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节
作者:来自远方      更新:2023-06-25 19:48      字数:3280
  “请陛下早做决断!”“朕知道了。”桓容知晓事情紧要,散朝之后,留下谢安和贾秉等人商议。刚刚商量到一半,王彪之突感不适,脸色骤然发白。“速召医者!”待医者诊脉之后,上禀具体情况,桓容谢安都是表情凝重,郗超贾秉亦是面露惋惜。王彪之却是不以为意,反而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臣已七十又六,耄耋可期,实是上天垂怜。今能得仕英主,见汉室复兴之象,更是心愿已偿。只可惜,不能见陛下一统南北……”“司空放心,朕定然做到!”“如此,臣再无遗憾。”王彪之的身体状况已不适合上朝,当即请辞官位,归府养病。司空之位空出,朝堂上却是格外的平静。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长安,无人有心思在现下争权。桓容本打算调兵,赶在秦璟掌握长安之前,趁机先夺边州。哪里想到,未等秦璟抵达长安,夏侯鹏父子突然起兵造反,夺取长安城门,包围桂宫!第二百九十五章 长安之乱夏侯父子仓促起兵,事情做得并不周密。夏侯硕亲自带兵夺取长安城门, 过程中遇到不小阻力。几场战斗下来, 精锐损失两百, 方才夺下西门。非是城内豪强群起响应,怕是计划到中途就会夭折。豪强不掌府军, 却有私兵和健仆。蚁多咬死象,纵然比不上守卫城门的将士精锐,耗费一个日夜, 加上不满秦策之人里应外合, 傍晚时终于拿下南门。南门即下, 叛军集中全力进攻北门。守城将领是秦策旧部,受秦策活命之恩, 殊死抵抗, 不肯退后半步。同时, 借城门尚未攻破, 派出十余骑,分别往洛州和雍州求援。雍州会作何反应, 守将不敢断定。但是, 秦玒都督洛州诸军事, 知晓长安生变, 必定会派兵来援。洛州派兵, 荆州、豫州、徐州亦会得知消息。只要长安叛乱的消息传出,几位殿下必当出兵。夏侯氏的如意算盘终将落空,即便是死, 自己也能合眼。“裴远,你看看这是谁?”城门久攻不下,主动请缨的叛将心生恼怒,竟派人抓来守将的家人,老少妇孺皆不放过,全部推到城门下。“劝你看清形势,秦伯勉实非明君!”“自他登基以来,诸州郡连遭天灾,旱蝗不绝,使得民不聊生。月前更有天龙食日之象,可见上天不欲见其窃居长安!”“自古以来,无道君王皆杀良屠忠,夏桀商纣,比比皆是。”“秦氏有驱胡之功不假,然其杀戮过甚,唐氏、于氏、杨氏的血尽皆未干!”叛将一心诋毁秦氏,不惜将死在秦璟手下的豪强同唐氏并列,只为将秦氏踩进泥里,占据大义。谋算是否能成功,是不是能说动守军,一时半刻看不出效果。但是,随他攻打城门的豪情却是各个双眼发红,深知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能一举拿下长安,逼秦策退位,拖到秦璟带兵前来,事情会更不好收拾。想到秦璟手下的雄兵,在场之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为今之计,必须尽速拿下城门,包围桂宫,逼秦策写下禅位诏书,并指秦璟同桓汉勾结,方能占据道义制高点。“裴远,你休要执迷不悟!”“笑话!”裴远立于城头,俯视城下叛军和被按跪在地上的家人,脸膛因发怒而变得赤红,眼底爬满血丝,“夏侯端,你休要花言巧语!如无秦氏,六州尚在鲜卑之手,长安亦有氐贼盘踞!”“无四殿下横扫漠南、兵发西域,无三殿下攻下三韩,彻底扫清慕容鲜卑,岂能有今日局面?!”“汉末以来,天下纷乱。永嘉之乱后,中原被胡贼窃取,百姓流利失所,死在贼寇手中不知凡几!”“你今日大言不惭,将此一语带过,究竟是何居心?”“莫非在你眼中,这中原大地当为胡贼窃据?!”夏侯端恼羞成怒,不再以言语规劝,命部曲推出裴远的家人,厉声道:“裴远,我好言相劝,你却不知好歹,决意追随秦氏到地底?好,我成全你!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家人。你敢辱我,我要你亲眼看着家人人头落地!”“你敢!”裴远怒发冲冠,目龇皆烈。“有何不敢,动手!”夏侯端一声令下,数颗人头滚落在地。断颈处血溅三尺,尸身倒在地上,四肢犹在轻轻颤抖。人头滚落,至死没有瞑目。“阿父,阿母!”见此一幕,裴远痛苦大叫,双眼染血。夏侯端却在哈哈大笑,满脸尽是得意。笑够了,凶狠的目光射向城头,命麾下又推出二十余人,全部按跪在地,扬声道:“城头之人听着,如不速速弃刀,尔等家人都要人头落地,裴氏的下场就是例证!”“卑鄙!”“夏侯端,你如此行径,必为天下人唾弃!”城头上,有人大骂夏侯端无耻,有人却心生动摇。见叛军又举起屠刀,再也忍不住,狠狠咬牙,兵锋指向方才并肩作战的同袍。见此一幕,夏侯端哈哈大笑。“拿下裴远人头,一切既往不咎,并赏金五十,绢二十匹!”反戈相向的守军越来越多,裴远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战到最后,仅剩裴远一人孤立城头,看着昔日的部下,连声苦笑。“尔等从贼,可曾想过后果?夏侯氏是反叛的小人,一旦几位殿下回朝,叛军未必能撑上几日。”“将军,非是我等见钱眼开,甘愿从贼,实因父母妻儿就在城下,我等不愿见家人身首异处,别无选择!”“好个别无选择。”裴远仰天长叹,再看一眼城下,见家人尽数被杀,唯留下幼子,在叛军刀下瑟瑟发抖。“阿子!”不顾环伺的刀锋,裴远扬声道,“裴氏儿郎幼习忠孝节义,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绝无屈膝苟活之人!”话落,裴远长刀横扫,逼退昔日部下,旋即单手一撑,纵身一跃,自城头飞身而下,砰地一声掉落在地。虎目圆睁,鲜血自身下流淌,同家人的血汇聚到一处,难分彼此。城头城下都是一片寂静。哪怕是夏侯端,看着裴远的尸身,也是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不知该下什么命令。“阿父!”终于,寂静被一声悲呼打破。裴远的小儿子拼命挣扎,不管不顾的扑向父亲的尸身。押着他的叛军下意识收刀,竟真的被他挣脱。“阿父!”七、八岁的孩子,扑在父亲的身上大声痛哭,双手和脸颊都被鲜红染红,泪水滑落眼眶,竟非透明的颜色,而是带着丝丝血红。“阿父教导,裴氏没有屈膝的儿郎。”男孩满脸泪水,身体仍在发抖,却一把拔出裴远靴掖中的匕首,冷光闪过,猛冲向立在不远处的夏侯端。这样的攻击,自然不可能成功。刀锋挥过,胸口陡然间一凉,男孩低头看了看,再抬头,脸上全无半分惧意,反而当着众人的面笑了。笑声中,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染红了男孩的下颌。“裴氏纵然血脉断绝,亦无愧于心!夏侯端,尔等小人必被千夫所指,死后戮尸!”这样的话语,根本不像一个孩子所言。夏侯端有瞬间的怔忪,脸色一阵阵发白。只觉得是裴远英魂未散,借亲子之口发下最恶毒的诅咒。守将身死,北门的战斗宣告结束。城下却没有一声欢呼,而是如死一般的寂静。“来人。”夏侯端握紧刀柄,力持镇定,命部曲飞报告夏侯鹏,言北门已经拿下,“速去报知家主。”部曲飞身上马,扬鞭而去。士卒正在打扫战场,裴远的尸体已经被收走。留在城下的血迹愈发显得刺目,仿佛在昭告世人,方才这里都发生过什么。夏侯端攻打北门时,夏侯鹏亲自带人包围桂宫。夏侯硕率兵搜查城内,下令关闭坊门,不许任何人随便出入。胆敢反抗之人,庶人一律格杀,朝廷官员和豪强全部拿下。张禹身为司徒,自不愿从贼。依靠张氏私兵,联合数名姻亲,同叛军形成对峙。高墙深院,又有箭楼矗立在墙内,易守难攻。夏侯硕不愿浪费时间,令士兵直接放火。除院墙外,宅内建筑多为木质结构,遇火极易点燃。纵然有防火措施,架不住火箭一波接着一波,压根扑灭不及。火势熊熊而起,府内陷入混乱。叛军趁机破门而入,拿下数名家仆。寻到张禹,当即五花大绑,直接押往桂宫。“官家的诏书多由司徒执笔。”夏侯硕笑道,“今日,还要麻烦张司徒一回。”“逆贼!无耻之尤!”张禹破口大骂,夏侯硕不以为意,下令将人直接架走。同时命叛军严守府门,将逃出之人一一捉拿。“事成后速速灭火,莫要让火势蔓延。”“诺!”数年前的一场大火,近乎烧毁半个长安,众人都是心有余悸,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未料想,大火刚刚熄灭,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瞬间狂风大作。十二月的天,怎么会打雷?叛军齐齐抬头,望向乌云聚拢的天空,陡然生出一阵惊悸。彼此看看,都是满脸惊恐,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