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作者:崔九堂前      更新:2023-06-21 19:37      字数:5082
  这还不算完,喝完吃完之后,还绝对不可以擦嘴。如果需要清理嘴上沾到的汤汁之类,只可以用餐巾轻轻按压唇部,但不可以有擦这个动作。除了喝汤,中国人宴饮,喝茶也是必须的环节,这就又牵扯出一大堆规矩了。时学谦跟着乔樟学了一段时间,光笔记就记了好几十页,她也终于体会到了乔樟之前对她讲的那句话的意味:在一场舞会中,舞技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跳舞时候的礼仪,同样在一场宴会中吃饭的时候也是,吃的不是饭,而是一种礼节,一种交际。说到交际,讲究就更多了。比如在宴会中不要使用言语呼唤侍应生这一条。时学谦第一次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都惊呆了,不用言语呼唤,那我怎么叫他们让他们知道我有事需要帮忙?用眼神。见时学谦不大相信的样子,乔樟道:正式宴会的侍应生都是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随时随地对宾客察言观色是最起码的业务能力,他们会神出鬼没的在你需要他们之前几秒就出现在你身边。所以你放心好啦,根本用不着出声呼唤的,甚至你都不用刻意用眼神寻找张望,他们就已经站在你面前了。时学谦忍不住想笑,这年头,做个宴会侍应生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乔樟也笑道:当然了,你以为光端个盘子就没事啦。想想过去,时学谦参加过的最麻烦正式的宴会也不过就是在剑桥呆的那一年里,每个月学校都要召集举办的交流晚宴,那时候人人都穿着剑桥的那一身像巫师一样的大黑袍子(各个学院的学院服),然后有序的都堆进一个教堂一样的大礼堂里,通常是星期日,各个院的院长轮流发表冗长的讲话,然后众人坐在超长的桌子两边开始进餐,餐前甜点往往上的极慢极慢,正餐也往往开始的极晚极晚,整的人饥肠辘辘又不好意思走。唯一让她欣慰的可能就是每次可以以这种晚宴为契机结识一些平日里不怎么接触的其他领域或学院的学者,大家坐在一起深入的切磋交流,拓展视野,激发学术灵感这也是剑桥坚持举办这类晚宴的主要原因。不过有时候也不那么尽如人意,比如某次她正好和一个政治学博士坐在一起,两个研究领域完全不搭界的人完全是鸡同鸭讲,聊了两个小时,双方都怪尴尬的。时学谦本以为那种程度的宴会已是极致,可如今见识了乔樟教给她的这些东西后,才知道原来是小巫见大巫,自己以前太天真了。比起初学起来颇为生疏的时学谦,乔樟对这些冗杂的礼仪流程拿捏的相当娴熟,不仅一分一毫的动作都恰到好处,而且还会在符合礼节规矩的同时透出一种从容的优雅,令人感到赏心悦目。然而时学谦可没有功夫慢慢欣赏乔樟的这份美丽,她得拿出迎接国庆阅兵的态度,时间紧任务重,每顿饭都不断频繁训练这些必不可少的繁文缛节,晚上回去再和乔樟一起练习跳舞和其他必要的社交礼仪,每隔三四天,还要去朱莉的工作室试穿礼服,看看哪里不合适,再修改调整,之后再试,再改,再试,再改,直到设计师和她们双方都满意了才行,这筹备钻研的劲头,都快赶上大学里期末考试前的突击了。一个月多适应下来,时学谦对乔樟佩服得五体投地,得花多长时间才能像你那样啊。乔樟笑道:我从小开始就学这些东西,长这么大自然也就习惯了,不觉得有多麻烦,倒是你,要一个月把该学的都学会,是很辛苦呢。乔樟教得好,时学谦也学得快,然而就算名师出高徒,仅靠一个月的午晚饭时间,时学谦也不大容易能做得到对所有注意点都收放自如。尤其是吃螃蟹这一项,直到最后一个星期,她也没有熟练的学会使用蟹八件。这便让乔樟感到有些棘手。乔家出身江南,尤其爱吃螃蟹,尤其是家里的长辈们,更好这口,每年不管什么宴会,上一道肥美的大闸蟹是必须的,其他菜品可以去掉,螃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而时学谦一个北方人本来就没怎么吃过螃蟹,也不太会吃,蟹八件那种精密小巧考验技术含量的工具她就更是玩不转了,练了很多天也不得要领。于是乔樟最后决定,上螃蟹的时候,让时学谦别动作,她剥给她好了。时学谦想想,道:这不太好吧。我们是不是不应该那么亲密,毕竟第一次见你的家人,又是那种场合。有什么不好,我大哥就经常给大嫂在席间剥螃蟹。乔樟道:你要知道,你去我的生日宴是干什么去的。时学谦道:不就是作为你的舞伴,去认识你们家的成员吗。没错,但是乔樟道:你应该这样想,你是去宣示主权的!什么主权?对我的主权!时学谦一愣,随即笑道:有必要这么直接吗?乔樟凑近她道:当然咯,我们家的人可都厉害着呢,你不拿出点气势,可过不去这个砍。时学谦打量打量乔樟,点点头,颇为赞同的笑道:你的家人好不好惹,光看你乔大小姐的脾气就知道了。乔樟脸一红,嗔道:时学谦,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打趣我了?哎呀,不敢不敢时学谦笑着去握她的手,轻轻捏了捏。随着两人接触的时间越长久,时学谦发现乔樟其实是个特别容易害羞的人,尤其是在她跟前,有时候就像个小女孩一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时学谦晚上往布拉维的实验室跑的也越来越勤,实验做了很多次,但长成的晶体一直不尽如人意,不是形状不够规整,就是剔透度达不到她的要求,数着时间表,时学谦渐渐有些急了。布拉维见她一个人在那夜夜闷头着急的调整实验参数,叹了口气,心想这家伙这次怕是真的动了真心了,就拿出情圣长者的态度天天教育她说:如果你真心爱一个人,那一定不可以自己一个人背地里偷偷喜欢,而是要亲口告诉她,不过前提是,得用别人没用过的方式。这一句话,时学谦听进去了。一个多月后,乔樟二十四岁的生日宴,在大哥乔柯和父亲乔缮津的主持下,即将拉开序幕。在乔老爷子的眼中,一切都和往年没有什么差别,宾客中仍然是亲朋好友如云,乔家上下也仍然是一片慈孝恭顺的喜庆场面,晚宴即将有条不紊的开始,唯一让老爷子感到一丝异样的,恐怕就是长子乔柯那偶尔似乎因焦虑担忧而拧起的眉心。乔柯和乔樟都不知道,这一次的生日过完后,将迎来的是否会是父亲滔天的怒火,毕竟从小到大,乔缮津从不允许孩子们瞒他任何事情。而爱女如命的乔缮津自然也不会知道,他的宝贝女儿乔樟这一次会给他带来多么大的意外※※※※※※※※※※※※※※※※※※※※今天更一张,祝大家国庆节快乐~祖国万岁!第84章 生日宴乔缮津在宴会前几天就从乔家远在美国西海岸的老宅子来到了纽约,应着他的要求,乔樟的生日宴在纽约的一座城堡酒店举行,邀请的来宾也大都是乔家亲近的族人和关系较为密切的朋友,人不多,但却是场正式温情的家宴。一直都在亲自操办这项活动的的乔柯每年这时候都不禁想替妹妹乔樟叹口气,说是为她举办的生日宴,但其实从头到尾最高兴的是乔老爷子自己。这类以爱为名义但其实往往并不让当事人很舒适的大小事情打从乔樟出生以来就没断过。乔父总是极尽所能的给予小女儿最好的他所认为的那种关怀。乔柯和乔椿都还记得乔樟在年仅三岁的时候就在父亲的安排下单独搬进了一栋专为她建造的新别墅里,没错,那当然是一栋漂亮的别墅,集一切能工巧匠之能事,是乔父精心为爱女打造的宫殿,但距离他们往常住的老旧宅子很远,也没有生活气息,无法想象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怎么能只在一丛保姆和佣人的照顾下独自住在里面呢?最后,还是身为大哥的乔柯鼓起勇气向父亲提出异议说妹妹可能会觉得孤独,乔缮津考虑了半天才勉强答应把小女儿接回来和兄弟俩住在一个旧院子里,但在十岁那年又把她搬进了那栋皇宫一般的新住处。甚至在乔樟十五岁以前,乔缮津从不允许女儿吃不是家里的大厨做出来的食物。在对外交际方面,乔父更是严格把控,生怕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或是不干不净的思想荼毒了自家闺女,小的时候,他绝不允许女儿和他认为没出息的孩子呆在一起玩耍。乔樟上学的时候,乔缮津自然也是亲自挑选最优秀的老师来教导乔樟,并且频繁向老师和陪读过问她的一言一行。也许是的确有点受不住这种如山的父爱,也或许是本身就极为聪慧,乔樟几乎是以火箭的速度连续跳级修完了基本课程,然后才终于能够走出乔父的视线,迈进相对宽松自由的大学。乔樟的母亲是因为生了乔樟去世的,乔柯暗暗揣摩过,父亲会不会是因此受了什么心理上的刺激才会总是对妹妹投注这种过分的爱护。虽说晚年得女自然会更疼爱一点,但乔父未免太过度了些。得亏乔樟从小就具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智商和情商也看起来比一般的小孩要高的多,否则乔柯还真担心妹妹会不会就这样被养坏掉。拥有这样一位父亲,是幸或不幸?乔柯心里默默为还一无所知的时学谦捏了把汗。晚上八点,酒店前一片灯光璀璨,宝马香车纷至沓来,亲朋好友陆续到场,乔父喜上眉梢的和亲戚朋友们握手寒暄,看着乖巧美丽的站在自己身边一起迎接来宾的女儿,常常开怀大笑。乔老头儿心里高兴又得意,心想天底下还有谁能养出这么棒的闺女来。一切都很合老爷子的意,乔缮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头对女儿嘱咐道:行了,也站累了吧?去换衣服吧,一会儿不是还跳舞呢。乔樟的表现没有一丝异样,笑嘻嘻的道:好,今年也给爸爸跳一曲,希望爸爸会喜欢。乔缮津慈爱的笑笑,朝女儿摆摆手,叫她去。乔椿也难得的换了身利索的西装赶来给妹妹过生日,不过这种场合他通常一不主事,二不撑场面,此时正闲着没事干,只管坐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发呆思考人生与艺术。乔柯见到弟弟,正想过去给他说点什么,乔缮津却在这时朝他走过来,问他为什么不去和妹妹一起换礼服。乔柯只得打哈哈。乔椿抬起眼皮,敏锐的从兄弟乔柯的面部表情上看出了一丝不平衡感,他诡谲幽深的眼睛转了转,随后又环视了一圈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们,最后懒懒散散的闭上了眼,一群盲人乔柯:二楼宽敞的更衣室里,时学谦刚穿起了整套的礼服,正在化妆,设计师朱莉默默打量着时学谦,觉得气质上还是有点不对。一个多月前她刚见到大病初愈的时学谦时,那时候,这个文质彬彬的女孩子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近乎带有病态的纤瘦和纯净的书卷气,高挑瘦峭的身形,苍白的脸色,冒着虚汗的额头,以及看向乔樟的那脉脉温情的眼神。就是这种特殊的气质击中了当时的朱莉,于是产生了这套衣服的设计灵感。可是一个多月过去,时学谦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健康,身姿挺拔,不再显得那么脆弱,清秀的脸上也泛出健康的颜色,这固然也是好的,但却难免不能与她当初的设计人衣合一。洁白新亮的衬衫,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翼领,钢琴黑色调的外套,银质的纽扣,擦得黑亮的鞋子,神色淡淡的眉眼,眼神忧郁又自制,想象独行在空气冷冽的柏林街头,暗黑的地铁和白色鸽子、苍灰天空,呼吸一口柏林的忧郁空气,一切都宛如吸血鬼式的优雅深邃,不可湮没的个性独然这才是大设计师朱莉设计这套衣服的初衷!她敢说只有时学谦可以驾驭起这样的衣服。朱莉上上下下打量时学谦一遍,又说了一遍第一次见到她时说的那句话:如果你的眼神能再忧郁一点就好了,忧郁一点,就更美了。你知道吗,能把正装穿的恰当好看的女人,对任何人都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这种日子,时学谦现在哪能忧郁的起来,但她知道朱莉对服装设计和人物匹配度的执着,就问:怎么忧郁呢?朱莉想了想,笑道:这样的日子,想让人忧郁起来的确比较困难,是我有些强人所难。时学谦问:乔樟还没有换好衣服吗?朱莉道:时小姐无需着急,你应该庆幸还没见到乔小姐穿上那件裙子。为什么?朱莉自信又神秘的笑笑,说:因为我保证你见过之后,下半辈子都会不得安生。话音刚落,隔壁更衣室的门就开了,门口现出了天仙临凡般的乔樟,时学谦转过头去看,眼中便划过一道显而易见的惊艳。这是一身冰蓝色的礼服裙,线条优美的裙边如云朵一般在周身漫开来,完全不用裙撑,而是用了十二层深浅不同的蓝色丝绸布料堆出了这种飘飘欲仙的蓬松感,走动起来的时候,无需任何特技群面就能自然带有波光流动的海洋般的动感,同时这一层一层的裙子里里外外还镶嵌了近一千颗极其细小的施华洛世奇水钻,往灯光下一站,瞬间就有种万众瞩目的凌凌闪耀的效果,让人只消看上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时学谦果然再也移不开目光了,直到乔樟都走到她跟前了还没回过神来,倒让乔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朱莉对时学谦的反应很是满意,她为这件裙子花费三个月时间设计和选材,再由十五个专业裁缝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才制作出来,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一件穿完就可以进博物馆的作品。乔樟出声笑了笑,道:喂,你可别看的把舞步都忘光了。时学谦这才突然回过神来,转头对朱莉道:朱莉设计师,您太厉害了。朱莉忍俊不禁道: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小孩子啊,这时候你夸赞的对象可不该是我哦。说完,她见时学谦的领结还没有扎,乔樟的舞鞋也没有换,就准备叫助理去帮忙。乔樟却拦住,道:剩下我们自己来就好了,您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