大明也是臣和陛下一起打下的河山，臣自然是希望大明昌盛，百姓能安居乐业。

  所以，臣更希望大明的君主，是最合适大明的。

  太子虽说贤明，却有些软弱；况且以他的身体，只怕也支撑不了多少年。

  臣前不久，设法得了太医院的脉案，太子这病是沉疴，想要治愈，全凭静养。

  试问大明，岂能有一个不能处置政务的君王？”

  朱榑没想到，李善长会如此执着。

  可继续这个话题，似乎只会越描越黑。

  他思虑再三，还是说道：“生死祸福，全凭天命，无愧于心便好，岂有妄加揣度，甚至因此而揣测国运的道理？

  韩国公的话，本王今日没听到；至于本王的话，韩国公听没听到，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说完，朱榑一拱手，转身便朝厅外走去。

  李善长本欲追赶，可走了几步，却突然止步。

  他站在厅内，瞧着逐渐走远的朱榑，嘴角再度勾起一丝弧度。

  次日，朝会之上，许久未曾上朝的驸马都尉李祺突然上殿。

  更惊人的是，李祺递交的奏本，竟然是请罪的文书，以及诸多罪证。

  一时间，百官心中诧异不已，同时也有不少人觉得胆寒。

  朱元璋倒也并没失约，当着百官的面，已李祺乃是自首，又偿还了侵吞财帛为由，将其赦免，只是褫夺官职，责令闭门思过。

  消息一出，朝野内外，议论纷纷，可作为关键人物的朱榑，以及李善长，却始终没有表露态度。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锦衣卫和之前一样，无论是行动，还是奏报，都减少了许多，仿佛是有意边开所有人的视线。

  洪武十四年正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朱榑和锦衣卫，只怕是要在赌约中落败时，沉寂许久的锦衣卫，却爆出了惊天的消息——胡惟庸案，以及蓝玉案，已然查清。

  消息一出，人心惶惶，京城之中，不少官员、富户，再也顾不得去筹备过年；

  一个个想方设法，希望打听出案情，以确定自己是否会牵连其中。

  皇宫中，大善殿。

  朱元璋瞧着殿外，缓缓飘下的雪花，幽幽地叹了口气。

  突然，视线之内，一道人影缓缓走来，竟是多日未曾出现的朱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