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作者:我是喵      更新:2023-08-22 18:20      字数:7374
  不知道等了多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她不知道。或者只过去了短短的几分钟,因为死去的卢卡叔叔,身上的血液还是一直一直在往外喷涌。

  她一直盯着看,不敢移开眼睛,好像一旦将目光从这里移开,卢卡叔叔就会真的、永远地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血泊里出现一双干净的鞋子。那是属于男孩的脚,脚踝很细,好像只是轻轻动了一下,就把卢卡叔叔的脑袋踢开了。

  接着,桌布被掀起来,银发男孩试探地朝她伸手,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于是他干脆利落地将桌子踢倒,把她吓了一跳。

  他摸摸她的头发,沉默着把她抱起来。

  &34;臭崽子,那可是卢卡,谁允许你这么对待他?&34;

  大哥从他们背后走过来,怒气冲冲,脸气得涨红,额头满是汗水,直到看见他怀里的她,脸上可怖的怒意一滞,顿时变得柔情下来。

  “我可怜可爱的小宝宝,躲在桌子底下吗?真聪明。”

  女孩脸色惨白,对他的话没有反应,脸上挂满了眼泪,那双小猫一样的眼睛里面还蓄满了水,男人弯腰轻轻亲亲她的脸颊。

  &34;没关系,卢卡只是去了天堂,我们会为他举行安魂弥撒,也会替他以血还血,让他的灵魂得到安宁,别害怕,小亲爱的……&34;

  他还来不及多哄几句,就听见了有人喊他的名字,好像这里已经变成了他主事。&34;亲爱的,请原谅我在这时候离你而去。&34;

  他满脸愧疚地吻了吻妹妹的额头,转身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狠戾的表情,披上手下递来的风衣,快速地离开了。

  她怔怔看着哥哥高大的背影,又掉下几滴眼泪,把脸埋进阿阵的怀里,下意识像是溺水那次一样去揪他银色的头发。

  他顿了顿,握住她的手帮她捉住自己,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触即分。

  婚礼很快清场,阿阵带着她坐上了去教堂的车,教堂里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今天的新娘已经换下了婚纱,坐在深色的长凳上面哭泣,其他的女人围绕在她身边安慰。

  二嫂坐在她的身边,小侄女不谙世事,伸开手想和姑姑玩闹,绘梨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感受到嫂嫂亲吻自己,说没关系,天主在这里,什么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

  。

  她含着眼泪看看她,没说话。

  过了一会,主教也过来了,她依旧没什么反应,反而还因为他长得有点像死掉的卢卡叔叔,而有点害怕地把脑袋躲进了阿阵的怀里。

  接下来,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探出脑袋了。

  医生过来看过,因为她不太配合,所以没有看出什么有效的结果,女仆们泡了花茶,她也扭着脑袋不肯喝,紧紧抱住阿阵的脖子,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了一样。

  男孩沉默地站着,像是一个真正的座椅和玩偶,太阳慢慢下坠,夕阳透过漂亮的玻璃花窗洒进来,照出五颜六色绚丽的光影,门大敞着,金色的阳光斜斜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变半身体彻底打入了阴影里。

  过了好一会,他抱起她,走向了那道金色的大门,外面是无尽的斜阳,灰尘在阳光下浮动,像是一道圣光。

  他在小花园阳光最好的地方坐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这个漂亮的世界,看近处振翅飞过的蝴蝶。

  女孩看了好一会,终于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接着,她像是被自己的哭声吓了一跳,下意识收起声音,男孩低头看了她一眼,将扣住她下巴的手松开,转而捂住了她的耳朵。

  耳边的哭声变小,绘梨只感觉到耳朵上的手很热,很温暖。她哭了好久好久,后面的男孩一动也不动,没有安慰,也没有安抚,只是沉默地捂着她的耳朵。

  一直到哭累了,哭不下去了,感觉全身力气消失,眼泪都要流光了的时候,她才停下来,满脸困倦地蜷缩在他的怀里。

  “阿阵。”她小声问: “还有、还有谁?”

  “死的人不多,小姐。”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平静、淡漠,就好像那些死去的人不值得一提。

  “哦……”她看看他的绿眼睛,不敢再问下去,而是像只缩头乌龟一样抱紧他的脖子,用脸颊贴着他的脸颊。

  男孩一顿,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她擦拭起眼泪来。

  在太阳彻底坠落之前,他们被接回了家,绘梨坐在阿阵的臂弯里,一个一个看过去,数着人头,今天的晚餐叫的是外送,她看了好一会,没敢问爸爸去哪里了。

  二哥的脸上没有往常那样轻浮的笑容,三哥哥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现在面色苍白地喝着酒,显得有点惊魂未定,大哥面色

  阴沉地切割着牛肉,用一种杀人的神情。

  今天的晚餐很快就结束了,这一座大房子从来没有这么寂静过。哥哥们上二楼的书房谈事情,绘梨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我的宝贝。”

  大哥把她抱起来亲了亲,接着像是想送她出去,但二哥抬了抬手: &34;父亲从来不拦着她进书房。”

  大哥皱了皱眉,然后把她放到了一边的单人椅上,接着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阿阵: “好吧,我是说好吧,我亲爱的妹妹当然有权利坐在这里,但是你。&34;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一只盛怒的狮子,示意男孩出去。

  男孩站在原地没有动。&34;这是父亲挑选的人,弗洛德。&34;二哥帮他说话。

  “我管他是谁!哪怕是我们的妹夫也没门!更何况他还是个混血的杂毛……”

  男孩看了他一眼,平静地离开了。

  “你该改改你的脾气了,弗洛德。”二哥叹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高背椅上没人落座,哥哥们各自找了地方,绘梨把脸趴在单人椅的扶手上,听着他们讲话,好半天才把事情理清楚。

  有人趁着婚礼的时候进来捣乱,爸爸身上中了枪,但现在伤势已经稳定下来。经过一个下午,家里已经揪出了内鬼,现在要做的就是惩戒叛徒,以及以血还血。

  她今天受的惊吓实在是太多了,强撑着精神听到这里,知道了爸爸没事的消息,只感觉松了口气,失去了最后一点点力气。

  妹妹蜷缩在单人椅上睡着了。二哥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人把她抱了出去。

  后来的事情,绘梨都是在报纸上听说的。

  大哥杀了敌对家族的长子,让人知道卢西安诺家族的尊严不容挑衅,有人想要去医院刺杀父亲,但那边守备森严,他们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于是周围的几座城市都乱了起来,警察很快加入其中,呼吁几大家族停手。

  &34;黑、手、党………混战。&34;

  她慢吞吞念着报纸上的标题,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阿阵,原来我们家是黑手党吗?”

  “是的。”

  他的头发变长了一点,给她削着苹果,好像这件事情没什么值得惊讶。

  这让她不满极了,感觉自己为这种事情大惊小怪显得很丢人。她抿抿唇,垂眸看着报纸上的黑白照片,鼓起脸: “他们真讨厌,为什么要把死人的场景拍下来登报呢?”

  “那是家里的媒体,小姐。”

  他把她手里的报纸抽走,换成了小苹果。“弗洛德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别人,即使教父不在,卢西安诺依旧如同往日一样不可撼动。”

  &34;哦……&34;

  但是怎么可能呢。她啃着小苹果,走到窗户面前,说: “自从爸爸不在,家里就变得不一样了,我也每天都好不安,阿阵,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探望爸爸?&34;

  爸爸是那样高大、可靠,像是一座巍峨的,永不倾塌的大山,他不在,就好像这座房子一下子被抽走了骨头,让人惴惴不安。

  大哥实在是不太像爸爸。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六次发火了。家里的人里面,他骂的最多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其次就是阿阵。绘梨有的时候会忍不住帮阿阵说话,但她这样完全是在火上浇油,好像反而让大哥更加生气了。

  “噢我的甜心,我真该好好物色一下,帮你换一双更好的手套。”大哥总是爱说这种气话。

  绘梨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完全没有当真,但坐在她身旁的男孩却一瞬间抬起了脑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上楼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父亲就从医院里回来了,他的伤还没有养好,房间里点着明亮的灯,小孩们挨个亲亲他,给予最真挚的祝福,他比往日更显得慈蔼、温情一些,挨个看了看小豆芽们,然后挥挥手,让他们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的几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养子,和绘梨。她趴在爸爸的床头,心里很高兴,因为爸爸回来得比她想象中要快上许多。

  爸爸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暂时没办法说话,男人们轮流弯腰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他的脸上瞧不见丝毫被伤痛折磨的脆弱,只是一如既往地沉稳,偶尔做几个手势回应。

  绘梨只感觉找到了主心骨,在旁边等了好久,感觉脑袋都快冒烟了,爸爸和哥哥才看向她。

  “我亲爱的小留声机。”二哥开着玩笑,把她抱起来: “我知道你塞了一肚子话想要和父亲说,但现在父亲大概已经累了,明天怎么样?明天我们家的小公主将有一整天的时间。&34;

  &34;……好吧。&34;

  她看了看爸爸,虽然没有从他脸上读到一丝一毫的疲惫,但也很懂事地点了点脑袋。

  但可惜第二天爸爸没有醒。

  她等了又等,又过了几个生日,大哥变得越来越独断专行,经常和家里的顾问争吵,但又会长餐桌上笨拙地找着话题试图哄他,对家人也一如既往地温柔。

  爸爸醒来的时间很短,大多数都用来和大哥还有顾问交流,她满肚子的话暂时是说不出去了。她每天都去看爸爸,只是待在他的身边,就感觉很安心,哪怕是看书都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在一天天长大,两个小侄子依旧像是傻蛋一样到处横冲直撞,好像一年前的事情没有在他们小小的脑袋里留下任何印记,总是冲进来打扰爸爸的休息。

  &34;难道我小时候也这样吗?&34;

  绘梨气鼓鼓地关上门,把他们赶走,看着两个小混蛋脸上无忧无虑的笑脸,和扭着沾满泥巴的屁股朝她做鬼脸的模样,只恨不得把他们打一顿。

  “真该有人帮我收拾收拾这两个小混蛋。”她小声抱怨道。

  阿阵看了看他们的背影,又看看她,沉默着削着苹果,没说话。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绘梨睡不着觉,和阿阵一起坐在窗户旁边看闪电,听他说关于雷神的故事,女仆忽然推开门,说教父让她立刻过去。

  爸爸?

  绘梨愣了一下,然后鞋子也不穿就往外跑,先是下了三层楼梯,然后经过转角,跑过客厅,再上二楼,推开门的时候,没发现自己已经哭得满脸是泪。

  &34;小亲爱的。&34;二哥把她牵进来: &34;怎么鞋子都不穿就往外跑?&34;

  她没空理会哥哥,现在脑子里全是爸爸,她一口气扑到爸爸的床前,一开口就是呜呜咽咽的哭声,过了几秒钟,阿阵拿着她的鞋子追上来,她一愣,听见头顶传来笑声。

  爸爸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要好得多,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健康的人一样了,他此时此刻正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34;在哭什么呢?我可爱的小公主。&34;

  “爸爸……您好了吗?”她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闹了乌龙,有点羞

  耻,但是又为爸爸终于好转了而开心。

  哥哥们要和爸爸说话,她开开心心地跑到单人椅上坐下,阿阵单膝跪地给她穿鞋子——这家伙已经14岁了,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少年了。

  他变得好大一只,很轻松就能把她的整只脚攥进掌心,但绘梨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怕他。她穿好鞋子,听见爸爸叫她。

  “亲爱的。”他笑了笑,看着她: “把可爱的眼泪擦一擦,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她听话地把眼泪擦干净,然后凑到爸爸面前,平时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此时此刻,那些话又全都记不起来了。

  &34;爸爸。&34;她把脸埋进他的掌心: “我已经十岁了,你没有陪我过生日。&34;

  “我很抱歉,我可爱的珍宝。”

  教父挥挥手,大家就都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教父像是没有注意到单人椅上的少年,坐在床上看了她好一会,才接着开口。

  &34;小亲爱的,最近过得怎么样?除了爸爸以外,还有没有可恶的家伙惹您烦恼?&34;

  “没有吧。”她仔细想了想,抱住他的手臂,笑着说: “现在爸爸也快好起来了,绘梨就一点都不烦恼了。”

  &34;好孩子,你知道你名字的含义吗?&34;“什么?”她问。

  &34;美丽的心。&34;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脏,这是你几个哥哥都不具备的,我的小可爱,这一点上,你比我任何一个孩子都强。&34;

  “爸爸也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厉害。”她蹭蹭他的手,眯着眼睛,像是眷念着长辈温暖的小猫,教父看了她一眼,露出哀伤的表情。

  “西西里,那是我们的故乡,有着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她抬起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忽然和她说这个,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父亲的鬓角已经白了。

  “爸爸。”她摸了摸他的头发: &34;您想回家吗?&34;

  &34;当然,亲爱的,爸爸的灵魂永恒地留在巴勒莫,那是我们的家。&34;

  他大大的手掌缓慢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看着她的眼睛

  : “要是有一天我们无处可去,西西里永远为我们保留着她的土地,记着这句话,我的孩子。现在,请你把你的手套叫过来。&34;

  绘梨有点困惑地看了一眼阿阵,后者立即走过来,跪在床前: “教父。”

  教父抬起手,想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什么东西,但手指颤抖着抓不稳,少年把那些东西拿起来,递到他的面前。

  &34;给你的。&34;

  教父笑了笑,把资料推给他: “我并不怀疑你的忠诚,孩子。但我的女儿,你知道她的性格,我很担心你们以后会产生分歧。&34;

  少年低头看,手里是一张身份证明。

  &34;做我的养子吧,去辅佐你的大哥,卢西安诺家族需要你。&34;教父看着他,收起笑,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这是我从海鱼口中救下你的恩情。”

  &34;什、什么?&34;

  少年低着头,没有说话,一旁的绘梨却有点震惊,抢在阿阵前面开口: “爸爸………可是你们不是说,不是说阿阵会永远陪着我吗?直到我嫁人,有了孩子,他还是会陪着我,为什么要这样?&34;

  “是的,没错,我的孩子,但现在家族更需要他。”

  教父看着她,第一次显得有点强硬: “我需要他,你的哥哥们也需要他,你愿意为了卢西安诺,丢弃你的手套吗?&34;

  “……”她眨眨眼睛,像是不太能够接受,看了爸爸好一会,又看向阿阵。

  少年跪在地上,也正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答案。“我想我愿意,爸爸。”过了好一会,她哭着说。

  “那你呢?”

  教父看向他,用有些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盯着他看,缓慢地说道: “去帮助你的大哥,成为卢西安诺下一代的教父吧,你做得到,我的孩子,我信任你。&34;

  ……下一代的教父?

  绘梨被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手套竟然有这样的本领,她看着阿阵,心里的不舍和难过一下子就消失了。

  阿阵只是帮哥哥去做事了,还会成为下一代的教父,那不就等于他们两个依旧没有分开吗?她觉得阿阵说不定真的会比大哥做得更好。

  “我拒绝。”

  /听见少年这么说。

  “代价是什么?”他问。

  “你的主人的已经将你丢弃了。”教父直起身子,语气低下来,像是一头即将发怒的雄狮: “你竟然还要拒绝吗?&34;

  外面雷雨交加,闪电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让这个病中的年迈教父显得极具压迫感。

  绘梨被吓傻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这么有气势的样子,在家里,他一直都是一个温和的人,从来不对家人发脾气。

  &34;如果您要收回救下我的决定,现在就可以拿走我的性命。&34;

  少年显然也有点紧张,吞咽着口水,睫毛抖了抖,但紧接着就紧紧抿起唇,毫不闪躲地看着教父: &34;教父,我的忠诚不是可以转移的物品。&34;

  “咳、咳咳、”

  床上的教父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被气坏了,接着又看向她: “去,叫你的哥哥们进来。”

  她愣了一下,连忙跑去打开门,守在门外的哥哥们走了进来,绘梨也跟着回过头。好像只是转个身的时间,爸爸的脸就变成了灰色,像是一颗已经枯萎的,冬天的死树。

  看着安静的哥哥们,她也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露出一点声音,就把爸爸最后的生命吓跑了。

  教父看了看他们,让顾问重新打开了顶灯,接着喘息着,又让顾问打开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面是一叠厚厚的文件,和一把木仓。

  “孩子。”

  他拿着木仓,用颤抖的手掌,把它交到了旁边少年的手里。

  “请原谅我刚刚的冒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在即将魂归天国之际,总是会对可爱的女儿有一万个不放心。”

  这样的仪式像是有什么重要的含义,大哥嘴角动了动,露出反对的神色,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毕竟这是父亲的遗嘱,没有西西里人会在这时候反对自己的父亲,哪怕他不是卢西安诺的教父。

  “你拒绝了卢西安诺,很好,这很好,好孩子。但你应该知道,你效忠之人的个性。”教父看着他,像是想接着说话,但没有余力。

  少年思索了两秒,理解了他的未尽之言,认真地点头说道: “就算被再次丢弃,我也不会将我的忠诚献给别人。&34;

  &34;很好,来,看着我,看

  着这个即将死去的可怜父亲,你的救命恩人的眼睛。&34;

  在生命的末端,卢西安诺家的教父终于还是愿意信奉誓言和神明,他费力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往外吐字,绝不愿意将这些交给他人来做。

  “请向我救下来的生命、向你的灵魂发誓,你将永恒效忠于你今日的忠诚,直至死去。”

  “我会永恒效忠于我今日的忠诚。”

  少年接过木仓,看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像是也带上了哀伤,许诺道: “直至生命的尽头。”

  做完这件事,教父像是一下子泄了气那样,往后躺倒在了床上,过了几秒钟,他才又动了动手指头,让家族的顾问把一叠资料交到了她的手里。

  “这是家族宝石的交易链,以及家里正在控股的药品生意和药物研发室,小姐在学术研究上面有着天赋,前一个是教父送您的礼物,后一个是他给您的玩具。&34;

  安静听完顾问的话,绘梨低头看,在所有的文件上面,放着一张纸条。生日礼物,我可爱的小公主。]

  她捏着纸张,小声喊了一句爸爸。

  生命的末尾,爸爸朝她招手,她哭着将耳朵附上去,听见他喊她小天使,亲爱的小甜心。

  &34;相信你的手套,不要再次将他丢弃。那是我送你的礼物之中,最重要的一件。&34;爸爸在她手里塞了一把枪,用微弱的气音说道:

  “但如果有一天,你回不去西西里,用你的枪,结束任何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