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这城市那么空 这回忆那么凶
作者:月下心弦      更新:2022-05-02 10:37      字数:2382
  顾清让抱着步听轻轻进门,没有惊动常叔何婶,径直走向步听房间,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

  步听从小睡觉就安静,和小猫一样蜷着,听说以这样姿势睡觉的人缺乏安全感。

  顾清让给她盖了薄毯,轻轻退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间,久久不能入睡。

  顾清让升高中时,步听清溪升初中,大院里的孩子都上同一所学校,这所学校的子弟,非富即贵。

  军训第一天上午发军训服,下午全校新生着装大集合,从低年级到高年级一字排开,每两个班是一队,面对面站着,由一个教官带。

  初一最后一个班————七班,刚好挨着高一第一个班站,而偏偏顾清让就在一班。

  所以顾清让和步听是同一个教官,他们俩的班面对面站着。

  那时候步听刚刚改了名字,偏他们这个教官比较有个性,不按个子高低站队,按名字姓氏排序方便点名,步听就无奈地成了初一(七)班的排头第一个。

  女孩子发育早,那时候的步听已经快1米6,之后的几年匀速地以每年一厘米的速度蠕动增长,到18岁167就再也没长过。

  教官让两个班同时挨个报名字,比速度和声音,特别强调初中同学年龄小也不能输在气势上。

  “听明白了吗?”教官一声令下,挥了下旗子看向第一排,示意开始。

  “步听。”干脆洪亮的一声,步听刚报完自己的名字,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连在旁边班的顾清让也没绷住。

  “不听?不听什么不听?让你报个名字还不听?去,到操场跑十圈再回来。”

  “……”步听不解释,瞪了顾清让一眼,憋红着脸一声不吭箭一样跑出了队伍。

  “报告教官,她叫步听,步惊云的步,听话的听。”顾清让开口,大家纷纷侧目。

  “原来是这样,小丫头还挺倔,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他哥。”顾清让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去把你妹妹叫回来。”

  顾清让得令,奔向跑道,九月的天儿,还是有些热的。

  顾清让追上步听时,步听咬着牙没有停下来,顾清让只好在旁边陪跑,一时间很多人看向跑道上的这两个身影。

  跑到第七圈时,步听脸已经煞白,顾清让看出她脸上的变化,一把拽住步听。

  “是不是早上没有吃饭?”步听有低血糖的毛病。

  “还有三圈。”步听坚持。

  “逞什么能?就你那小身板,好好歇着,一会儿归队。”顾清让一把就揪住步听,把拳头伸到步听面前,摊开的手掌心上,静静地躺着一颗话梅糖。

  军训以后,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高一一班的顾清让有个上初一的妹妹。

  除元旦晚会,初中部与高中部并没有过多交集,但流言却没有阻隔。

  彼时顾清让已是学校里的名人,成绩名列前茅,家境好,又生的高大帅气,让学校里很多女生心生爱慕。

  甚至连初中部的步听和顾清溪也跟着“沾了光”,时常被别人拜托给顾清让捎情书。

  那时的步听已经不叫顾清让“三哥”了,她总是沉默地送信,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走掉。

  “以后别做这种事。”当步听又一次把别人托她带给顾清让的信拿给顾清让的时候,顾清让看都没看“啪”地一声塞进了桌壳,据说,都被雷天翊那小子折了纸飞机。

  “我也不想。”步听咬着嘴唇倔强地看着他。

  “老三是怕你烦,反正这些信他也不会看。”见气氛不对,雷天翊帮忙打圆场。

  雷天翊并不是大院里的孩子,但总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从小学起就和顾清让同班,甚至在英国,都是同一所学校。

  本该是同样高傲的不可一世的两个人,却偏偏成了最好的兄弟。

  年少时似乎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收敛起锋芒,即使面对流言也懒得去理会。

  顾清让并不高调,但他的存在有时候确实太耀眼,让人不得不注意到。

  最后一年的元旦晚会,顾清让小提琴与校花陈媛媛钢琴合奏。落幕献礼时陈媛媛当众向顾清让表白,流言四下传开。

  步听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因为她早已被激动欢呼的人群冲散。

  从那以后,陈媛媛的名字似乎总是和顾清让联系在一起,可是顾清让从来不提,毕竟再有几个月他们就毕业了,大家都很忙,也不多问,连顾清溪都好奇,校花和他哥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步听生日那天,大家约好放学在校门口碰面。先出来的顾清让和雷天翊等在门口,在天翊去买烟的间隙,顾清让被一群人堵住。

  步听和清溪出来的时候刚好远远看到这一幕,步听叮嘱清溪快点去喊朋友们,自己则冲了出去。

  那边推搡了一阵,顾清让不道歉,只说了两个字,没有。一棍子打下来的时候,步听冲进人群挡在顾清让面前,结结实实地替他挨了那一下,当场见血。

  都是不到二十的青头少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女孩子,见血他们也吓坏了,慌忙四下散去。

  顾清让抱着步听疯了一样的往学校旁边医院跑,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他可能会失去她。

  虚虚实实,乱七八糟的流言还是传到了家里,顾清让早恋,打架,而步听受伤…这些彻底激怒了顾爷爷。

  医院里,大人们都让步听说事情因什么而起,怎么受的伤。

  头上还在淌血的步听愣是咬着嘴唇没提顾清让一句,坚持说自己没看清路,摔倒磕在了石头上,她眼角疤就是那时留下的,浅浅的,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

  见此情形,就连平时聒噪不藏话的顾清溪也闭了嘴,大院里的孩子对这件事像商量好了似的全体缄默。

  不知情的方明珠责怪步听连累顾清让被爷爷训,觉得只要顾清让和步听在一起准没好事。

  先前和尚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这俩孩子犯冲,很显然,是步听克他儿子。

  那天,大院里所有的孩子在医院里陪着步听,夜里拿出没来的及吃的蛋糕插上蜡烛为步听庆生。

  就在步听刚刚许愿正要吹蜡烛时,一阵急促慌乱地脚步声彻底打破了所有的美好。

  步听的父亲,步言,出事了。

  那一天,是3月7号,步听整整1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