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回
作者:青丘一梦      更新:2022-02-23 10:44      字数:6471
  院内被带走了三个人,另外又跟着去了两个人,留下的俱都低头小心翼翼的,锦心披着狐裘从屏风后走出来,站在廊檐下,身后屏风上是一只展翅独立的白鹤,她一身雪白狐裘,身影独立,面孔身段尚都是一团稚气的模样,却有一分叫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她目光徐徐环视过众人,缓声道:“都去做事吧,天儿冷,茶房里有一锅姜汤,每人倒一碗喝去吧。”

  她颇为平淡和煦的模样,底下人连忙答应着,锦心瞥见那个叫小安的丫头眼睛亮亮的,便有一抹笑意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嘴角。

  卢妈妈近前来,满怀担忧地道:“姑娘,这会风大,咱们进屋里去吧。”

  锦心点点头,轻声道:“这几日咱们院里若是有要回家吃年茶的,家生人只管与骆嬷嬷说一声,交代好去时归时,便可回去。外头的要家里来接,回去小住一两日也可,卢妈妈你记着,回去的时候每人给装两盒点心带着。”

  卢妈妈笑着应下,众小丫头这几日跟着锦心来去,也是忙碌,见文家过年热闹,自然想家,此时闻得锦心此语,无不感恩戴德。

  锦心见状,又道:“今年是因为搬进园子里第一年,大家难免忙乱些,等明年,过了正月初五日,你们家中便可以陆续来请接你们家去。今年若是有攒着休沐等过年时回家的,记得提前与骆嬷嬷说一声。”

  众人纷纷应是,绣巧见起风了,便上来扶着锦心往屋里走。

  过了半日骆嬷嬷与婄云回来,同来的竟是蕙心,她进屋前抖抖斗篷上剐蹭到的雪花,进屋里见锦心坐在炕上解九连环,便笑了起来:“阿沁你几时还玩起这个了?”

  “打算给林哥儿的,我先拿来玩玩。”锦心半点不感到羞耻,坦坦荡荡地昂起下巴,蕙心不由轻笑,结了斗篷来到锦心身边坐下,轻声道:“钱氏之祸骆嬷嬷已经原原本本地回给了母亲,母亲的也已经做出了惩处,各打二十大板后,钱氏一家发卖,赵氏一家打发到西北庄子上用不许回来,这个是依府里的规矩行事,秦嬷嬷是说过的。”

  锦心点点头,“是,母亲这样处理,我没有意见。”

  蕙心抿唇一笑,眉心却是蹙着的,“这两个不过是个蠢人,也就罢了,却是那对你的妆奁留心,还与人吃酒说出去的钱嬷嬷更为可恶,怎么你偏要留下她,母亲竟也是这样想的,这岂不是在身边养虎为患吗?”

  锦心笑了,“骆嬷嬷手腕硬实着呢,她在我院里留着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我的日子过得也会比再来一个教引嬷嬷轻松。”

  蕙心似懂非懂的,想起文夫人方才的言语,还是没多说什么,只眼中带着几分厌恶,“那也罢了,今次母亲停了她半年银米供奉,往后也不许她在你身边伺候了。她若还引出什么事端,你只管与我说。”

  她发间有一只青鸾目嵌红宝的金累丝点翠钗梳点缀,衬得原本温柔似水的眉眼也有了几分明艳夺目,气度中已有些沉静雍容之姿,这是掌家几月养出的风姿,亦是文夫人特意培养出来的,此时言语一出,底气威严与从前已不可同日而语。

  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她的教引嬷嬷赵嬷嬷静静立在那里注视着她,看她如此模样,眼中的笑意看得出这位赵嬷嬷心里骄傲极了。

  蕙心坐了半刻,有人进来回道:“姑娘,前头谢家夫人来了,太太叫您过去呢。”

  蕙心点了点头,交代锦心好生歇两日,又道:“你院里的婆子短了两个,回头还是请徐姨娘挑好的来给你吧。若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去找我,对了……不说走还忘了,母亲叫我带了些时新花样的缎子来,还有一块皮子,这样眼看就要开春儿了,倒春寒正经有一阵冷,你叫绣巧给你缝个手捂子,不然早晚出门手受了寒潮气可不是玩的。”

  言语间,外头进来几个婆子,将数匹颜色或新嫩或鲜艳的锦缎摞在北窗下的案几上,又有一个极大的锦盒,捧着的人倒是面熟,乃是文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嬷嬷,纵然不及秦嬷嬷,却也是有几分脸面的。

  绣巧忙上前将东西接过,又将热腾腾新出炉的脂油糕包了几块与众人,客客气气地将众人送走了。

  卢妈妈迟疑一下,等人走了才与锦心道:“好歹是太太院里的,咱们不给点赏钱吗?”

  婄云淡定道:“不必,从前给赏钱是因为在乐顺斋里,太太院里来人姨娘不好叫空手回。如今咱们搬出来住,姑娘还小着呢,那些人情往来暂且不必十分周到,再说也没有晚辈给长辈身边人赏钱的道理。”

  骆嬷嬷缓缓点头,“不错,正是这个话。”

  卢妈妈便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去看摆在炕桌上那个大盒。

  “这一包里,看着可不单是一块皮子的意思。”骆嬷嬷笑着向锦心道:“姑娘不妨打开看看。您院里的婆子是姨娘挑的,可钱嬷嬷却是秦嬷嬷从外头看定、太太请来的。如今她行事有了差错,太太少不得与您些东西安慰安慰。瞧那六匹料子,颜色质地可都是上等的,哪怕日后给大小姐筹办妆奁,料子也好不过这个了。”

  卢妈妈嗔怪道:“没正行的。”

  不过骆嬷嬷如此一说,她心到底松了松,锦心拄着下巴笑看她,一面随手打开盒子一瞧。

  盒子一打开,先入眼的净白柔软的一块皮子,卢妈妈拿在手上连赞是好东西,锦心瞥了一眼没说什么,又取出被皮子掩在下头的那个颇为精巧的银錾花妆盒。

  妆盒样式精巧,银花镂雕,顶嵌珍珠,打开只见其中珠玉华彩灿烂生辉,各式钗环珠坠均打造得精妙非常。

  锦心抿抿唇,知道文夫人的意思,是怕她在钱嬷嬷的事上觉着委屈,希望能尽力多弥补她一分。

  她推了推妆盒,道:“把这盒子收在妆台上吧,等会儿用过午膳,日头上来天气暖和的时候,咱们往正院走一趟。”

  婄云应了是,但让锦心没想到的是,这屋里刚要摆午饭,徐姨娘竟然牵着文从林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捧着食盒的婆子,俨然是要把二人的午饭都摆在这屋里。

  锦心连忙出门相迎,徐姨娘与她一碰面便紧紧握住她的手,等进到屋里来在西屋炕上坐定了,摆摆手示意绣巧将奉来的茶撂到炕桌上,顾不上饮茶,忙问锦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太太院里听了骆嬷嬷说的,都觉着心惊胆战。钱氏不恭敬,院里婆子们不安分,你怎么不与我说呢?”

  “女儿总不能靠着您一辈子不是?”锦心笑眯眯道:“都是小事,无妨的。有骆嬷嬷在,她们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徐姨娘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泄了气,叹道:“你倒是信得过她……”

  她垂一垂眸,盯着自己的手,白皙细腻、骨肉匀称,纤细的手指上一只嵌玛瑙石的金戒指点缀着这双手,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但在很多年前,这双手还不是这个模样的。

  她从文老太太院子里最低等的粗使丫头一步步爬上去,爬到文老太太近身的位置,又被文老太太派去照顾文老爷,一点点站稳了文府唯一的公子院中大丫头的位置。

  只是这些年吃斋念佛,一切皆有,才叫她显得无欲无求。

  其实在许多年前,她也是有欲有求,咬着牙拼过的。

  徐姨娘抬手轻抚着锦心的鬓角,替她扶正那只金枝玉梅花的头簪,言语中似有万般感慨,“阿娘在这深宅大院里活了二十多年,步步走到如今,并不是温柔和顺无欲无求变能得到今日这一切的。沁儿,有的时候,许多事,你也可以试着依赖依赖阿娘。”

  她声音温柔,仿佛只是母女间的闲谈,但锦心知道,她是真的有些失落,失落锦心从没有真正依赖过她,没有主动向她寻求过真正的帮助。

  这些年来,无论是蕙心、澜心还是未心,真正搬到懿园里,要自己把控自己的园子,拿捏人心御下之道,无不需要向自己的母亲求助。

  但锦心没有。

  她自己好似轻描淡写地便将这个事情解决了,借力打力,一面收拢了院中的人心、修剪好漱月堂这一棵大树的枝条、拿捏住了了自恃出身不服屈居的钱嬷嬷,同时也收服了在徐姨娘院中数年,似乎温顺,却从未真正向徐姨娘低过头的骆嬷嬷。

  短短一月余。

  从始至终,轻描淡写,没向人透露过一点困难,没有寻求过本分帮助。

  徐姨娘会为此感到骄傲,心中却又怅然若失——似乎从这个孩子落地起,她便失去了一点点教导这个孩子,看着她一步步挺立起脊背,一点点成长、慢慢长大成人的机会。

  她的孩子,生来,除了虚弱的身体,无一处是叫她多操心的。

  可这偏偏不是她所求。

  徐

  姨娘握住锦心的手,长叹了一声,忽然笑了,摇头道:“瞧我真是昏了头,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呢?好了,阿娘就是觉着,好像一个一个错眼,你就自己长大了好些。可阿娘总是希望,你能够多依赖我一些的。”

  锦心窝在徐姨娘怀里,眷恋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衣裳,闭着眼,声音很轻,缥缈得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的,“阿娘,只要您好好的,只要您在我身边,您就是我的牵挂,是我内心永远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她一点点,握紧了徐姨娘的手,枕在她膝上,这样温暖的环境使困倦一点点爬上她的眼角眉梢,她低喃道:“我不是不想依赖您,只是不会依赖……”

  她会信任,会托付,可以把自己的背毫无防备的交托给另一个人,但她已经忘了,依赖是什么滋味。

  “好了,莫睡。”徐姨娘揉揉她的头,温声道:“先起来吃过午饭,若是仍觉困倦,饭后便睡一觉。林哥儿在外屋闹腾,他奶娘保准制不住他——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言语间,原本被乳母丫头们拉在外屋的文从林蹬蹬蹬跑了进来,猛地扑倒徐姨娘怀里,锦心毫无防备,一下子被他重重压住,“哎哟”一声,回首戳了戳文从林的额头,“看着也没多大,怎么跟个小炮弹似的,落在身上砸得人生疼!”

  文从林捂着额头嘿嘿一笑,甜甜腻腻地拿头去蹭半坐起来的锦心,嘴里喊着:“阿姐……阿姐——!咱们吃饭吧,林哥儿饿了。”

  徐姨娘笑着站出来拉开了文从林和锦心,先严肃地对文从林道:“不许再这样忽然扑过来,你多重啊,刚才那一下若砸结实了,你知道你阿姐要在床上躺多久吗?”

  然后转头看锦心,抬手无奈地点点她的额头,“你见过炮弹么,就拿那个来形容弟弟,哪有拿那玩意说孩子的。”

  时下炮弹多是铁或铅制的弹丸,实心的,重重的,砸在人身上一下若是正中了地方,一下就能把人砸过去。

  锦心撇撇嘴,心想:我怎么没见过。

  但也没说出来,若是徐姨娘下一句问:“好啊,那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她就只能哑口无言了,因为她也不知是何时见到的,甚至连见到的场景都想不起来。

  吃过午饭,锦心依徐姨娘的眼歇了个午觉,睡前,徐姨娘叮嘱道:“你院里短出两个婆子的缺,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随您安排吧。”锦心道:“我只要省心些的,可别又是会开锁、又是会‘抓贼’的,若有特长最好也实惠些。我过些日子想再把院子收拾收拾,或许您再给我挑个懂农耕事的吧。这院子大,后头观景台下还有一小块地空着,我想圈起来种点东西。”

  徐姨娘叹道:“这院子是大,可眼看着也要不够你折腾了。幸而你要的大株东西还不多,也算有些分寸,不然可真是要把屋前院后都排满了。当日设计你这院子的时候,为了怎样将花木布置得疏朗不显冗杂,底下人可是费了心的,你倒好,如今还盯上空地了。”

  虽如此说着,她还是应下锦心此语,见她睡眼惺忪的了,便也没多问锦心要种些什么。

  歇了个午觉,醒来时锦心也没忘记晌午的打算,唤了绣巧进来梳妆,重新整理整理有些凌乱的小发鬏,在绣巧要为她簪上上午那一支金簪的时候按住了绣巧的手,打开文夫人命人送来的妆盒,从中挑拣半晌,取出一支成对碧玺花并蒂的花头簪。

  绣巧似乎有些明悟,又似乎没想太清楚,锦心对着铜镜冲她眨眼一笑,抬起一指抵在唇前,眉眼带笑。

  戴着文夫人赏下的头簪往定颐堂逛了一圈,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大盒子点心回到院子里,便见未心坐在她素日起坐的西屋炕上,慢慢翻着一本书。

  锦心一扬眉:“三姐你怎么来了?”

  “听说了早上的事,过来瞧瞧你,顺便来取一本书,不成想你却不在。”未心看了锦心一眼,随口夸道:“今儿个气色不错,可见是歇过来一些了。”

  锦心嘿嘿一笑,未心又翻给她一个白眼,“你是自在了,教引嬷嬷到厨房里上灶了,亏得不会传出去,传出去了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咱家呢。她既然不安分,撵出去就是了,何必留下,给自己存祸根呢?”

  未心确实是满心不解,她这段日子与自己的教引嬷嬷斗智斗勇,心里把那些宫里出来的教引嬷嬷都归为“洪水猛兽”一类,虽然锦心这个钱嬷嬷如今表现出来的属实不是太聪明,她还是觉得斩草要除根。

  锦心干脆道:“我阿娘也是这个意思,左右有骆嬷嬷辖制她,她也再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就当往我院里放了个花瓶摆设,经此一遭她也不敢管我,省去我许多事。”

  听到这里,未心心里竟然升起了两分羡慕,摇头叹道:“这几日郑嬷嬷与我讲京中门阀人情往来,我听着只觉头疼,郑嬷嬷说话时倒是不急不缓的,可也不知为何,她每日讲的东西就是极多的,语气虽缓,速度却不慢,我但凡稍稍走点神,这件事情便过去了,每日里上课都心里打鼓。”

  这话听着像是自相矛盾,但锦心却一下就听懂了——这是宫里出来那位的下马威。

  宫里的手段浩如烟海,那些老宫女们拿捏起来,声音放得不急不缓,让语速快而不急,这是不难的。

  这会子未心咬牙憋着劲,也是不肯先低头,请那位郑嬷嬷讲课时候放慢些呢。

  锦心索性道:“三姐你何不上课时候拿纸笔记一下?”

  未心眉心微蹙:“可以她的语速,我万万记不下的……我知道了,”她语气忽然变得欢快,“我课后拿着我记的东西去向她讨教,无论多晚,这都是她的职责。我问她问到深更半夜,是我虚心讨教,她都得认认真真地教我。我连着几日问到深更半夜,不怕她不服。”

  这主意……属实是有点损。

  婄云老神在在地立在炕边,见锦心眨巴着眼睛一副无辜模样,又有些好笑。

  左右未心是有了主意,心里压着她的一块大石放下,立刻就来了精神,与锦心一起尝了她带回的点心,这盒点心也不知是谁送的,并不是常见的江南风味,吃起来咸香酥脆各种风味皆有,吃着很有几分新奇。

  绣巧沏了两盏香栾蜜来,便是冰糖、柚子熬得的茶膏沏的,正经做法里要用到酒,锦心这边备的自然是不用酒水做出来的,喝着倒也酸甜可口。

  暖炕上热乎乎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梅香,窗边甜白釉梅瓶中数枝梅花开得正盛,未心坐了没一会,便演变成了锦心懒洋洋的坐姿,倚着暗囊软靠舍不得起身了。

  倒是外头一阵风吹来,有两分凉意透着窗子进来,未心一个激灵,昏沉沉的头脑也清醒了,忙道:“我可不能在你这睡了,下午还有课呢。我来是为了来拿一本书,叫《葵花镜》,前头送你画册子的时候不小心混了进去,那话本子不适合你看,我便来取回去。你可看到那本书了?”

  她见锦心只是挑了挑眉,便知道她是看到了,不由又问:“那书你可看过了?倒不是寻常套路,很有几分新奇意思,那女主人公也颇为勇敢,只是看到后头怪吓人的,你若是没看过,也不要看了,还是给我吧。你若想看话本子,回头我找几本有趣的来给你。那本是收拾送给你的画本时一不小心掉了进去,混作一摞了,年前收拾书箱子的时候发现的,却一直没得空与你说。”

  “吓人?”锦心一扬眉,唇角微翘,“我道未必,没准‘小姐’与‘姐姐’本是一体……”

  未心皱着眉颇为不解,嘟囔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那书三姐你就带回去吧,我看过了,确实有几分新奇。”锦心笑着岔开话题,起身从炕柜上多宝阁里取下一本书,正是那本《葵花镜》。

  未心叹道:“还是叫你看到了,大哥若是知道我给你看这种话本子,保准是要训我的。”

  “安心,大哥如今忙着准备娶媳妇,哪有心思来管这事。”锦心笑嘻嘻地端起茶碗:“来,喝茶、吃点心。下午的课在几时?”

  未心取出随身的怀表看了看时间,道:“还有半个时辰的空闲,倒不是很急。你与我说说你院里的事,我今儿上午听了便觉着里头恐怕不寻常,不过徐姨娘在这,我也不好叨扰,这会子有空,你与我细细讲讲。既然是初三那日的事情,又只有赵、钱二人值夜,你是怎么发现她们两个动过你那螺钿柜的……”

  这种事情上锦心还是乐于满足三姐的好奇的,毕竟平日里生活中供她消遣娱乐的那些消息来源多半是三姐未心,当下便将事情大概说与她听,不过略过了婄云往首饰柜子锁上放头发丝这事。

  这手段,叫未心听了,传出去婄云的来头就洗不清了。

  毕竟常人哪会想到用这招防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