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苏念衾离开b城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桑无焉在这边还有接近十个月的学业，苏念衾不能勉强她。加上这个男人极其讨厌坐飞机，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会选择这种交通工具，于是见面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到桑无焉身上，以至于她每个月至少要到a城一次。

  &ldo;死都不怕，还怕坐飞机。&rdo;桑无焉抱怨。

  &ldo;不是害怕，只是不喜欢。&rdo;男人嘴硬。

  &ldo;为什么不喜欢？&rdo;女人的好奇心总是最强。

  &ldo;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为什么？&rdo;苏念衾开始不耐烦。

  &ldo;所有的事情肯定都有一个为什么。&rdo;她不依不饶。

  &ldo;桑无焉！&rdo;

  她看到苏念衾的脸色开始阴沉下来，于是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和他饶舌。

  不见面的时候，两人剩下的沟通方式就是电话。电话这种东西将苏念衾的霸道发挥到了极致。几乎每晚九点桑无焉的手机准时响，电话会一直持续到桑无焉沉沉入睡为止。其间，她除了与他讲电话，被禁止任何外出交际。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例如苏念衾在公司里也有事情。

  &ldo;这不公平！&rdo;桑无焉抗议。既然男人能叫暴君，他也就理当不会理睬女人的意见。

  平安夜那天，电台原本的特别节目，却突然取消。

  桑无焉决心要给苏念衾一个惊喜，下午就买了机票。

  晚上她到a城，天空正飘着鹅毛大雪，很有圣诞节的味道，她深深地呼了口干冷的空气。为了方便工作，苏念衾已经不住原来那儿，在市中心换了一套高层公寓。余小璐婚后不能再照顾他，于是家政请了一位姓张的大嫂白天替他打理家务，傍晚离开。

  桑无焉有点兴奋地按门玲。

  等了一会儿。没人？

  再按。

  还是没人。

  桑无焉顿时气馁地抓头发，这个男人为什么平安夜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她只好拨他电话，结果竟然是无法接通。

  她沮丧地在门口坐下来。外面不知道谁那么浪漫在雪地里放烟火爆出闷响。手袋里还有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这个时候他去哪里了？已经到九点也不见他准时来电话？难道还有人在平安夜加班的？或者是在外面做一些男人的娱乐？他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桑无焉越想越来气，完全不管是因为自己不预先通知他来搞突然袭击造成的。

  公寓的走廊楼道里没有供暖设施的，加上这里是高层，一入夜在这雪天就更加冻人。桑无焉将围巾裹再紧了一些，嘴里嘀咕：为什么他要住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城市里，过道连暖气都没有。

  连这都被她归纳为苏念衾的罪过之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皮开始打架，只听电梯在这一层停下来。

  &ldo;叮‐&rdo;

  桑无焉惊觉，揉了揉眼睛，看到男人独自从电梯里走出来。

  &ldo;苏念衾！&rdo;桑无焉嘟着嘴叫他。

  &ldo;无焉？你怎么来了？&rdo;苏念衾惊喜。

  &ldo;你去哪里了？&rdo;

  &ldo;刚下班。&rdo;他有点疲惫。

  &ldo;真的？&rdo;

  苏念衾好像有点明白了，停住掏钥匙开门的手，侧过头来问：&ldo;不然还是什么？&rdo;

  桑无焉耸耸肩，没有说话。

  &ldo;为什么手机不通。&rdo;

  &ldo;大概信号不好。&rdo;

  &ldo;你和谁一起呢？&rdo;

  &ldo;小秦。&rdo;苏念衾老实交代。

  &ldo;我都有点羡慕她。&rdo;桑无焉有点酸。

  &ldo;我还羡慕程茵呢。&rdo;

  苏念衾将她拉进门，碰到她冰凉的手。

  &ldo;看看你对自己做些什么？这么冷也不知道下楼找个吃东西的地方坐坐。存心折腾自己是不是？&rdo;说着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又去摸她的脸。

  &ldo;我故意的。让你内疚。&rdo;本来桑无焉体质偏暖，全身大冬天都是热乎乎的，如今脸蛋也冷得冰凉。

  &ldo;我又没做坏事，有什么可内疚的。&rdo;苏念衾嘴上这么说，却真有点心疼了，&ldo;怎么不事先给我电话？&rdo;

  &ldo;想让你惊喜。&rdo;

  &ldo;今天又是什么日子了？&rdo;苏念衾使劲想了想。

  &ldo;平安夜呀。&rdo;

  &ldo;嗨‐就这破节日也值得让你冻成这样？&rdo;

  桑无焉不理他，手伸进他的大衣里环住腰：&ldo;苏念衾，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不解风情，人又死板，一点也不浪漫，真不明白我当时怎么会喜欢上你的。&rdo;脸埋在他的胸口上，声音有点闷闷的。

  &ldo;是吗？我怎么觉得有人甘之如饴呢。&rdo;

  &ldo;臭美。&rdo;桑无焉用额头撞了撞他的胸口。

  过了一会儿，苏念衾忍不住开口，&ldo;无焉……&rdo;

  &ldo;什么？&rdo;苏念衾家的暖气一贯很足，但是她还在他身上贪婪地取暖。

  &ldo;你好像一进门就把外套脱了的。&rdo;他提醒她。

  &ldo;是啊，家里有暖气嘛。&rdo;

  &ldo;我还穿着。&rdo;

  &ldo;我知道。&rdo;

  &ldo;可是我很热。&rdo;苏念衾很委屈。

  桑无焉听到这话再也憋不住笑出来，随即抽出手，从大衣外面再次紧紧环住他，叫他更难受：&ldo;活该，活该，活该……&rdo;谁叫他气她。

  闹够了以后，桑无焉嚷着肚子饿，大半夜了还没吃晚饭。两人手牵着手出门。

  桑无焉系围巾时瞟了他一眼，贼笑：&ldo;你看你有多远见，早知道我们要出门都不换衣服。&rdo;

  苏念衾没好气地按电梯。

  &ldo;我们吃什么？&rdo;桑无焉渴望着一顿圣诞大餐。

  &ldo;去……&rdo;他刚说一个字，眼眶那点唯一的模糊亮光突然变成一片漆黑，电梯也没动了。他心想：糟糕。

  &ldo;怎么回事？&rdo;桑无焉紧张兮兮地问。

  &ldo;电梯断电了。&rdo;他下意识地拽紧桑无焉的手。

  &ldo;现在多少层？&rdo;

  &ldo;刚才电梯好像一点也没走，所以还是二十一楼。&rdo;苏念衾回答。

  &ldo;念衾。&rdo;桑无焉在黑暗中唤他。

  &ldo;我在。&rdo;

  &ldo;我害怕。&rdo;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苏念衾闻声把她揽到胸前：&ldo;不怕不怕，马上会有人来的。&rdo;虽然他的眼睛能够感光，但是黑暗中他反倒觉得自在，只要不是钢绳断了，电梯掉下去就行。

  桑无焉却不这么想。

  &ldo;可是现在是深夜。&rdo;

  &ldo;他们监控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rdo;

  &ldo;万一，那个人去打盹去了呢？&rdo;

  那可没准，苏念衾也在想这个，却不敢说出来。他感觉到桑无焉怕得厉害。她胆子一直小，又特别怕黑。

  于是只好安慰她：&ldo;不会的。别胡思乱想，他们马上就来。&rdo;

  &ldo;我以前也和程茵遇到过这种情况。&rdo;

  &ldo;后来呢？是不是一会儿就出去了？&rdo;

  &ldo;后来我们，后来她，&rdo;她有点语无伦次，&ldo;后来……我们……&rdo;

  苏念衾感觉到她越来越紧张的情绪，岔开话题：&ldo;一会儿想吃什么？&rdo;

  &ldo;很辣的东西。&rdo;

  &ldo;不行，你的胃不好。&rdo;

  &ldo;那吃番茄鸡蛋面。&rdo;

  &ldo;为什么？&rdo;

  &ldo;冬天很冷的早上我妈都会做这个给我吃，面汤一口一口喝下去特别暖和。&rdo;

  &ldo;嗯，这个可以满足。&rdo;暴君温柔地允诺。

  过了十分钟，外面的冷空气渗了进来，开始有点冷。苏念衾一边和她说话分散她注意力，一边解开大衣的扣子，将桑无焉暖暖地裹了进去。

  &ldo;你记得以前用的那个p3吗？&rdo;苏念衾继续引导她往别的方面想。

  &ldo;嗯，尽录了些乱七八糟的话。&rdo;

  &ldo;是挺乱七八糟的，有你给我读的武侠小说，有你冲我大声嚷嚷声音，还有……&rdo;苏念衾一想起来就忍俊不禁，&ldo;还有你唱的歌。&rdo;如果那还能够称之为&ldo;唱歌&rdo;的话。

  &ldo;不就有点走调吗，还能把你乐成这样？&rdo;

  &ldo;如果我以前写的歌给你唱，肯定倒贴别人钱都送不出去。&rdo;

  &ldo;苏念衾你要是再这么歧视我的话，马上就现场给你来一首。&rdo;

  &ldo;别！我还要在这楼里常住，万一别人问起了来，都不敢承认你是我家的。&rdo;

  桑无焉听到这些话，气得从苏念衾怀里探出头来张牙舞爪地就要咬他的下巴，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拿着工具敲：&ldo;里面有人吗？&rdo;

  几分钟后，工人撬开门，让他们重获自由。

  出来以后，桑无焉就算再饿也不想下二十一楼吃过东西再爬上来。

  回到家，苏念衾脱下衣服，挽起袖子进厨房。

  &ldo;你干吗？&rdo;桑无焉问。

  &ldo;给你做番茄鸡蛋面。&rdo;

  桑无焉瞪大眼睛：&ldo;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做饭。&rdo;

  &ldo;我怎么就不可能会了？&rdo;苏念衾反问。

  后来，桑无焉兴致勃勃地将这个好消息汇报给桑妈妈，他在旁边听到她讲电话的时候一怔，过了很久悠悠地说：&ldo;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做饭？&rdo;

  &ldo;……&rdo;

  男人，真是不好对付，桑无焉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