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杰和钟滔来到尚海已经两个星期了，住房和工作的问题都已经得到解决。他们在北山区找到了一间便宜的老房子，又在这撞老楼下面的老街，找到了第一份在尚海的工作——房屋中介的业务员，虽然并不是什么体面的工作，但至少生活开始发生了好的转变，这也能暂时让他们提着的心稍稍放放松了。

  这家中介店面不大，面积总共也就70多平，店里总共只有五张办公桌，桌子上摆的是电脑，一张是经理用，剩下的就是给销售查房源资料和登记房源资料用的。店里的员工也不多，除去裴文杰和钟滔，加上经理，总共只有5个人。经理姓黄，平时人比较严肃，比较爱训人，所以大家都比较怕他。员工里资历最老的是一位姓平的大叔，据说是从老板创业开始就一直在店里了，已经有5年了。其他的员工，最长的有已经待了1年的，最短的有才来一个星期的，所有的员工里，只有男性，没有女性。虽然是一家小店，但是附近没有什么大牌的连锁店，加上周边住户流动频繁，生意呢，也还不错，但是主要也是靠业务员的努力。

  这天裴文杰和钟滔在地铁站出口派发名片和传单。

  “我说你觉得这份工作有前途吗？”钟滔从出口处朝空无一人的阶梯下方望去，现在是中午，人流量开始减少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要是没工作就要滚回老家了。”裴文杰蹲在出口一旁，点了一根烟说道。

  “你这么说是没错，但是我们总不能一直做一份出不了头的工作吧，猴年马月才能买房啊！”

  “先把这份工作做好再想以后的事情吧。”

  “你说的没错，先这样吧，下班之后要不要去撸个串怎么样？”

  “现在哪有那个闲钱，等下个月发工资了，我请你。”

  “那你还有钱买烟。”

  “这个？刚刚谈到的那个客户给的。”

  “运啊，下个月等你请客，也给我转转运。”

  第二个月发工资的当天。两个人去提款机查了银行卡的余额，然后照常在地铁口派发名片和传单。

  “你上个月工资多少？”钟滔问裴文杰。

  “2800块5毛2，你呢？”

  “你怎么还有5毛2，我2300。”

  “这个5毛2是上次网上买东西剩的钱。”

  “我们是不是再过一个月就要交房租了？”

  “8400，我都算过了，钱肯定不够。”

  “没办法，只能问家里拿了。”钟滔用手指在手机上划拉着什么。

  “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就算我们能付起房租了，可也存不到钱啊。”

  “等工作稳定了再说吧，今天你要请我撸串，你可别想赖掉。”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我比你多拿了500，这500拿去请你撸串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了！”

  “你想的美，500块吃撑死你。我只请你100块，剩下你自己掏。”

  “那也比没有的强！”钟滔笑嘻嘻的对裴文杰说道。

  晚上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个烧烤摊撸串，两个人点了些烤鸡翅、烤土豆、烤茄子，烤面筋等等一堆特别受欢迎的串，再点了两瓶啤酒，一边聊新闻里网络上的热门话题，一边撸着串吹着啤酒瓶，这一个月以来，最开心的就是这个晚上了。他们暂时可以不用思考工作，暂时回归和缅怀一下过去的大学生活。生活在这一刻仿佛又美好了起来。

  突然裴文杰的手机震了起来，裴文杰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原来是个陌生电话。

  “要不要接？”

  “陌生电话，算了吧。”

  “接接看，看是什么电话呗。”

  “好，看看是哪个闲人，大半夜的打我电话。”借着酒意，裴文杰开始有点想要恶作剧了。

  “喂，你是谁啊。”裴文杰故意低沉着声音说话。

  “我是柯贵生啊，你是裴文杰吗？”

  “是的，我是裴文杰，柯桂生是谁啊？找我做什么？”裴文杰低沉着声音，用愤怒的语气质问电话另一头的人。

  “我是你高中同学，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高中同学？我都5、60岁的老人了，你是我高中同学，那我要留多少级才能跟你是同学啊！”裴文杰说完和钟滔对视着，脸上都笑出了褶皱，差点笑出了声。

  “是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我可能找错人了。”说完柯桂生就挂掉了电话。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人笑出了声，旁边桌子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想出来的，装老头，还真把这个谁骗到了。”

  “是啊，这个谁怎么这么笨。”两个人一边不停的笑着，一边说，差点喘不过来气。

  “这个谁是谁啊？怎么起个‘柯贵生’这么奇怪的名字。啊哈哈。”

  “是啊，哈哈哈。”

  笑了好一会，两个人才缓了过来。裴文杰的酒意也稍微退了一点，开始回想刚才的事情，才发现不对劲。

  “完了！那个是我高中的班长！”

  “所以呢。”另一边的钟滔摇头晃脑，醉的比裴文杰还要多。

  “我得给他回个电话。”

  裴文杰拿起手机给柯桂生回了个电话，原来柯桂生联系他是邀请他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因为高中同学很多年没有见面，而且大家都即将要踏入社会开始工作，所以班长就发起了这次同学会。裴文杰很干脆地答应了，因为他也想看看当年的初恋——朱宵宵。他已经跟她很多年都没有再联系过了，想想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裴文杰把这件事告诉了钟滔，钟滔很羡慕，虽然钟滔想跟他一起去，但毕竟不是他的同学会，去了会很尴尬。所以最后钟滔决定以裴文杰大表哥的身份与他同行，当然裴文杰是极力反对的，但是鉴于房租大部分都是钟滔出的，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同学会当天下午，裴文杰和钟滔来到了浦东区国际经贸大厦门口，班长说好了在这里集合。但裴文杰在门口并没有看到任何熟人。这个时候，裴文杰的电话响了，柯桂生让他去大厦内部4楼的ktv找他。

  裴文杰和钟滔到了ktv，这个时候柯桂生出现了。裴文杰看了一眼柯桂生。发现他和以前相比变化非常大。他染了金色的头发，还打了耳洞，戴着个耳钉，穿着非主流的衣服和大马靴。

  “你们终于到了，我们早就来了，在下面等了一会，你们没来我们就上去了。”柯桂生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手上还比划着。

  “我们住的地方离这有点远，所以来晚了。不好意思。”裴文杰看到柯桂生这个样子有点害怕，说话的声音也放低了。

  柯桂生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大包厢，裴文杰走进去，发现里面都是熟悉的面孔。有老王、山猪、大佛还有小仙、女魔和土狗等等等等。这些都是当年形影不离的伙伴。裴文杰挨个打了招呼，并向众人介绍了钟滔大表哥的身份，然后找个位置坐了下来。这个时候钟滔在他耳边悄悄对他说了一句话：“你们班是不是妖界的？这外号怎么起的都是些猪啊狗啊，还有些玄幻的什么魔啊仙啊的，都是什么妖怪？”

  “外号就是奇奇怪怪的，哪有什么正常的。你最好在这里不要再说这种话，被他们听到了你可能走不出这个门、”

  裴文杰在这群人之中并没有发现当年他的初恋朱宵宵的身影，显得有些失落，但他又不敢去问别的同学，因为他当年与朱宵宵之间有一段误会到现在还没能澄清。

  大家都在一边唱歌一边等着还没有来的同学，柯桂生则负责在ktv外面迎接那些将要来的同学，给他们带路。这个时候，轮到裴文杰唱歌了。裴文杰点了一首薛之谦的《为了遇见你》，在他唱到一半的时候，朱宵宵出现了。裴文杰看到她，思绪就乱了，本来是他在唱歌，他却没有握住话筒，把话筒摔到了地上。这个时候钟滔接过了话筒，慷慨激昂地唱了起来，让场面十分尴尬。这个时候山猪站出来说了一句：“大表哥唱歌就是厉害！”钟滔没有理会他，继续慷慨激昂地唱。这个时候朱宵宵的脸色还是显得有一丝尴尬，她正要从门口走进来，歌正好唱到“为了遇见你我珍惜自己我穿过风和雨只为交出我的心”，这个时候机智的老王想出了一招，他带头鼓掌并示意大家一起鼓掌，才让朱宵宵有机可乘，得以进入座席，从而缓解了尴尬的局面。另一旁的裴文杰此时显得十分失落。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人来的差不多了。有的人还在唱歌，有的人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见面，在互相交谈。裴文杰呢，则时不时地望向朱宵宵。而钟滔也看出了他很想和她交谈，于是便鼓励他：“你要不要去和她说说话？这么多年没见了。多大仇应该也烟消云散了。”裴文杰有点犹豫，站了起来，但并没有迈出脚步，钟滔见状便推了他一下，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把裴文杰推到朱宵宵的面前。裴文杰脸都红了，憋了半天憋出两句话：“你好。好久不见。”朱宵宵并没有用凶恶的眼神望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轻轻地对他说了一句：“好久不见，老同学，现在都长这么帅啦。”

  “哪有。你才是真的比以前漂亮多了。”

  “那你是说她以前不漂亮了？”一旁的女魔调侃道。

  “不是说她以前不漂亮。是现在更漂亮了。”裴文杰显得很尴尬。

  “看不出来你现在这么会拍马屁啦。”一旁的女魔咄咄逼人，紧追不舍。

  “你们就不要嘲笑他了。大家都是老同学了，难得见一面。”朱宵宵为裴文杰解围，让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

  虽然朱宵宵为裴文杰解了围，但因为裴文杰太害羞，所以根本找不到什么有营养的话题。过了没一会，柯桂生领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了，是个男人，目测一米八以上，身材匀称，长相俊朗，一身西装革履，手腕上还带着一块劳力士金表。光这块表就价值十多万人民币，就更不用说他身上的其他物件了。这个男人径自朝朱宵宵走去，一旁的裴文杰在他面前显得黯淡无光。裴文杰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所以默默望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开了空间。这个时候陌生男子含情脉脉地望着朱宵宵说：“honey，你让我difficult to fd（难找），it’s very hard for （辛苦死我了）。下次不要再离开我 secret（不打招呼地）”

  “i have called you so tis but you uldn’t to get upif you do like this i，i will spsh water to you and leave you at once（我叫过你好几次但是你不肯起床，如果你下次还像这样我就直接泼你一身水然后离开你。）”

  “honey i&039; sorry，i（我错了宝贝我不会了。）”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从门外推进来一台花车，上面有九百九十九朵蓝色妖姬，刚刚从外市的花圃空运过来，周围的女生羡慕不已，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还有人跟着起哄，让朱宵宵原谅他。而一旁的裴文杰被渐渐包围过来的人群挤到了外围。这个时候钟滔站了出来，大吼了一声：“大家都退开！给他们一点空间，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不要插手！不要让美好的爱情被大众的舆论左右！”

  这时候裴文杰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钟滔，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还知道主持公道？”

  钟滔压低了声音悄悄对裴文杰说：“这么有钱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今天帮他一个小忙，说不定他将来能帮我一个大忙。”

  朱宵宵当然是选择原谅了高富帅，两个人坐在了一起，在一群人之中显得格外耀眼。一旁的裴文杰和他的“大表哥”坐在角落里，有那么一点点失落。裴文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包烟，径自朝门口走了出去，一直走到走廊，点了一根烟，大口大口地吞吐着，这个时候钟滔出现了，看到裴文杰心情不好，就想安慰安慰他。

  “怎么了？你还有钱买烟啊。你不是说是别人给你的烟吗？”

  “是啊，我就是骗你，我们这种穷b怎么可能会有客户塞烟呢。”

  “至于这么失落吗？不就是一个多年没见的女人，榜上了一个高富帅吗？你的人生就这么完结了吗？”

  “你懂个p！你懂个p！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

  “这么狗血的话你都说的出口？你是不是还以为人家这么多年没见还能对你一见钟情啊？现实一点好不好，大家都不是活在电视剧里的人，都不是活在偶像剧里的人。”

  “我就是不爽，凭什么高富帅就可以拥有一切，你看看他那个表，那么多钱，他自己挣钱买得起吗？靠！”

  “你不是这段时间还不让我抱怨吗，怎么你现在抱怨起来比我还厉害？世界上好女孩这么多，就非得在意这一个吗？”

  “我可以不在乎。就跟你说的一样，好女人有的是，但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富二代，就是看不惯他讲话跟sb一样，一句中文一句英文，假洋鬼子。”

  “看不惯我们就走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要不要跟柯桂生打个招呼？”裴文杰骂了一通，气出的差不多了，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那行吧，那走吧。”

  裴文杰用手机把柯桂生叫了出来，跟他说明了情况，准备先离开。顺便也问柯桂生要到了其他同学的联系方式。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裴文杰心里现在是这样想的，其实他早就在心里演练过了这些情节，只是没想到会真的发生，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可能是漫漫长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人生目标给他悄悄带来的无形压力慢慢积累，在今天找到了出口，爆发出来。也是对人生美好憧憬的破灭。

  在回去的路上，裴文杰在地铁里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感觉人生奋斗的路看不到头。这个时候他的心态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感觉是金钱和崇高的社会地位抢走了他原本可以得到的一切。他的心里开始住进了一只野兽，这只野兽渴望着金钱与权力，以它为食，才能够变强大，然而会吞噬自我，如果以失败为食，它会变得更加愤怒，更加颓废，毁灭自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