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从凌晨开始，一直到天亮才扑灭了主要部分。也就是部落内部的火，灭的差不多了。

  足足花了五个多小时。

  不过鄂尔多斯部落内部的火已经灭了，但这次的火，已经蔓延到了周围的草原上。现在这个时间段，天气热、干燥，草原最害怕火的时候。

  只是外面的火虽然熊熊燃烧，可是部落已经顾不上这些。

  因为部落内部一片废墟。

  部落内的火是灭了，但想要好好收拾，那就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因为到处都是尸体，被烧死的，砍死的，踩死的，真的是铺满了一地。然后周围全是伤者，伤胳膊伤腿伤脑袋的，烧伤的，都在哀嚎。这一次大火之下，这里就像是人间地狱一样，真的是惨不忍睹。除了人的尸体，还有牛马羊这些牲畜的尸体也是到处都是。

  看着远处草原的熊熊大火，在看着部落内部一片狼藉，吉囊忍不住拔出大刀，对着已经死去的马匹不停的砍。发泄了好一通之后，吉囊才道：“俺答，怎么样，统计出来了？”

  “只是初步的统计。”

  “说。”

  “烧毁七百八十七个毡包，死了六百四十多人，伤了两千三百多人。不过这只是初步的统计，等完全清理之后，估计还会增加很多。我估算此次死的人应该超过千人，伤者也有三千多人。那些汉人用火把点了牛马的尾巴，导致这些牛马失控乱窜，结果招致了严重的践踏。部落内部很多伤亡，都是因为大批量的牛马乱跑乱撞才出现的。还有那边草原上的大火，也都是这些牛马跑出去造成的。”

  俺答脸色难看的汇报。

  姜应熊的人，把牛圈和马圈、羊圈的牛马羊放了出来。然后用火把点燃了他们的尾巴，导致他们在营地之内到处乱窜。不知道撞死，踩死了多少人。

  还有不少牛马羊尾巴被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结果很多都逃跑到了草原上。

  结果把那些草原给点着了。

  草原着火，那些牛马羊跑的更远。结果大火随着这些牛马羊，蔓延的速度加快。到了现在俺答都不知道，这场草原上的大火，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虽然没有统计，但俺答知道。

  这一下，鄂尔多斯部落的放牧草原，最少减少四分之一。

  “你刚刚说多少人？有四千多人的伤亡？”

  “我估计伤亡应该超过四千人？”

  吉囊是一脸不可置信。

  四千人？

  这是什么概念。鄂尔多斯部落接连受到打击，目前所有的人加起来不到五万，离巅峰十万少了一半人口。现在伤亡有了四千人，虽然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

  可就算是老弱妇孺，那也是部落人口。

  四千人，几乎是整个部落十分之一的人口。在这么一次偷袭当中，就损失这么多人口，这真的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卑鄙的汉人，如此的无耻。该死，该死，这些汉人真应该千刀万剐。他们有本事正面跟我们打一仗，偷袭我们算什么本事。”

  吉囊已经是失去了理智。

  损失太大。

  不说四千多人的人口损失，还有那边还在熊熊燃烧的草原，直接影响鄂尔多斯部落的放牧。如果手中的牛马羊没有足够的草料饿瘦了，很有可能过不去冬天。

  一旦牛马羊在这个冬天大量饿死，那么部落明年就会缺乏粮食。

  以前缺乏粮食，就南下打草谷，从汉人手中抢夺。可是现在大明朝边军咄咄逼人，想要打草谷也困难很多。粮食缺乏，又不能打草谷，部落明年要怎么过？

  不要说明年，这个冬天要怎么过，都是一个问题。

  “死了六百八十多匹马，三十多头牛，四百多只羊。还跑了七百多匹马，九百多只羊。不过这些跑掉的马和羊，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能够找回来不少。除了这些储备的一些粮食、盐、茶叶、草料之类的损失也很大。幸亏这只是一支小部队，只是简单袭扰了一下。若是他们攻入到中心区域，跟这一次这样放火，我们的损失根本无法统计。”

  “该死的汉人，他们这是不给我们活路。”

  吉囊现在感觉长生天抛弃了自己。

  从去年开始，就没有一件事情是让他满意的。以前大明朝的军队哪里这么胆大，敢如此袭击草原的大部落。毕竟一旦这样袭击草原大部落，那么必然会遭受报复。

  土木堡之后，大明朝整体战略就是防御战略。你要是能够抵挡草原部落的袭扰，那么你是有功劳的，可以奖赏，可以升官。但要是因为你去惹怒草原部落，弄得草原部落南下打仗，那么你就是罪人。

  问罪降职都是小事情，有的甚至被朝廷吵架流放，最严重还有被朝廷砍头的。

  因此明英宗之后，边军将领是不会主动出击的，何必自己惹一身骚。只有得到皇帝的批准，皇帝同意出兵偷袭，他们才会主动出击。要不然你要是擅自出击，就算你立下战功，朝廷也会处罚你。所以这些年大明朝的边军将领，大部分都是被动防御，不去惹怒草原部落。

  可是现在呢？

  这些边军将领一个比一个胆大。

  不停地袭扰。

  吉囊是真的受不住了。

  放牧不能放心的放牧，时时刻刻还要担心他们过来烧荒。可是现在这些人竟然都杀到了自己的老巢，在自己的老巢杀人放火。一次就伤亡三四千人，那些受伤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还损失了那么多牛马羊，那些都是部落的财富。可是吉囊现在最大的苦恼是，面对明军这种肆无忌惮的挑衅，自己没有任何反击的办法。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主要是打不过。

  吉囊这个臭脾气，平时是非常冲动的人。现在这种情况，吉囊并不是没有想过南下跟明军好好地打一仗，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但一想到坚固的榆林城，再想到明军拥有的强大火器，就没有勇气南下作战。当初在宣府，和明军打了一仗，把吉囊的胆气都打没了。现在的吉囊，让他真的正面和明军打仗，吉囊还真没有胆量。

  可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如果发泄不出来，吉囊心里难受之极。

  看着吉囊憋红的脸，俺答叹口气道：“阿哈（哥哥），这里和榆林太近了。三百里的距离，他们随时都可以威胁我们。而对于他们的威胁，我们现在丝毫没有办法。他们每一次都是晚上袭击我们，我们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在防备他们。还有这些天宁夏镇和山西镇，也在派兵袭扰我们。他们的目的就是烧毁我们的草原，掠夺我们的牲畜，不让我们恢复。这样下去，这个冬天我们真的过不去了。现在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尽快的北迁，拉长和他们的距离，才是唯一避开这种局面的办法。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结束这种不停袭扰的动作。”

  俺答再次劝吉囊。

  上一次吉囊虽然答应，但真要北迁，还是很犹豫。

  对于鄂尔多斯草原，吉囊感情太深厚。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吉囊是真的不想离开。可是俺答比吉囊冷静很多，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鄂尔多斯部落，离宁夏镇、榆林镇、山西镇都太近了。

  明军骑兵部队，动作快一点，两天就能够来到鄂尔多斯部落。这样的情况之下，完全防备不住。就算对这里再有感情，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

  吉囊艰难的点头。

  之前吉囊的确是犹豫。可是发生这一次的事情，吉囊真的是感受到了危险。明军之前还只是烧荒，还只是袭击一些放牧的牧民，偶尔偷袭落单的骑兵。

  可是现在竟然敢直接偷袭部落。

  这个给俺答的震撼太大。

  如果明军再来这么几次，自己的部落肯定会崩溃。如果心理压力太大，他们自己就会离开部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到时候鄂尔多斯部落就真的没了。既然没办法，吉囊只能是选择北迁。

  草原部落碰到不能战胜的敌人，选择迁移是家常便饭。

  但吉囊心中依旧是很憋屈。

  自己爷爷和老爹才死了多少年，鞑靼右翼就如此没落，被明军追着打。

  “俺答，准备一下，十天之内控制北边的草原。”

  吉囊下了最后的决心。

  今天的一把火，让吉囊是无可奈何。而且心中也有了畏惧。还是避开强大的明军，去抢夺别人的草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