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银子。

  温蕙：“？”

  陆睿问：“今天发了月钱吧？你该是十两。”

  温蕙开心起来：“不止呢, 还有水田的租子，还有二两头油脂粉钱。”

  陆睿笑起来，道：“月钱只有十两的, 那二两定≈nj;是母亲贴你的。”

  温蕙“啊”了一声。

  陆睿知≈nj;道她要说≈nj;什么, 先道：“母亲贴你, 你收着便≈nj;是。”

  夫君既然这样≈nj;说≈nj;了, 温蕙便≈nj;道：“那我便≈nj;生受了。你这个又是怎么回事≈nj;。”

  陆睿笑起来, 道：“租子你自己收好，不必花用, 攒个私房。月钱十两, 母亲贴你二两。以后每个月，我再给你十两。若不够花, 也不需动租子钱, 跟我另要便≈nj;是。”

  今天怎么回事≈nj;呢, “富了”这件事≈nj;还翻倍呢！

  温蕙笑得≈nj;眼睛都弯起来：“怎么会不够, 我哪花得≈nj;了这许多≈nj;钱！”

  “现在自然没什么花销, 但≈nj;以后会有。”陆睿道, “以后你若结交一二好友，这交际往来, 日常应酬，总有需要的地方。”

  但≈nj;一个月二十二两实在是以前想都不敢想，温蕙道：“那我也不会『乱』花钱。”

  陆睿忍不住捏捏她的脸，笑道：“好, 以后想要什么, 跟我说≈nj;，我负责『乱』花。”

  温蕙好奇心起，忍不住问：“你一个月是多≈nj;少月钱？”

  陆睿道：“以前跟你一样≈nj;的, 也是十两。从我过了院试之后，内院里≈nj;领的这十两不变，但≈nj;我有事≈nj;可以直接从外院账房支银子。”

  其实在那之前，他若有什么需要，譬如买下一幅画花个二百两，只要跟陆夫人说≈nj;一声即可。

  陆家三代单传的独子，其实在花钱上，从来没有上限的。

  只不过自己直接可以从外院支银子，到底比跟母亲要钱要自在。自有了功名之后，不管家里≈nj;还是外面，都开始视同陆睿为成年人，虽然他那时才只有十四。

  温蕙就特≈nj;别羡慕这一点，道：“直到出门前，家里≈nj;还个个都当我是小孩子呢。不过以后呢，我就是大人了。母亲就当我是大人，外面的事≈nj;、家里≈nj;的事≈nj;都肯跟我说≈nj;呢。”

  陆睿道：“那我也跟你说≈nj;说≈nj;，你立了个功。”

  温蕙：“？”

  陆睿道：“昨天你点醒了我，我去≈nj;了找了父亲，我们一起去≈nj;找了三白书院的崔山长，又三个人一起去≈nj;了府衙见了赵府台。赵府台同意了，今日我们书院的同窗们商议了一上午，中午时分我们便≈nj;进城，三三两两到集市上去≈nj;。”

  温蕙惊讶：“你们，难道……”

  “正是你的主意呢。”陆睿道。

  三白书院的学生年龄不一，有才十三四早秀的，也有三十许还在苦读的。但≈nj;他们不论年龄，都是读书人。

  老百姓对读书人天然心中有敬畏。

  书院的师生门散到府城里≈nj;，或集市，或酒楼，或茶铺，三三两两，高谈阔论，故意吸引旁人的注意力≈nj;。然后将“江南从来不缺粮”、“夏粮将收，又是一个丰年”、“便≈nj;万一打仗，也只在江北岸，战火波及不到江南”、“都是黑心的粮商们抬价”等等信息，趁机印在人们心里≈nj;，还对旁听的人说≈nj;：“回去≈nj;告诉家里≈nj;人，莫慌。”

  地方豪族为了赚取利益黑了心在市井间散布流言，令百姓惶恐。读书人们便≈nj;站出来，安百姓的心。

  此策，大受赵府台和≈nj;三白书院崔山长的称赞。当然，虽然都知≈nj;道是陆睿献的策，但≈nj;陆睿还未出仕，此策若奏效，功劳自然记在陆正的头上。

  本就是父子一体。

  温蕙有点兴奋又有点担心：“能管用吗？”

  “能。”陆睿笃定≈nj;地说≈nj;。

  温蕙问：“你怎么知≈nj;道？”

  陆睿垂着眼眸，给她『揉』按着『穴』位：“今日在酒楼，许多≈nj;人围着我问‘是真的吗？’，我说≈nj;‘是&039;，他们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模样≈nj;。他们信的。只要信了，一个人回去≈nj;说≈nj;与一家人，一家人说≈nj;与左右邻人，邻人再说≈nj;与邻人……如此，一条街便≈nj;……”

  他说≈nj;着，一抬眼，却见温蕙面如芙蓉，咬着唇含着笑看着他。她那眼睛里≈nj;，蕴着能让任何少年或者≈nj;青年都融化掉的情意。

  陆睿的声音断了好几息，才笑道：“作什么这般看我？”

  “陆嘉言。”温蕙只看着他笑，“我好喜欢你这样≈nj;跟我说≈nj;话的样≈nj;子。”

  他的妻子快要及笄了，有时候很懂事≈nj;，有时候又很像小孩子，会脱口而≈nj;出未经修饰雕琢，发自本心的话语。

  这样≈nj;不好的。他也在母亲面前提及过，她说≈nj;话不懂得≈nj;婉转含蓄，希望母亲能慢慢教她。

  只此时此刻，她的不含蓄像一掬热泉，注入人的心间。

  陆睿只觉得≈nj;心底有种陌生的热涌。

  他“哦”了一声，垂下眼，手上的动作却放缓了。终于停下，只握着温蕙纤细的脚踝，掌心发热。抬起眼，那傻丫头还托着腮傻笑着看他。

  混不知≈nj;自己的杀伤力

  ≈nj;。

  陆睿憋着了一口气，手下不免用力≈nj;。温蕙“哎”了一声，说≈nj;：“这么用力≈nj;干嘛？这里≈nj;也要按吗？”

  陆睿把她腿放下去≈nj;，站起来，拂了拂衣摆上被她压出来的褶皱，慢条斯理≈nj;地说≈nj;：“日常那里≈nj;叫丫头们给你按一按，别贪凉，饮子喝温的。”

  温蕙小脸皱起来。

  因为江州这里≈nj;，四月的温度已经相当于山东的夏天了。最近喝饮子，都开始喝井水里≈nj;澎过的，凉沁沁的，特≈nj;别舒服。

  陆睿挑眉：“听到没？”

  温蕙不开心地道：“知≈nj;道啦。乔妈妈都说≈nj;过一遍啦。”

  “那就行。你若不听话，罚你的丫头。”陆睿道。

  这可真是太狡猾了。温蕙自己不怕被罚，但≈nj;不愿意连累旁人。过去≈nj;在家里≈nj;，温夫人也是这样≈nj;钳制她。怎么陆睿也无师自通呢。

  温蕙的脸皱得≈nj;更厉害。

  陆睿十分解气，掸掸衣摆：“你好好歇着，我回去≈nj;了。”

  “我送……”温蕙一抬起久坐的屁股，顿时身下热流喷涌。

  “……”温蕙又坐回去≈nj;，颓道，“我不送你了。”

  她常常蹦蹦跳跳，有失体统，难得≈nj;这样≈nj;老老实实，陆睿挑眉：“老实歇着吧。”

  便≈nj;走了。

  他走了，丫头们便≈nj;进来。

  温蕙财大气粗地对银线说≈nj;：“把这个收好。”说≈nj;着，把榻几上的锦囊交给她。

  银线拉抽绳：“什么啊？噫？怎么又有银子？”

  “夫君给的。”温蕙托腮，“他还说≈nj;以后每个月都贴我十两，还说≈nj;不够花再找他要。”

  银线心花怒放，道：“那好。”

  温蕙却支着胳膊，托着下巴，心想，她刚才说≈nj;喜欢他呢，他竟然怎么不亲她？今天竟如此老实，都不像他了。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来着天癸？真是的，读书人这么多≈nj;讲究。哼。

  不过，她真是好喜欢他眉眼低垂着，语速轻缓，不疾不徐地给她讲外面的事≈nj;的样≈nj;子啊。

  叫人，特≈nj;别想亲他呢。

  陆睿走出温蕙的院子，走进了园子里≈nj;，却没有回去≈nj;栖梧山房，而≈nj;是踏着曲曲折折的小径，走到了水边的一处敞轩。

  “真热。”他负手而≈nj;立，望着夕阳下的湖面似是自言自语。

  “是呢。”平舟道，“天越来越热了。”

  江南这地界，没有春夏秋冬，基本上就是夏天和≈nj;冬天两个季节。

  “你先回去≈nj;。”公子跟他说≈nj;，“我在这待会。”

  那水面在夕阳下波光粼粼，还泛着金『色』，煞是好看。水面上吹来的风微凉，也舒服，降热降躁呢。

  说≈nj;不定≈nj;公子是诗兴起了。

  平舟看看天『色』，现在一天比一天黑得≈nj;晚了，这会还算亮。他道：“天快黑了，公子在这里≈nj;，我去≈nj;取了灯笼来接公子吧。”

  公子道：“去≈nj;吧。”

  平舟便≈nj;撇开小腿往湖对岸的栖梧山房去≈nj;。

  回头看一眼，公子站在水边，衣摆随风拂动，如谪仙一样≈nj;。

  好像没有任何世俗的一般洁净清澄。

  读书人的威力≈nj;有多≈nj;大，很快就见识到了。

  第二日，派在府城里≈nj;几家大粮铺门口蹲守的衙役便≈nj;回报：“今日排队等着买米的人少了一半。”

  书生们再接再厉。第三日，粮铺门口便≈nj;不成队了。无人蜂拥抢购，粮价自然维持不住，跌回到原本该有的价格。

  百姓们一看，益发觉得≈nj;读书人们说≈nj;得≈nj;对。

  黄家、岳家等数家本地豪族想趁机捞一笔的计划破灭。想不到这一届流官中竟有能人，不由恨得≈nj;牙痒痒。

  待去≈nj;打听了才知≈nj;道，这计策原来出自陆判官之子陆睿陆嘉言。那是个十四岁上过了院试的少年，如今也不过才十七。

  不由感≈nj;叹长江后浪推前浪，转头骂自家儿郎：“书院做这些事≈nj;，你们几个傻子竟不知≈nj;道回来知≈nj;会一声吗？”

  黄家、岳家等几家在三白书院读书的公子们颇委屈：“教习们喊我等去≈nj;帮忙抄录古籍，我等去≈nj;了，余人才去≈nj;做了这事≈nj;。就专是瞒着我们的。”

  又有人道：“我私底下打听过了，便≈nj;是那陆嘉言出的馊主意，将我们调虎离山。”

  大人们听了不由叹一句，不愧是余杭陆家，儿郎如此优秀。

  告诫自家的子弟们：“这陆嘉言尽量与之交好。便≈nj;不能交好，也不要交恶。”

  又过了几日，新的消息传来。三王兵马汇集在了江北，还有个小藩王，各有所依附，都带着府兵往京畿去≈nj;。

  紧跟着，航道被封了，陆路也被封了。江北岸和≈nj;江南岸，除了襄王的粮草调动，再没任何粮食能运到江北岸去≈nj;。

  今年风调雨顺，夏粮果然丰收。只夏税收了，也没法上供给朝廷。南方各省都暂停了给朝廷的供给。

  往年南方有大宗的粮食贩运到江北去≈n

  j;，今年商路断了，粮食都积压在仓库里≈nj;。豪族们囤积居奇的计划彻底破产，江南岸的粮价反而≈nj;跌了。

  只这对百姓来说≈nj;，反而≈nj;都算是好消息。

  既然南北交通都中断了，可知≈nj;战火很难蔓延过来。百姓心里≈nj;就踏实许多≈nj;，竟还有闲心聊聊这皇家兄弟阋墙的事≈nj;。

  温蕙十分担忧：“我哥哥他们也不知≈nj;道顺利回去≈nj;了没有。”

  陆睿道：“算着时间，襄王封水道、陆道，该是在舅兄们后面的。应该无事≈nj;的。”

  温蕙道：“希望如此。”

  又问：“会打起来吗？”

  陆睿道：“自古涉及大位之争，几没有不流血的。”

  温蕙叹气：“不就是兄弟争产，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谁不希望这样≈nj;呢。”陆睿道，“都盼阁老们能不尸位素餐，能坐下来通过谈判解决这事≈nj;。只三王兵谏，就算少帝肯退位让贤，又该谁坐到那个位置上呢？”

  百姓家兄弟争产，顶多≈nj;打个头破血流。皇家兄弟争天下，温蕙不敢想了。

  只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nj;谁会当皇帝？”

  “若是我觉得≈nj;谁当有用。”陆睿敲她道，“那我竟不是秀才，该是个神棍了。”

  他只担忧一件事≈nj;：“蕙娘，岳母……九月里≈nj;只怕未必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