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
作者:来自远方      更新:2023-06-25 19:32      字数:2925
  “不过。”王献之摇头,又在图上画出一条横线,点出两者唯有联合才能突出重围,取得生机。“如果我甘于书法,不问朝堂之事,尚不会存此危局。”王献之沉声道,“然今时不同往日。有寿春之事在先,想必容弟也有切身体会。”桓容眉心皱得更深。细思王献之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王导去世不过三十年,琅琊王氏在朝中急速衰落,尤其是王献之这一房,几乎成了边缘人。若言背后没有旁人的手脚,完全不可能。当年瓜分这块蛋糕之人,必定不会乐见琅琊王氏重起。如果只是王彪之一个,尚且可以容忍。王献之加入其中,九成会带活同族郎君的心思。琅琊王氏整合起来,必将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足可撼动整个朝堂。破船还有三千钉,何况是琅琊王氏这样的顶级士族。桓温的威胁尚未解决,琅琊王氏又要收回当年的利息,无论晋室还是太原王氏等高门,没几人能睡得安稳。“容弟在幽州,我在建康。”王献之继续道,“容弟可握兵权,我则能立于朝堂。”说白了,这就是一桩关乎政治的买卖。买卖双方是否能达成一致,进而最终定下契约,端看各自所得是否能与付出成正比。友谊不过是块遮羞布,核心始终是利益。“此事关乎重大,兄长可容我考虑两日?”“自然。”王献之点头。如果桓容想都不想立刻拍板,他反倒会不放心,更会怀疑自己的决定。这样的谨慎和稳重才是长久合作的基础。“子敬兄旅途疲惫,请暂往客厢休息,稍后我亲自设宴为兄长接风洗尘。”王献之并未推辞,站起身来,由婢仆引路前往客厢。桓容独坐室内,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越敲越是烦躁,心中实在拿不定主意,当即扬声道:“阿黍。”“奴在。”“遣人去看一看钟舍人和贾舍人是否得空,如有空暇,请两人前来一叙。”“诺!”与此同时,秦雷日夜兼程,一路快马加鞭,凭借秦氏部曲的身份,顺利进入寿春城内。因为选的是近路,他与袁瑾派出的人压根没有碰面,更不知晓袁真有意和桓容联手。此番进城,秦雷怀揣着不确定,谨慎起见,不敢冒然带着朱辅之子露面。经过仔细打探,确定朱辅暂时不在城内,这才手持秦氏仆兵腰牌,寻上袁真父子。“秦氏部曲,从临淮来?”袁瑾怀疑的看着秦雷。如果不是见过秦璟,知晓秦氏坞堡的仆兵都随身带有腰牌,且无法轻易仿制,他绝不会轻易见一个陌生人。“回郎君,仆乃秦四公子部曲,现在桓使君跟前听命。”袁瑾眼神微冷,想到袁真的叮嘱才勉强按下杀意,冷声问道:“你此行为何?”“仆有一封书信,需当面呈送袁使君。”“给我即可。”秦雷不动,仍是道:“仆奉命将书信当面呈于袁使君,还请郎君行个方便。”“你!”袁瑾大怒。如果不是顾忌秦雷的身份,九成会当场拔剑伤人。桓容派秦雷送信,防备的就是袁瑾。不是怕袁瑾背叛亲爹投靠朱辅,而是防备他鲁莽行事,将信中内容泄露,使得诸多安排功亏一篑。秦璟能借道寿春,说明袁真和朱辅对秦氏坞堡十分顾忌。秦雷咬死要当面递送书信,袁瑾再是暴怒也无法阻拦。正僵持不下时,一名年约四旬的忠仆从后室走来,附到袁瑾耳边低语几声。袁瑾哑声问道:“阿父真这么说?”“回郎君,郎主确言将此人带去。”袁瑾狠狠咬牙,到底点了点。“且慢。”秦雷忽然出声。“还有何事?”袁瑾硬声问道。“桓使君为袁使君备有一份表礼,现正在院中,还请一并带到使君面前。”“表礼?”袁瑾询问健仆,得知秦雷口中的表礼竟是一个大活人,表情愈发不善。“郎君莫要急着发怒。”秦雷将布袋解开,道,“且看看此人是谁。”袁瑾细看两眼,认出袋中之人是谁,不由得大吃一惊。“朱蒙?!”第一百一十七章 风起见到朱蒙,袁瑾再迟钝也知晓事情不对。秦雷无意多言,坚持要将朱蒙和信件一并送至袁真面前。自抵达寿春,朱蒙始终被五花大绑装在袋中。乍然见到光明,双眼受不住刺激,顺着眼角落下几滴咸泪。好不容易适应光线,能看清人影,抬头认出满面铁青的袁瑾,想到被搜出的那封书信,当即大感不妙。他想和袁瑾说,此事是桓容诡计,意图挑拨袁真和朱辅的关系。奈何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袁瑾很想听一听他要说些什么,却被秦雷和忠仆一起拦住。“等到了袁使君面前,一切自有定论。”秦雷道。袁瑾或许能被蒙骗,袁真绝对不会。朱蒙知晓这个道理,挣扎得愈发厉害,形容更显得狼狈。“走吧。”不用他人帮忙,袁瑾一把提起朱蒙,大步走向内室。彼时,袁真刚刚用过汤药,勉强坐起身,肩头披着一件长袍。见袁瑾提着朱蒙进来,身后跟着除去佩刀的秦雷,神情微微一变。“见过袁使君!”秦雷抱拳行礼,取出怀揣一路的书信,郑重呈送到袁真面前。“这是?”“使君一看便知。”秦雷道,“日前盱眙有变,朱胤意图谋刺桓刺使,现已被捉拿下狱。”“什么?!那小贼竟敢……”袁瑾愕然出声。“阿子住口!”袁真厉声喝道,“休要无状!”袁瑾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言。秦雷恍若未见,继续说道:“搜查朱胤家宅时,再密道中搜出此人及此封书信。桓使君看过,言其中涉及到袁使君,故命仆前来寿春。”“你乃秦氏部曲?”“是。”“为何在桓刺使跟前听命?”“不瞒袁使君,早在桓使君任盐渎县令时,仆便奉四郎君之命跟随桓使君,之前曾随桓使君北伐。”这件事不是秘密,凭袁真的人脉早晚能查出来。秦雷当着袁真的面道出,无外乎是提醒对方,桓容同秦璟交情匪浅,袁真既然已经叛晋,有意北投,在处理同桓容的关系时最好谨慎一些。袁真没有出言,眯起双眼咳嗽几声,摆手示意袁瑾不必担忧,除掉裹在信封外的绢布。信并不长,袁真却足足看了一刻钟。期间,袁真的神情并未生出多大变化,近身的人却知道,他此刻已是怒火狂燃,不是碍于病体,很可能会立即点兵包围朱辅在寿春的家宅,将宅中人杀个一干二净。“此封信外,桓刺使可还有他话?”秦雷没有接言,先将视线移到袁瑾身上,又扫了一眼留在房内的忠仆和童子。猜出他的用意,袁真挥退他人,只将袁瑾留在室内。秦雷这才开口道:“仆出行之前,桓使君有言,如袁使君愿意留在寿春,他可以帮忙。”留在寿春?袁真蹙眉,眼中闪过几许明悟。袁瑾则是一头雾水。“阿父,他这是什么意思?”“桓刺使当真这么说?”袁真没有理会袁瑾,而是肃然看向秦雷,沉声发问。“字字确实,仆不敢诳语。”室内陷入寂静,袁真沉思许久,没有再行询问,而是令袁瑾唤来忠仆,先引秦雷下去休息。“桓刺使的提议我会考虑。”袁真道,“你可暂留寿春,待我处理完杂事,会书信一封交你带回。”“诺!”秦雷抱拳行礼,明白袁真所言确实,并非是在设法拖延时间。事实上,知晓书信内容,袁真肯定会和朱辅翻脸。他病成这样,先前的盟友又打算背后捅刀,同桓容合作几乎是唯一的出路。秦雷下去之后,袁真将书信递给袁瑾,又咳嗽几声,目光落在朱蒙身上,沉声道:“你是自己说,还是我让你说?”朱蒙瞬间脸色惨白,嘴上的布被取走,整个人已抖如筛糠。他可以在桓容面前逞强,却不敢面对袁真。作为朱辅的儿子,他太清楚袁真的手段。“我、我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朱蒙的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