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和你姐姐学着？一天天连个邀宠都不会，杵到我跟前！”

  轩朗精致的庭院中，虽然隔了个小花园，进了前院的游廊，还是能听到正厅那边，娇软的问责。

  “起开，去你自己院子去吧，天天的什么也指望不上！还不好好养着，看哪个倒霉人家娶你走？”

  尽管说话的人，天生嗓音柔媚，说出话来，听着适耳，但每句话都很戳心。

  “娘，妹妹还小，您别总这么念叨她。”

  绕着游廊，穿过花园，显出敞亮的五间正房，一个十六七的漂亮姑娘，一边说着给人求情的话，一边拿着软滑的小拳头，敲着主座上貌美妇人的肩头。

  “小什么小！这看着就要到年底了，翻过年就十四了，还没自己相好一个……你平时多带着她些，别净笼络那些隔了娘肚皮的。”

  本以为这美妇人出言呵斥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或者是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娃，没想到，骂了半天，嫌弃的居然是自己生的。

  “哎呀娘，知道的，怎么的能越过自己一母同胞的去？”

  漂亮姑娘是姐姐，边说边冲对面斜斜坐了个椅子边儿的姑娘，丢了个眼风。

  可惜对面的姑娘一直垂着头，没看到姐姐的示好。

  漂亮姑娘挑挑眉，心说，怪不得母亲总数落你，就是太顽固、太呆笨了！

  “你祖母借着这次秋菊宴，一来是给孙子们张罗好人家的女孩子，等秋菊宴完了，就该多少人家互相探问着结亲了。你们学着掌家，琢磨那些账册之类的，是基本，像这些明面儿上吃吃喝喝、嬉闹玩乐的事，实质上，是家里各种打算和安排，正经留心要学的，是这些！听见没！”

  美妇人心里知道给自己敲肩膀的女儿，不用提醒，但凡进了耳朵，就留了心，学会的诡道道说不定比自己都多。

  她看着木头疙瘩一样，杵在椅子上的二女儿，心里就烦闷，一打心眼儿就知道，那块木头指不定又魂游天外去了。

  说着说着，伸出纤纤玉指，隔着桌子探了半个身子，一指头戳在二姑娘的脑门上。

  “你天天这脑门儿里，装东西了没，刚才说的，你听着没？”

  二姑娘让她娘戳准了、戳够了，才缓慢地偏了偏脑袋，怕她娘又着急戳过来，恢复到原处，轻轻点点头。

  “啊呦，我这心啊……”

  美妇人一张圆嘟嘟的脸，本来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姑娘的人了，因为这张脸显嫩，看着也就二十来岁。

  她噘了噘嘴，收回来戳人脑门的手，一把抓住自己的脖领子，使劲揉了揉捣了捣。

  “咯咯……娘，您真是的，就凭您这张脸，没人能觉着您是个急脾气的，怎么一到妹妹这儿，您就和被火燎着了一样！”

  “唉，她要有你一个小腿的机灵劲儿，我着的哪门子急啊。”

  “才不是呢，妹妹心里有数着呢，您别催她，越催越犟，越呆笨！”

  “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多人说她，连翻个白眼都不会！”

  对面的二姑娘慢慢抬头，慢慢对着娘和姐姐，翻了个白眼。

  “哈哈……哎呦，娘，你看……哈哈。”

  “笑什么，推一下走一下，戳一下动一动，不推不戳就和个家具一样！”

  “快别盯着妹妹了，您刚才说了一半，还没说完呢！祖母的秋菊宴除了那个一来，还有二来、三来不是？”

  “恩，净让你打岔！”

  美妇人斜着眼剜了二女儿一眼。

  人生的太娇俏，那责怪的一眼，也和抛媚眼儿似的。

  “咱们望城称得上是天思国的第二都城，尤其不管京城还是望城，都是人家公西家做主的。”

  美妇人一边给二女儿一个怒目，一边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儿，娘翻检出来说，这和祖母办秋菊宴有什么关系？”

  “就你嘴伶俐，没点耐心，我这不是要开头吗？行了，别敲了，你坐着练练手艺，给沏壶好茶。”

  “恩，您说着，我摆置着。”

  漂亮姑娘立马走到窗前，那边搭着宽敞的卧榻，上面陈设着茶案。

  美妇人也移座到那边去。

  “你知道跟过来不？”

  要换了别人说这话，可能就是爱玩笑，或者专门为了逗这位二姑娘呢。

  可是二姑娘的亲娘、美妇人走到当地下，专门转头看着她二女儿说这话，可是认真地问出来的。

  “……”

  二姑娘本来就没在椅子上满靠了踏实坐着，这会脚尖一点地，就站了起来。

  慢吞吞地跟上，往那边榻上去。

  “啊呦，我就知道，不催你，你能在那椅子上当摆件摆一天！”

  美妇人又把自己胸口揉捣了几下。

  二姑娘还是半低着头，没人瞧见，她悄悄翻了个白眼。

  “娘，快说。”

  “恩，京城里的公西家和咱望城的公西家，年底要在京城族聚，人家公西家趁着族聚要干什么，咱们管不着，也没那管的份儿。”

  那你说啥，总被戳着说当摆件的某位姑娘，心里腹诽。

  “你心里嘀咕啥了？你是我肚里爬出来的，当我不知道你？”

  美妇人不知道怎么，就觉着二姑娘真给她翻白眼儿了，莫名其妙地冲着一直安静的二女儿来了一句。

  “啊呀，娘，痛快点说，能不能揪住妹妹一天天的没完。”

  这母女俩，内里其实一样，性子都很急。

  “说，说！你祖母和其他人家一样，想趁着这种机会，和公西家走的更近了。”

  一边应着大女儿的催促，一边还不忘瞪二女儿一眼。

  “那是祖父和族里的意思？”

  “恩，京城的国主是公西家的，望城的府主是公西家的，说是族聚，他们家一个小动静，都是天思国的大事，所以这次秋菊宴，家眷们互相姻亲是一方面，外面担着职司的人，都有事商量。另外，族里会挑选子弟。”

  “女子们也可以吗？”

  “行的，比较少罢了，咱家你祖父、祖母会和族里争取，不管你兄弟们还是你们，有机会进京城，在那边施展开也好，在望城能争一份自己的家业也好，总之是个机会。”

  “那大哥、二哥还是弟弟，最近是不是都在忙乎这事儿。”

  “是呢……不然怎么说你多带扯些这个摆设，你祖母那么多孙子、孙女，她不往前头蹭，都能不认得她。”

  “看您说的，别说妹妹了，我也不见得祖母就记得真切。”

  “那不就是了？不得更用心些？起码看上谁家的好孩子了，自己和你祖母撒个娇，也不至于被妾生子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