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配
作者:
贺家七少 更新:2022-05-06 12:25 字数:2672
夜黑,风飒。
又到月半,圆月皎皎,流辉如泄。
黑色悍马从慈心驶出来,在如薄纱笼罩的夜色中穿梭如逝。
从后视镜看一眼靠后座沉睡容颜精湛的女人,稳稳驾车的阿磊压低声音问道:
“七少,万一她醒过来,会妨碍你救人。”
副驾驶座的男子一袭黑色半长风衣,领口处露出一节宝蓝衬衫领,衬托得整个人格外沉稳冷静。回眸打量吃过安眠药睡得对外部毫无知觉的东方娉婷,他轻叹,俊朗眉宇间流淌着淡淡的忧伤:“四姐之所以会发疯,就是当年亲眼看到五哥中枪坠海吓得晕厥过去,醒来就疯疯癫癫。他们两的感情是所有人中最好的。我想,五哥应该还是想见一见她。”
无言以对,阿磊简短叮嘱两句后便不再吭声。
此时,安静才是身边男子最需要的吧。
随城以西,一直是城市经济稍落后的区域。
究其原因首先应该是地理位置,它离率先繁荣起来的区较远,北面崇山峻岭,一直绵延到西面。
又因西面近海,地势堪称悬崖处处,下面汪洋大海,极为险要。
险峻地势自难不能开发成码头或观光休闲区,所以荒芜,大家称其为城市中的山区。
当年,许亦帮助被囚的东方娉婷和东方盛阳逃走,估摸也是考虑到地形难测,容易逃脱追捕,只要从上边下到等候的船只,一时半会儿就难赶得上。可惜的是,他们到底晚了一步。往事悠悠浮过,东方驭锦情不自禁喟叹,本来还想利用自己重新掌握东方集团把东方永峰和东方盛阳压制后逼问当年真相,可是,计划远不如变化快,如今,只能期望今晚能顺利度过,即使不能全身而退,也得保证小东西的安全。
高速上多半是跑长途的车,一辆又一辆,擦身而过。
九点半,阿磊在离海岸最近的一个路口下车。
阿信早把车开来等候,指尖紧夹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闪烁。
望了望两个忠心耿耿的手下,换到驾驶座的东方驭锦迅速驾车奔向目的地。
泥沙路扬起无数灰尘,黑色车影被天地间的沉暮吞没。
“你说七少单枪匹马把人救出来,有多大可能?”
抽出一根烟扔向对面,目送车离去的阿信丢掉烟头,又点燃一根。
平时并不嗜烟酒的阿磊借来火机点燃,狠狠吸入两口吐出随风弥散的青烟:“不知道。”
“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带我们两一起去,三个人六双手,总比一个人好吧?那个鬼里鬼气的面具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跟他讲江湖道义就是浪费。”夜凉如水,停下许久的车身同样一片冰凉。一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一手捏住烟支的阿信轻啐两口,对公海相见那晚的相见仍存心悸。
“可能……”不敢告诉他七少像安排后事一样留下宁嫂,素知兄弟冲动的阿磊犹豫道:
“他有把握吧,是为我们好,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老天保佑七少顺利救人回来。”
九点四十五,车停在临近海岸的车旁。
幽蓝近墨的苍穹格外高远,愈发明亮的月亮像玉盘一样高高悬挂。
本能抽出车钥匙的东方驭锦跳下车,迟疑半秒,又把车钥匙插回锁孔。
打开后门抱出熟睡的东方娉婷,小心翼翼把她背在背上的东方驭锦借助月色辨了辨方向。
出事的那一年,他来过此处亲自查看。
除开几团斑驳血渍,一无所获。
对人烟稀少涉足的地方来说,几年时间除开无人管理的树木花草越来越繁茂,基本没太大变化。
尽量避开树枝扎到伏在背后的人,脑海里全是另一张容颜的他虽然负重,倒走得又稳又快。
大概十分钟,他把东方娉婷安放在一块前面有阻挡的光秃岩石上,脱下外套盖好后才走攀上另一块,纵身一跃后抵达当年的出事地点。几根枯瘦的松枝在缝隙间顽强伸出深绿色的头,往左是陡峭徒手难爬的巨型山峦,往右的岩石稍平坦,不远处有一低矮松林和高瘦杉木密集的丛林。估摸着当年许亦安排的路线应该就是从此处通往丛林下到海岸再由快艇接应,东方驭锦抽出一根烟,慢慢点燃。
月色如纱,海浪拍打。
独立高处的他面朝大海远眺,翻滚的墨色海面洒满耀动银辉。
风吹过,周身凉寂。
浪拍岩石的声响和时不时响起的虫鸣高高低低,组成一首远离尘嚣的小夜曲。
凡尘退后,斯人独立。
若不是忧心忡忡,东方驭锦相信自己会喜欢眼前宁静而磅礴的精致。
但是,一想到茉莉的安危,心惊肉跳的恐惧就在体内凝聚。
钻石腕表在月华中格外清亮剔透,十点差五分,周围还是静悄悄一片。
一根烟吸完,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慌乱不能焦躁。
片刻后,右边终于传来悉悉索索声响。
不待立于高处的他查看,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抬着轮椅出现。
他们后面,同样是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身穿淡蓝蕾丝袖桃领上衣和灰白修身西裤的女子。
“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守时。”
轮椅在对面一块硕大无比的平坦岩石放落,经月色一照,面具反射出青幽幽的光芒。
瞥一眼嘴巴里塞了东西的茉莉,站在远处的东方驭锦暗忖他到底只带四个人来还是后面另有接应。
“五哥还不是一样?还记得爷爷说过,守时是一种人生态度。”
“你配提爷爷吗?”第一次没有采用第三人称,Wind-Don的嗓音怪异变了调。
“我为什么不配?”没有像通电话时一般退缩,神色坦然的男子沐浴在溶溶月色里,蘸染流雾的俊美五官散发出令人无法挪眼的凛然气息,“五哥只从许亦嘴里听说过我非亲生,是否又看过遗书里面写过什么?当年,一切没发生前你觉得我继承大权理所当然,而今,莫非在你眼里我就是处心积虑的篡权者?”
父亲为什么要告诉东方沐霖遗书内容,东方棋不是千叮咛万嘱咐绝密吗?
双手被绑身后的茉莉望向不远处的挺俊身影,既安慰又难过——
安慰的是,明知凶险,他还是来了。
难过的是,所有恩怨大抵会在今夜了结。
了结之后呢,除开阴阳相隔,自己和东方驭锦的结局最大可能就是从此萧郎是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