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二合一
作者:狂且懦      更新:2023-07-12 04:20      字数:6758
  苏姚正在试图挤出眼泪,让泪水把眼里的沙子冲出去。

  周言安站在她面前,为她挡去了吹来的狂风,他正小心翼翼的轻轻扒开苏姚的眼睛,“我给你吹一下?&34;

  苏姚这时候左眼里已经掉出了大颗的泪水,泪水顺着脸颊留下。周言安悄悄地伸出手,把泪水一路留下的痕迹擦掉,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防止遇见风给吹皴了。

  感觉到眼睛没刚才那么难受了,应该是沙子从眼睛里出来了,苏姚这下才敢放心地揉眼睛了。眼周被揉的发红,她却只觉得痛快。

  还想继续揉,手却被周言安给握住了,苏姚疑惑抬头,无声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周言安轻咳一声, &34;别揉了,该回去了。&34;

  哦哦,确实是,刚才好像耽误了不少时间。

  苏姚刚要说好,面前人已经半蹲下身,“我背你回去,省得再叫风沙给迷了眼。”

  确实是不喜欢沙子进眼睛的感觉,可这男人刚才过来的路上背着周嘉鹤过来,回去的时候再让他把她背回去,苏姚觉得就是生产队的驴都没怎么干活的。

  前面的人已经催促了,苏姚稍微犹豫了片刻,还是爬到了他的背上。

  &34;你如果没力气的话,就告诉我。&34;

  苏姚还是太年轻,不了解男人,背着媳妇哪可能累呢。于是苏姚就这样被背着回到了城内。

  被放下以后,苏姚看了一眼表,他们回去花费的时间,竟然比两个人步行还要快,这是啥意思,感情自己拖人家后腿了呗

  别管拖不拖后腿这话,打算明天就买票回家,在临走之前,两人打算再去看一眼石抗一的老战友。

  这位老战友叫赵志刚,他的家周言安曾经去过,不用再打听就能找到。

  赵志刚家住在城市边缘的那一片的棚户区里,很难想象,在零下的冬天里,就住在这种的房间里。

  这些窝棚长从外表来看,几乎是一个样,只有些细微的不同。

  周言安带着苏姚在这一片棚户区东拐西绕,最后在一户门前停下,苏姚便上前敲门。敲了几分钟以后,才有一恶声恶气的女声问, &34;谁?&34;&34;你好,是赵志刚家里吗?&34;苏姚柔声问。

  让苏姚上前敲门,这是

  两人早就商量好了的。周言安曾经跟苏姚说过赵志刚家的情况,赵志刚人在两年前被打成造反派以后,就自杀了,留下家里的媳妇带着两个女儿。

  家里只有三个女人,突然有男人上门,对于三个女人还不知道要如何地惊慌。而且叫外人看见了,寡妇家有男人进门,还不知道在背后要怎样议论呢。

  这也是周言安为什么之前找到赵志刚家里以后,留下了钱,却没有贸然上门的原因。听到外面是女人的声音,声音很温柔。

  看着也不像是要把她们拉去□□的,那些人通常是把门踹开,就直接冲了进来,从没有过敲门的这种动作。

  赵小芳拍拍已经缩成一团的妹妹,以及一脸惊慌的母亲,小声说了一句, &34;别怕。&34;她转头冲着外面大喊道, &34;有什么事吗?&34;没有回答这是不是赵志刚家。

  早就预料到不会那么轻松地进门,苏姚十分耐心站在门外哄道, “可以让我进去吗,我受他战友所托,过来看看你们一家。&34;

  是父亲的战友,赵小芳顿时不害怕了,其实她方才的镇定,都是为了母亲和妹妹伪装出来。

  赵小芳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一个漂亮温柔的姐姐,正在冲她笑,这让她安心起来。

  随后看到苏姚身后的高大的周言安,她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周言安的存在,让她感觉到了威胁。

  苏姚注意到了,她推了周言安一把, &34;你在外面等着,先别进去了。&34;果然,这句话让在前带路的小姑娘肩膀一松。周言安听苏姚的话,没有进门,可是站在人家门外也不是个事。

  窝棚搭的房子没院子,更没有院墙,站在门口,过往的邻居一眼就能看见这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于是他稍微离的赵家远了些,却不敢离得太远,不放心在屋里的苏姚,怕一旦距离太远,出了什

  么事他不能第一时间过来。

  屋子里很暗,即便从外面进来,也不觉得比室外暖和多少。

  赵小芳熟练地把挂在墙上的煤油灯燃起,煤油灯为什么挂在墙上,因为这屋子里实在是太小了,转个身的地方都没有。

  只有一张小床,上面能看见躺着两个人,其他不大的地方,堆放着这个家仅有的生活工具。赵小芳对着床上俩人说, “妈,这位女同

  志说是受我爸战友的委托,过来看看我们。”从苏姚进门以后,一直未出过声的床上,这时突然有一个女人探出头来。煤油灯的灯光微弱,却能看见这女子妍丽的五官,眉眼处却似是笼罩着与气质不相符的愁绪。

  “谢谢你过来看我们,但是赵志刚人已经死了,你回去跟那人说吧。你的情我们领了,你还是早些离开,也免得叫我们给连累。&34;

  许是想到了什么,女人的呼吸有些困哪,赵小芳上前帮忙轻轻顺了两下,她才继续说道, “是你前两天给我们家里塞的钱吧,那钱太多了,我们不能要。&34;

  说的该是周言安前些日子扔进家里的钱,具体多少苏姚也没问周言安。她转头吩咐女儿, &34;小芳,你去把钱找出来,还给人家。&34;赵小芳毫不犹豫地就去找钱, &34;好。&34;

  苏姚心里微微叹气,虽然不知道究竟给了多少,但她比较了解周言安,大概也就百八十的样子。

  这钱对于自己和周言安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钱,可是对这样一家子来说,那是真能改变这一家子生活状态的。

  赵小芳递过来的钱,苏姚没接。

  苏姚转头看向床上女人, &34;托我过来的老战友姓石,不知道赵班长有没有跟您说过。&34;抗日的时候,赵志刚是石抗一手底下的兵,那时候一个人是连长,另一个是班长。没有什么比战场上一起留过血,能产生更深的感情。

  对于丈夫的过去,她其实了解的不多,更不知道丈夫曾经战友们姓甚名谁,两人关系如何。

  她从前被丈夫保护得极好,对于外边的事情丈夫从来不叫她插手,可是当风雨来了的时候,丈夫为了不拖累家里人,选择了自尽,却没想过她能不能独自带大两个女儿。

  床上人一直没搭话,苏姚就知道她没听过石抗一的名字,这话算是白提了。

  这趟过来,其实是想看看这剩下的一家三口,在生活方面有什么困难,帮着解决解决。可当进入这小小的窝棚里以后,苏姚就改变了主意。

  一个看着身体不大好却美貌的母亲,带着两女儿生活在这种混乱的地方,眼里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眼瞅着大闺女也要成年了。

  成分不好的人,在这时候无论什么样的人家,都能踩上一脚。

  苏姚又说, &34;或

  许你们听过建设兵团,家里的大闺女应该快到了下乡的时候吧,有没有考虑过让她去北方的兵团。”

  这母女二人都没有明白苏姚的意思,听她继续说道, “托我过来探望的那位,他现在正在兵团下面当团长。

  苏姚的意思,这两人依旧没有明白。

  一个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另一个是不大的孩子,从前说的隐晦的那些话,这时候就得瘫在明面上。

  “咱家孩子如果在兵团那边当知青,看在老战友的面子上,照顾她两分是肯定的事情。”

  但其实不是赵小芳离不开这个家,是这个家离不开她。

  一个身体不好的母亲,还有一个被□□抄家吓得有些迟钝的妹妹,别看赵小芳才十三岁,家里的大事小情几乎都是她来操办。

  不等苏姚继续说,赵小芳就拒绝了, &34;谢谢您的好意,我不能扔下我妈还有我妹,一个人去享福。&34;

  其实去兵团当知青真不是去享福,只是能够远离如今这个环境。

  不过苏姚可没想着让这孩子把家里人抛下,她说, “到时候你的户口落到兵团,把你妈和你妹妹给接过来,农场那边有工作岗位,只要肯出把子力气,就绝对饿不着。&34;

  一家子在这种环境之下,就要永远背负□□坏分子家人的名声,如果能换一个环境,知道他们过往的人不多,她丈夫的老战友石抗一哪怕稍微照顾一下这孤儿寡母,就远比如今要强上许多。

  当妈的和大女儿能赚钱,不管是带小女儿去看病,就近照顾,还是送他们去上学,都比一家三口窝在这阴冷黑暗的窝棚里要好。

  赵志刚的妻子摇摇头, &34;女同志,谢谢你的好心,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绿原的人,哪管别的地方再好,我们也不能去。&34;

  其实不光是觉得绿原才是家,离开这个地方就没有根的想法。她对一个未知的环境,天然存在一种恐惧心理,没有完全可以让她依靠的丈夫带领,反而自己得做两个女儿的依靠,这让她害怕了。

  哪怕未知与她而言可能是新生,她却没有丝毫动心。

  苏姚只是出于好心提供一个建议,这一家子要是不想去,那咱也不能强逼着人,又不是逼良为娼的人贩子,自己的意愿最重要。

  最后苏姚留下了团里的号码,告

  诉这娘儿俩, &34;如果将来改变主意了,或者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就打这个电话。&34;

  至于赵志刚的妻子一定要换回来的钱,苏姚没有收,让留着改善生活。这样的一个家,用到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在离开以前,苏姚跟母女俩说, &34;刚才跟你们说的去兵团的这件事,你们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不要告诉别人,以免生出其他的麻烦。&34;

  知道人家是好心,赵志刚妻子点点头保证道, &34;您放心,我们肯定不说。&34;

  不过她就算不遵守约定,跟人说了,苏姚也没在怕的,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坚决不承认就是了。自己从来没跟对方说过那种话,是对方误会了她的意图,还胡乱牵扯。没有音频和视频为证,也没有留下她手写的某某保证。至于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那又可以证明什么呢。

  她从来不以最大恶意来揣度对方,不然也不会看见谁有难,总想搭把手,觉得遇见这种事是可怜,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而且帮了别人自己也会高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就是这个道理。

  但总是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以免陷入无妄之灾。

  出门以后,苏姚轻轻地拍了拍周言安的肩膀说, “我们走吧!”

  周言安点头,转身路上,苏姚跟周言安说了,想请赵家母女三人搬到兵团去,但被拒绝了。

  都不是喜欢强求他人的性子,周言安跟苏姚抱有一样的想法,既然拒绝了,那就算了,留下一些钱来让这母女三人改善生活就够了。

  两人离开棚户区以后,去火车站买了火车票,绿源到顺城一直都没有直达的火车,两人过来的时候是在中部的一个城市转的车,去买票的时候,往那个中部城市的火车票已经卖没了,售票员同志说可以去首都换乘。

  首都是心脏,铁路网以首都为圆心,向四周铺陈。

  从前有这种换乘需求的时候,售票员都会建议,先买到北京的火车票,然后在北京换乘。

  从绿原到北京的乘客相对不多,两人竟然十分幸运的买到了两张硬卧。

  票是半夜12点的,行吧,现在就回招待所收拾一下行李。

  也没多少行李,收拾好以后就回到火车站内,等着火车到站。

  从家出发前,两人手上都大包小包

  拎着不少的东西,这趟回去就只有周言安手上拎着一个包。

  这大概是苏姚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熬的最久的一个夜了,12点对以前的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现在刚过十点就忍不住打哈欠,想睡觉。

  火车站候车室除了他们俩人,正在候车的旅客不多,想应该是跟他们乘坐同一辆列车。

  周言安看她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于是开口, &34;还有两个小时,你先睡一会。&34;

  苏姚艰难的睁开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睛,歪头看他, &34;怎么睡?&34;

  周围人也有在睡觉的,不过是整个平躺在座椅上。

  周言安的意思其实是她可以像坐火车时那样,靠在他的身上。

  不过这话让他是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的。

  但是他不说,苏姚却来了精神,逗他, &34;躺在你腿上睡吗?&34;

  周言安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了那画面,他不敢去看苏姚,解释道, &34;不是,像是坐火车时的那样。&34;

  他不说坐火车是那样,苏姚却哦了一声, &34;像坐火车时那样靠在你身上吗?&34;周言安喉头发痒,轻轻地嗯了一声,貌似只是清清嗓子,并不是回应她。不用特意去看周言安的脸,都能想象到他此刻别扭的表情。

  “那就谢谢你让我靠着睡觉了。”苏姚已经靠在他的身上了,声音在离周言安很近的地方传来,那地方好像是心头,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地方,但具体是哪里他也不能分辨。

  快到检票上车的时间,周言安才不忍心的将人叫醒。

  这一个多小时,苏姚睡得不算舒服,在被周言安喊醒以后,她的脸有点臭,看谁都像是欠她八百万似的,但周言安偏偏觉得这个样子的她也很可爱。

  怕她刚睡醒看不清楚路,周言安牵着她的手往前寻找两人的铺位。

  两人一张床铺一张下铺一张中铺,到了位置以后,周言安让她在下铺安置睡下,苏姚本身还有一丝的理智, “还没验票。”不能睡。

  周言安趁她不清醒的时候揉了一把苏姚的头, &34;没关系,票在我这里。&34;

  到了列车员过来以后,周言安给人看了他们两个

  人的票,苏姚听见有人讲话,本来想睁开眼,结果周言安轻轻拍了她两下, &34;没事,继续睡吧。&34;

  她就又睡了过去。

  那女列车员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往两人身上多看了两眼,露在纱布口罩外的漂亮眉毛轻轻挑起。将随身带着的行李放到了行李架上,他便爬到铺位上睡觉了。

  一觉睡醒,苏姚觉得,硬卧确实比硬座要舒服。

  坐在床上,没在周围看见周言安,苏姚想起他在自己上头。

  于是穿上鞋子起身,准备看看周言安醒没醒。刚站起来,就转过头,正好跟周言安的眼睛正对上。

  苏姚没想做亏心的事情,但无端的有些心虚,她有些讪讪地说道, &34;你醒得挺早哈。&34;

  在床上,周言安没有回答她,他动作麻溜的从床上下来,才问苏姚, &34;先吃东西还是先洗漱?&34;那肯定是先洗漱再去吃东西。

  苏姚先去洗漱,周言安在这里看着行李,等她回来,两人再交换。

  周言安去餐车上买了早餐,带回车厢里,回去就看见苏姚盘腿坐在铺位上,笑眯眯地看他。

  周言安已经很了解她了,她这个表情肯定是要说些什么的,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她说, &34;瞧瞧我们家周团长可真体贴,当你家媳妇可真好,我都要被你养成个废人了。&34;

  当然这话全是夸张,也不至于就被养成了废人。

  她发现周言安是个闷骚,面上一脸正经,心里特别吃这一套,她只要随口夸上两句,他就能心情很好。

  这人愿意主动干活,她只需要费点两句嘴皮子,就能哄得对方以后多干活。共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哪怕早就被她表扬过无数遍,再一次听见被她这直白不掩饰地夸赞,周言安依旧心里鼓鼓涨涨的。

  他绷着脸,表情看着没丝毫变化,将简单的早饭摆在苏姚床边的小桌上。

  &34;餐车上只有鸡蛋和小米粥,先简单吃点。&34;

  当然苏姚也挺爱看他现在的表情,像是一个纯情的小男生,明明害羞的不行,却装作毫不在意。

  苏姚可没有只看见他现在的表情就满意了,她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 ”好的,周团长,只要是你买的我

  都喜欢吃,不挑的。&34;

  在全军大比武中,拿过第一名的周团长,第一次遇见肢体不协调的情况,脑袋绕成毛线团,左脚差点踩到了右脚。

  但身体本能还在的周团长,及时稳住了身体,没有摔在苏姚面前。

  火车下午到了首都,问了售票员,到申城的火车要到第二天中午才出发。

  也不能在候车室干坐二十多个小时,就在火车站附近招待所看了一间房,还能在这周围逛逛。

  首都这边检查介绍信,可比其他地方严格多了,在绿原招待所时,前台人员只是简单的看了两眼就算了。

  这次遇到的前台则揪着两人明明是从顺城到绿原,为啥过来首都。

  两人就只好给她解释,是来这边换乘的,错过了当天的火车,要等第二天中午才能坐上回家的火车。

  又给他看了两人的火车票,是第二天中午首都到顺城的。

  他这才大发慈悲一般,将挂着门牌号的钥匙扔到苏姚面前,并示意两人可以自己上楼。现在的国营部门似乎都是这个鼻孔朝天的态度,倒也不觉得这是在针对谁。打开房间门,苏姚顿时原谅了那个前台人员的态度。

  原因很简单,这个房间装修还有摆件比绿原招待所的要强上太多。简直能称得上是,一只脚已经步入现代社会。苏姚差点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这真不愧是首都。房间内有单独的卫生间,虽然没有洗澡的淋浴,但是有可以洗漱的水龙头。

  而二楼的尽头有可以洗澡的地方,想要洗澡可以凭借门牌去洗澡。

  七十年代的首都,苏姚还是很好奇的。

  周言安洗漱的时候,她就坐在窗前,向窗外看去。

  两人打算待会在火车站周围转转,苏姚现在看看车站周围有没有好玩地方。

  就很巧,隔着老远,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转过身的时候,苏姚隐约看见了他的正脸。那个是原主的男友,叫苟什么东西来着?更巧的是,他好像也看见苏姚趴在窗户上的一张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