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作者:北望长风      更新:2023-06-22 02:42      字数:7969
  “姐姐, 芦花马又欺负小红枣啦”李琬风一般冲进门,正见林江琬正坐在书堆里低头看书,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肤色胜雪,一脸沉静。姐姐做的都是大事, 她瞬间就想放轻声音。可再定睛一看, 除了姐姐椅子边那半人高的一摞书之外, 还有一个人陆承霆四仰八叉地躺在躺椅上,一手枕在脑后, 一手握着林江琬的手, 轻轻放在自己胸前,十分享受的样子。李玥皱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林江琬雪白的面庞泛起一抹红, 敢怒不敢言地看陆承霆。陆承霆眉毛一扬, 舒服地挪挪身子, 却巴不得有人来看似的, 将枕着的手伸过来,亲昵地替她翻过一页书。回头看李玥,“你姐姐要替我暖心口, 我只好替她翻书。”“噫你们。”李玥浑身一哆嗦,跺脚转身跑走了。“哎, 别走”林江琬起身就要留她。谁知手刚离开陆承霆胸膛一点,就被他大手按了回去:“好好看书, 这些东西越快还回去越安全, 你也不想再多生出什么事端来吧”林江琬一愣, 这人是怎么一边蹭自己的手心一边一脸正经说出这种话的。偏偏道理没错。这些医案不可能一直放在府邸里让她翻看,她必须早点找到答案,这样一来也只能先将李玥放在一边了。她坐回去,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那些字迹记录上去。陆承霆继续挺挺身子躺下享受。她看得专注,他握着软软的小手玩的也专注。毕竟这么久了,还从没这样理直气壮亲近她的机会,此时又摸又看,怎么都觉她的手与自己的手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竟会那么白软,让人摸着摸着就想咬上一口试试,又想顺着那莹润的腕子再向上去一探究竟。然,若真那样做了,未免显得他也太没见识了。所以他隔一会就故作大度地放开一阵,背着手出去让人备些吃食果品给她送来,让她也歇歇。等歇够了,再继续将她抓过来牵着。这样往复几次,天色渐暗,林江琬也觉得困乏,将手抽出来揉了揉眼睛,又认命地还给他。他微微皱眉眼中心疼一闪而过,没搭理她伸过来的手,起身望着剩下的医案:“你不会是故意找不出来线索,就想被本王牵着吧”林江琬瞬间看不下去了,终于把眼神从医案上挪开:“谁说我找不出,我还真找出一个不寻常之处。”陆承霆奇道:“那你不早说”林江琬抿了抿嘴。她确实找到一个不寻常之处,不是在这些医案中,而是在父亲留在医箱子的那本手记中。父亲那本手记她早就熟记于心,尤其他不在了之后,她常常在无人时拿出来看,默默的念。这么多年,早就倒背如流,甚至一闭上眼睛都能在心底浮现起每个字的着墨浓重。她清楚的记得手记里有一页,细细密密记了一个婴儿的脉案,在那页的一角,用旁人看不懂的异字法写个一个“瑞”字。到今日,看了宫里的这一份,才明白那个“瑞”字,指的是当今皇帝陛下。而她所发现的不寻常之处,却是两份同样写着“瑞”,又是一时期的脉案,上面的内容却完全不同。留在宫里的,和父亲带出来的,几乎像是两个人的脉案。这算是异常吗是写错了吗她直觉觉得父亲不会犯这样的错,但这事与父亲当年之罪和如今贺敬之事似乎又都没什么关系,她便不知要怎么向陆承霆说起。陆承霆见她一直不说话,伸手将她手中的书夺过来,想扔在一边,想了想还是轻轻放下:“累了就别看了,早点休息,这些东西也不见得会有人注意,你想一直留着看就留着,那些老朽木要是来讨要,让他们自己抄一份带回去。”林江琬知道欲速不达,她毕竟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想要靠自己那点脑袋瓜干这么大的事情,她自己都不大相信。于是点头:“看书倒是不累,就是手快被蹭破皮了,是得歇歇。”陆承霆瞬间来劲:“那本王给你揉揉。”林江琬:到了第二日,陆承霆一大早出去办他自己的事情,不管后宫朝堂如何,北疆之行都还要打算,这里头的事情可远比她要做的事复杂,就连他也不敢轻视玩笑,非得要事事躬亲不可。林江琬总算得个自在,匆匆洗漱吃了两口早膳,重新扎进书堆。这一看,就看到了晌午,才正准备歇歇,忽听外头脚步匆匆,似乎有什么人闹了起来。郡王府也能闹起来她有些好奇。这府邸里,只住了她们侯府一家和一个贺敬,侯府的人虽然各有脾气,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夹着尾巴的低调性子,不会在别人地盘上起冲突。贺敬就更不会了,自从那日他去见了右相之后,神出鬼没的,想找他都找不到。她想了想,出门顺着那声音寻过去。闹起来的地方倒是不远,正在正院老夫人的住处。她顺着小路过去远远一看,只见一位内侍太监被十二骑中的四人围在院子门口,仰着尖尖的嗓子叫道:“你们这是抗旨,违抗懿旨,你,你们”十二骑四人中跳出一个声音浑厚如雷的,一听就知是姜虎。“谁知道你手上懿旨是真是假,”他说话时虎眼一瞪,脸上的横疤竖瘌都跟着抖,格外吓人:“若是真的,为何不能等郡王回来再说”内监又惊又气,直哆嗦:“太后娘娘要见人,还得等郡王回来”姜虎:“反正以前太后娘娘要找人,都是郡王在的时候。”十二骑里最粗蛮的就是这位,说话从不讲道理。内监脸色红中泛轻,眼看快气死了:“以前你们府上就郡王一人,要找就是找他,当然是他在的时候来,现在又不是找他。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上次来传口谕的也是我,怎么可能作假”“上次是上次。”姜虎不听,“这次没见过。”一旁的许冲心中明白,但也装没听懂。之前把姑娘弄丢那次的教训,大家伙可还都记着呢,从那次之后郡王就吩咐过,姑娘在他们就在,要是这点事都做不了再丢一回,不用郡王回来处置了,臊都能将人臊死。再加上今天这内监来得蹊跷,先是带了一堆东西过来,说是给三姑娘的赏赐,他们这才放他进来。等进来又抖搂出一卷懿旨说要带人走不好意思,赏赐留下,人不能走。那内监见这几个人强硬,便索性不跟他们说了,尖声尖气地拉对着老夫人道:“老太君,您是明事理的,快快叫姑娘收拾收拾进宫吧,太后娘娘可真等着呢。”老夫人有些犹豫,太后让林江琬进宫明明是好事,怎么就弄得剑拔弩张的这太后身份尊贵,孙女能得了赏赐又得召见,也算抬了抬身价。况且,郡王乃是受太后照拂长大的,说句僭越的,这太后便是琬琬将来的半个婆母长辈,敬着还来不及,又岂能忤逆。再退一步说,抗旨之名,谁担待得起等郡王回来或许解释两句就过去了,但万一太后对琬琬落下个不好的印象,往后麻烦可就多了。她正有些心慌不知所措,就见林江琬笑眯眯地走过来:“辛苦大人走一趟了,不知进宫是什么规矩,我这就去洗漱更衣。”“姑娘”许冲目光微闪,冲林江琬使眼色。林江琬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她的想法与老夫人差不多这还不知是敌是友,就将人得罪了,以后可怎么立足再说她也见不得老夫人为难的样子。那内监一脸惊喜将她上下一瞧,见衣衫整洁面目清明,不过分素净也没过分浓艳,当下大喜:“还是姑娘知事不为难咱们,太后和善,姑娘无需苛礼,这就随咱们一道进宫吧。”老夫人松了一口气,但又紧张起来,用眼神提醒她一定要处处小心。她对老夫人笑得轻松,示意一定无事。等跟着那内监一同出了门,这才悄悄回头,对许冲无声地说了句:去告诉郡王马车一路向宫内驶去,不多时就到了。她随内监又走了一段,望见一座金瓦红墙的殿宇,便有宫婢出来迎接,引着她向内又走了一段,直到殿前。宫婢进去回话去了。林江琬端端正正地站着等。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她之所以跟着来,除了先前那些原因,也是因为之前听陆承霆说起过这位年轻的太后。那时候他说太后耳根子软,听了谗言,他便先斩后奏,将太后表姐家的子弟砍了,最后也未被责罚半句。她便觉得,这样的人,虽然未必聪明,但至少心肠是软的。果然,几乎没让她等半刻,宫婢便出来请她入内。这样快就召见,应该是没有要拿捏的意思了吧她这样想着,心中微松了口气,恭顺地跟着前头宫婢的脚步踏进富丽堂皇的宫殿。太后已在凤椅上坐着了,隔着一道珠帘,也能看见那年轻娇艳的面孔,在另一边,一只被缠了嘴的鹦哥正在金笼上走来走去,努力想挣开嘴巴。她只来得及余光一扫,便连忙行大礼下跪:“臣女李琬,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颛美,万寿无极。”“是个懂规矩的。”太后的声音自上头徐徐传来,“宫里的规矩,你父亲教你的”没叫起身。林江琬觉得似乎有些不对,然仍旧恭敬答道:“回禀太后,臣女的规矩是父亲教的。”殿中一片寂静。隔了会儿,就听上头珠帘响动,宫婢上前,搀着那凤椅上的人走到她的面前。林江琬越发觉得不对了,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太后语调轻柔婉转:“你口中的父亲,是林茂吧”林江琬心中咯噔一声,心说果然又是这事麻烦,然早晚也瞒不住的,许嬷嬷当初就知道一半,加上陆承霆并没让她藏着掖着,侯府忽然多出来她这么个大活人,太后想打听她的来头不难。她努力沉住气:“罪臣之女见过太后娘娘”“不必如此。”太后将她打断,声音仍旧清雅好听,甚至还有些娇甜,“你的生身父亲乃是李勋,不必这般称呼自己。起来吧,备茶赐座。”林江琬起身,感觉背后已经湿了一层。在陆承霆口中几乎天真的有些傻气的太后,一个照面就将她压得透不过气,她简直不敢想,若这宫中之人真要在她身上弄些手段也许不等对方出手,她自己就先把自己吓死了。太后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却在她脸上找不到一点林茂的影子,心中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轻松,等她坐下,她也回转了珠帘之后。婢女将帘子挑开,两人隔着数步距离和两层木阶。太后看看时辰:“听说承霆对你格外上心,哀家的人去请都碰了钉子,这便不多留你,开门见山了今日找你来,便是想要你劝劝承霆,勿要再去碰林茂一案。”她说完,微微一顿:“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林江琬明白,却也不明白。太后查明了她与父亲林茂的关系,肯定也知陆承霆是为了她而查,这句说好听点是让她规劝陆承霆,说直白点就是警告她不要再生事端。这点她听明白了。可她不明白,父亲到底干了什么,让皇家这样讳莫如深。她很想继续追问下去,可现实是她与太后实力悬殊,唯一能与之抗衡的陆承霆已为她尽力,她不能将他当枪去使。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父亲就在眼前,却将要离她远去,然而,她还是飞速做了决定。林江琬木然起身行礼:“臣女谨遵教诲,绝不再问。”太后没想到她这般识时务,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叹了一声,这才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又对宫婢说道:“去将林太医的信拿来,给姑娘看看。”宫婢上里头去了,不一会,就拿出一个陈旧而精致的盒子,将盒子打开,呈现在林江琬面前。林江琬看了一眼,纸页泛黄,上头的字迹果真是父亲的。她急忙伸手要拿,手都按在那信上,才想起去看太后。太后点头。她赶紧歉意地笑笑,将信拿在手上,逐字逐句地默读下去:“奏嫣儿书臣犯死罪,幸得恩旨,如今与家室已别,交朝事已毕,再无牵念,求仁得仁,然当初一诺至死须臾不敢忘也,唯谨具奏文,愿君金安。”短短几句,一眼便看完了。林江琬之前也明明了说绝不再问,此时却仍旧不甘心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面色惨白浑身发冷,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咄咄打颤。父亲认罪了,承认他犯了死罪她所怀疑的,所尽力去探查的,都是她的幻想和假象太后的声音在她耳边忽远忽近,让她几乎难辨真假。“嫣儿是哀家的名讳,我们曾是莫逆之交,他与陆国公都曾立誓无论生死都要护佑哀家和皇帝谁知后来,却都离哀家远去了。”她说着,声音哽咽。不多时,泪如雨下。当年她性子纯善,一进后宫便如同溺水一般,根本没有活路,要不是年幼时偷跑出府玩耍,早早与他们结下善缘,她如何能手脚干净地稳坐后位至今。只是到了后来,一切都变了。她不知进宫后受了何人所害,无声无息便绝了子,好在当年皇帝一心喜欢她,贵妃又心有贪念,愿将一子一女养在她的名下。她这才有了瑞儿与永安这份依靠。然没过多久,她便无意察觉了贵妃与她嫡亲兄长之事她害怕之下急忙叫了二人前来商议,本以为陆大哥会责怪她,谁知陆大哥没说什么,反而是她以为一定会支持她隐瞒的林茂告诉她,如若瑞儿真是乱,伦所出,将来十有七八轻则智力有损,重则体肢脏器不全,难以成年。百姓家若有此事,或许可以一赌。然而她是天家的媳妇。乱了皇家血脉反而是其次,更主要的是,若将天下交付于这样血脉之手,百姓何辜,大历何辜。她吓坏了,可当时好不容易熬稳了位置,真没这两个孩子之后会是怎样她不敢想。她只能心怀侥幸,盼着瑞儿好,盼着林茂说的都不会应验。只是经此一事之后,三人之间的关系就渐渐远了她怕看见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怕他们会将此事告知别人。这样彼此煎熬了几年,终有一日,他二人同来作别,陆大哥自请北上平乱,林茂自请南下为百姓治疗瘟疫,她松了一口气,劝先皇允准了。再后来,先皇病重,弥留之际传位瑞儿,林茂又回来求见与她。她想念从前的情谊,但更怕他再提当年之事,不敢见他,屡次拒绝,他便送来这样一封信,自己定了自己的罪名她当时看见这封信的脸色,一点也不比现在林江琬好。只是她懂林江琬的苦,林江琬却不知她的苦楚远胜于她她虽也怨林茂,但宁愿自己提心吊胆也没想过害他性命。他却以死相逼。她知道这次他是真的要离她而去了,她没的选,只得再劝先皇允准了。默默无言之间,不知不觉两行眼泪滑落,她看了一眼林江琬手中的信往事已矣,难辨对错,然如今瑞儿为人聪慧勤勉,大历国事蒸蒸日上,这便说明她没错是他们错了。所以,往事究竟是什么样,还重要么“你应能辨认他的字迹,他在信上所说的就是真相,你们所猜测的都不存在,就是他误诊害了先皇,自认死罪哀家也累了,你且先回去吧。”林江琬在来的时候,想过无数次太后要如何对她,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太后宫殿的,只觉整个身子都不听使唤,脑里心里全是一片空洞,用手敲一敲,似乎还有回音嗡嗡作响。那封信最后被重新装进盒子,拿回去了。连同她对父亲所有的思念也一同割断,装走了。她向前走了一段,远远看见一个高大身影,朝她疾步而来,辨不清那人是谁,却觉得似乎终于可以放心倒下去等她再睁眼时,人躺在舒服的床上,身下被褥绵软厚实,屋子中飘着淡淡的药香,让人莫名心安。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这一倒下,必然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便不好意思自己大喇喇没事人一样走出去,只好轻轻叫了一声凤喜。谁知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却地动山摇一般。她一惊,本能将被子往上扯,扯到脖颈处只露出个头,准备迎接不知为何变成两百斤的凤喜。陆承霆一进来就见她这样,顿时皱眉:“本王衣不解带照顾你好几日了,还能占你这个便宜不成”林江琬没想到是他,想起之前最后见到他匆忙向她跑来的样子,顿时百感交集。她松了松被子口,至少把下巴拿出来了,对他露出笑容:“多谢郡王。”陆承霆见她醒了,眼中掩不住的放松和高兴,却故意伸着脖子往里看看,什么都没看见,“啧”了一声:“瞧你那小气劲,给看看能怎么”林江琬知道他是存心的,加之这次的事情,令她大悲之后也看得更加清楚知道自己对他早已不同,也知道他对自己情谊深重。能再见到,她也高兴。她把被子又往下一截,连脖子也露出来:“不能再多了。”陆承霆自己常在她面前开些玩笑,但那全是因为她太正经,此时她居然也会接他这种玩笑,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他眼中闪过绿光,张开怀抱就要往她身上扑虽然脖子平时穿衣时也能看到,虽然此时还隔着巨大的棉被可能连个肩膀形状都摸不出来,但他就是想扑一下。“姐姐你醒啦”李玥哒哒哒跑进来,冲到陆承霆身后,尖叫:“你要对我姐姐做什么”陆承霆看林江琬:“你先等等,等本王将你妹妹扔出去”“扔我”李玥哒哒哒跑走,“我去告诉祖母父亲二婶,姐姐醒了,让他们都来看姐姐”陆承霆一楞,林江琬忍不住笑得口水差点喷出来。“你们家都是什么妖怪”陆承霆一屁股坐床沿上,也不敢抱她了,气得心口疼。林江琬看着他,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我给你揉揉。”长辈们都要一窝蜂的过来了,还揉什么揉陆承霆回头刚要严辞拒绝,正对上她的笑容。他从未见她这样对着他笑。这么温柔他有些口干,喉头微动,不自然道:“那日宫里的事情本王都知道了,太后欺负你,本王会向她讨个公道。”既然都知道了,还说太后欺负她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不过她心中还是暖暖的。从那天最后看见他那么快就赶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当然,她的性子也不会厌世求死,只是那信里父亲说“家室已别,再无牵念”却没提她一个字,她巴巴地追来京城,得着这么一个结果心里的难过,若没有他这样护着逗着,她必然是永远也过不去了。“这事就别再提了吧”她心中虽没放下,甚至还打算继续去查去想,但这只需她记着,却不需他在掺和进来,她斟酌着开口,“太后娘娘已经很仁慈了。”陆承霆却摇头:“现在只怕不是你要提,而是太后要提了。”林江琬惊到:“我昏睡了多久外头发生了什么事”陆承霆用“你家果然都是妖怪”的眼神看她:“旁人醒来第一句就该问这个,你睡了三日本王哪里都没去,在府里守了三日,结果你猜怎么着”林江琬挣着起身,他回头扶了她一把,将枕头给她垫好:“这几日,右相那边闹起来了,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本王的疏忽,你还记得那日咱们见到右相与贺敬见面吗他带着金吾卫,便说明他压根没打算瞒着皇帝与太后,他这是打算正面相对呢。”林江琬不可思议。陆承霆便将后续的事情说给她听。就她晕倒昏睡之后,京城忽然出了几个吉兆,先是七十老妇产子生下一个男婴,又是山中泉水忽然喷涌大量钱币,林中死树忽然萌发新芽,天空降下甘露后祥云浮空久久不散。这种事,放在往日,他必觉异常,用不着宫里吩咐十二骑定然出动了。然而这一次,因为林江琬的事情,他对宫中存了点不满,便没动,等着宫里人来找他才打算去管。谁知太后和皇帝都太单纯,甚至压根没觉得这种事有何不妥。听闻有大臣上疏说这是陛下仁德感动上苍,他们还高兴了一阵。谁知紧接着,百姓中便隐隐出了一个传言,那传言说当今圣上并非先皇之子,乃是贵妃与其家兄所出,而真正的天子如今已经回到京城,所以京城才有了这些吉兆。林江琬差点一头撞床柱子上:“这些事情,明显是右相做的,也太明显了吧”陆承霆白她一眼:“那日见了宗女,想到少了一个娘亲,又遇上贺敬与他私下见面,又从你父亲的事情上查到迦箩有孕,从而推断出右相的打算你觉得这真的明显除了你我,怕是没人觉得明显吧”林江琬无语。确实,知道这些,还得在认识贺敬的情况下。他说得没错,这事还真就是只有他俩知道了。“所以我说,右相带着金吾卫出去,便是存心挑衅之意。”陆承霆捏了捏拳,发出咔的一声:“金吾卫不只他能调动,陛下和太后都能,就连本王也能偶尔借之一用,他是料准就算皇帝知道了也拿他无法”林江琬微微皱眉,只觉自己漏掉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但思绪混乱一时也理不清:“外头都这样了,你还在这闲着”陆承霆点头:“怕你醒来见不到本王,该难受了。”林江琬:外头传来脚步声,似乎真是李玥领着大队人马赶来,林江琬轻轻推陆承霆:“去忙吧,我没事了。”陆承霆仔细看她眉宇,见真没事,想着又有那群妖怪家人陪着,心中也放心些:“太后与皇上确实催得急了,本王这就去看看,这件事闹得太大,平息起来要费不少力气但既然花了力气,总能再给你讨个封赏回来,不能让你白白委屈了,你在府中乖乖等本王回来”他伸手拍她头顶,的声音难得轻柔。林江琬一眨眼睛差点掉下泪来。她连忙忍住:“等等”陆承霆停住动作等她说。“你一拍把我拍明白了,”她使劲揉揉脑袋,“太后骗我,我父亲的事不是那样的你把我带上,我还有话问她”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