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作者:狂且懦      更新:2023-07-12 04:19      字数:6980
  而这对不是一般人的夫妻,此时还得在岗亭处登记上自己的个人信息,才能进门。

  小汽车当然是不能开进去的,里面能藏下不少的危险品呢。万一这俩人是敌特,那这一个团上万人就得遭殃。

  但是因为有周言安的关系在,两人带的礼品只是经过了简单的检查。

  政治处王主任家他知道,走到附近看着那个还没有门的小院,就知道这应该是周副团长的家了。

  他站在院子外,说,&34;就是这家了,你们进去吧。&34;

  翟江瑞:也不说把他们给送进去吗?

  其实如果是别的领导家,他好说歹说会露上一面。咱这怎么说都是帮领导干活,还不得让领导看见,在领导面前卖个好。

  但周言安又不同,他恶名在外,他十分惧怕周言安。所以宁可是当那种不留名的好人,也不敢出现在周言安面前。

  穆洪波和翟江瑞进入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干木工活的周言安。他这段时间学到了很多的技能,比如说安装玻璃,再比如说粉刷墙壁。还有就是正在干的内容,做一个矮脚的桌子。

  这个桌子在冬天的时候拿到炕上去,当做炕桌,可以在上面吃饭。在其他的季节,配上几个小板凳,就能在地上吃饭。

  干木工这件事,就没有能身上干/干净净地出来,那都是浑身的木屑。翟江瑞眼周言安有过一面之缘,此时都没有认出来他。

  落在穆洪波眼里,就以为是家里帮忙的小战士,他是大院子弟,父亲的位置也不算低,从小就经常有父亲单位里的人过来帮忙。

  穆洪波就以为是一个性质的,不觉得一个团长会亲自做家具。

  周言安听到脚步声,放下手里的工具,看向来人。认出两人都不是家属院的人,他目光不太友善。

  “有事?”

  穆洪波及时站出来,“同志你好,我们是苏姚的朋友,想过来拜访一下她。”

  周言安的目光落到翟江瑞脸上便一触即离,他想起这人正是苏姚的朋友。

  他点头起身,轻拍身上的木屑,防止带进家里,转身带两人进屋。

  翟江瑞跟在周言安身后时,突然意识到,这人不是苏姚爱人吗?

  周言安在走到堂屋门口时,才对着屋里人说,“

  苏姚,有客人。”

  穆洪波这时候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如果是来帮忙的小战士,应该不会这么没有礼貌吧,进屋就好像回自己家一样。

  苏姚此时在干嘛呢?她正在东屋,往周言安刷得不够平整的墙面上,补石膏浆。

  周言安再是天赋卓绝,到底是新手,做得就有不到位的地方。按照他的意思,等他闲下来再补,苏姚歇着就行。

  但苏姚只当监工,一点活都不干,她又于心不忍。剩下还没干的活,她又真的做不来。

  听见周言安说有客人,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隔壁的嫂子。

  结果竟然是翟江瑞和穆洪波,她十分惊喜,“你们怎么过来了。”

  “上次来到你们这边的家属院,也没倒出时间看看你,真是我的罪过。”这是翟江瑞在说。

  苏姚转头看见灰头土脸一身木屑的周言安吓了一跳,“这木屑吸进肺里可不得了,你快去洗把脸。”

  这亲昵的语气,明显就是只有两口子才会说,穆洪波察觉到自己方才的猜测出了问题。

  周言安洗了一把脸再回来,就几乎是换了一个人了。

  苏姚的介绍,也印证了穆洪波的猜测,“这是我爱人周言安,你们之前应该还没见过。”

  也给周言安介绍穆洪波,“你之前应该见过翟同志,还是她为我们俩办理的结婚证。这是她的爱人,穆洪波。”

  周言安点点头,伸出手与穆洪波轻轻一握,就是打招呼了。

  虽然东屋已经粉刷好了墙壁,但这个家能招待客人的地方也只有西屋。

  将人请到炕上坐下,穆洪波也顺手将带来的礼品放到炕头的位置。

  “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

  这时候苏姚也不得不客气地说,&34;人来了就行,还带什么东西啊。&34;

  穆洪波十分守礼地直视前方,不去四处打量,但这个房间实在太小了,一眼就能望到头,想克制打量的视线都难。

  苏姚和周言安各自的行李都被规整地摆在地上角落里。

  为什么是摆在地上呢?当然是家里连个放衣物的柜子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

  家里穷得就只剩下四面的墙

  壁了。

  看着像是那种穷得揭不开锅的家庭,事实上也确实是揭不开锅,苏姚还没在家里开过火呢。

  也知道人家好歹是个团长,真不是穷闹得,就是房子还没装修好,因此也没说是露出什么瞎不上的神情。

  加之房间虽然简陋,但收拾整理得干净整洁。

  从院子进到屋里的时候,就看到装修要用的材料十分整齐地堆放在角落。

  这样的人家,光是看着就想要亲近。

  “你们这是刚搬过来,天天忙着新房子整修吧。”

  “我前些天搬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是黄泥的土墙,窗户上连玻璃都没有。”苏姚指着墙上的报纸跟两人炫耀,“这墙上的报纸是我俩一起糊上去的,还有现在窗户上的玻璃是他安上去的。”

  苏姚又带着两人去东屋看,东屋的墙已经刷上石膏,地面铺上了一层红砖,已经很是有模有样了,“这大多数都是他/干的,我就是打打下手。”

  这个他说的是谁就很明显了。

  穆洪波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于是他开口建议,“我看这地面上要是能浇上一层水泥,应该会更好打理。”

  苏姚确实有这个打算, “对,我们就是这样计划的, 让后勤处采购的水泥大概要过几天能到, 反正也不急,我们就先搞别的地方。”

  穆洪波:…

  他其实想说,如果需要水泥的话,他这边有门路能帮得上忙。但既然苏姚都说了有法子,这也不好提了。

  几人又回到西屋,翟江瑞在自家男人眼神之下,跟苏妙悦说上了报纸以后的工作调动。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感激的话,但是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一趟,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这意思就很明显是在道谢。

  苏姚是个人精,哪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就顺着翟江瑞的话放下说,“还是你自己工作和做人方面都有可取之处,领导才会把你转成正式工。&34;

  也不能一味把功劳都往咱自己身上揽,苏姚紧接着又说了一些工作上的建议,翟江瑞都——应下。

  这个建议嘛,翟江瑞的公婆怎么会不提点她,不过是话赶话说到这里。

  中心思想就一个意思,双方彼此表达自己的善意。

  周言安就站在苏

  姚身边,虽然不说话,但并不招人厌烦。

  有时候话少的人,远比话多的人招人喜欢得多了。

  有些人说话好像只是为了证明自己长了一张嘴,不能浪费。

  讲出来的那些话真是又难听又得罪人。

  老话都说,言多必失。

  眼看到了饭点,正常家里这时候应该是男主人招待客人,女主人去炒菜做饭。哪怕是男主人不善招待,也勉强能与客人聊上几句,等到饭菜出锅。

  无论如何就一句话,到了饭点肯定是不能让客人不吃晌饭就回家,这与我们几千年来的好客传统不相符,也跟从小到大从爹妈那里接受到的教育不相符。

  苏姚是想留客人吃饭,这不是情况实在是不允许。

  她和周言安还没在家里吃过饭呢。

  那怎么办呢,苏姚一合计,干脆带俩人去食堂吃吧。

  上下五干年,这种带着家里来的客人去单位食堂吃饭的事情,应该独此一例了。

  苏姚提这建议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心虚,“你也知道我们家这情况,也没法子给你们做饭。”

  翟江瑞和穆洪波心想,能看到家里确实是没有做饭的条件,灶上的大铁锅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但是这意思是赶我们走,要不我们还是自己提出来吧,也省得尴尬。

  苏姚又说,“你们应该也没有去过部队的食堂吃饭吧,今天就带你们去尝尝鲜。”

  翟江瑞和穆洪波:……

  至少不是赶我们走,他们条件艰苦,要理解。也确实是只吃过政府食堂,也没有吃过部队里的食堂,这样一说也确实挺想去的。

  这两口子就被带着吃了一顿部队的食堂。

  吃完饭后,两人顺势提出告别,苏姚再挽留一下,互相给足了双方的面子。

  苏姚跟周言安站在岗哨边, 目送两人上车, 她依依不舍地说道, “以后常来玩啊。”

  直到车辆远去,两人转身回家。

  穆洪波回去的路上跟翟江瑞合计,&34;他们那是个新家,看着什么都缺快的样子,送上一两件家具,也是咱们的心意。”

  翟江瑞也觉得可以。

  她虽然家庭情况比不上穆洪波,但父母都是工人,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

  ,从小在钱这方面就没缺过,因此听见穆洪波这个想法,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就用我的工资,正好单位给我发了两张工业券。”

  两人回去一想,还是给买个衣柜,行李都摆在角落里,整理得再是整洁,也没有放进衣柜里要好。

  大衣柜的价格可不便宜,都赶上翟江瑞转正以后两三个月的工资了,但她也没说舍不得。拿上工业券去找邻居淘换衣柜券。

  邻居也纳闷,这对小年轻都结婚一年多了,还买衣柜干什么。

  翟江瑞又不能说是报答人家帮自己转正,就说,“我有个妹妹,刚结婚,家里连个衣柜都没有,就想着给她买一个。”

  那人虽然面上夸,“那您可真是个好姐姐。”

  心里却十分瞧不上,这种扒着婆家往娘家划拉东西的行为。

  翟江瑞从婆家往娘家家划拉东西了吗,其实真没有。

  不过是男女双方地位不对等,在外人看来就是如此。加之在结婚以后婆家帮她安置了一个临时工的位置,这更加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后勤处的卡车开回团里的时候,没有先在仓库停下,反而开进了家属院,在周言安家门口停下。

  还在院子里做木工活的周言安,先是看见了。

  在驾驶室和副驾驶的两个小伙子,下车先对着周言安敬了一个礼,就跳上车后,要往下搬什么东西。

  这时候,苏姚也听见了外边的动静,她跑出来,正好看见被搬到地上的大衣柜。

  她确定自己可没找后勤处代买过衣柜,疑惑地问两人,&34;你们是不是记错了,我没有让你们代买衣柜。”

  “您放心吧,没记错。”头一次直面周言安,司机还挺紧张的,“这是您姐姐买来,让我们帮忙送给您。”

  “我姐姐?”苏姚在这里哪有什么姐姐,认识的只有翟江瑞,她年纪确实比苏姚要大上几岁。不过在两人平日的相处中,翟江瑞都像是个被家里人宠爱长大的小孩,她都会忽略掉自己比她还要小上几岁这一事实。

  “对啊,要说您姐姐对您可真好。”

  苏姚有些不确定地问,“翟江瑞吗?”

  听到这名字,俩人齐齐点头,&34;是的没错。&34;

  br /

  大衣柜不便宜,苏姚绝对是不愿意收,“这个你们能送回去吗?”

  送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两个小战士听见这话当即愣在原地。

  周言安手掌放到苏姚肩膀上轻拍两下,止住她要说话的意思,对那两位小战士说,“没事,麻烦你们把这个衣柜搬到堂屋。”

  跟苏姚相比,肯定是更听周言安的话了。倒也不是因为他是领导,单纯地害怕他而已。

  苏姚不解拾头看他,周言安也知道她不愿意多占便宜的心思,给她解释,“既然都已经送过来了,那是人家真心想给。贸然让人再送回去,反而会让人无所适从,想是不是哪里得罪你,或是你不想再与自己相处。二来那边未必缺一个衣柜,送还回去还要考虑一下这衣柜要如何处理。”

  不光送礼是一门学问,收礼也是。

  苏姚点点头,&34;是我想岔了。&34;确实没有把收到的东西再往外送的道理。

  周言安又说,&34;不想占人家便宜,买个价值相当的东西,以后找机会还回去。&34;

  她嗯了一声。

  苏姚这下相信周言安出身不一般,对待送礼的这种态度,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会有的。

  苏姚上辈子工作了多年,在自己看来属于实现了财务自由的那类人,骨子里还残存着原生家庭留下的小农意识,极其不喜欢占便宜。她自己觉得这种习惯没什么不好,可是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会让人觉得很难走进她。

  大衣柜还是收下了,不过暂时摆在堂屋。东屋的砖地上抹了一层的水泥,水泥还没有晾干,只等水泥晾干以后,就能搬进去住了。

  衣柜摆在堂屋,为了不让衣柜沾染上油烟味,这几天还是不在家开火。

  即便还没有在家里做饭,苏姚已经准备好了一些木柴,这都是从家属院后头的山上捡的。

  当着其他同事的面,石抗一在师部大会上得到领导们的表扬,他得意极了,回来以后先跟自己老婆说这次事儿干得好。

  也当着其他领导的面,把133农场夸了一通。而宣传处的主任林红花看到报纸以后,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农场这次做得好,也不是农场这次出了风头,反而是这篇新闻文章写得好,可比她们宣传处写的文章好得多。

  看到新闻最后一段最后

  一行,通讯作者的名字叫苏姚。于是就拿着报纸问,“这个苏姚是农场的干事,还是报社的。”

  如果是农场的干事,那完全可以调到咱们宣传处嘛。

  宣传处在团里面工作,相对农场体面多了。

  这位宣传处主任与其他人不一样,四十岁往上的年纪一直没有成家。

  她不在家属院住,跟侄女住在双人宿舍。

  因此住在家属院的其他领导或许知道苏姚是周言安的新媳妇,她则毫不知情。

  政治处王主任轻咳了两声,“苏同志是周副团长的爱人。”

  宣传处主任林红花哦了一声,侄女住在一起团里各种消息她知道的不少,就包括周言安和他的新婚妻子。

  “那挺好的,这位小苏同志目前有工作么,我们宣传处就很合适。”

  眼看着一场学习会议,最后变成了招聘大会,主持这次会议的孙政委就说了,“林主任可以在会后去问小苏同志的意见,我们还是继续学习。&34;

  差点歪出天际的会议,就这样又被拉了回来。

  林红花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会后就去找苏姚。

  听到她的来意是过来邀请自己去上班,急着想要一份工作的苏姚,内心其实没多大的波澜。

  她笑嘻嘻地听着这位林主任夸自己文笔好,最后以自己想要再考虑考虑为理由将人送走了。

  林红花即便是离开,还是一脸地信心满满,没办法,宣传处的工作,她不相信苏姚会拒绝。

  林红花离开以后,苏姚仿如无事发生地继续手头工作,看着完全没有被好工作砸中的欢喜。

  周言安好奇没忍住问,“你打算去吗?”

  苏姚一脸贤妻的模样,口花花说道,“我都听你的,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这人明显就是不想去,还拿他做筏子。

  周言安站在原地停了片刻,最后干脆忍无可忍,转身不去看她。

  看见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苏姚原本一头雾水,后来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周言安好像生气了。

  看他露出这个表情,竟然有点可爱。

  虽然已经躺在一铺炕上并排一起睡了好多天,两人逐渐熟悉,但距离感始终横亘在两人中

  间。周言安乌边佐佛坚起一层玻璃将两人隔开 苏妙其实不大反感 她觉得这种不远不近的状态就很好,对为边门而立地 会及两行两人物门,小心执兵不太不太回答,她们为这种不也不也不也可以为人为的人员彼此很舒服。

  然而他这个有点负气的反应,反而让苏姚看到了他身上不为人知的一面。

  苏姚现在就像是上学时的调皮男孩,故意逗弄乖学生,看人家生气,还巴巴地凑上去哄。

  她把脑袋凑过去,“你生气了?”

  生气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她有点幼稚。

  周言安没吭声,苏姚又说,“别生气,都是我不对。刚才是开玩笑逗你玩呢,你想知道什么,我老老实实告诉你。”这下行了吧。

  当然苏姚是一个情商绝对在线的人,最后一句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周言安依旧没吭声,不知道还在恼,还是怎的了。

  苏姚凑在他旁边说,“去宣传处当干事,每天都得跑早操,我都二十多岁了,不是那些十八九岁的小知青,实在是跑不动。”他们那早操可不像是后世高中生跑个十几分钟就行了,实打实要跑很久。

  而且在宣传处当干事,就要完全军事化管理。不仅仅是跑早操,还有定期拉练和体能不能训练。苏姚都活了两辈子了,看得更开一点。觉得人这辈子快乐最重要,不管去宣传处是多么好的一份工作,她都拒绝。

  周言安懂了,其实是懒。什么跑不动都是借口,宣传处林主任四十多岁的人,每天还去跑操。

  苏姚也是不知道周言安心里的想法。

  周言安缓声问她,&34;那你是打算去那位穆同志说的报社工作。&34;

  报社当然更不行了,报社是如今政治环境比较尖锐的一个地方。就是为了一个工作,苏姚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至于工作嘛,她倒是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也不去报社。

  苏姚本来还想逗逗他,说那样就会离开他,她哪里舍得。

  但是这还没有把人给哄好,别把他给得罪狠了。

  周言安也没有问苏姚如果不去报社未来要怎么做,似乎方才那几个问题不过随口问道,他并不关心苏姚的打算。

  “别生气了。”生气影

  响干活。

  苏姚看他已经继续手头的工作了,这应该是不气了。

  周言安低头认真地看手里木板,只露出一个后脑勺。苏姚的视线落在他后脑寸许长的头发上,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手。

  想要去摸,怕人生气。但转念一想,反正人都已经生气了一次,也不在乎第二次,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乖啊,别生气了。”她哄小孩子一般,手落到周言安的发顶,不动声色地轻轻捋了一把。

  终于摸到了他的头发,她想下手很久了。

  得逞之后,苏姚火速地离开了案发现场,只是匆忙的步伐里难掩愉悦。

  周言安只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快速地掠过,等再抬头一看,苏姚的人已经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