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修)
作者:雪花肉      更新:2022-02-23 03:44      字数:6862
  郁暖实是没有力道, 再多说甚么了。

  说完那些话, 便已然抵不住困倦之感,窝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

  事实上,对于现下的她而言,每一天都很珍惜, 因为大脑的晕眩胀痛, 是成倍与日俱增的,故而并非忍耐了一日,她便能产生惯性, 再去接受第二日的痛楚。

  或许那个情节, 是郁大小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所以比前头催促更尖锐可怖, 仿佛在脑内放了数十个火警铃, 虽则无声, 却令郁暖隐隐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刺透。

  又似有把无形的钝刀, 在缓缓从头颅上一点点压迫着她, 虽不尖锐,但每日都往里进一分,直到头颅无法忍耐而龟裂开。

  但郁暖仍没有放弃。

  她想, 承受这些的话,其实也无所谓罢。

  能坚持一天,便是一天。

  她不会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早晚都要自刎而死,谁说她的坚持是没有意义的?

  仅仅过了十几日,郁暖便又消瘦了一些, 虽然没有到达骨瘦如柴的地步,但却显而易见的很羸弱,团在锦被里便像一只小巧的猫咪,无声无息。

  有时郁暖甚至会觉得,她所有的重量,或许都在腹中的孩子身上了。

  皇帝留在她身边的时间,也愈来愈多。

  以往她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他也是常有的。

  因为他太忙了,政务繁杂,国事劳顿,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一个小姑娘。

  尽管她是皇帝的心尖肉,但这个男人的身份便注定了,即便是最心爱的女人,也远远不足以占满他的生命。

  于是皇帝总是,把最珍贵的东西留给她,把最有趣的东西也赐给她,却唯独少了他自己。

  而如今,一切都那么不同。

  几乎除了早朝和议事,他再也没有去过旁的地方。

  就连批奏折的书案,都搬进了寝殿。郁暖的一切需求,都由皇帝亲手伺候,穿衣梳头,或是洗漱散步,只要他得空闲,必然会亲自陪着她。

  郁暖醒时,与他独享宁静,而她昏睡时,殿内便有各方圣手频繁出入。

  但即便如此,连日来,也并无可施行的法子。

  从脉象上看,郁氏的病越来越重,但却无人能指出,到底伤在哪里,又如何对症下药。

  他们只知晓,她一日譬如一日昏沉,连思虑的能力都要差一些,各样都变得迟缓而痛苦,仿佛只有昏睡,是她存在于世间的唯一方式。

  说到治脑子,这样的事体无论是谁都没有把握,像这般的不明病症,亦无人敢担保能把她毫发无损医治好,只得用最寻常的方式温养着,不敢行差踏错。

  他们讨论病情时,便会去御书房内。

  皇帝很少言语,只是听着他们高声辩论,在一旁慢慢记录几笔。

  直到御医圣手们稍稍静默下来,他才慢条斯理把方才说话的每一个人,都叫上前来,针对那人所言展开询问。

  陛下说话时,并没有多余的口吻,调理清晰,精准扼要,可被他问话的人却忍不住汗流浃背。

  久而久之,大夫们私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便告吹了,皆不敢用争论的方式压制于人,只敢想清楚再开口。

  陛下更要求每人每日,皆要想出不同的法子来,写下呈上。想不出的话,就在书房内,一直想到有法子为止。

  只要言之有物,都有重赏。

  众人经年所学,却被郁氏的病给难倒了。

  毕竟那是陛下的心肝肉,真试了旁的法子,却失败了,谁也担不起责。

  师从北海医道的李韦生,却在某日晨时对皇帝拱手道:“陛下,草民有一法,可暂缓娘娘的病情,只是这其中一味药,或许……”

  皇帝修长的手指执笔,在澄纸上写了一行字,沉吟道:“鹄雪草?”

  李韦生有些惊讶,恭敬道:“正是。若以此草镇静,娘娘或可保半年仙寿。”

  皇帝从年少时,便有阅览群书的习惯,在医术方面颇有心得,只不曾有空闲,似圣手们一般,各处医治病人。

  而即便他不医人,读的医书却算不得少,该明晰的医理也了然于胸。

  皇帝不置可否,继续听着一旁的圣手说话,笔录的动作不停,一边对李韦生淡淡道:“用了这草,她也活不成了。”

  陛下并未有怒,只是客观的陈述事实,并否认了鹄雪草的建议。

  李韦生却有些羞惭。

  医者父母心,可他不是郁氏的父母,自然不在意她肚里的胎儿,见陛下如此看重这位娘娘,他才剑走偏锋,压着恐惧说出这个法子。

  却不想,陛下想的更早,更深沉。

  鹄雪草许能暂缓,却带了毒性,靠镇静思绪的功效,却实与罂i粟无差。服久了,日久天长,人的生气也要消散,更遑论是腹中小小的胎儿。

  又是一日毫无进展,皇帝还是沉肃少言的模样,但只比往日更冷些,说的话愈少而精。

  没有不耐,也不准备与无用之人多话。

  有时李韦生在下头,会有些两股战战的错觉,只怕皇帝会忽然下令,让他们这些蠢钝无用之辈,都给他心爱的女人陪葬。

  但皇帝并没有。

  隔日,戚寒时很少有的并未上朝,殿中灯火通明,只有他们二人相对。

  郁暖是个很安静的姑娘,除了脑子里奇怪的弯弯绕有些多,其余的时候几乎不太说话。

  到了这个地步,她甚至有些懒得维持片面的人设。

  病成这样的女人,甚么样的表现都并不足为奇。

  陛下在这个时候,却对她百依百顺起来。

  以往他总是冷肃居多些,说话时慢条斯理,逻辑清晰的过分,该宠的地方纵着她,不该有的过分要求也免谈,底线分明,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他的小姑娘这样羸弱,肉眼可见生命力在她身上流逝,有些底线,却变得微不足道。

  郁暖太累了,脑子里又痛又空,没有任何精力起身消磨多余的时光,于是只能请求皇帝,为她读一些民间的话本子。

  郁暖苍白着脸,躺在床上软软撒娇道:“要那种,情节冲突又多又快,完全没有逻辑,但是看完大快人心的话本子。”

  她又补充一句:“最好是那种,有七大姑八大姨,每个人的想法都很奇怪极端,完全没有寻常逻辑的。”

  陛下看着她,沉默了。

  郁暖不爱看甚么情情爱爱的话本子了,这个时代的爱情,往往也带着些苛刻的礼教因素,故而在她看来还是有些不得劲的。

  于是陛下捏着一卷话本子,一只手握着她纤瘦的手腕,面色冷肃开始念:“王婆子都六十多了,仍妄想改嫁。她想要嫁给年仅三十,将将死了发妻的鳏夫县太爷……”

  皇帝念不下去了,然而郁暖眼里亮晶晶的,于是他顿了顿,还是平缓念道:“……县太爷勾起一抹狷狂的笑意,挑起王婆子的下巴冷冷道:‘老太婆,凭你也配嫁给我?你的嫁妆可只有十两银子!隔壁的张婶娘可是有十一两!’”

  皇帝沉默了。

  郁暖扭着他的手臂虚弱催促:“然后呢?”

  于是整整一下午,皇帝被自己的小娇妻缠着,读完了一整本《邪肆县太爷与娇俏老婆子》。

  他虽面上沉稳平静,但的确觉得,或许批上两日两夜的折子,都没有读这样的话本子累。

  郁暖听完之后,难得心满意足的合衣躺下,蜷缩着身子开始睡觉。

  她这几日的食量都变得很小,全然用不下东西,若是给她猛塞,郁暖就能连先头好容易吃下去的一道吐出来。

  皇宫里的太医和御膳房的掌勺,一道想了好些法子,都不曾让她多吃几口。

  这不是肠胃的问题,是整个大脑中枢的事体,她的厌食情绪来的很极端,几乎闻见味道,变条件反射的要吐出来。

  事实上,郁暖能用下这么些东西,也是因为肚里的孩子。若非是孩子需要养分,她甚至甚么都不愿吃了,又何必勉强自己。

  隔日郁暖醒的很早。

  不是因为她不困了,相反,由于艰难怀着身孕,她比谁都要困倦,只是脑袋里的钝痛隐隐约约又更尖锐沉重。她连在睡梦里头,都难以得到安稳。

  于是,她是被生生痛醒的。

  这个点,比她平日里醒的要早,但陛下应当是上朝去了。

  她很难得在这段日子里,也有了醒来不见他的时候。

  郁暖想要坐起身,却发觉下腹有些微的疼痛。

  并不明显,但伴随着轻微的抽搐收缩。

  下头仿佛有点濡湿了,她流了一点血。

  这是一种,坠坠的感觉,仿佛里头装了沉重的铅块,有什么拉扯着她的血肉在往下,想要离开她的身体。

  或许是这段日子,精神和身体上反复受创,所以,她肚里的孩子有些受不住了。

  因为母亲已经无法供他日常所需的养分和休眠,所以他们的母子缘也快尽了。

  郁暖有些怔然。

  她知道,孕妇的心情和精神状态,也会影响良多,更遑论由于精神原因,她连最基本的饮食都无法保证,只有每日强压着干呕,用下的一盅参汤,还险险吊着她的生命。

  而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之中,却不代表她一无所察。

  每日见到他,仿佛还是原本的样子,但是郁暖知晓,陛下同样倾尽一切,想要治好她。

  但这都是徒劳。

  郁暖太明白了。

  因为她必须按照剧情走下去,那玩意在她脑中生了根,发出的芽缠绕在她的骨血脑髓中了,很快便要破开血肉长出来,长出一朵氤氲着深浓死气的骷髅花。

  郁暖摸着尚且温热的腹部,眼中有些干涩。

  这段日子,她每日

  都会写一张纸,每张纸上都有她想对孩子说的话。

  听上去很老套,但她只能想到这些了。

  每一年,他都能看到素未谋面的娘亲,留给他的只言片语,或许是玩笑着,或许是警告着某些道理。

  或许在这个孩子终老回顾一生时,能在记忆里,根据一张张的澄纸,拼凑出母亲依稀的容颜。

  郁暖想过,可能写到最后,她不能动笔了,那才会放手。

  而她的孩子一定会长命百岁,代替她看遍春夏与秋冬。

  但仍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夭折了,甚至连那第一张纸,都不能瞧见。

  郁暖继续躺下后,却睡得不沉,白日里有人给她把脉,她也能隐隐听闻,却丝毫没有力道起身。

  “……陛下,娘娘的身子恐怕……药材……滑胎之象……仅仅是……无可避免……”

  不知从何时起,大脑的痛感麻痹了听觉,使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言语皆成了支离破碎的词句。

  但是郁暖却明晰到,太医到底做了什么。

  她一点都不想向剧情妥协。

  她很少恨什么人,但现在,她的心情已然无法再宁静下去。

  极端的痛楚和绝望,让她觉得浑身都紧绷而凝滞,仿佛是死去多时,又似是一具没有生命的石雕。

  让她的孩子死掉,再逼着她苟延残喘么?

  想要让一个母亲,去杀死她将要带着祝福出生的孩子,再可耻的沾上胎儿的鲜血,苟且于人世间受尽千刀万剐的折磨。

  拖着可悲残破的身躯,以吾子性命为价,到底有什么意义?

  郁暖在睡梦中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仿佛做了一个释然有快意的梦。

  待郁暖再次醒来,已至黄昏。

  皇帝这次没有在书案处批奏折,只是低垂着眉目,在她身边。

  郁暖慢慢睁眼,眸中酝酿出柔弱的意味。

  她对他轻轻道:“陛下。”

  他握住她的手腕,郁暖才软绵绵开口:“我以前与您说过,我很喜欢您的佩剑。”

  他说:“嗯。”

  郁暖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害怕。能把它交给我保管?”

  她的眼中似含着秋水,盈盈欲滴,带着天生的娇意,乖的令人心折。

  若是以往,他一定一口回绝,但是此时却沉默了。

  皇帝目光慢慢审视着小姑娘的面容,问道:“为何?”

  郁暖笑的很纯净烂漫,轻柔道:“因为,剑是兵中君子,更能辟邪,而那是您的剑,在我身边的话,我会安心许多。”

  她……连自杀都没有力道,走不动路,敲不碎碗,但至少可以借着锋利的剑刃,结果了自己。

  她缜密想过,似乎借剑一观,是个很唐突的做法,但却是所有方法里她最有可能成功的。

  因为她没有任何理由借匕首,无人服侍便走不动路,自缢无方,敲碎瓷碗一定会把人引来,而毒i药之流更不必想。咬舌自尽的死法并不切实际,因为她的咬合力没有大到能直接杀死自己,舌头断裂一半,人却死不了,既不痛快,也无意义。

  只有借剑,那是她很早之前便开口询问过的,似乎像是作了铺垫,看上去还有机会能圆满。

  他垂下眼睑,温柔吻了她的手腕,定定看着她道:“朕答应你。”

  “但你要乖一些。”他的语气温柔低沉,带着令她不舍又心痒的宠溺。

  郁暖主动亲吻了他修长的十指,皆印上软和的吻,有些留恋的蹭了蹭男人指骨分明的手背,对着他乖顺点头。

  晨光微熹时,他离开上早朝。

  男人穿着玄色帝王衮服离去前,郁暖感受到唇畔的柔软之感,还有额头上,冕旒垂落下时冰凉的质感。

  他是野心勃勃的皇帝,是手腕残酷精准扼要的男主,是戚寒时,亦是她钟爱至死的夫君。

  待他离去,郁暖过了好一会儿,才攒足力道,强撑着起身,捂着虚软的小腹,只觉得腿间一点点在坠疼。

  她有些等不及了。

  郁暖的手臂都在发抖,两手沉沉紧绷,方能把悬着的宝剑抱下。

  她忽然涌出一些眼泪,抱着那柄剑鞘时,心底的柔和依恋涌进眼底。

  这把剑样式古朴,在剑柄处嵌有细润的玉石,比普通的剑或许还长几公分,雕刻着铭文和一条神龙。

  听闻,只是男主年少时,命铸剑世家岑氏打造。

  剑名“六合”——意指天地四方。

  那是少年天子的满腔抱负,是为皇者的宏图大志。

  年少时的他,应当会握着剑由上而下缓缓擦拭,沉默想着国事,思虑年幼时的屈辱。

  剑芒乍现,少年皇帝的双眸对上薄而利的剑锋,和属于自己的,那双冷锐冰寒双眼。他散漫的轻笑,嚣张又带着久经世事的深算。

  少年时代的戚寒时,虽拘束颇多,但那一颗心却带着天生的冷硬,与青涩澎湃的少年气概。

  做事时不必碍手碍脚,不用瞻前顾后的娇养一个不久与世的小姑娘,不用给她柔声念话本子,更不必因担忧她何日消亡。

  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的血,染上六合剑。

  但仿佛也没旁的法子了。

  郁暖的决心下的很快,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清明有力起来,拔出六合剑时,双眼照上剑刃,她看见此时自己的眼里满含迷茫,那是带着戾气的蒙昧和决然。

  任何人看了,都会以为郁暖还在犹豫,犹豫是不是还眷恋人事。

  殿前的帷幔轻轻拂动,又缓缓落下,仿佛甚么都没有发生。

  郁暖是个娇气的姑娘,怕疼怕酸怕苦,甚么都怕,最怕的便是死亡。

  她很早以前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却也花了很久的时间克化它。

  这样可不行啊。

  她的手心冒出一些汗水,忽然松动了手腕。

  她看着,似乎要放弃了,

  想要给自己留更多的喘息时间,或许还有甚么值得她眷恋的。

  然而,霎时间,她忽然抬手,寒光颤抖高亢的迸裂,郁暖白皙的脖颈处,被锋利的剑刃割裂出一道殷红的裂口,温热的血液蓦地溅落在剑柄的玉石上。

  郁暖的精神恍惚起来,她听见自己战栗的喘息,和皮肉难以为继的呻i吟。

  她的双手握紧,还待再用最后的力道,让自己彻底安息下来,却被一只冰冷的,带着漠然的力道大手,紧紧匝住了手腕。

  那力道几乎能握碎她的手腕,郁暖甚至听到自己骨骼快要龟裂的声音,然绝望之中,她分毫动弹不得。

  再恍惚间抬头时,她便对上一双,仿佛像是从炼狱中走出的,嗜血阴冷的眼睛。

  那个恶魔居高临下捏着她的脖颈,甚至露出了一个诡谲可怖的笑,力道让她疼的发颤,而那双被她吻过的修长手指上,染上她的鲜血,浓郁的,不住往下流淌。

  那架势冷酷而骇人,他似乎已经被六合挖去心窍,神态阴翳可怖。

  “哐啷当”一声尖锐嗡鸣的脆响——泛着寒光的六合剑摔下床榻,剑刃处缓缓流淌下她的颈血,殷红粘稠,让人心惊肉跳。血色蔓延到寝宫的地面上,仍带着颈血的温度,与冰冷清寂的石砖交融在一起。

  郁暖的睁大眼睛,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双手却脱力垂落,最后一丝意志也土崩瓦解。

  仿佛有什么,从体内破裂开来。

  没有疼痛的感觉,却带着一丝麻痒和释然,像是冰凉的泉水浇注在天灵盖。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完结呢,没那么快完结的!!还有事情没搞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搞!(站在高处喊喇叭)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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