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3

  过年的那几天，两人约好回去见桑妈妈。

  苏念衾异常紧张。却没想到桑妈妈格外通情达理，并没有给他出难题。好像经历过桑爸爸的故去过后，变得豁达了。况且苏念衾把一切恶习掩盖起来，让桑妈妈挑不出毛病。

  桑无焉偷偷笑倒：&ldo;你不是挺横的吗，怎么看见我妈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rdo;

  &ldo;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rdo;

  桑无焉一听又去咬他：&ldo;你敢说我妈是魔！&rdo;

  苏念衾也没有躲，任她啃：&ldo;其实伯母啰唆得很可爱，反倒让我想起一个人。&rdo;

  &ldo;谁？&rdo;

  &ldo;我妈妈。我小时候她也常这么唠叨我，当时还很不耐烦，现在回忆起来每一件小事都很珍贵。&rdo;

  桑无焉闻言，将原本的啃咬变成浅浅的亲吻。

  &ldo;不用担心，以后我会尽量唠叨你的，让你时时刻刻都能回味。&rdo;桑无焉说。

  苏念衾的喉结震动，笑起来。

  突然他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蓝丝绒的盒子。

  &ldo;什么？&rdo;桑无焉意识到里面的东西，突然心跳加速。

  &ldo;嫁给我。&rdo;苏念衾打开盒子，里面有枚粉钻戒指。他的眼睛朝着桑无焉的那个方向，如墨一般的双眸格外深邃。

  &ldo;不要！&rdo;桑无焉说。

  苏念衾沉下脸蹙眉：&ldo;你敢不要！&rdo;

  桑无焉来气了，离开他的腿，站起来：&ldo;哪有人这么求婚的？！&rdo;

  他们俩大年三十窝在桑家，晚上无焉的什么三姨妈、姨夫，二姑姑、姑丈，侄女、外侄女一干人都要过来吃年夜饭，桑妈妈突然想到酱油没买，便让桑无焉去采办。

  外面在下雨，桑无焉还要拉着苏念衾一起去，桑妈妈看着就折腾。

  &ldo;你喊小苏去干吗，菜市里人又多，踩得满脚都是泥。&rdo;丈母娘已经在为女婿说话了。

  &ldo;他挺乐意为您效劳的，是吧&lso;小苏&rso;？&rdo;说着惬意地掐了掐他的手，意思是：你要敢说不，我跟你急。

  苏念衾哭笑不得，左右为难，不知道听谁的比较好。

  桑妈妈解下围裙，留下这对活宝在家看锅。厨房的沙锅里煲着萝卜排骨汤，在客厅还能听到沸腾的汤在扑哧扑哧地冲击着锅盖。两人没有开灯，就在沙发上你掰一句，我掰一句地拌嘴，然后苏念衾突然拿着钻戒出来求婚。

  &ldo;你没见过猪跑也得吃过猪肉吧。&rdo;桑无焉气愤。

  苏念衾眼睛一眯，他就不知道这求婚和吃猪肉有什么关系。他一边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一边心里不断地默念：苏念衾你要平静、大度、有气量、能容忍，不能和这个女人一般见识。

  桑无焉来回踱步，继续说：&ldo;以前我们看的电影里面，求婚的时候浪漫得都能把观众给感动哭了。我们昨天看的那个，男的专门去学做女朋友最爱吃的提拉米苏，学了整整一个月，然后在她生日那天亲手做了一个，在里面放着钻戒。女的一吃到有磕牙的东西从嘴里拿出来看到是戒指的时候，他才说：&lso;嫁给我吧&rso;。&rdo;

  &ldo;无聊！&rdo;桑无焉美妙的幻想被苏念衾嗤之以鼻地作出的结论打断，&ldo;也不怕吞下去，噎着。&rdo;

  &ldo;你能不能有点浪漫的情趣。&rdo;桑无焉教育他。

  &ldo;不能。我就是这样了。&rdo;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ldo;那我不嫁了。&rdo;桑无焉宣布。

  &ldo;你休想。&rdo;暴君一把抓住站在跟前的桑无焉的左手，不容反抗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然后狠狠地抬头吻了她。

  &ldo;你这是逼婚，&rdo;桑无焉将手插进苏念衾的发中垂脸回吻他，&ldo;下一次，要重新来过。&rdo;

  苏念衾专注地吸吮桑无焉的唇默不做声，看似默认其实心里在盘算：等你上了贼船哪还有下一次。

  过了一会儿，桑无焉抬手打量了戒指半天，突然嫌弃地说：&ldo;怎么这么小。&rdo;

  &ldo;已经够大了，再大就不好戴了。&rdo;这个女人还挺物质的，苏念衾想。

  &ldo;怎么会是粉红的。&rdo;稍后她又有了疑问。

  &ldo;小璐说这个色调很适合你。&rdo;

  &ldo;我怎么看到钻石都是透明的，哪有什么颜色。&rdo;桑无焉很土包子地说。

  &ldo;不太清楚，好像叫彩钻。&rdo;男人同样对这种东西很不在行。

  &ldo;不会是假的吧？&rdo;

  苏念衾气结。

  桑妈妈从市场买葱回来，看到无焉手上的戒指，眼泪突然就掉下来，直说：&ldo;好，好。明天初一咱们去看看你爸去。&rdo;

  晚上姨夫，姑妈等很多人来家吃年夜饭。

  一大桌人，苏念衾有点不太习惯，菜很多，他不太知道怎么下手才不出丑。还好，桑妈妈细心地拿了小碗放在桑无焉的眼前。

  桑无焉将远处的菜夹在苏念衾的碗里说：&ldo;这是我妈弄的腌肉，很香的。&rdo;待苏念衾吃完，又夹了丸子，把汤盛在另一个小碗里，说，&ldo;丸子和汤一起放里面了，你要不要盛饭？&rdo;一直细心照料。

  吃过饭，一群人看电视，苏念衾和桑无焉在另一间屋子说话，桑无焉的小侄女和表妹也跟了进来。

  十二岁的表妹问：&ldo;念衾哥哥，我们和你玩好不好？&rdo;

  六岁的小侄女也不放过他，跟着小阿姨也喊，念衾哥哥。

  桑无焉好笑，真是家里从六岁到老妈这五十五岁的女性都对他无法免疫。

  &ldo;你怎么不回家过年呢？&rdo;表妹问。

  &ldo;你无焉姐姐要我来，我就只能来了。&rdo;苏念衾诚实地回答。

  侄女这时候伸手在苏念衾眼前不太礼貌地晃了晃：&ldo;念衾哥哥，你真的看不见吗？&rdo;童言无忌。

  桑无焉怕苏念衾在意，想中断谈话，却没想他柔和地捉住她的手，说：&ldo;不是完全看不见，比如，诺诺你刚才在我面前晃一晃的，我可以感觉到风，而且以前还看的见有东西在动，但是确切是什么不知道，或者你要我数你的手指头就更不行了。不过现在视力更差了。&rdo;

  其实，他是先天性的视障，所以在心理上不是特别介意。

  但是最大的遗憾就是连对这世界的想象都没有真实来源。

  &ldo;蓝色的有什么？&rdo;诺诺考他。

  &ldo;大海，天空，还有，嗯我身上穿的这个。&rdo;他回答后，又问无焉，&ldo;你早上说的，是不是？&rdo;

  桑无焉笑：&ldo;是啊。&rdo;

  &ldo;那么白色呢？&rdo;

  &ldo;云，还有诺诺的牙齿。&rdo;

  侄女诺诺咧开嘴就笑，露出缺掉两颗的门牙。

  &ldo;粉红呢？&rdo;这个不太好形容。

  苏念衾想了想：&ldo;你无焉阿姨的嘴唇。&rdo;

  桑无焉刷一下脸就红了：&ldo;你在小孩面前胡说什么呢？&rdo;

  初二，同城的李露露打电话到桑家给伯母拜年。

  桑妈妈外出走亲戚，桑无焉找程茵说被求婚后的心得。

  苏念衾一个人在家，接到李露露的电话。

  &ldo;无焉她去找程茵了。&rdo;苏念衾说。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执意不要他跟。

  &ldo;程茵？苏先生，你开玩笑吧？&rdo;

  苏念衾摸不着边，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

  &ldo;程茵已经死了五年了。&rdo;

  苏念衾猛然直起身体问：&ldo;你说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