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晚来风雨八
作者:山野行月      更新:2023-07-19 04:15      字数:8319
  容九阙从未有这般绝望的时候。

  浑身的戾气浓的将少年原先的风姿尽数折断,眼底红的宛如厉鬼。

  他倏而看向晏行寂,那人依旧绰约而立,光风霁月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他的神情如往日一般冷淡。

  但此刻在他眼里,却像是在不屑地睥睨着他。“晏行寂!”他一字一句,几乎啼血。

  晏行寂拧眉,有些不懂他为何突然这般。他仔细看去,瞥见司黎脖颈上的痕迹后,眸光逐渐晦暗。

  容九阙却是抓住了司黎的胳膊,少年颇为用力,手背上青筋毕露,司黎毫不设防被他攥的有些疼,柳眉顿时拧了起来。

  晏行寂上前按住他握着司黎手的胳膊上,声音似含着冰碴: &34;放手,你握疼她了!&34;

  容九阙只是红着眼看着司黎,&34;你与他做了?&34;

  司黎一怔,脸色迅速冷下来。容九阙的口中竟然能出现这般直白的话,他怎么可能说出这些?

  晏行寂手上力道加重,“容徇,放手!”

  可容九阙依旧不依不饶: “阿黎,回答我,你们方才做了什么?”

  是亲了,还是做了?是一场露水姻缘,还是重归于好?

  可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让他心疼的无法呼吸。“司黎,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头,可你依旧要他是吗?”

  他第一次,喊她司黎。他攥着司黎的手逐渐用力,晏行寂脸色彻底沉下。

  “晏行寂,不——”

  可司黎的话已经晚了。

  强大的威压暴涨将容九阙狠狠击飞砸向远处的石像上。而少年跌坐在地,捂住胸口猛地吐出大口鲜血。

  司黎连忙跑过去。她方跑到容九阙那里,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司黎怔然抬首看去,那石像如方才一般一点点崩裂,落石在一瞬间掉下,司黎瞳孔瞪大飞身向前拉住容九阙的手想要将他拉离那处。

  少女的手方抓住少年血迹斑驳的手,一股猛烈的吸力席卷而来,白光乍现,扑天的糜烂而来,带着古朴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气息。

  而她与容九阙被无形的力量卷入。

  “阿黎!”一贯清润的声音是无尽的恐慌。

  r /

  司黎醒来之时,天际阴沉,正淅淅沥沥下着雨,砸到面上有些生疼,脊背下似乎垫着些什么,咯得她生疼。

  她撑起身体坐起,熟悉的布料映入眼帘。躺在她不远处生死未知的赫然是容九阙!

  &34;阿阙!&34;她慌忙起身,没空看周围的场景,扑到容九阙的身边将他翻过来。

  少年一张脸惨白,因着灵力的溃散,头顶上两个毛茸茸的耳朵显现出来,几乎连人身都维持不住。

  司黎拍拍他, “阿阙,阿阙,醒一醒!”她一连拍了他好几下,少年长睫微颤,紧闭的眼帘掀开一条缝。

  司黎连忙喊他: “阿阙,能看见我吗?”

  容九阙翕动着唇,声音嗫喏令她有些听不清。

  司黎靠近他,听到少年微弱的声音: “阿……黎……”随后,怀中高大的少年身影陡然缩小,毛茸茸的触感传来,因着雨水而打湿了毛发。

  司黎见到过无数次容九阙的真身,他的真身庞大,毛发蓬松柔软,九条狐尾垂在身后,身躯健壮漂亮。

  他有着九尾狐族最完美的真身,只要站在那里,便能让人移不开眼。

  司黎喜欢毛茸茸,也喜欢容九阙的真身。但那都是容九阙为了讨她欢喜主动变换出来的。而不是如今这般,因为灵力的溃散已经维持不住人身,连兽型都显得蔫蔫的。

  可她不懂这是为何,晏行寂明明帮容九阙清除了心瘴,纵使他最后打了他,但也下意识收了力道,容九阙是大乘的骨格,那点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他为何会是这般模样,好似丹田都破碎了一般,灵力泄露的几乎不剩下多少。小狐狸呜咽一声,声音虚弱无助,兽瞳里的光亮都似消失。

  漫天雨水落下,冰凉带着寒意,容九阙的毛发被雨水沾湿,在寒风中经风一吹,便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奄奄一息的模样看起来颇为可怜。

  司黎连忙布下避水决,将他抱在怀中: “阿阙,我带你找个地方先疗伤。”

  可容九阙的真身太大,身量几乎快与她一般,司黎怎么都抱不起来。

  她试过几次皆都失败后,轻轻推了下容九阙: “阿阙,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若能的话,我现在需要你变小一些。&34;

  司黎为他渡了灵力,容九阙

  虚弱睁开眼。

  他蹭了蹭司黎抱着他的胳膊,随后一股微弱的灵力漂浮而出,庞大的狐身慢慢变小,直到最后缩成几个月大的幼崽模样。

  司黎从乾坤袋中取出外衫包住小狐狸,急匆匆起身便要往回走。

  可却只瞧见满地的……白骨。不,应该是……妖骨。方才咯得她脊背生疼的,是累累白骨。

  司黎向前看去,泥泞的土地上无尽的骸骨,透过骨架依稀可以辨别是何种妖类,散乱分布在周围,俨然经历过一场大战一样。

  她抱紧怀中的小狐狸,抿了抿唇后,毅然决然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不知道为何,前面有一种令她心悸的感觉。

  少女一路奔走,这里的天际昏暗,虚空中似有灵力波动,她不敢御剑,只能凭着双腿行走。一片荒芜,除了偶尔几具尸骸以外,她什么都没看到。

  司黎越想心下越沉。

  少女的体香因为方才被雨水沾湿而越发浓郁,容九阙在她怀中,因着她的行进而晃荡,一双兽瞳虚虚睁开,

  视线有些模糊,他的脑子现在不太清醒,周身的经脉在翻涌,灵力却在溃散,丹田好似破碎一般往外泄露着灵力。

  浑身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狐鸣被雨水声掩盖,司黎并未听清。

  容九阙觉得好冷,周身都像渗进寒意,明明经脉在翻涌,可好似翻起的都是冰碴一般,将他的经脉堵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温暖。

  他此刻唯一的依靠便是阿黎。

  少女的清香在鼻息间萦绕,他太喜欢了,忍不住便朝她怀里拱了几分。

  抱着他的人应是觉得他冷,手臂收紧,将他的狐身往衣服里裹紧。他便离她更近,近到能看到司黎脖颈处脉搏的跳动。

  白皙的肌肤在眼前,一股股香气像是毒药一般致命。

  容九阙蹭了蹭她的脖颈,舌尖下意识探出在她莹臼的耳垂上舔了一口,长着细软倒刺的舌面刮过,带起一阵酥麻战栗。

  司黎拧眉垂首看去,瞧见小狐狸露在衣衫外面的头无力地搭在她颈窝处,便以为他又难受起来了。

  她不由得有些担忧,将他搂紧, &34;阿阙,再坚持一会儿。&34;容九阙低低呜咽了声表示回应。

  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搭在少女颈窝,那股清

  香和时不时碰触到的肌肤令他心满意足,连体内的疼痛都似减少了些。

  一双兽瞳看着那白皙的肌肤。

  他想亲她,想对她做任何事,想与她一起度过漫长又难捱的发情期。他想将她带回自己的宫殿,欺身而上压着她在床第间极尽情绵,虔诚炙热地亲她,让她牢牢记住

  他,只记得住他。

  他想让她为他诞下幼崽,无论男孩女孩,那都会是妖族的下一任王。

  阿黎,阿黎。

  他想要她。

  他只想要她。

  头痛欲裂,意识不清,他挣扎着仰首。

  第一次生出了对阿黎不敬的心。

  他卑微虔诚,碰了她的唇角。

  他好喜欢她,好想娶她,好想独占她。这条路长些吧,若能走一辈子,便更好了。

  抱着他的少女身子一僵,可容九阙已经昏迷不醒,脑袋重重垂在她肩膀处。司黎垂首看着怀中的白狐,神色复杂。

  大大大

  容九阙醒来之时,已经恢复了人身,不再是那副虚弱的狐狸模样。可丹田仍旧破损,只是暂时被人用灵力封住了而已。

  那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撑起身,司黎坐在一旁闭目调息着,听见动静后睁开了眼。少年脸色苍白,眉目俊朗张扬,望向她的眼神带着些复杂。明知不该,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司黎的脖颈处。

  她应当是将那些痕迹想办法用术法掩盖下去了,此刻光洁如玉。可他依旧能想起那斑驳的玉颈,那一路蜿蜒进衣领的痕迹,不难想象得出衣衫下是何等模样。

  晏行寂没有胆子对司黎这般,如那时在霓湘楼一般,想必是阿黎同意的。

  胸口处一阵疼痛,呼吸进来的空气似是刀刃,一点点划过他的喉管,发梗疼痛得难耐。他捂住嘴不住地低咳,玉白的脸瞬间被涨的通红,像是要将心肝与肺都咳出一般。

  司黎上前拍着他的脊背为他顺气: &34;如何了,还难受吗?&34;

  少年却是强行抑制住那股咳嗽,反手攥住司黎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牢牢桎梏住她的手腕,抬起眼眸看着蹲在身前的女子。

  他问:“晏行寂有哪点比我好?”

  司黎怔

  住。

  容九阙死死盯着她的眼,像是要从中找出一些答案。

  明明无心,明明谁都不爱。

  为何不能是他。为何非得是晏行寂。

  少年不甘开口: “我是没有他强,我认,日后我会勤加修行,不日一定步入渡劫。”

  “但是阿黎。”少年凑近她,身上的青竹香扑鼻而来, &34;他会的我也会,我们九尾狐族自小便灌输发情期的知识,我能让你更……&34;

  他终究是未经人事,做不到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羞人的话。容九阙顿了顿,耳根有些微红,接着道:“我能让你更舒服。”

  司黎终于听懂他在说什么了。若不是容九阙神魂稳定,她都要怀疑他被夺舍了。

  她几乎是下一瞬柳眉便微蹙,刚想要挣开他的手,少年便拉着她的手往……他劲瘦但肌肉分明的身上按去。

  隔着单薄的衣衫,司黎能清楚地感知到手下块块分明的肌肉,线条流畅,不含一丝螯肉。少年耳根处的红润越发明显,一路延伸向脸颊。他死死按着她的手,凑上前去与她鼻尖抵着鼻尖。“阿黎试试我,你会喜欢的。”

  语罢,少年眼睫垂下看向少女近在咫尺的红唇,歪头便要覆上去。司黎慌忙别过头去,炙热的吻与红唇擦肩而过,落向她的脸颊,带着少年身上的竹香。

  她用力挣开他的手,一连退后许多,眉眼也冷了下来。&34;你心瘴或许还未清除干净,先静静吧,我出去看看。&34;

  她转身便要离开,浅紫的衣裙勾勒出篝火的光影,在他眼中跳跃着,那股酸涩与暴戾又开始蔓延,一寸寸蚕食着他的神智。

  在司黎即将迈出洞穴的那一刻,一股猛力自手腕处传来,她被贯到石壁上,一只手垫在脑后防止她磕碰到,少年高大的身影将她牢牢笼罩在怀中。

  他对待司黎一贯温润好脾气,在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底是诡异的血红。

  他掐住她的腰身,不甘心地问她: &34;你为何不要我,我有哪里比不得他?&34;

  司黎重重吐出了口浊气, &34;你指的什么?&34;

  少年哑着声音,修长的手握住她的玉颈,一寸寸划着: &34;这里,为何要他亲,为何不要我亲?≈3

  4;司黎不回答,只拼命推着他,可少年始终紧紧抵在她身前。

  在司黎忍不住要使出灵力之时,容九阙依旧一脸平淡,丝毫不在意那或许会打在他身上令他重伤的灵力,只固执地看着她,大有她不给回答便不放手的意味。

  司黎与他对视,终究还是收回了手。她道: “他中了情花蛊,我帮他解毒。”

  少年似是没想到这个回答,神情明显怔愣了一瞬。司黎靠在墙上看着他。少年抿了抿唇,目光有些飘忽,唇瓣翕动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司黎无奈叹息。

  司黎问: “想说什么?”

  少年神色有些晦暗,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才敢开口。&34;我的发情期快到了……我想跟你一起过。&34;

  他的意思明显,司黎没想到他要说的话是这些,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少女红唇微启,神情怔愣,看的他心里痒痒。

  他有些害羞,喉结干涩滚动,别别扭扭道: “发情期是妖族都会有的,我度过发情期后,修为便能步入一个大境界,届时离渡劫便不远了,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我……我不想要父王帮我找别人,我只想要你。”

  司黎始终未曾说话,容九阙便自顾自接着解释。

  &34;发情期是妖族孕育子嗣的好时机,但阿黎你别怕,我知晓现在太早,若是阿黎暂时不想,我便去喝药……幼患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我只想与你一起……一起过这发情期。&34;

  他小心拥她入怀,心跳剧烈, &34;阿黎,若你愿意,我们从幽冥鬼域出去便成婚,我以性命起誓,终生爱你护你,尊你敬你,只会有你一人。&34;

  九尾狐族其实生性喜淫,连他的父王都娶了五任妻子。

  但容九阙自小便是个异类,在兄长们长大后陆陆续续开始找人寻欢作乐,或是找人暂时度过发情期时,只有他孤身一人。

  母亲的遭遇让他不喜妖族的习性。

  他若是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对其忠诚至死,给与其他的一切。身、心、性命,以及整个妖域最无尚的荣光。

  他不会让自己的妻子重蹈他母亲的覆辙,与其他妖妃争风吃醋,守在后殿中整日翘首以盼一个心里还装着其他人的人。

  他的父王是个好妖王,是个好父亲。但不是一

  个好丈夫。

  容九阙既要做好一个好妖王,一个好父亲。也要做一个好丈夫。

  &34;所以阿黎……&34;他蹭了蹭她的头顶, &34;选择我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的。&34;可怀中的少女却抵住他的胸膛。“阿阙,我不要。”

  容九阙挂在唇角的笑意一瞬间便凝滞住。

  他愣住,司黎使力一推便从少年的桎梏中脱身而出。她神情未变,明明依旧是那般宁静的模样,却让他瞧出了些许冷淡。

  她说: “我不喜欢你,我不能当你的妖后。”

  一根针狠狠扎透心房,少年疼的脸色陡然间苍白。

  司黎抿了抿唇,瞧见他的模样后有些不忍。但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

  “阿阙,你明明有机会遇到一个爱你的,你爱的,可以长相厮守的人,届时你一定会成为最幸福的人。&34;

  司黎顿了顿,下定决心一口气道: “我现在无心,以后可能会有心,也可能无心,但无论有心无心,我很可能都不会再喜欢人了。&34;

  &34;所以阿阙,我若是答应了你,便是对你最大的不公,你不应该被我这般对待伤害,你从未欠过我什么。&34;

  &34;天下太平后,我想去转转看看,我不会停留在青霄剑宗,也不会停留在妖域。&34;

  耳朵喻嗡作响,她的话似是尖刀剜着他的心,将他的一颗真心割得遍体鳞伤。

  她不会留在青霄剑宗,她不要晏行寂。她不会留在妖域,她也不要他。

  他到现在竟还有些想笑,得亏是晏行寂没在这里,没有听到她的这番话,不然他指不定背地里要如何发疯呢。

  思绪纷乱无章,刚被她封住的经脉似乎重新被撞开,所剩不多的灵力一股脑涌出,他拼命维持住自己的人身。

  他仍抱有一丝希望: “若我……若我不要你的爱呢?”

  &34;……什么?&34;

  容九阙脊背一寸寸弯折,一字一句似是从喉口挤出来一般。他重复方才的话: “我不要你的爱,我只要你当我的妖后……”

  可他的心里拼命摇头。不是,不是!

  他怎么会不想要她的爱,他拼了命地想要。他想的骨

  缝生疼。

  从小天赋异禀备受宠爱的妖域少主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便尝到了何为甘之如饴,何为求而不得。

  纵使她不爱他,他也甘之如饴。可是她不爱他,他便求而不得。

  “我不要你爱我,我只要你当我的妖后——”“我不愿意。”少女打断他的话。

  他听见司黎说: “这对你不公平,我不能这般对你,我也不愿意当什么妖后。”&34;无论是青霄剑宗的掌门夫人,还是妖域的妖后,我都不想。&34;“我是司黎,我只想做司黎。”

  司黎沉默一瞬,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阿阙的发情期……照妖王说的来吧,我帮不了,若你需要我做别的事情,我一定竭力相助。&34;

  少女转身便要离去,而容九阙扶着石壁弯腰大口大口呼吸着,身体内的疼痛分不清是因为破损的经脉,还是少女的话。

  在司黎即将离开的那刻,他终究是喊出了声: “我的发情期你不愿意,为何晏行寂中情蛊阿黎便乐意帮他?&34;

  司黎脚步顿住。

  容九阙红着眼, &34;你当真对他无意吗?&34;

  司黎,你当真对他无意吗?这一次又一次的态度转变,当真是为了弥补晏行寂曾屡次相救她?

  到底是因着感恩明事理,还是因着…

  心被重塑了一点后,情意便也慢慢回来了些?

  可是他想不通是为何。

  她与晏行寂相伴左右不过十一年,纵使曾为夫妻你侬我侬,可早已分开三百余年。而这三百余年里,是他一直陪着她。

  十一年抵不过三百年吗?

  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第一次做些不可言说的梦时,梦中反反复复只有司黎的脸,那时他便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五年内催生第九尾,提前几十年迈入成年期,跪在父王殿前整整一月,风吹日晒也不低头,终于得到了父王的同意。

  他得知司黎的身份后丢下妖域马不停蹄地赶来,一路上心中只有恐慌,不断在想着自己与晏行寂争夺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到了那里看到司黎后,那些一路都未想出答案的想法终于尘埃落定。

  不论成败,

  不赌胜券。

  要为自己搏一个结果。

  他不甘心啊…

  呼吸越发困难,心口的酸涩几乎将他淹没,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他看不清司黎的身影,听见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他颓然一笑,心下是无尽的荒凉。

  她走了吗?那也好罢……

  可下一瞬,那脚步声在耳边响起,熟悉的清香传来,一股猛力将他扑到在地。容九阙的意识清醒几分,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司黎从他身上起来,纤细的背影挡在他身前。

  “卷星!”

  少女一声低喝,莹白恢宏的长剑径直出鞘落入她手中,本命剑喻鸣一声以回应主人的召唤。

  容九阙呆滞看向司黎的身前。

  方才他站立的地方,虚空中有阵阵灵力波动,一道裂缝正在不断扭曲,越来越大,狂暴的杀意席卷而来,随着裂缝的展开,里面传来阵阵怒吼。

  紧接着,是无数双密密麻麻的血红眼眸。

  它们狰狞着,嘶吼着,前赴后继相互推挤着,从那裂开的虚缝中挣扎着爬出来。容九阙混沌的大脑顿时便吓清醒了。他没看错,他真的看到了!

  一个个黑红的浓雾下,是——浮屠恶鬼!

  怎么可能!浮屠恶鬼早已被关入了浮屠川,如今浮屠川还没崩裂,哪里来的浮屠恶鬼!

  司黎冷声道: “阿阙,护好自己!”

  少女抬手为他布下结界,在那从裂缝中攀爬出来的浮屠恶鬼嘶吼着朝她扑来之时,提剑冲入一片浓重的黑雾之中。

  “阿黎……”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帮她,可因着发情期被压制太久,他的丹田已经开始瓦解,灵力完全使不出来。

  他一次次试着爬起,一次次跌倒。他看不到司黎的身影,只能瞧见那一双双血红诡异的眼眸萦绕在四处。

  有的朝他扑来,被结界拦下。

  大多都被司黎的新鲜血肉吸引,不要命地朝她扑去。他只能看到不时出现的剑光。

  他一遍遍无助地呢喃着:

  “阿黎……阿黎……”&34;阿黎,走吧………别管我了……&34;

  赶紧走,她一个人一定能逃走。

  有他吸引着这些浮屠恶鬼

  ,她一定能逃开。所以快走啊!

  “阿黎……你走啊……”他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往日琉璃色的眼眸此刻满是血丝,泪珠顺着鼻梁而下。

  让他起来。让他救她,

  他不能看她这般挡在他身前。他不要她为他拦下一切危险。

  可丹田彻底瓦解,他连人身都维持不住,高大的白狐颓然倒在地上。

  裂缝遮蔽半边天,从中涌出数以万计的浮屠恶鬼,它们一股脑疯狂地朝司黎扑去。那黑雾中的剑光逐渐衰弱。

  白狐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暗淡,眼泪打湿脸上的毛发。

  晏行寂说得对,他护不住她。他护不住她啊…

  可突然,洞穴外的虚空中传来剧烈的撞击,整个地面都在震动,像是有人在从外攻击一般。容九阙拼力仰首看去。

  那天空……一点白光浮现,随后那光亮逐渐扩散……

  不,那不是光!

  那是天裂了!

  是从外界照射进来的光!

  一双手掰着那裂缝两边,强大磅礴令他心颤的威压席卷而来,淡蓝的灵力铺天盖地从外涌进,推着那裂缝越来越大。

  刹那间,围绕在司黎周围的浮屠恶鬼像是被人生生定住,爬出恶鬼的裂缝被淡蓝的灵力堵住出口,里面尚未来得及出来的恶鬼们拥挤在一起嘶吼着。

  下一刻,滔天的威压迫下,黑雾消散,围绕在司黎周围的浮屠恶鬼绝望地嘶吼着,却依旧被毫不留情的碾碎,化为缕缕黑烟湮灭。

  随后,一张宛如谪仙的脸显露在虚空的裂缝之中,明亮的光从他身后披洒而下,是这昏暗的天际中唯一的光。

  他踏步进来,空中的雨蓦地停止。

  白衣青年面容清冷,衣摆被风拂起,墨发在身后轻轻飞扬,眸光极轻极淡,眼神并未分给他分毫,目光始终落在执剑而立面色苍白的司黎身上。

  明明是容九阙最为讨厌的人,此刻却成为了唯一能救下阿黎的神明。晏行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容九阙:“晏行寂有什么好的,年龄比我大,脾气比我差,阿黎不如试试我。”晏行寂:&34;………你的狐狸毛全剥了应该可以做好

  几条围脖,我要拳去贱卖!&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