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作者:我是喵      更新:2023-08-22 18:20      字数:5895
  作业写完的时候刚好到了晚餐时间。

  绘梨有三个哥哥,其中两个已经娶妻,家里的法律顾问是爸爸的养子,现在也已经结婚,她还有两个侄子一个侄女,加上爸爸妈妈和阿阵,十几个人坐在一起,显得热闹温馨极了。

  绘梨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每天的晚餐时间是她一天中最开心的日子,大家说着最近生活里的事情,就算偶尔哥哥们会拌嘴,也丝毫不会影响感情。

  她最喜欢的就是六个月大的小侄女,这个时候的人类幼患超级可爱,大眼睛长睫毛,见人就笑,不哭也不闹。

  绘梨总是会把自己的面前的一些糊糊喂给她吃,小家伙张着手手傻笑,乖乖就着她的手吃东西,她喂了一会,听见三哥说他婚礼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了,现在要正式邀请绘梨和侄子来做他们的花童。

  “哇!”

  绘梨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地参加婚礼呢。&34;花童是做什么的呀?&34;

  “就是播撒幸福的小天使,我可爱的小甜心。”

  二哥下午才出差回来,朝她眨了眨眼睛: “我亲爱的,在哥哥和那群讨厌的美国佬做生意的时候,你小小的脑袋里有没有想过哥哥呢?哪怕一刻也好。&34;

  &34;洛卡,拜托别把你这烂俗的腔调讲给妹妹听。&34;大哥语气冷硬——他表现得很不喜欢二哥的这幅做派,虽然意大利的男人都这样,也包括他自己。

  绘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知道他们又在家里的生意上面产生了分歧。她没参加两个哥哥的战斗,而是看向了旁边的阿阵。

  男孩在餐桌上显得比平时要柔和一些,但依旧显得冷冰冰的,和家里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总是不笑,也没有张口就来的浪漫话,更加不会叫她小甜心小天使和小公主。

  有点像是爸爸。

  她偷偷想,但就连爸爸都会经常笑呢,阿阵好像一年到头笑的时候屈指可数。凶巴巴的,真讨厌。

  她悄悄把不爱吃的东西运送到阿阵的盘子里,又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爸爸,教父笑了笑,对爱女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男孩看了她一眼,习以为常地把东西吃掉,接着又给她夹过来一些蔬菜,放在干净的盘子里,无声地摆在她手边。

  &34;……&34;她鼓起

  脸嫌弃地推了推,他偏头看着她,不说话。

  ……好吧。

  女孩不情不愿地啃着蔬菜,像是一只被迫进食的小兔子,脸上写满了委屈。

  大哥看着她,皱起眉,等她吃完饭,就把她叫进了书房。

  绘梨有点困惑地走进去,看见爸爸依旧坐在那张高背椅上面,才感觉安心了许多。她自己爬上单人椅,看着大哥,有点好奇他会和自己说什么。

  “我亲爱的。”

  大哥坐在她的扶手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问她: &34;那个小崽子是不是对你太不尊敬了?&34;

  &34;大哥也这么觉得吗?&34;绘梨只感觉找到了知音,抱紧自己的娃娃: “阿阵总是凶巴巴的……”

  “当然,我的宝贝,你是璀璨的明珠,卢西安诺家的小公主,哪怕是你日后的丈夫都没有资格这么对待你。你要知道哥哥用了多少忍耐力,才没有在餐桌上训斥那个小鬼。&34;

  绘梨眨了眨眼睛,没太听明白哥哥的意思,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说要好好教训阿阵一顿,让他长长记性,教父一直坐在高背椅上,没有说话。

  直到兄妹两个都安静下来,他才站起来,走到百叶窗前,看着日落时分漂亮的花园,笑了笑,说道: “弗洛德,你是想为你妹妹换一双更好的手套吗?”

  “当然不是,父亲。”

  那是父亲亲自挑选的人,谁能说自己的眼光能比父亲更好?

  “我只是觉得他太格格不入了,那样的风格看得我十分恼火,明明他应该是一个忠诚的下属,却没有丝毫的谦卑,这样的人究竟为何得到了父亲您的信任?&34;

  “我的信任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也包括你,弗洛德,这是你妹妹的事。”他看向绘梨,问: “你想换一双手套吗?”

  她愣了一下,连忙摇摇脑袋: “我不想。”

  &34;不要着急,你还有半年的时间用来考虑你的答案。&34;

  教父接着看向窗外,语气柔和中又带着威严,慈爱地教导着小辈: “怀疑会产生无法修补的裂痕,我亲爱的孩子们。&34;

  “远离每一个你不信任的人,信任每一个留在身边的人,待在朋友身边绝对比群狼环伺更叫人舒坦。尤其是你,

  弗洛德,对你的朋友们好一些。&34;

  绘梨听得晕乎乎的,抱着自己的洋娃娃走回了房间,阿阵守在门口,见她回来,帮她打开门,浴室里已经准备好了泡澡的东西。

  这些事情当然轮不到阿阵来做,她是有贴身女仆的。绘梨看了看他,没说话,把自己关进浴室钻进浴缸,泡在热乎乎的水里面,慢吞吞地思考着爸爸今天的教导。

  她是不是做错了?

  爸爸信任和尊敬着他的每一个朋友,好像从来都没有抱怨过谁,她一边把阿阵当做唯一的朋友,又一边抱怨他讨厌他,这样是不是不对?

  但是她只是希望阿阵对她更好一点而已。

  女孩入神地想着,越想越是纠结,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低,直到水窜进鼻子里,她才意识到自己要掉进浴缸里了。

  但是使不上力气。

  只是小小的呛水而已,身体的反应却远比想象中还要剧烈,那两声咳嗽带进来更多水流,水流又引起更大的咳嗽,她费力地撑着浴缸,下意识喘息着,但只能吸进来更多的水。

  怎么办……

  “咳、唔唔、”

  缺氧、眩晕、接着内脏传来清晰的痛楚,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快要死掉了。

  扑通扑通,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夹杂着模糊的水流声,世界好像变得极其喧闹,耳边传来尖锐的啸叫,接着门被撞开,头发被拉扯,她感到自己又浮出了水面。

  “咳咳咳、”身体里像是塞满了水,她感觉自己被谁放在了冰凉的地板上,那温度将她吓了一跳,接着胸口被大力按压,伴随着剧烈的痛楚,她感到自己吐出来好多水。

  鼻子被捏紧,柔软的、薄薄的东西贴上来,像是对待一个气球那样朝她吹气,她慢慢感到自己又获得了生存所必需的氧气。

  好晕。炫目的天花板灯折射下来五颜六色的光晕,男孩的银发印入眼帘,显得那样特别,她伸手抓了抓,没抓到,伤心地哭了出来。

  他抿唇,看了看自己的短发,俯下身帮她捉住自己。

  女仆尖叫着跑进来,像是这时候才发现出了意外,男孩冷冷看了她一眼,用毯子把大小姐裹起来: &34;去叫医生,小声点,别惊动了教父。&34;

  &34;……好好我这就去!≈34

  ;

  男孩拿出木仓握在手里,检查了一遍浴室,才又把她抱出去,放在床上,用被子把她裹起来。大小姐好像在小声哭着说什么,他低下头侧耳听,听见了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知道了。”

  他表现得就好像是听懂了她的呓语一样,这让她顿时好受了一点,稍微打起来一些精神,迷迷糊糊又开始胡言乱语。

  他低声附和着,显得沉着又冷静,旁边正在给她擦头发都女仆也慢慢镇定下来,两个人安抚着她,很快就等到了医生。

  一次小小的呛水,让她再床上躺了一整个星期。

  “哥哥马上就要办婚礼了。”

  生病以后,她变得粘人了许多,白白小小的脸也染上了几分脆弱的病气,阵安静地看着她,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飘窗上晒太阳。

  “我不能当小花童了。”她低头抹着眼泪,这是最后一个哥哥的婚礼,错过这一次,她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给哥哥当花童了。

  &34;都是我太笨了,我是天底下最笨的家伙。”她哭着说: “就连哥哥也说我是天底下最可怜的笨蛋小甜心,我不想要他们这么叫我。&34;

  如果哥哥们在这里,一定会抱住她亲吻她的脸颊,然后把那些不好的词汇去掉,说她是卢西安诺家最好的小公主,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

  但现在在这里的是阿阵。

  所以绘梨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馈了。她有点委屈地埋进阿阵的怀里,哭着说: “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我在想关于你的事情,我才会差点溺水的。&34;

  虽然那个浴缸是成人的尺寸,对她而言的确有点太过宽敞,但她一定是世界上第一个差点被浴缸溺死的笨蛋。

  明明只要站起来就好了

  她看着自己小小短短的腿,回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就害怕地发起抖来,男孩把她抱到阳光更好的地方,让她看底下闹腾的小狗和侄子侄女。

  &34;没有为您定制一个浴缸,这是我的疏忽,教父已经惩罚过我,这件事和你的智商毫无关联。&34;“什、什么?”绘梨愣了一下,抬眸看着他: “爸爸罚你了吗?”

  “嗯?”他发出一个困惑的鼻音,在很多时候,她总是会惊讶于一些理所当然的事情,以至于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

  刚刚不是还在说是他的错吗。

  44 南偶应亚利征

  他低头抹抹她的眼泪,很认真地说道: “宽容会滋长妄心,小姐。我永远不会背叛您,正因如此,我期望您收敛您的温柔,不要给别人犯错的机会。&34;

  “……哦。”

  她蹭蹭他的手掌,把脑袋埋进他的衣服里,问: &34;爸爸怎么罚你的?&34;

  &34;准确的说,那不是惩罚,而是教育。&34;

  她的头发柔软光滑,像是上好的绸缎,叫人爱不释手,但忠诚的狗只是把她的碎发别到耳边,就立即将手抽离。

  “我会学习如何更好地侍奉您。”

  &34;哦……&34;

  绘梨想了想,没有再纠结这个事情,嗅着他身上干净的皂香味,有点好奇地问: “你知道哥哥们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香水的吗?&34;

  “我不知道,但我猜大约是在十五岁。”

  “那、那阿阵十五岁以后也会用香水吗?”

  “这要取决于您。”他说。

  “嗯……你说哥哥们是怎么从小孩子长到这么大的呢。”她又转头去看窗外的侄子们,看着他们跟狗狗玩,露出有点羡慕的神色。

  “小时候这么矮一个,怎么长大以后会变得这么高呢,阿阵,你说我长大以后也会变得和哥哥们那样高,那样强壮吗?&34;

  “我想这不太可能。”他思索了两秒,说: “因为您挑食、懒惰、不爱运动,还总是偷倒牛奶。”

  &34;……&34;她鼓起脸,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跟这家伙说话了。

  赌气闹了半天,她努力一句话也不说,闷在床上看书。

  她最讨厌书。即使现在书上的东西很轻易就能看懂,她也不喜欢看那些被印刷出来的文字,但是没办法,谁叫她这么可怜,朋友只有唯一的阿阵一个呢。

  她把话全部都塞进肚子里,感觉小肚子都快要撑破了,才终于在晚餐的时候,又找到了和他说话的机会。

  乖乖把餐盘里的胡萝卜吃掉,女孩稍稍鼓起脸,有点骄傲地哼了一声: “我才没有挑食,你污蔑我。&34;

  好像

  看见他笑了一下。

  绘梨有点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再凑近看的时候,他又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

  &34;你刚刚偷偷笑了对不对?&34;

  仔细看,其实阿阵长得一点也不丑,一点也不讨人厌,甚至很讨人喜欢。

  毕竟这是爸爸挑选的人,绘梨心想,她才不是要夸他,她只是承认爸爸的眼光很好而已,她在夸爸爸。

  他冷冰冰的样子就已经这么好看了,要是像哥哥们那样笑起来,像个真正的西西里男人那样会对她说甜甜的好听的话,那该有多好呀。

  那时候阿阵一定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你、你再笑一下。”她命令道: “然后叫我小甜心,就像哥哥们那样对我说好听的话。”

  “嗯?”他有点困惑地歪了歪头,然后平静地说道: &34;对您使用那样的词汇是一种僭越,天主和教父都不会原谅我的罪行。&34;

  “……哦。”

  绘梨只感觉挫败极了: “难道天主和爸爸还会管你叫不叫我小甜心吗?”

  “当然。”

  “那他们为什么不管管西蓝花。”

  女孩有点气愤地用叉子把讨厌的蔬菜叉起来, “我敢打赌,天底下没有孩子会喜欢吃这个东西,他们为什么不能让它和蚊子一起从世界上消失呢?&34;

  “我不知道,小姐。”他按住她想要把蔬菜扔掉的手: “或许您该送可怜的西蓝花们去见见上帝。”

  &34;……好吧。&34;

  她不情不愿地把西蓝花吃完了,翻身躺回被子里,又被揪起来揉肚子。

  她拿起他另外一只手玩,有点困惑: “阿阵训练的时候都去做什么了呀,为什么手指上的茧越来越厚了。&34;

  “或许您终有一天会知道,但我希望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为什么?”她问。

  他没说话,跪在她的床上,低头给她按压起腿部的肌肉,显得沉敛而又温柔。

  为了满足她当花童的愿望,哥哥把婚礼推迟了。

  半个月以后,绘梨才有重新变得活蹦乱跳起来,她如愿穿上了漂亮的粉色花童裙子,戴上漂亮的花环,扑上香喷喷的粉,还化了妆,她感觉

  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漂亮。

  她想偷偷跑去找阿阵,但是却被告知不能乱跑,于是她只好攥着花花在里面等,感觉等了足足有一百年这么久,才终于被允许出去。

  草坪好大好大,客人也好多,外面热闹得不得了,让女孩感觉有点眼花缭乱,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花童也有很多,但她是卢西安诺家唯一一个女儿,所以可以走在最中间。

  她看了看两个傻乎乎的侄子,又看了看那些不认识的男孩,鼓鼓脸,把自己的手藏了起来。她才不想和小傻蛋牵手呢。

  阿阵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真可恶。

  一起在阳光最好,光线最好的角度底下拍完全家福,婚礼后面的事情就和小孩们没什么关系了。除了在地上打滚,制造混乱,到处跑来跑去钻女士的裙子以外,孩子们找不到别的事情做。

  绘梨也跟着胡闹了一会,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她太累了,不想再被傻侄子们拽着玩,所以就藏进了桌布底下。

  婚礼好吵,客人好多,外面好像有大人在唱歌,那应该是父亲的教子之一,头顶的一桌大人哈哈大笑,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阿阵什么时候会来找她呢?绘梨不知道自己要躲到什么时候,她困呼呼地打着哈欠,几乎快要睡着了。

  先是鸟鸣和狗吠声,接着是小孩的尖叫,然后是男人们惊怒的吼声,绘梨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过了好久好久,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切喧闹的起源,是几声枪响。

  接着,更多的声音传进耳朵,附近的大人尖叫着说谁中枪了,她用力握紧桌子的中柱,不知道到底是桌子在摇晃,还是她在发抖。

  洁白的桌布染上了一种很可怕的颜色。她睫毛快速颤抖起来,低下头往外看,看见了一个男人的头颅。

  枪口正中眉心,眉眼凸出,眼球泛着死鱼一样的颜色,他大概已经死了,但血液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涌出来。

  这个人很眼熟。

  她僵硬地盯着他看,脖子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无法转动,过了好久,她终于记起来,这是卢卡叔叔,有一个大肚皮,小时候她总以为他的肚子里面藏着财宝,喜欢抽烟,但在她面前总是会把打火机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