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做灯笼
作者:半枝焦焦      更新:2022-05-10 11:58      字数:2875
  未过两日,天便放了晴,对于沈知妤来说,这两日也就与往常无二,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皇祖母的年底功课考校,有自家哥哥和太子这两个神助在,过得也算轻松。

  沈太后毕竟上了年纪,心态也有所变化,没有以前那么严苛,若放在端阳、翊阳年轻的时候,年底考校可就没这般好过了。

  轻松过了考校,又被皇祖母赏赐了一堆宝贝,沈知妤出宫时还是很开心的,嚷着叫裴昀兑现承诺,带她与裴暖去城郊冰嬉了。

  沈知妤这里过得顺意,京中不少人却都极其难熬。

  康宁公主闹着要回宫见柳才人,光晏帝同意后,她又闹到了皇后那里,皇后素来性格温和,没与她计较,她倒是将光晏帝给惹怒了。

  柳家之罪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念在康宁毕竟是光晏帝的女儿,又与私盐一事没什么关系,她才能好好的继续做公主。

  眼下又是这般不知分寸,以下犯上,光晏帝终是忍无可忍,让她在府里闭门思过。

  偏偏康宁又不是个安分聪明的,天天央着罗驸马让宣平侯府从中斡旋,替她外祖家求情,家族倒了已是不可挽回之势,但只要人还活着便是好的。

  罗驸马向来好脾气也被康宁磨得实在忍受不住了,现在世家人人都想与柳家撇清干系,康宁让罗家出面求情,不是上赶着找死吗,生怕陛下想不起来柳罗两家有着姻亲关系。

  罗家这边不同意,康宁又死抓着不放,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闹得公主府和宣平侯府都乌烟瘴气的,罗驸马一气之下甚至搬出了公主府,回侯府住去了。

  这些还都是冰嬉时,裴暖同她说的。

  沈知妤听了,也不由感叹了几声。成也家族,败也家族,想柳家此前多么风光,来往之人俱是权贵名流,一朝倾覆,人情冷暖尽显。

  当然,这也是柳家自作自受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被欲望和利益蒙蔽,触国之律法,背后更是做尽丧尽天良之事,有此结局,也是天经地义。

  沈知妤也顶多感慨几句,没有真将柳家放在心上,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过不了几个月估计也就能回梧州去了,京都的风再大,也吹不到南地的。

  *

  临近腊月末的几日是最忙的时候,但对于各家各户来说,也是最热闹的时候。

  梧州城里军民一心,襄王府也没那么高高在上,规矩也比京都里少。往年腊月底,襄王府里挂的灯笼都是自己做的。

  做的多了,送给将士们也是常有的事。

  灯笼喜庆,襄王和端阳长公主亲手做了灯笼挂着,也是寓意着南地来年安顺,不起战事。

  沈知妤从小就跟着爹娘学会了做灯笼,只是前两年一直在宫中过年,宫里规矩多,哪里都有人伺候着,用不着她亲手来做。

  算起来,这还是她记忆里第一回在京都的襄王府过年,虽没有在梧州时那么热闹亲民,但能和爹娘哥哥在一块儿,她还是很开心的。

  家家户户亲手做灯笼,是梧州的风俗,京都没有。所以土生土长的京都人桑枝,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威严赫赫的襄王爷和端阳长公主,现在平易近人地围坐在院子里,熟练地扎着灯笼时,觉得难以置信又合情合理。

  挂在不同地方的灯笼大小都是不一样的,沈知妤年纪小,上回扎灯笼时还是个十一二的小丫头,现在也只会扎些小的,挂在房门廊下的那种。

  襄王爷最是疼女儿,回回都要把沈知妤扎的亲手挂在自个儿和端阳的房门口。

  沈知妤小时候不懂,为什么梧州人家都要亲手做红灯笼,还要挂满整个正月,后来爹爹告诉她,梧州地处边境,常年战事不断,百姓日子过得苦,时不时都要担心哪天战事起了,流离失所不说,能不能保住命都是问题。

  亲手做灯笼也是显示诚意,希望来年战事不起,平安顺遂,红灯笼红了整个正月,红够了整个边地,边地便能少些血色,将士不用血染沙场,百姓不用胆战心惊。

  襄王和端阳长公主也都明白,战事不是边地人民的淳朴愿望能左右的,但都愿意入乡随俗,跟着梧州的百姓一起祝愿国泰民安。

  他们从离开京都故土来到梧州的那天起,便已是梧州人了。

  所以,即便他们现在身处京都,也还是沿用着梧州的习俗。

  沈知妤回回总想扎个最好看的灯笼出来,这个这里不对称,那个那里不够牢,一个接一个的,红彤彤地堆了一地。

  桑枝看得哭笑不得,给她一个个收好,等着她最后来挑。

  郡主总是在一些事上有着奇怪的执拗劲,她瞧着每个都好看的紧,圆润可爱,一看就喜庆,可郡主偏偏能看出一百种不好来。

  忙活了一天,沈知妤总算做足了自己觉得完美的灯笼。

  给宫里送去了两盏,给自己留了两盏,哥哥和爹娘那里又各留了两盏,看着手里仅剩的两盏完美红灯笼,沈知妤决定给隔壁国公府送去。

  裴暖收了好姐妹亲手扎的灯笼,高兴得很,想叫人立刻挂上,被沈知妤赶紧制止了。

  按规矩,除夕才能挂的,挂太早可就不吉利了。

  京都没这个规矩,裴暖也不太明白他们梧州的风俗,但还是听话让人好好收起来,等到了除夕那天再挂。

  来而不往非礼也,裴暖也想给沈知妤送些什么,但想来想去总觉得比不上沈知妤的心意。只能先叫人准备些上好的点心,给沈知妤拎回去,自个儿再准备些其他的。

  沈知妤倒是不在意什么礼尚往来的,但裴暖有心,也就随她去了。

  点心装满了食盒,怪沉的,香甜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从盒内传出来,沈知妤闻着闻着,忽地想起了雪蓉糕的事来。

  前几日忙这忙那的,倒是忘了要送给荆将军的雪蓉糕了。

  只是眼下到了腊月底,也不方便派人去京都里找会做的糕点师傅了。

  她看了一眼手上精致的食盒,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说来也巧,沈知妤刚走出国公府,心里想着雪蓉糕的事,抬头就看见了荆越。

  一身黑色常服,显得更是高大劲瘦,背挺得直直的,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这回是独自一人,身边也没跟着禁军。

  “荆将军!荆将军等等!”沈知妤喊了声,提溜着食盒小跑着追上了正走过国公府大门的荆越。

  毕竟是在街上,即便没什么人,沈知妤也得时刻保持郡主的仪态,她喊的声不大,刚好能让耳力好的荆越听到的地步,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少女独有的娇俏。

  荆越闻声看了过去,小姑娘扬着极为明媚的笑容,跑起来裙摆飞扬,像朵花儿似的。

  “见过郡主。”他停了脚步。

  下一瞬,小姑娘便跑到了跟前,鬓间的珠花晃啊晃的。

  “郡主可是有事?”

  “没什么事,”沈知妤仰着头,“我刚从国公府出来,正准备回府,刚巧遇上了荆将军。看将军来的方向,可是才从严伯伯府上出来?”

  荆越颔首“嗯”了声,他确实刚见了严大将军。

  沈知妤问:“荆将军可是要回府了?”

  “是。”

  她笑嘻嘻的:“我刚好要回府了,与将军当是顺路的。”

  国公府与襄王府说是紧挨着,但毕竟都是高门大户,正门与正门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这话的意思是,沈知妤想和他一同走。

  荆越听懂了。

  他瞥了眼小姑娘手上的食盒,又见她身边没个侍女跟着,估摸着是小姑娘想叫他帮忙拎一路。

  好歹也亲眼见过小姑娘降烈马,荆越知晓她一点儿也不娇弱,但到底是金尊玉贵的人儿,这种事确实不该让她自己来。

  他虽待人接物冷淡些,但也不会拒绝给小姑娘拎个食盒。

  “末将替郡主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