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银子
作者:袖侧      更新:2022-04-07 00:01      字数:4259
  第66章

  既然整个院子的用度都送过来了, 温蕙自然也不会扣着,当即便召集了≈nj;众人。由银线给大家发了≈nj;月钱。

  领月钱的日子当然是一个月里最快乐的日子。就连燕脂小小年纪,一个月都能拿到三百个钱呢。要知道寻常百姓家一个月才花销几个钱。众人脸上都有笑。

  待她们各归其位, 温蕙对银线道:“咱们院子里以后也得把帐立起来, 以后你记账。记清楚些。”

  银线大声应了≈nj;。

  银线来到陆家这些日子, 天天跟着温蕙去上房, 也比从前涨了不少见识。尤其是日常里闲了跟青杏梅香她们聊起来, 知道大家都以乔妈妈、杨妈妈为目标,银线就也给自己立了≈nj;目标——以后, 也做这般有体面的管事『妇』人!

  她便找了空册子来, 录账。

  她倒是跟着温蕙同吴秀才认识过几个字,记个账勉强还行≈nj;, 看书就不大行了≈nj;, 不认识的字有点太多。

  一边录, 一边忍不住问落落:“从前你家里, 也是这般多月钱吗?”

  “不是呢。”落落道, “便是我嫂子们, 一个月也才四≈nj;两而已。我一个月只二两。陆家,颇富庶呢。”

  银线嘿嘿嘿笑:“咱们姑娘嫁得好!”

  话音才落, 她那嫁得好的姑娘却在净房里喊起来:“银线——银线——”

  银线撂了≈nj;笔赶紧过去:“可是没有草纸了?”

  “不是。”净房里温蕙坐在马桶上,“来月事了≈nj;呢!我就说今天觉得肚子不太对。”

  银线忙去取了月事上用的东西。

  青杏和梅香知道了≈nj;,都道:“得去上房说一声。”

  温蕙道:“是不是不能去上房请安了≈nj;?”

  青杏梅香道:“是呢。”

  女人家来月事的时候被视为“不洁”,尤其容易冲撞男人, 便有避忌。

  温蕙家里没这么讲究, 且她嫂子们身体也都好,没有痛经的,除了前两三天量多, 不大方便之外≈nj;,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只贺家讲究,温蕙初『潮』了之后,同贺家莞莞咬耳朵这个事,从莞莞那里才听说了≈nj;这许多避忌。

  果然陆家也是这样的,便让青杏去禀。

  谁知道青杏回来,乔妈妈竟跟着一起来了。

  她还带了许多东西,道:“是给少夫人补身子的。”

  她问了许多温蕙身体的问题,只温蕙身体棒棒的,什≈nj;么腹痛腰酸统统都没有。就是流着血不大好蹦跳了≈nj;,怕漏了弄脏裙子。

  “最讨厌这几天了。”她抱怨道。

  “谁不是呢。”乔妈妈安慰说,“我年轻那时候,一来就腹痛,真恨不得不来呢。只咱们女人家,老天爷看着咱们不顺眼呢,非要咱们遭这许多罪,咱们也只能悄悄在心里骂它,还不敢明着骂。”

  温蕙一笑,血流如『尿』崩,吓得不敢笑了≈nj;。

  乔妈妈嘱了她许多禁忌事项,叫她在内室里休息,却把刘富家的和银线唤到了东次间去说话。

  待回到上房,对陆夫人叹气说:“她那个妈妈,什≈nj;么都不懂的。从前不过是佃户,后来过不下去了才卖身。亲家太太看着两口子女人勤快,男人身手好,又有两个儿子以后能当事,才给少夫人陪过来。她连字都不识的。”

  陆夫人亲自去过温蕙家里的,早没什≈nj;么期待了≈nj;:“早便与你说过,她家里那地界,已经是乡下了≈nj;。她母亲便是有心,也无力,上哪去找个识文≈nj;断字,懂得深宅大院规矩的『妇』人去。真有那样的『妇』人,也不会投到她家里去,自然要往更好处去。”

  乔妈妈道:“银线那丫头还好些,还识字。我将几个保养的方子都给她了。问过了≈nj;,少夫人从前也未曾调养过,顶多喝碗红糖水罢了≈nj;。只她底子好,从来这个没痛过『乱』过。万幸了。”

  陆夫人想起温蕙健康的容『色』,饱满的精神和有神的眼睛,『露』出微笑:“只这件事,算陆中明说得对。”

  陆大人姓陆名≈nj;正,字中明。

  乔妈妈还念叨:“身边就这三个人。一个不识字的农『妇』,一个粗丫头,一个落落……”至于落落,她也不多说了。

  陆夫人更不将这样的小丫头放在眼里。

  乔妈妈道:“与少夫人说了,不用过来请安。至于以后跟公子分房的事,以后再说了。”

  按规矩,妻子月事为不吉,为避免冲撞丈夫,这时候就该分房睡。

  通房便是这个时候用的,在女主人有个头痛脚热不方便的时候,顶上来替女主人伺候男主人。

  只陆睿自己有办法≈nj;,不仅将老太太放在他身边的玉姿给撵了,还能哄着老太太不往他房里再塞人。

  “只累得你又白吃一顿排头。”乔妈妈念叨。

  陆夫人嘴角勾起:“他能哄得老太婆不管他房里的事,是他的本事,冲这个,我替他顶一顶也无妨。他们小夫妻新婚,原该甜甜蜜蜜过上几年,先让我抱个嫡孙再说。作什≈nj;么给他们添『乱』,我……”

  陆夫人本一边作画,一边与乔妈妈说话,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忽地怔住了。

  乔妈妈看过去:“怎了?”

  笔尖悬得太久,墨汁滴到了纸上,洇开了≈nj;一片,毁了≈nj;一幅画。

  陆夫人怔了≈nj;片刻,忽道:“原来如此……”

  乔妈妈凝视她。

  陆夫人抬起眼:“还记得我刚生下睿官儿,老太婆到我房里来的那一回吗?”

  乔妈妈眯起眼回忆,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nj;。

  “她抱着睿官儿,特别高兴,在屋里走了一圈。待转回来,忽地看着我,对我一笑。”陆夫人问,“还记得吗?”

  乔妈妈恍然:“哦,那次啊。”

  她还记得这件事呢,因反常的事常令人印象深刻。她道:“你后来一直疑神疑鬼,好几天,总是问我‘她为什≈nj;么笑’,‘她那笑是何意’。只当时她背对着我,我全没看到,又怎会知道。”

  陆夫人道:“我就知道她那一笑有含义,只想不到,竟到了今天才明白。她竟是在给我……下蛊啊。”

  乔妈妈吓了≈nj;一跳,但随即明白,“下蛊”不过是一个比喻罢了≈nj;。

  “怎么讲?”她好奇问。实在是那时候,老夫人抱着睿官儿背对着她,她看不到陆夫人说的那个笑,只看到了当时陆夫人半躺在床上,脸上『露』出了愕然不解的神情。

  “她当年对我一笑,实是让我『毛』骨悚然。只因当时你没看到,她笑得是怎样的怪异。”陆夫人道,“我今天终于明白了,她是在诅咒我。诅咒我也终将成为别的女子的婆母。”

  任你清高,任你孤傲。迟早,也会作别人的婆婆。

  也会想拿捏儿媳。

  也会想让儿子只与你亲近。

  不论你如何厌我,终有一日,你会成为我。

  所以老太婆笑得那样猖狂、快意。笑得刚生完孩子的陆夫人『毛』骨悚然,疑神疑鬼了好些天。

  幸得乔妈妈在身边日日安慰,精心地给她调养月子,才使她没像一些『妇』人那样,生产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像换了个人似的。

  乔妈妈沉默许久,忽地冷笑。

  “她以为……谁都似她。”她慈祥的面庞鲜少出现这样的神情,“她可能不懂,一个人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是自己选的。”

  陆夫人也掷了笔,淡淡道:“那就叫她看看,我——偏不像她。”

  温蕙因月事来了,睡了个午觉醒来,下午只老老实实缩在屋子里看书。

  如今银线也学会双陆了≈nj;。屋子里没事的时候,她拉着青杏打双陆,也十分热闹。燕脂也进来看,温蕙拿点心给她吃,她十分开心。

  丫头们虽玩,也不敢偷懒。青杏赢了一局,便出去换梅香回来玩。她在茶房里盯着炉子。

  乔妈妈拿来许多调养身体的补品,还给了≈nj;几个方子,又好好嘱咐了≈nj;一通。温蕙睡觉的时候,丫头们已经将滋补的汤水熬上了≈nj;。

  待温蕙喝到那汤水,已经是傍晚。陆睿忽然来了。

  温蕙道:“咦,你怎来了?”

  陆睿敲她脑袋:“我怎不能来?”

  温蕙道;“没人告诉你吗?这几天你的饭摆在你自己房里。”

  “说了,没必要。”陆睿道,“不就是天癸来了?”

  温蕙从来没跟任何男子谈论过月事的事,大羞:“你怎能提这个!”

  陆睿负着手,施施然转身坐下:“原就是天地造化,阴阳自成。凡顺天地之道者,无不可说。”

  温蕙气恼:“别掉书袋!”

  陆睿仔细看她脸『色』:“还算红润,可有腹痛?”

  温蕙瞠目:“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陆睿这回不掉书袋了≈nj;,道:“见过院里的丫头,痛起来脸煞白的。”

  温蕙叹了一声。因金针银线,也都有腹痛。丫头们都出身不好,从小受穷,便是到了温家,冬日里也要给温蕙烧热水,则她们自己碰触凉水便不可避免,不像温蕙有她们伺候冬日里碰不着半点凉的。

  温蕙自己从不曾痛过,却知道她们痛起来是什么样。

  她道:“我不痛的,从来没痛过,我身体好着呢。”

  陆睿把手中一个锦囊放在榻几上,起身坐到了温蕙这边,道:“腿伸出来。”

  温蕙便把腿伸过去。

  陆睿将她小腿搁在自己膝头,先握住她脚踝,在小腿内侧自足踝尖往上三寸寻到一处,拇指忽地按下去。

  温蕙“嘶”地一声:“好酸好酸好酸!”

  那地方一按,又酸又麻,显是个『穴』位。

  陆睿道:“这是足厥阴肝经、足太阴脾经和足少阴肾经三条阴经交汇的地方,唤作三阴交『穴』。常常按按这里,助气养血,于女子天癸有益。”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温蕙『揉』按『穴』位,疏导血气。

  温蕙忍着酸,道:“你怎么什≈nj;么都懂。”

  陆睿道:“书里写了≈nj;。”

  温蕙奇道:“什≈nj;么书还写女子天癸?”

  陆睿道:“《黄帝内经·素问》。”

  “这算是医书了≈nj;吧。”温蕙咋舌,“你怎么还看医书?”

  其实读书人看医书实在常见。儒医自古不分家。读书人以儒入医也常见。

  只陆睿促狭心起,不正经回答,偏说:“为着将来与娘子生儿育女,自然要好好研习,帮娘子调养身体。”

  生、生娃娃这个事,是个不能问也不能说的羞耻事啊!

  何况这家伙说话时,眼角带着风流,嘴角还噙着笑。温蕙只觉得脸热,慌里慌张地想转移话题。

  只丫头们一见陆睿进来,便都出去听唤了,房间里只他们两个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掩饰过去才好。只好伸手『摸』『摸』他放到案几上的锦囊,问:“这什≈nj;么?”

  『摸』上去硬硬的,还沉甸甸的。

  陆睿说:“银子。”

  温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