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暗, 乌云压境。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天光，连空气都变得闷了起来。

  狂风大作，湖面的莲花也摇摇欲坠。

  风声重重地击在窗牗上，咚咚的声音叫人莫名心慌。

  赵棠抬眼看了眼窗外, 乌压压的天空, 好像要下雨了。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 看向一旁的夏昭仪。

  赵棠勾唇笑了笑, “既然夏昭仪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了，那妾身就不多叨扰了。”

  她今日特意到曲荷馆看看夏昭仪的病情如何。

  夏昭仪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

  夏昭仪笑着回道：“好，这天色看着像是要下雨了, 你也早些回去吧。”

  她的声音还是有些中气不足。

  狠狠大病了一场, 身子还是有些虚弱。

  赵棠点头应了。

  她向夏昭仪告退后，退出了屋内。

  她行至檐下, 脚步顿了顿，仰起头看了眼此时的天色。

  乌云翻滚，沉闷的雷声隐隐约约地响起。

  赵棠加快了脚步, 匆匆往芙蕖馆的方向赶过去。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

  赵棠拍了拍衣袖上的水珠, 捻了帕子擦着脸上的雨水。

  眼睫上也沾了晶莹的雨珠, 模糊了视线。

  “这雨下得太大了。”

  闻音也拿着帕子，一边看着亭子外的大雨, 一边帮赵棠擦拭着淋湿的脸颊。

  她瞥了眼身旁跟着的宫人, 开口说道：“主子, 让满平他们先回去拿伞吧, 咱们先在这儿等雨小些再说。”

  才刚走到一半, 就突然下起了大雨，她们只得躲到湖边的一处亭子里躲雨。

  赵棠看着亭外的瓢泼大雨，无奈地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她此次出行不过是为了探望夏昭仪，身边也就只带了三四个人。

  谁曾想这会儿居然下起雨来了。

  闻音将亭子里的石凳擦干净，抖了抖帕子上的灰。

  赵棠顺势坐到石凳上，手腕小心地撑着石桌的边缘。

  雨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落下，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空气愈发闷热，赵棠皱紧了眉头。

  她一手紧紧地攥着袖沿，捏出了些衣褶，一手撑着桌沿。

  心悸的感觉油然而生。

  雨幕中，一道身影渐渐逼近。

  青色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赵棠微微眯起眼睛，往那儿看去。

  雨水顺着她的身子滚落下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慢慢踏上台阶，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亭子里的赵棠。

  赵棠的眼神愈发凝重，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你——”

  蒋蕴敏的眼睛充血，两腮都陷了进去，神情疯癫。

  她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钩子，发丝被浸湿，弯曲地贴在脸上。

  她步步向赵棠逼近。

  闻音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赵棠身前，开口问道：“蒋庶人，你怎么在这儿？”

  她不是应该被关在秋菊苑里头吗？

  怎么会跑出来了。

  只见蒋贵人停在距离她们三步远的距离，眼睛布满了血丝。

  她的右手动了动，唇角像是被线牵扯起来，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她身后的雨更大了，伴随着电闪雷鸣。

  “轰——”

  煞白的闪电划过天际，一时间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像是所有光亮都被摄走。

  冰冷的光泽在她右手的袖间慢慢露出，尖锐

  的刀尖，微微颤抖着。

  赵棠的眼睛瞪圆，她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下。

  “……你冷静些。”

  她尝试出声安抚蒋蕴敏。

  赵棠慢慢地站起了身，坚硬的石凳贴在她的膝后。

  可蒋蕴敏如今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根本听不进一个字。

  眼前只剩下站在她面前的赵棠，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样。

  清晰的刀面上倒映着她的面容。

  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妖、妖女……”

  她紧紧攥着刀柄，将刀尖对着赵棠。

  还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几乎是下一刻，她就扑了上来。

  赵棠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连忙向后退去，倒抽了一口冷气。

  “扑通——”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上空。

  “主子！”

  赵棠的手臂一痛，整个人往后仰去。

  下一秒，湖面溅起了水花。

  无边无际的水将她包围，看不清眼前，身子渐渐下沉。

  救命——

  赵棠无声地张开了嘴，冰冷的水从她的鼻腔灌了进去。

  耳边只剩下了嗡嗡的声音，光亮越来越远，眼前也只剩下一片黑暗。

  ……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黑暗无边无际。

  如同米粒般大小的光亮开始出现。

  赵棠的眼睫颤了颤，脆弱而缓慢。

  “主子？”

  随着清脆的瓷器落地的声音。

  “咳咳咳——”

  赵棠躺在床上，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嘶——”

  咳嗽的动作牵扯到了她的手臂上的伤口。

  她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脸色苍白。

  一只温热的手掌按在她的肩头。

  赵棠稍稍抬了眼皮，看着面前冷峻着一张脸的男人，她抽了抽鼻子，声音如同蚊呐，“皇上……”

  卫炀面沉如水，得知赵棠出事后，他就从延庆殿赶了过来。

  看到她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上次的景象。

  命悬一线。

  她的手臂淌着血，猩红的液体顺着白皙的肌肤往下滑落，狰狞的伤口刺激着眼球。

  卫炀沉沉地应了一声：“恩。”

  一听到他这语调，赵棠就意识到他生气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牵住他的袖沿，却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

  赵棠皱紧了眉，倒吸了一口冷气，眼泪疼得都要掉下来了。

  “别动。”卫炀低声喝道。

  按在她肩头的手掌用力，固定住她的手臂不许她再动。

  赵棠听话地停下了动作，只剩一双浅褐色的大眼睛骨碌碌地动着。

  裹着纱布的手臂又慢慢渗出血来。

  卫炀抿紧了唇，就连凌厉的下颔线都绷着，写满了不虞。

  赵棠微微撅起有些干涩的嘴唇，瞟了眼他此时阴沉的脸色。

  这又不是她故意弄出来的……

  不过，想起这事儿，赵棠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蒋蕴敏那张疯狂的脸似乎还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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