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作者:崔九堂前      更新:2023-06-21 19:37      字数:5238
  朱莉点点头,叫助理放下鞋盒,冲二人说了句祝舞会愉快,便带人离开了试衣间。这个怎么弄的来着。时学谦手里拿着那条带子犯难。有我呀。乔樟走到时学谦跟前给她快速打好了一个诗人式的黑色领结,时学谦说:刚才让那位助理帮忙就好了,还劳烦你亲自来。乔樟系完,听到这句话,手却不放下来,按在领结上,抬眼盯着时学谦。她现在对时学谦嘴里冒出的任何有关助理二字的内容都有股子莫名的抵触感,轻捏着系好的领带结,又突然想起来在西雅图开会那次果汁洒在这家伙的身上之后助理克莱儿丝汀要殷勤的帮她解开领带的情景时学谦被乔樟的注视看的一愣,心里有点抖,两人离这么近,渐渐升起一种微妙的暧昧气氛,时学谦手心微微出汗,那个嗯乔樟食指点着她的领结,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前倾靠在她身上,眼神幽幽的锁住她,轻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一字一句的缓缓道:以后,你的这个位置,只有我可以碰,听明白了吗?脑子里轰然一声,时学谦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炸开了,心跳霎时如擂鼓,忍不住伸手拦腰抱住了乔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的人的确有充足的魅力让自己连着两辈子都只栽在她一个人手里。时学谦的心脏砰砰的跳着,认为自己算是无可救药了,她看了乔樟许久,忽然无奈的笑道:怎么办呢,我现在不想和你出去跳舞了。那你想干嘛?我想和你私奔到月球上去,不回地球了。乔樟咯咯的笑起来,抬手揽住她的脖子,真没想到时学谦嘴里也能说出这么天马行空的话来。乔樟心情大好。她退开两步打量一下时学谦,想了想,把放在桌上的时学谦的怀表拿过来,取了一枚硬币大小的家徽别在链头上,绕过礼服第二粒纽扣内侧固定住,然后把怀表放进旁边外套的口袋里,之间露出一段不长不短的圆弧形的金色表链。乔樟满意的点点头,为了配合这一变动,又把时学谦原本马蹄式的袖扣换了个更简约的样式给她扣上。时学谦从头到尾都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一样,刚开始是设计师朱莉说什么是什么,现在是乔樟说什么是什么。光这换衣服的功夫,搁在以往,她都能完成一份开题报告的草稿了。等乔樟终于彻底把时学谦和自己都收拾满意了,时学谦道:舞会等会儿就要开始了,咱们是不是得早些下去?唔你还没穿舞鞋她让乔樟坐在一张椅子上,准备端过鞋盒让她换上,鞋盒一打开,就看见里面一双闪闪发亮的透明水晶鞋。时学谦有点不可思议的把鞋拎出来,心道朱莉设计师还真是想让乔樟从头惊艳到脚啊。用手掂着就知道,这双鞋是货真价实的水晶制的舞鞋。它由朱莉工作室的团队历时一百个小时工时才制作出来,鞋跟高十厘米,鞋身上有220个切面,使它不管在任何角度都闪闪发光。时学谦翻来覆去把这鞋看了半天,道:漂亮是漂亮,但是穿上能舒服吗?乔樟把脚伸进鞋里,说:比一般的鞋硬,但是好看呀。时学谦不置可否的笑笑,两人一同出了门。当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发现了这位乔家的女儿这次换了舞伴,人们惊奇万分,纷纷带着好奇的目光投向那个突然出现在这里却占据了主场的陌生女子。时学谦的出现无疑引起了众人心中不小的震动,人们很快就从她衣服上金色链子连着的那枚别在胸口处的乔家家徽大概确认了她今天出现在这里的身份,这个年轻女子带着平和自制感的眼神和她那浑然天成的书卷气是那些达官显贵所没有的,所以,无论是对于她本人,还是对乔樟将她带来这里跳这样一支舞的用意,都让时学谦毫无例外的受到了在场诸人的高度关注。陪在父亲旁边的乔柯时不时紧张的瞟一眼父亲的神色,而这位父亲就像一泓让人看不到底的幽潭一样,表情平静的吓人,看见时学谦的一瞬间,他什么也没有做,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舞池里的两人。乔柯心里越来越没谱,父亲越是这样,往往证明问题越严重。然而处在这种隐形风暴中心的时学谦本人却没有功夫分出精力来理会周围的任何事物,她全神贯注的注意着每一步动作,认真的跳每一个音节,从邀舞到收尾,决不让自己出一点错。对她来说,在此之前的那么短的训练时间内要将这支舞跳到差不多的水平,难度可想而知,不出岔子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有心思去关心其他的。她的专注让她看起来更显纯粹,跳舞时下巴时刻微微的扬着,这个乔樟教她的姿态也让她透出一股高傲气度。璀璨的灯光聚焦在她们身上,乔樟优美的舞步和流动如云的裙摆足以迷倒众生,大家纷纷心道,要是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女儿,肯定也会每年为她办一场生日宴会的。时学谦有些眼花,也不知是被强灯照得眼花还是被乔樟的美丽晃得眼花。她的耳边响着熟悉的旋律,便想到了这支舞曲的名字the great secret(最大的隐秘),又想起了乔樟给它起了另一个名字千年之恋。最大的隐秘,千年之恋,这二者是否有着什么联系?很多年以后,时学谦才完全明白这里面蕴含的意味,乔樟之于她的那份最大的隐秘,就是她们之间的那场隔世的千年之恋。舞曲结束,二人暂时退场,人群鼓掌,大厅的布置开始为接下来的晚餐变换。乔缮津终于出声了,他微微转过一个角度,看向侧首的长子,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乔柯没有接父亲那压抑着怒火的黑压压的目光,他只朝父亲微微欠身,回道:如您所见。乔缮津险些气的跳起来,捏紧了拳,又去看另一侧的小儿子乔椿,声音里带了些严厉,你也早知道?!乔椿被老爹唬的心里一个哆嗦,于是他干脆选择性自闭,一副物我两忘我什么也没听见的超然表情,自顾自的端着半杯五粮液倒进另一杯装着半杯葡萄酒的杯子里,晃一晃,一饮而尽, 红酒兑白酒,青春永不老。乔缮津:※※※※※※※※※※※※※※※※※※※※没错,是迪士尼电影的蓝裙子和水晶鞋~大家有没有发现乔家人起名字有没有什么特点?乔孚镛、乔孚钊→乔缮津→乔柯、乔椿、乔樟第85章 大嫂晚餐开始,当众人纷纷入座的时候,乔缮津没有再出现。乔柯告诉妹妹父亲在舞会结束后就愤然离席而去了,对外声称休息,于是宾客并无感到异样,晚席顺利进行。父亲他脸色不太好。乔柯悄悄对妹妹道。乔樟望着上首中间空空如也的位置,她知道,这便是父亲的态度了。一顿饭吃的风平浪静,时学谦没有出现差错,这倒让乔樟有些刮目相看了,只有一个多月的训练,外加上还要每天处理大量的工作,这种情况下,时学谦竟然能在规矩礼节要求如此之多的正式晚宴中做到零失误,不得不说有些厉害。起身离桌的时候,乔樟靠近她,给她一杯香槟,顺带悄悄夸赞道:你真是一点失误都没有啊,紧张坏了吧?时学谦默默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经历了一个大工程,终于得以喘息之机,她接过杯子,冲乔樟笑笑,道: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应试教育出来的好手。乔樟被她逗笑了,挽着她走出大厅,把她带到外面的景观长廊透透风,休息一下,一会儿去分别见见家人,虽然刚才在席间已经见过了,但还没有交流呢。时学谦点点头,我明白的。晚餐过后会有一个短暂的酒会,大家互相聊聊天,在风景不错的室外散散步,宴会也就结束了,不算复杂。两人正说着话,从远处走来乔柯一家。乔柯时学谦是见过的,两人话都不多,乔柯沉稳,时学谦清淡。乔柯旁边站着她未来该称之为大嫂的人。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时学谦只能想到四个字:雍容华贵。夫妇两人往一块一站,的确能让人由内而外的感叹一句,不愧是乔家家主的气场。乔樟热情的为她们互相介绍,学谦,这是大嫂。夫人您好,我是时学谦。时学谦拿出恰当的尊敬,第一次在这么正式的场合见到乔樟的家人们,时学谦心里多少有点紧张。乔夫人笑着看看时学谦,不动声色的考量,笑道:原来就是这位啊,让我们家乔樟远在西雅图养病的一个月都天天惦记的小家伙。大嫂!乔樟不好意思了。大嫂笑笑,又问道:时小姐是做什么的?听说是大有作为的学者?过奖了时学谦礼貌的笑容几近腼腆,微微低了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乔夫人突然觉得时学谦的表现很有趣,就在她这一低头间,在她谦虚温雅的笑容里,在她空空明明的眼神里,乔夫人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气质,让她改变了对时学谦的预设的印象,也就此认识了时学谦这个人。萨特说,存在决定意识,虽说钱财只是身外之物,阶级观念也只是腐朽的封建残余,但有时候这种身外之物给人的一生所带来的影响却是流淌在一个人的血液里的,怎么撇也撇不清的。就像出身贫寒的人,暴发户们,和天生的世家子弟绝对不会是一样的,虽然贫穷并非天生就该受鄙视,但是从小浸泡在不同经济环境下长大的人,他们看待金钱,看待势力,看待世界,以及那骨子里的一整套价值观和方法论一定会是有所不同的。推广开来,其实知识这种东西也和钱财一样是身外之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家学渊源的子弟身上所带有的那种纯粹干净的读书人的气质,就像贵族气质一样,不是猛读几本书就能够练就的,他们那种平和清淡的神情是无法靠伪装扮演而表现出来的,他们的谈吐中随处显现的文气也不是刻意炫耀的结果,因为没人会炫耀他从小就习以为常的空气。炫耀,是只有暴发户才做得出来的事,无论是金钱的暴发户还是知识的暴发户,都会炫耀,只不过知识的暴发户比钱财的暴发户看起来显得更高级,普通暴发户比钱财,知识暴发户比读书、比抖落知识罢了。特别是那种要靠拼命读书,靠学识才能赢得别人尊重的人,那些把读书当成一种比赛工具,当成跨越阶级的敲门砖的人,更是如此,看起来文质彬彬,清高无求的样子,其实眼里还是藏着抹不掉的目的性和野心。知识暴发户,这个词听起来比普通的金钱暴发户还要刺耳难听一些,因为一个人辛辛苦苦努力学习才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出身的环境和阶级限制,这已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平心而论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但却还是要被归为暴发户一类,这不得不说是一种人性的悲哀和无奈。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悲哀和无奈,如此的不公平,谁又说的清呢。在没有亲眼见到时学谦本人之前,乔夫人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她是属于这一类人的,特别是看过乔柯给她的那些简历之后,在知道了这个女孩子是怎样靠着拼命读书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之后,她就更加默默确认时学谦是属于这一类别的人。这并不怪她,任何人处在乔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可能都会这么想。于是和乔家其他所有人一样,乔夫人的心里对待这个和他们有着无法抹平的阶级差别的外来人,一开始当然是抱有警惕甚至是微微排斥的潜意识的。促使乔夫人仍然愿意以和蔼的态度来了解一下时学谦,完全是因为乔樟。在西雅图陪乔樟疗养的那一个多月,乔夫人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乔樟这么聪明通透的孩子会飞蛾扑火般的爱上那样一个人,爱的那么深,那么义无反顾。这让乔夫人惊讶,心道难道乔樟是被一时的爱情蒙蔽了识人的眼睛吗?还是说,这个叫时学谦的人,身上真的具备什么有所不同的特质?在今天和时学谦简短两句对话中,乔夫人明白了。时学谦并不是那种知识暴发户,她不是那一类人即使她的履历让她看起来很像。就在她腼腆的一低头间,在她谦卑温和的语调里,在她纯粹空明的眼睛里,在她那浑然天成的气度里,乔夫人明确了,这是一种只有从小就氤氲在书香氛围里并且不把读书当成进阶工具的人才能具有的一种气质。时学谦爱读书,是纯粹的爱读书,她从没算计过通过读书能为自己带来什么,或者利用自己善于读书的优势摄取什么利益。或许是从小母亲和外祖父的谆谆教导,让她只是热爱知识、热爱学习罢了,就算是最功利化的高考时期,她也没有改变这一初心。她在学术上的研究,源动力也只是因为她好奇未知,于是想要一探究竟。研究一个问题之前,她没想过做出来这个课题或者拿到博士学位之后能让自己获得什么职称之类的事情,如果她想过,那也不至于那几年过得那么凄惨辛苦。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时学谦形成了这种心无杂念的气质。如果要给它起一个名字,那这种气质可以称为清贵之气。乔夫人善意的笑了笑,心中的顾虑一扫而空,时学谦这样的人的确少见,而乔樟爱上这样一个人,也的确不需要家人为她担心了。乔夫人朝远处招招手,道:小尘,过来,妈妈给你介绍一位姐姐。只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一步步走过来,这便是乔家下一代中的长女,乔尘。既然都让孩子来认识时学谦了,说明乔夫人对时学谦印象很不错,乔樟眼睛都笑弯了。乔柯倒是有点意外的看了自家夫人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走到妹妹跟前,你跟我来一下。乔樟也就放心的嘱咐时学谦一句,跟着哥哥走了。两个人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乔柯上来就说:妹妹,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么突然的就把时小姐带到晚宴上来,你不是不知道那支舞的意义,这么突然就把一个陌生人带来,父亲能不气吗?如果你有自信父亲接受她,为何不先带她去见了父亲,征得同意之后再做这事?乔樟垂眸想了想,道:大哥,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没有时间她说了一半停下来,没有再详细说下去。为什么不先让时学谦见乔缮津?很显然,以乔缮津对乔樟的重视程度,即使是满意时学谦,也非得考验她个一年两载,才会允许女儿和她进一步交往,但乔樟和时学谦,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消磨了。但是这些,她不能讲给别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