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拿着什么？

  沈知妤不解。

  荆越又瞥了瞥食盒，沈知妤恍然。

  又不由感叹荆将军果真细心。

  沈知妤也不与他客气，手一抬，扬着灿烂的笑容，把食盒举到荆越面前让他拿着。

  荆越接过，里头糕点的香气也顺带着飘了过来。

  嗯，挺香的。

  他默默掂量了下，估摸着里头怕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上回荆将军替我寻回玉佩，我还未当面感谢。”小姑娘眉眼弯弯，眼中尽是真诚。

  哦，原来是因为这事。

  荆越默了默，觉得手中的食盒有点烫手。

  “分内之责，郡主不必言谢。”

  他和沈知妤并排走着，小姑娘的脑袋只到他肩膀，他迈一步，小姑娘就要走两步。

  目光下落，他睨了一眼小姑娘鲜亮的裙摆，默默放缓了步子。

  沈知妤注意到了，面上笑意又深了几分：“将军有所不知，那玉佩是我从小便戴着的，意义非凡，那日派人找了一宿都没找到，我担心了好久。”

  “幸亏是将军寻着了，还亲自送了过来。”

  还贴心地包了块帕子。

  荆越轻轻摇头，小姑娘离得近，他右手边飘着点心的甜腻味儿，左边又隐隐飘来女孩子身上若有若无的幽香，不是奶香，不是花香，但又好像都夹杂着点，他形容不出来，明明清新淡雅，却又感觉比食盒里散着的点心味儿还要甜。

  怪好闻的。

  他侧过头，正好对上小姑娘带笑的眼睛，很澄澈黑亮的一双眼睛，他甚至能从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

  不知为何，他的耳尖似乎有点发烫。

  他抿了抿嘴，移过目光，努力压下方才猛跳了一下的心，故作淡定地朝前方望去。

  “欠将军这么大一份人情，都不知该如何还了。”沈知妤丝毫没有察觉荆越的异样，估摸着他是真不大习惯与女孩子说话。

  “于荆越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郡主不用放在心上。”似是觉得面朝前方与人家说话不大尊重，但又不好意思直视小姑娘那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荆越还是侧过了头，目光轻轻扫过眼睫，落在小巧的鼻尖上，下一瞬又落在小姑娘粉嫩嫩的唇上。

  然后，就见两片娇唇生动地张合起来，露出莹白的贝齿。

  “对将军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却极为重要，”她摇摇头，认真道，“不能因为将军不在意，我就白白承了这份情，什么都不表示。”

  荆越沉默了一瞬，眼前的小姑娘说得认真诚恳，又句句在理，他一时间想不出任何驳她真心的话来。

  小姑娘一看就是从小教养得极好的，将此事放在心上也能理解。

  沈知妤看荆越眉头微皱、嘴巴轻抿的模样，大概也猜到他的想法了。

  想来也是，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儿，一个小小四品将军将捡来的郡主的玉佩归还本就是应当的，她堂堂一个爵位在身的郡主却要亲自还他人情，的确会叫人家惶恐。

  虽然荆将军也不像是在惶恐的样子。

  不过要是其他眼里尽是名利的，恐怕还会巴着她的这份人情狮子大开口，不放过任何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这么看来，荆将军果然是心思端正之人。

  沈知妤意识到自己似是叫荆将军难做了，也不再提这事，笑了笑，道：“荆将军如今在京都安顿下来了，今年可是要去严伯伯府上一同过年？”

  荆越：“年节正是城内忙乱之时，末将须日夜值守，恐不得空。”

  再者，严府里也不是人人都希望他去的。

  沈知妤没想到他这般忙，一般官员到了这时候都差不多公休在家了，护卫皇城的禁军就算须不停守卫，也是轮值来的，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将军，倒刚好是最歇不得的了。

  沈知妤表示同情：“那真是辛苦将军了。”

  “将军可想过把家里人接到京都团聚？”

  沈知妤觉得荆越和她前两年还是有些像的，离开了自己自幼生活的地方，家中最亲近之人却都不在身边，京都再繁华，心里也还是空落落的。

  不过她还是要比荆将军幸福很多的，至少这两年她还有皇祖母，皇舅舅，京都里多得是护她的、疼她的人。

  而荆将军只有自己一个人，连朋友都没几个。

  真可怜。

  荆越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沈知妤会突然说起这个。

  他摇了摇头：“家中双亲故去多年。”

  这话并未作假，无论是荆越还是他，都已经没有最亲的人了。

  沈知妤红唇微张，没想到荆将军连家人都没有。

  眼中同情更甚了。

  也不知他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真真是孑然一身、举目无亲了。

  沈知妤刚想说些慰藉的话，却见荆越停下了脚步。

  他说：“郡主，王府到了。”

  沈知妤抬头一看，果然不知不觉就走到家门口了。

  她与荆将军还未说几句呢。

  王府正门没什么人来往，但不远处的侧门有不少下人进进出出，一箱箱年货往里头搬，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热闹又喜庆。

  沈知妤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沉默地有些孤寂的男人。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荆越：“荆将军先在此处稍等片刻，我有东西要拿给将军。”

  说完，也不等荆越反应，从他手上一把拎过食盒，飞奔着进了王府。

  留下荆越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他，方才，似乎，碰到她的手了。

  耳尖腾地一下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