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恬装傻充愣：“对啊,怎么会晕倒呢？”

  接着，做了个握起小臂动作：“爸你看我这么健壮，我也很迷惑。”

  “……”顾澈真给气笑了,揉他脑袋：“小混蛋。”

  时恬默默紧了紧校服,怕被他看见什么，转着圆溜溜眼睛，特别乖。

  医生从旁边过来说：“回去给你孩子补补营养啊，怕跟不上。”

  时恬：“……”

  总感觉她说这个营养，别有深意。

  这一瓶葡萄糖输完，正好也放学了,顾澈和他出校门说：“今天下馆子吧？现在回家做饭来不及，正好医生说你缺营养。”

  时恬跟在他背后,到楼底下琴行附近一家饭店，问：“吃什么呀？”

  顾澈点了猪蹄炖莲藕,老肉片还有其他时恬爱吃。这儿附近全是补习机构,所以来吃饭学生多,有些看见顾澈还得叫老师。

  “爸,你教过这么多学生了？”

  顾澈无奈说：“没办法，五岁到十五岁都在教。”

  “那你不累吗？”

  问完，时恬咬着莲藕,又开始心虚。

  闻之鸷给他办卡事他没告诉顾澈,主要告诉了话肯定让退回去。时恬没怎么动过卡里钱,就放小盒子里装好好，偶尔奖学金下来还往里存进微不足道一笔。

  “不累,”顾澈说,“还挺开心。”

  时恬默默嗯了一声。

  小爸十几年天天弹钢琴都没断过,生活里习惯了这个事儿后时恬没有任何陌生感了,时恬感觉仿佛每个人都有一个每天要谈几小时钢琴小爸。

  吃着，背后突然响起声：“顾老师？”

  声音低沉磁性，时恬回头，饭店门口，一个高大男性牵着个七八岁小女孩，西装笔挺，身姿挺拔，推开玻璃门进来。

  顾澈偏头，笑了笑：“楼先生。”

  被叫做楼先生中年男性走了过来，旁边小女孩立刻跑到顾澈怀里：“老师！我来上课了！”

  估计是顾澈带小班。

  时恬咬着筷子，思索后跟小姑娘慢吞吞对视几眼。

  小姑娘还搂着顾澈脖子：“今天司机叔叔没在，爸爸送我上学！这是我爸爸！”

  楼延眉眼英挺，被岁月染了些成熟痕迹，典型非常受欢迎中年成功男性。他唇角绷紧，似乎不苟言笑，看见顾澈后神色却很温和，笑了：“顾老师在这儿吃饭。”

  说完，他若有所思转向时恬：“这是……你弟弟吗？”

  “……”

  时恬眨了下眼睛，感受到了短暂沉默。

  顾澈笑了笑：“这是我儿子。”

  楼延略一扬眉：“原来顾老师真有个18岁儿子，不过我看起来顾老师也才二十多岁，很年轻呢。”

  顾澈笑了笑，没说话。

  楼延似乎有意要在这桌坐下，说：“顾老师，一直由你照顾小贝，添麻烦了，不如今天中午这顿饭我请？”

  顾澈：“不用，不用。”

  “那就这么说定了，”楼延拉开椅子，“小贝，坐下吧。这儿，叫哥哥。”

  小姑娘冲时恬甜甜喊了声：“哥哥！”

  “……”

  时恬沉默了两秒，继续吃饭。

  楼延虽然身材高大，但似乎是个beta，气质带着上位者严肃和沉稳，但并不锋利，向顾澈说话时眉眼非常温和。

  时恬心里骂了一声。

  妈，老色批了。

  顾澈长得非常好看，好看到什么地步呢，时恬记得小时候跟顾澈流落街叫猫眼街，当时，顾澈被戏称为“猫眼街俏丽寡妇”，从小时恬就没缺过糖，总有年轻叔叔向他讨好献媚，偶尔往顾澈窗户边放袋大米，面条，蔬菜，照顾这父子俩。

  追随者有好，也有坏。

  还有送玫瑰送花，不过顾澈都婉拒了。

  这个人心眼时恬看很清楚，默默吃饭，边听他说话。

  “小贝在学校听话吗？”

  “很听话。”

  “辛苦顾老师了。”

  “不辛苦呢。”

  “有机会再请顾老师一起出来请个饭，今天中午实在有些简单。”

  顾澈笑了，回头看时恬。

  时恬吧唧了下嘴，面上没什么表情。

  楼延看看他，说：“你儿子跟你长得很像，鼻子眼睛都像。”

  顾澈又客气地笑了声。

  楼延重新打量时恬，似乎想起什么，转向顾澈：“顾老师，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弹钢琴？”

  “担心小贝现在学钢琴晚了吗？”顾澈摸摸小姑娘头发，说：“我三岁多开始学。不过七八岁开始，也不晚。”

  楼延摇了摇头：“我不是问这个。”

  他长得很英俊，眉眼深沉，不过有种死了老婆寒素感，他急切身体前倾，问：“恕我冒犯，想问问顾老师，是不是在17岁时登上过索菲剧院演出？”

  索菲剧院，艺术家殿堂，好多流量明星都争着抢着在这儿出演一次，为自己镀金。

  去索菲剧院演出，这事连时恬都没听说过。放下筷子打量顾澈，顾澈白净眉眼低垂，似乎恍惚了一瞬间，随即恢复了恍若冰面平静。

  “怎么了？”

  “……”

  时恬感觉小爸不愿意提过去事。

  小时候时恬就跟他去过一次顾家，后来再也没回去过，顾澈对前事只字不提，只不过日复一日弹钢琴。

  楼延抱歉地笑了笑：“我10岁时无意调电视频道，看到过一场钢琴演出。那位弹奏者只有17岁，长得跟顾老师很像，后来等我长大些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现在还记得，无意冒犯，顾老师。”

  顾澈端了杯茶，半晌没说话，随后似笑非笑问：“你觉得是我吗？”

  楼延摇头：“无意冒犯，我觉得不是。”

  顾澈又笑了：“为什么？”

  楼延犹豫着说：“那位少年身世很好，如果顾老师身世和他一样好，凭你才华，肯定早就发光发热，也不会做琴行老师了。”

  顾澈平静点头：“你说得对。”

  到这里，时恬心里懂了，他说那个17岁少年，就是小爸。

  不过小爸没有点破意思，时恬也不想乱插嘴。

  楼延犹豫了会儿，正色道：“正是因为以前仰慕，我才鬼使神差送小贝来学钢琴。没想到能遇到跟他这么相像顾老师。”

  顾澈弯着眼睛，笑了笑：“客气了。”

  但楼延流露神色理智又清晰，并没把他当成记忆里不可企及少年，只是一位有眼缘普通琴房老师。

  他说：“顾老师，我以前真为他疯狂过一段时间，本来并不喜欢钢琴，但求着我爸妈买来笨拙地练习。还买过采访他杂志，贴在门上，后来听说他出国了，再后来，就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

  这些事情楼延没跟别人说过，但莫名引发了倾诉欲，就想聊聊。

  顾澈安静听着，眉眼依然很平淡，说：“也许，他只是不弹钢琴了。”

  楼延怔了下，说：“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