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节
作者:来自远方      更新:2023-06-25 19:49      字数:3272
  秦璟抬起左臂,接住飞落的苍鹰。见鹰爪上染着血迹,更抓着一丝布条,当即道:“追上高车人,不留战俘,所得皆归个人。”听到这道命令,曾随秦璟横扫漠南的胡骑尤其兴奋,猛然拉起缰绳,发出一声声兴奋的嚎叫。三千高车人疾驰向西,拿出吃奶的力气。奈何秦兵紧追不放,不将这三千人灭于刀下誓不罢休。从正午跑到日落,高车人终于被追上。慌乱之中,见到秦兵打出的火把,已经是心惊胆丧。仓促间调转马头迎战,如何能是上万虎狼的对手。仅是一次冲锋,三千人就被冲散,逐渐被分割包围,如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对手宰割。混乱中,不少高车骑兵落马。兵相骀藉,没有死在秦兵的手里,而是丧命在同袍的马蹄之下。秦璟松开缰绳,仅以双腿夹紧马腹,长枪横扫斜荡,如臂指使。整个人似同兵器融为一体,马蹄过处,无敌兵能挡一合。纵然两部首领合力,也没能挡住逼人的寒光。见势不妙,一名首领想要转身逃跑。刚刚调转马头,胸口就是一凉,下一刻,整个人被长枪挑起,视线倒转,口中咳出两口鲜血,当场气绝。首领战死,群龙无首,高车骑兵顿时乱成一锅粥。秦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杀牛宰羊一般。濒临绝境,意识到秦兵不打算留战俘,还活着的高车人忽然爆发,拼死冲杀,给秦兵造成不小的麻烦。“放箭。”秦璟收回长枪,任由血丝缠绕过枪杆,从枪尖滴落。将士领命,互相配合,凭借兵力优势,将高车人挤压到一处。听到鼓声,立即策马后退。在高车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破风声骤然响起,箭雨从天而降。众人最后所见,是闪烁寒光的弩箭;最后感到的,是从伤口处袭来的锐痛;最后听到的,则是跌落马背时,骨头断裂的清晰声响。三轮箭雨,一切归于寂静。“清理战场,不留活口。”天明十分,未免生出疫病,死去的高车骑兵被堆起,放火焚烧。秦兵清理过战场,发现高车人带有不少金银饰品,有人肩头纹有野兽图腾,显然还留着匈奴部落的习惯。稍事休息之后,号角声起,大军再次上马,向西疾驰而去。这一次,秦璟的目标是乌孙大军。从得到的情报看,乌孙联合高车,意图大举围攻朔方。想要彻底解决这场边患,最终的战场就是朔方!秦璟率兵扫北时,桓容回到建康,同样不得轻松。国事是一方面,长大的袁峰少年,以及叫嚷着要出海的桓伟桓玄,更加让他头疼。再则,同南康公主商议之后,桓容打算早做准备,在从侄中选取皇位继承人,提前进行培养。他已看好几个目标,时刻准备“下手”。不承想,私信送出,不是石沉大海,就是碰上钉子。桓嗣表示:皇太子之位关系重大,怎能如此轻忽?表面上是提醒天子慎重,行事需当谨慎。实际是在暗示,他的儿子担当不起重任,还是算了吧。桓石虔领兵在外,话说得稍显直接:他的儿子他知道,将来只能领兵,治国实在不成。陛下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桓石秀更加直接:儿子他有,不给。桓石民回信表示:陛下是不是记错了,他成婚几年,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儿子。桓谦、桓修、桓石康……一封封回信读过,桓容半晌无语。是他写信的方式不对,还是对方回信的方式不对,明明不是件坏事,怎么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遥想当年的桓大司马,桓容愈发感到困惑。如此鲜明的对比,莫非是家族基因突变?第三百一十章 干一行爱一行就皇位继承人一事,桓容很是头疼了一段时日。连续接到多位从兄弟的回信, 无一例外都是婉拒。私信往来频繁, 自然引来桓豁和桓冲的注意。桓嗣和桓石秀等在外为官, 桓石虔常年领兵在外,顿时间无法联系, 桓石康和桓修成为最好的询问对象。知晓前因后果,桓豁和桓冲先是惊讶,后为不解。“陛下春秋正盛, 何必从族内选嗣?”面对大君和叔父的疑问, 桓石康和桓修同样满头雾水, 无法给出确切答案。桓豁儿子多,接到的书信也多。从近到远问过一圈, 甚至向宫中借来鹁鸽, 给桓石虔送去书信, 得到的回信大同小异, 全部是天子询问诸从侄,话里话外透出选侄入建康, 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意思。意识到事情不对, 桓豁和桓冲不敢疏忽, 仔细商议之后, 同时派人往建康, 给桓容送去书信。询问天子究竟何意。接到两位叔父的来信,桓容眼睛一亮。对啊!如果能从叔父处找到“突破口”,还愁兄弟不肯给人?不过, 信要怎么写?撑着下巴敲着桌面,桓容思来想去,始终想不出太好的办法。视线不经意扫过桌上的一盘炸糕,一念闪过脑海,登时有了主意。炸糕是长乐宫送来,表面酥脆,内里绵软,夹着香甜的豆馅,味道极是不错。由炸糕想到长乐宫,思及长乐宫自然会想到亲娘和阿姨。他不晓得如何向叔父解释,或许亲娘会有办法?想到这里,桓容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摆驾长乐宫。刚刚走出殿门,意外遇见入宫请安的袁峰。“陛下。”袁峰已是舞象之年,似生机勃勃的小白杨,修长挺拔,俊秀非凡。看着深衣玉带,眉飞入鬓,目如点漆的英俊少年,桓容不免感叹时光匆匆,似流水一般。不经意从指间滑过,回过神来,四头身已长成俊秀少年,桓容迈下石阶,笑道:“可去见过太后?”“回陛下,臣已见过太后。”见袁峰仍是一板一眼,规矩更胜早年,桓容不禁挑眉,道:“定亲一事,太后同你说了?”听闻此言,英俊少年终于破功,耳根染上绯红。“回陛下,臣已得知。”“如何?”桓容站在石阶前,示意袁峰走近些,故意压低声音,笑道,“听阿豹说,你日前守在殷尚书府前,想见见殷氏女郎,差点被人家兄长误会?”袁峰脸色更红,再维持不住严肃。“殿下看到了?”“看到了。”桓容点头,乐于见袁峰破功,继续道,“不只是阿豹,阿宝都看得真切。”袁峰僵在当场。“前些日子,阿兄从海上回来,带回不少新奇玩意。阿豹两个整日都在念着,寻到机会就往宫外跑。那日碰巧经过,认出你府上的马车,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接下来的事,不用仔细说,两人都是心知肚明。袁峰嘴巴开合,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少年慕艾,用不着不好意思。”桓容拍了拍袁峰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这次看清了没有?如果没有,请阿母召女郎入宫……”“阿兄!”袁峰已然头顶冒烟,再顾不得规矩,开口拦住桓容。不想桓容大笑出声,手更加用力,“这才对嘛,十几岁的年纪,整天板着脸实在不像话。昨日朝会之后,见到殷尚书,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你太古板。想要抱得美人归,总要给长辈留给好印象不是?”同袁峰定亲的,是陈郡殷氏的女郎。说起陈郡殷氏,早年间也有一段官司。桓容未出仕时,受谢玄相邀,初次参加曲水流觞,被庾攸之和殷氏六娘联手设局,差点当众出丑,成为士族间的笑柄。时过境迁,往事乘风,庾氏家族败落,有子弟在朝为官,以才干得以升迁,声势终不比早年。想要再为上层士族接纳,还需不少努力。殷六娘至今未嫁,常年在道观修行,渐渐不再被人提起。殷氏父子均在朝为官,颇有建树。袁峰未来的泰山是殷康次子殷仲文,嫡妻是桓容的庶姊,桓大司马的亲闺女。当年背家谱时,桓容也曾感叹桓大司马的强势。桓氏身为兵家子,本不为顶级高门接纳。桓大司马无法为儿子娶来王谢女郎,干脆反其道而行,强势到底,将女儿嫁过去。桓容的长姊嫁入太原王氏,夫君虽然没有太大才干,好歹是王坦之的亲子,说去出就很高大上。二姊嫁入琅琊王氏,虽与王献之和王彪之别支,到底为一郡太守之子。加上这个庶姊投了李夫人的眼缘,受过不少指点,嫁入夫家之后,数年来夫妻和睦,极少发生口舌。至于嫁入殷氏的三姊,桓容的印象并不深。早在他外傅之前,对方已因病过逝,身下未留一儿半女。丧期之后,殷仲文另聘周氏女,即是桓祎的老丈人——周处的侄女。乍看这张关系网,多少都会有点眼晕。仔细描画一番,则会发现,侨姓、吴姓、士族高门、宗室外戚、当朝权臣,无论崇尚玄学、尊奉儒家还是出身兵家,俱都身在网中。随意画出一条线,就能牵出数个线头,织出各种各样的关系网。袁峰祖籍陈君阳夏,前朝时,家族曾经盛及一时。后因袁真父子踞寿阳谋反,家族势力败落。于桓容建制称帝之后,才有了复起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