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

  桑无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完全陌生的床上，连忙翻了个身以至于差点滚下来。整个套房空无一人，她光着脚丫饶了一圈才在书房的沙发前找到自己的鞋子。

  人全走了？她刚睡醒，有点蒙。那是不是说刚才那么多人都看见她丑陋的睡像，她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幸好苏念衾眼睛看不见啊，不然在旧情人面前多丢脸，睡觉还留口水。她感叹。

  桑无焉找到洗手间去洗把脸，关灯时发现她的手表在水龙头边，顺手把表揣在外套口袋里。

  她有点沮丧，自己费了这么大勇气来找苏念衾谈话，结果这个男人就这么溜了，走的时候都不叫醒她。等他吧，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谁知道他出去花天酒地过夜生活要什么时候回来。

  桑无焉叹气，关门离开。

  苏念衾吃饭一直心不在焉。

  小秦问：&ldo;桑小姐回去了吗？&rdo;

  &ldo;走时还在睡没叫她，一会给她带点吃的回去。&rdo;

  小秦听到苏念衾的话，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老板今天转性了，突然很体贴。

  可是当小秦陪苏念衾端着热气腾腾的美味回到房间，桑无焉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苏念衾的眼睛颓然，又开始死气沉沉。

  &ldo;我的表呢？&rdo;苏念衾在浴室问，

  &ldo;刚才您带了吗？&rdo;

  &ldo;没有。&rdo;苏念衾声线略高，是又要发火的警报。

  表，表，表。小秦到处搜索，苏念衾天天戴在腕上的一块手表。

  &ldo;我刚才就放在盥洗台上。&rdo;

  她心里在哀叹，为什么余小姐没有让她把那表也多买几只放着拿来防身。

  就在苏念衾要发作的一瞬间，小秦在书房的茶几上找到。

  &ldo;这儿——&rdo;她急速给苏念衾送过去。

  苏念衾拿到手表的一刻，神色一凛，眉宇升起更为巨大的一片怒意。

  他终于明白桑无焉是干吗来了。还他的东西，从此想和他两不相欠

  第二天一早，桑无焉去学校上课，戴手表表带松了一大截时才发现这表不是她戴的。或者说，是她以前送给苏念衾的那块。她当场就傻了。

  阴错阳差地将东西拿错。

  因为她没有想到苏念衾一直在用，她更加不知道的是，苏念衾曾经气愤地将它扔过，后来又拼命回去找。摔坏了表面，费了很多功夫才找人修好。以至于指针走得很不准，但那个男人依然舍不得换掉。

  他珍视着她留下的每一件东西。

  念情。他一生下来被赋予的执着。

  程茵知道后痛心疾首地说：&ldo;完了完了，去了一趟，赔了夫人又折兵，话没和说上还换了块烂表回来。咱家最值钱的一样宝贝就这么被你给糟蹋了。&rdo;

  &ldo;去你的。&rdo;桑无焉踹她。

  正和程茵打闹间，手机响了，她一边笑，一边接电话，连来电都没来得及看：&ldo;喂——&rdo;

  苏念衾听着那边的笑声，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不就拿了块表回去，值得她这么高兴？

  &ldo;喂——&rdo;桑无焉停下来有重复了一声。

  &ldo;是我。&rdo;他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这是在电话里，久违了三年的声音。

  她因为太惊讶，忍不住啊了一声。

  &ldo;我是苏念衾。&rdo;他以为她那声&ldo;啊&rdo;是不知道他是谁，便更加不悦地报上姓名。

  &ldo;哦，你好。&rdo;她顿时舌头打结，只想到这三个字。

  &ldo;听秘书说，你昨天来找。&rdo;他高高在上地说，故意装着昨天趁她熟睡抱她偷吻她都和自己无关似的。

  &ldo;呃，是。&rdo;她自然不知道苏念衾的那点心思，老实地点头。

  &ldo;你有什么事？&rdo;他问。

  &ldo;我，我……&rdo;她语塞，还真讲不出来有什么。

  &ldo;你什么？&rdo;他追问。

  &ldo;你，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rdo;她一时着急将李露露出的馊主意脱口就吐了出来，说完之后，自己都忍不住黑线。

  她千思万想，最后情急之下居然就挑了这么一句最惨不忍睹的。

  果然，苏念衾呆滞了一秒钟，然后恨恨地说：&ldo;你是巴不得我结婚跟别人是吧？&rdo;

  桑无焉听着，都觉得他快把牙齿咬碎了。

  她急忙摇头解释：&ldo;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希望你结婚跟别人呢。&rdo;

  这一句一出来，电话另一头沉默的时间比上一句还长。

  呃——好像又说错了，桑无焉挠了挠头发。

  &ldo;哦。&rdo;男人应得意味深长。

  还是不对，她有点欲哭无泪了。

  &ldo;你吃饭没？&rdo;

  &ldo;吃了。&rdo;她老实交代后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他无缘无故问她吃饭没有做什么，难道是要请她吃饭。

  于是，她赶紧改口说：&ldo;没吃。&rdo;

  &ldo;究竟是吃了，还是没吃？&rdo;他蹙眉。

  她一咬牙，很不情愿地肯定道：&ldo;吃了。&rdo;眼看理智战胜了情感，她却又补充：&ldo;但是没怎么吃饱。&rdo;

  这回，他又沉默了起来。

  程茵在旁边偷听，然后悄悄在桑无焉耳边说：&ldo;估计他在想怎么几年没见你，脑子变秀逗了。自己究竟吃没吃饭都答不上来。&rdo;

  桑无焉捂着电话撵程茵走。

  &ldo;那出来吃点东西，我还没吃。&rdo;他不经意地问了一声。

  &ldo;好。&rdo;她干脆地应下来，快刀斩乱麻。

  苏念衾放下电话，手心居然有冷汗。

  他想见她，想听她说话，想摸一摸她的脸，非常非常地想。

  这种想法从昨天抱过她开始，突然剧烈地猛增加，几乎撕裂他的胸膛，吞噬掉他仅存的理智。

  桑无焉万万没想到，苏念衾叫她吃火锅。他以前从来不吃辣椒，是听见火锅两个字就头疼的哪种人。

  吃火锅的那地方b城最有人气的店，不是很高档，但是因为味道很不错，所以远近驰名。等他们去的时候过了高峰期，却依然人满为患，正巧前面的人出来，空了张桌子。

  桑无焉环视了下噪杂的四周，他选这个地方真是对极了，就算两个人吵起架来，都不怎么引人注意。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对她凶，可以说除了点菜的时候，他说了句&ldo;随便&rdo;以外，几乎没有说话。

  他也没吃东西，连筷子都没动，估计闻到这味儿都够受的了。

  本来是她来陪他吃饭，结果变成了她在吃，他坐在旁边&ldo;看&rdo;。

  她抬起头来忍不住对他说：&ldo;你可以涮白味那边，我点的鸳鸯锅。&rdo;

  一说到鸳鸯锅，她突然想起很久第一次跟他说这个东西的情景，还颇费了好几分钟才解释清楚。

  但是从头到尾，他还是那么坐着。

  到最后，桑无夜也不吃了，就让锅里的汤突突突地翻滚着冒泡。她隔着那层辛辣的雾气看他的脸。

  她忍不住说：&ldo;我明白一般分手后两个人要做回朋友很难，但是我也不希望我们关系这么僵。分手的时候，我很冲动，所以口不择言，说了些很伤害你的话，要是你一直都介意，我道歉。&rdo;

  她终于觉得长长地舒了口气，憋了这么久好歹说出来了。

  临到离开之间，苏念衾淡淡道：&ldo;我接受。&rdo;

  &ldo;呃？&rdo;

  &ldo;你刚才的道歉，我接受。&rdo;他泰然地说。

  桑无焉回到家，气得鼻子都歪了。

  &ldo;怎么了？刚才出去都好好的，回来就怒成这样？&rdo;程茵问。

  &ldo;我跟他道歉，不过是给他个台阶，他顺着下就不就得了，还跟我端着说什么&lso;你道歉，我接受&rso;。我……我呸！&rdo;

  &ldo;瞧你那点儿德性。&rdo;程茵鄙视她。

  &ldo;我怎么了？&rdo;

  &ldo;你有本事，当着面骂他啊。&rdo;

  &ld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