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重生成黛玉哥哥后》TXT全集下载_31
作者:三花狸奴      更新:2023-06-21 05:20      字数:9746
  闻言,益俊才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跟着严肃了起来。“就是刑部、兵部混进人都不是什么大事儿。”贤枢悠悠说道,“锦衣卫若是脏了,那事儿可就难说了。”哒一声脆响,益俊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随后严肃道:“臣明白。”“我今日来是为了琅玉不错,但也是为了锦衣卫。”贤枢说道。他转头看向益俊才:“你做事而我是放心的,我皇兄也是,所以锦衣卫才交到了你手上。”说着,贤枢顿了顿:“只是你接过手后处理得干不干净,你自己再好好查查吧。”说着,贤枢起身:“话我就放这儿了,三日后我要在大理寺看到结果。”“是……”夜彻底暗了下来,空中雪做星子漫天舞。文曲星许是白日睡多了,如今睡不着。于是他批了见大红色的暗花袍子,决定去园子里逛逛。碎石小路上堆满了雪,走在上头踩得吱呀吱呀的响,两边儿红梅开得正艳。他看着院中的花草树木,有兴盛的,有衰颓的,但兴盛的总不能一直兴盛,总是梅花高洁,过了一冬,该败的还是得败。虽说唏嘘,但天道如此,又能有什么办法?他在院子里逛着,眼神越来越澄明,随后他抬头看向天边的那一轮新月,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又像是在追忆着什么。细雪落在他艳丽绝伦的双颊,刚刚落上去便化开来,顺着他玉锥似的下巴滑落,像极了泪。“哒哒哒……”一滴滴簌簌落进雪地里,随后化作了冰珠。文曲星就这么愣愣的看了半晌,随后莫名的笑了起来。终究是要结束了,终究是该回去了、终究是要回去的……红帐依依,香暖宜人。林琅玉躺在床上,缩在锦被里,满头是汗。还是那个梦,还是那间云雾缭绕的殿宇,还是那个男人,依旧看不清面容。他跪坐在地上,咬着唇,泪珠子不住的往下掉。那男子先是不理,随后似拗不过他忙将他搂进怀中,那怀抱让人很安心,似乎被他抱着纵然是天雷劈也是不怕的。“你修为低,跟着我下去会吃苦。你当我是出去玩儿不带你?我是历劫去的,你若真想去凡间玩儿,待我历劫回来再带你去可好?”男子的声音略带沙哑而温柔。“总归你是不疼我了。”林琅玉闹了脾气。“怎么不疼你呢?你在九重天上问问,都说我是将你惯坏了。”男子无奈道,“你也是忒任性了些,前儿才将就泼在了魁星的袍子上,如今他还在天底跟前儿闹呢!你非但没有思过,如今还想着下界去。”“那是他小气……”“魁星最在意的就是他那张皮囊,你脏了他的袍子,让他湿了光彩,让他如何不计较?”男子似乎是笑了,“你如今若是跟我下界,也不怕他追下来找你算账?”“他要是追得下界也是他的本事,我认了!再说,有您在,他敢将我怎么遭?”林琅玉不服气的说道。“你呀!我当真不该这么惯着你……”男子的声音渐渐远了,林琅玉急得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扑个空。越是抓不住他便动得越厉害,最后脚下一空,他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微微喘着,内衫已打湿了一大半。听到动静的巧荷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爷可是要起身了?”林琅玉长舒了一口气,才从梦里缓了过来。“给我打水擦擦身子吧。”林琅玉如是说道。灵栀撩开帐子,见他内衫湿了一片,又起身给他拿内衫,一边拿一边说道:“这么冷的天儿怎么还睡出汗了?得赶紧换了,否则让它自己干,准得着凉,爷您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林琅玉不可置否。这时就见文曲星穿着一身绛红色袍子,披着一件大红斗篷,从外头闯了进来。“换衣服没?”文曲星问道。“明知故问。”林琅玉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从灵栀手中接过内衫。谁知,刚一换上,文曲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壶酒,直接倒了半壶在林琅玉身上。林琅玉:“……你今天是有什么疾病吗?”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上一章突然被网审了?我写了啥?没有啊……第八十六章要说益俊才动手也算利落, 赶在腊月十三就将背后该揪的、不该揪的全揪出来了。那日在敬承街炸成花儿的穿着锦衣卫衣饰之人,原是如今不规矩的番邦小国的细作。说来,近日那些个番邦小国虽说动作不少, 好歹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大理寺几个、京兆尹府上几个、户部几个,朝廷心里都有数。圣上不懂声色,不过是任由他们在自个儿面前耍猴戏罢了。然而, 这却是颗看差了的棋子。此人, 原是跟着母亲改嫁入中原的,他母亲是个歌女, 后跟了南安王府的马夫,夫妻俩在南安王府方差, 他就长在南安王府的马厩里。后来, 他父亲在南安王爷手下立了工,家中攒了点儿钱,给他捐了个官儿, 将其送入朝中。谁都没想过这样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吏会是个细作, 直到他的尸身穿着锦衣卫的袍子出现在了敬承街……他的出现犹如一根尖刺, 刺得圣上心口疼了好几日,因这百密一疏的一颗棋, 让其原本“猫抓老鼠”慢慢玩闹的心思瞬间没了。在圣上看来, 这是番邦之国对本朝、对自己□□裸的挑衅!因而长袖一挥, 准备一股作气将朝中所有通敌卖国、试图谋反的势力全部拔起。此人出自南安王府, 任凭南安王爷、王妃、太妃如何喊冤、如何跑到向圣上诉衷肠都是脱不了干系的。该羁押的羁押、入狱的入狱, 家产抄没归国库所有。然则, 圣上还算仁慈,对其女眷、孩子并未为难,南安王府也任由他们住着, 定罪的圣旨还未下来,她们依旧是南安王府的妻眷。因而,南安太妃托了人,带着自己的小孙子,进宫见了太后,想让太后开开恩,放自己儿子这一回。雪簌簌的落,堆满了宫檐。太后并为在自己宫中见南安太妃,只随意找了处暖阁,备了一壶茶、一盘栗子糕也就罢了,还不如寻常人家待客。然而,此时的南安太妃能够见到太后已是万幸,哪里还能估计什么排场不排场的?只见她声泪俱下:“愿不知府里有那么个人!王府上下数百仆从,家中几口人、父母兄弟在何处,王爷是个男子,哪儿能知道这些呢?”太后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昔日的老姐姐哭得泣不成声,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自顾自的喝茶。太妃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说着南安王爷是太后从小看着长大,太后该知晓他的品行。又说,自己年轻时与太后的手帕之仪,如今老,就守着这么一个儿子,还望天家开恩等等。炭炉里的碳添了两次,茶冷了又滚、滚了又冷。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太后才放下茶盅开口道:“老姐姐,回去吧。儿子是你的,是与不是、冤与不冤你该比我更清楚才是。”闻言,跪在地上额头磕得通红、双眼哭成核桃的太妃身子一僵。只听太后叹了口气:“说来,我也疼他。但都已经通敌卖国、大逆不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从王府书房中搜出来的书信已经证实了是王爷亲笔。如今,你不该来劝我,你该去牢中好好劝劝他,让他把该说的都说了,免得受苦。”太后言罢,太妃整个人瘫软了下去。过后,太后由宫人们簇拥着离开了暖阁,只剩下穿着去年纹样袍子的太妃独自在暖阁低泣。腊月十六,南安王府的罪定下来了,圣上让翰林院林琅玉等几个小辈拟的折子,大大小小的罪列了三十六项,圣上下旨——斩立决。其妻小,虽说被便为奴,好歹没落道下九流的地方去。南安王爷服罪前为保妻小,供出了朝中一众大员。一时间朝中动荡。腊月十九,陈尚书、崔御史被大理寺羁押,家中老小皆罚没为奴。腊月二十,庄浩宕庄典侍被问罪。腊月二十一,北静王被弹劾,北静王爷辞去身上所有职务,以撇清干系。腊月二十二,朝中有人弹劾宁荣二国府与南安王一案由牵连,在外任职的贾政被急召回京……林府林如海夫妇的院子:雪压枯枝断,几个丫头正拿着扫帚扫着院内的雪。屋内,地龙、炭盆烧得温暖如春,贾敏穿着一身苏绣花鸟袄裙坐在炕上搂着黛玉一块儿看书。这时,盼兰掀开门上挂着的猩红毡帘走了进来,而后贴着贾敏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贾敏眉头猛的一蹙,随后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吧。”“是。”“等等。”盼兰刚一转身,贾敏又叫住了她,“我柜子上有枝掐丝金凤嵌宝步摇,你拿去给那头的二姑娘……”盼兰眼中满是心疼,也不知是在心疼迎春还是贾敏,她点头应了声,随后进到里屋拿了贾敏匣中的步摇出门去了。院内的雪扫了一层又落了一层,透过琉璃窗看向窗外,盼兰撑着油纸伞留下来一串浅浅的脚印。黛玉收回视线,随后问道:“二姐姐怎么了吗?”“没什么。”贾敏翻了一页儿书,说道。“您别瞒我。”黛玉此时哪有什么看书的心思,她拉着贾敏的袖子,道,“没怎么,那您好端端送她东西作甚?”“你二姐姐的缧丝金凤前儿不是掉了吗?”贾敏拍了拍黛玉的手,“虽说那边儿府上待几个姑娘都是一样的。但你二姐姐性子弱,被她屋里的奶妈妈拿得死死的。再者,如今你舅舅家不必从前了,瞧着你几个姐姐妹妹跟你比起来过的是什么日子。”说着,贾敏拍了拍黛玉的手:“少了个金凤、玉凤于你来说自然值不得什么,但你二姐姐若是少了,你大舅母定是要过问的。”“二姐姐的金凤不早让她奶嬷嬷拿去赌钱了吗?您早不给、迟不给,怎么偏偏这时候给?”黛玉依旧不信。“这不是快到年底了,大家都有金凤戴,到时候救你二姐姐没有,这让她多没脸?”“母亲今日怎么关心起二姐姐来了?”黛玉将书一合,随后道,“您别哄我不知事。近些日子外头有什么风声,我也是知道一二的。如今探丫头她们都从咱们家园子搬出去了,您也不许我上那边儿府上去……”说着,黛玉咬了咬唇:“我上回合探丫头一块二出门玩儿时,瞧见二姐姐同一个男子在一块儿……可是为了这个?”“你瞧见了?”贾敏一脸诧异。黛玉蹙着眉点了点头:“瞧见了好几次,起初我们不信那是二姐姐。总想着二姐姐那猫一样大的胆子,哪儿敢与人私通呢?谁知道,那日却让我和探丫头撞个正着……”没错,她们看见了。那时候才探春才回想起来,她们第一次偷跑出去玩儿时,林中撞见的那对野鸳鸯,那个姑娘的声音、背影之所以那么眼熟,只因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姐姐,荣国府的二姑娘——迎春。黛玉将自己和探春发现迎春私通的整个经过一一告诉了贾敏。闻言,贾敏又是心疼、又是错愕,随后她叹了口气:“你二姐姐哪里是胆子小,她的胆子可比你们几个大多了。你可知,与她来往的男子是何人?”黛玉眼睛湿湿的,看着自己母亲摇了摇头。“与她来往的男子不是别人,正式来我朝为质而后又失踪了的番国质子。”“什么?!”林琅玉靠在贤枢肩上,看着手的卷宗,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卷宗比那戏文还荒唐。“二丫头那一棍子还没打下去就能吓晕的性子能偷跑出去和人私通?还是和一个外族人?这案子谁查的?也真是敢往上写。”林琅玉将卷宗随手抛在案上道。他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竹纹袍子,头发散着用一个缎子束在脑后。这几日,他们吃住都在大理寺,已经许久没回过家了。起初,方辰、段子真等人日日抱怨:“圣上是为了历练咱们?我看是瞧着咱们俸禄低,用着方便吧!”后来是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每日就围着案子、卷宗、犯人打转。瞧着进来的都是自己从前叫叔叔、伯伯的人,这帮孩子心里还是满感慨的。“人证物证俱在,千真万确抵赖不得。”段子真有气无力的说道,他已经有两个月眉睡上一个好觉了,“最荒唐的不是她出去与人私通,而是这一切居然是她亲爹暗中促成的。呵!那丫头可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遇到这么个爹。难不成是瞧着你二舅舅有个女儿进了宫做了贵妃,他也想要个给人做妃的女儿?”说着,他朝榻上一趟,随意拿起一本卷宗往脸上一盖,闷闷的说道:“你外祖家,怕是就到这儿咯……”林琅玉没答话,握着贤枢的手力道不由的又大了几分。是啊,差不多就到这儿了。下一步是什么?落罪、抄家、流放……雪下得够大了。贾政回来后,圣上只斥了他几句家风不言便让他回来了,并为有什么怪罪。贾家人战战兢兢等了数日,依旧不见动静儿,以为一切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了,于是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谁料,腊月二十七这日宫中传来噩耗——贤贵妃薨了。第八十七章夜, 无月无星。长安城中只剩不知名的阁中、楼上的一两点灯火在雪中寂寂的照着。敬承街,雪被人踩得吱呀作响,偶有两声野猫的叫唤, 听得人毛骨悚然。只见,一个裹着斗篷看不清容貌的妇人,牵着个孩子, 提着一盏小灯, 扣响了李中守府的西角门。“咚咚咚!”“咚咚咚!”“谁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明儿再来不成吗?”守夜之人不耐烦的声音隔着门板儿传出来。那妇人见四顾无人, 于是开口道:“快开门,是我!”守夜之人似乎愣了一愣, 连忙开了们, 就着熹微的烛光看清了女子的样貌后大惊:“姑娘?!你怎么回来了?”说着,他赶紧将女子往府里迎,又连忙将门关严实了, 拉着一旁一同守夜的伙计说:“快!快去通知老爷太太, 咱们姑娘回来了!”妇人牵着孩子下意识的朝府内自己曾经的院子方向走, 没走两步脚下一顿,又换了方向, 朝着自己父母的院内去了。听闻自己姑娘回来了, 李中守夫妇连忙披好了衣裳, 又是叫人抬着小轿去接, 又是命人熬姜汤一切。忙活完了, 李中守才回过神来, 问道:“姑娘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带着兰哥儿回来的?”伺候的丫头答道:“是带着兰哥儿一块儿回来的。”李中守穿衣的手一顿,接着颓然的垂下, 接着长叹了口气蹙眉道:“这时候,她带着兰哥儿回来做什么呀!”一旁的妇人散着头发,拿着帕子淌眼抹泪责怪道:“如今那府上是怎么个形式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姑娘不回来,难不成等人让人发卖了去?!”李中守坐在窗前,板着一张脸没吭声。他夫人继续责怪道:“早该回来的!只是想着有个兰哥儿在那头放心不下。咱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的,谁知道嫁出去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如今又遇上这么大的难……我可怜的姑娘……”“姑娘来了!”就在李中守妇人哭着埋怨之时,院内人报信儿道。李中守立马起身:“快!快将姜汤端上来!”紧接着,就见房门上挂着的猩红毡帘被掀开,一个裹着斗篷的妇人牵着孩子进了屋。一进屋,她取下了斗篷,是一张清秀静默的脸,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贾府二房嫡长子的遗孀——李纨。此时,她泪汪汪的看着面前李中守夫妇,哽咽的唤了一声:“爹、娘——”接着扑进了二人怀里嚎啕大哭。看着自己母亲哭,贾兰儿估计是被吓到了,也跟着一块儿哭,一家四口、祖孙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纨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又这么哭过了,记得她丈夫去世时,她跪在灵前,抱这不到六个月的兰哥儿,只是静静的流泪。在那府上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多年,婆婆的刻薄、小姑子们的轻视、老太太的冷漠,下人们的不屑……再多的委屈,她都朝着肚子里咽。她娘说过,每个女子一辈子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她还有儿子、还有兰哥儿,还有盼头。她原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了。那府上虽说千般万般的不好,好歹也算的上棵可这风避阳的大树。她就这样熬着,熬到兰哥儿长大,像林家那两个小子一样有出息了,她也算是熬出头了。谁能料到,这棵树会在中途突然被种树人连根拔起?几人哭了一会儿,被身边儿的丫头们劝住了。贾兰折腾了一夜,又哭了这么一会儿,此时已经是上眼皮赶下眼皮了。李中守夫妇心疼外孙,忙让其喝了姜汤驱寒,命人带下去伺候着睡了。看着年幼的儿子,李纨心里又是一酸,眼泪又跟着滚了下来。见此,李夫人忙拉着她的手宽慰道:“别哭了,回来就好,回家就好。”“如今那边儿府上是怎么个形式?”李中守忙问道,“不是由锦衣卫带着一群将士将府上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吗?你这时候怎么跑回来的?”李纨坐在炕沿儿上,靠着自己母亲抽泣着:“事发突然,刚接到娘娘薨了没几日,老爷、太太被还在家中等娘娘的谥号,谁料那日也没个征兆,锦衣卫的益大人就带着一群人将府上围住了……”说着,李纨声音颤了颤:“大老爷、二老爷并几个管事二的男人都给羁押了去。咱们一众女眷被赶到荣禧堂待着,等候发落。下人们也都被押了出去,想来……是都给卖了。”“那你家老太太呢?”李纨母亲问道。“得知贵妃娘娘薨了之后,老太太急火攻心晕过去了一次。虽说没什么大碍,但身子却是不好。府上出事儿的前一日,林姑妈派人将老太太接了过去……”说着,李纨咬了咬唇。她心里有数,府上遭了这么一难,林姑妈心里定然门儿清着呢!多狠的心啊!那可是她的娘家,那些被羁押之人可是她的骨肉至亲,她居然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贾府被抄家,众人被关在荣禧堂吓的半死,没过几日那杀千刀的贾雨村就拿着众人的身契前来,说是圣上仁厚,她们不会被杀头或是流放,而是充作贱籍发卖到南边儿去。然而,她是个寡妇,那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寡妇。再怎么说丈夫死了,她虽说还算贾府的半个人,若硬要扯着说不算,那也可以不算。于是,她拿出了自己藏了多年的嫁妆底儿,打点了守卫,又给了贾雨村许多好处,让他帮自己通融通融。贾雨村收了好处,也是要办事儿的,于是今日入夜,便让她带着身契偷偷走。若有人要论起来,就说她不过是个寡妇罢了,况且她给了那么多银子,买下十个她和兰哥儿都够了,也不算枉顾王法。至于那些个没钱买下自己的兄弟姊妹们,她不想管也管不了。迎春背着众人干了那么大的事儿,一个府里的姑娘,其他几个又能好的到哪里去?自己白白的让她们拖累了不算,管她们死活作甚?如今她身上的银子,还得事她们娘俩今后傍身用的。听了女儿的话,得知她不是偷跑出来的,不会连累到自家,李中守不禁松了口气,随后更加心疼起女儿来:“当初给你选这门亲事,也是看着当时那两府风光无限,珠儿又是个天赋异禀有出息的,你嫁过去定然事享福的。谁料,贾珠那孩子竟然这样命薄,说起来,若是那孩子还活着,这两府应该不至于沦落至此……”一听父亲提到贾珠,李纨的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她抱着母亲开始嚎啕大哭,如何她就这么苦命呢?这边儿,李纨是暂结困顿,顺顺利利的回到了自己娘家。家中父母又心疼她,自家姑娘收了委屈,自然要好好养在府上。在父母的照料下,不过三两日她便重新打起了精神,开始张罗贾兰读书的事儿,日子也算是走上了正轨。而她的小姑子们就没那么幸运了,迎春出事儿,家里的爷们都给关了去,前日圣旨下来了,正月十五后问斩。得知这个消息,王夫人立马昏死了过去,如今荣国府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请人看大夫了,贾敏得知了这事儿,倒是托人捎了几幅药进来,但终不抵事儿。也就拖了两天,最终王夫人于正月初六那日戌时那日过了身。守卫见了,一卷破席裹着就扔了出去。贾敏得知后,让人就将其找回来,买了口薄棺将其葬了,因王夫人身份特殊,愣是连个碑都不敢写。看着面前碑雪覆盖的荒冢,贾敏愣愣的出神,她和王家姐姐前半辈子较好,后半辈子交恶,她曾想过待她二人年老之时或许会和好如初,又或者老死不相往来,但她没想过她们之间会是已这样的下场落幕。回去后,贾敏大病了一场,三天三夜神志不清,将林家上下吓了个半死。林如海拉着妻子的手在其床边二守了三天三夜,生怕自己一放手,自己妻子就这么去了。索性她这不过是心病,梦过了、恼过了也就好了。南安王府并宁荣二国府的谋逆罪已经定下来了,朝中大大小小的外族势力也都连根拔起,剩下一些收尾的事儿圣上自有安排,也轮不到林如海父子了。如今,只剩下一件事儿了,他们家就能过个好年了。这日,林琅玉从忠顺王府带着圣上的意思回到府上,兴冲冲的跑到贾敏和贾母面前:“老祖宗!娘!圣上应允了!”“当真?!”贾母和贾敏母女二人眼前一亮。林琅玉一边脱下沾了雪的斗篷,一边从盼兰手上接过茶来:“我还敢假传圣旨不成?圣上念及宝玉几个年幼无辜,不知事儿,故不追究其责任。咱们家也可以将其接到府上来,只是须得低调些,再怎么说也是罪臣遗孤……”听到这儿,贾母和贾敏母女俩的眼神具是一暗,文曲星连忙踢了林琅玉一脚,林琅玉这才回过神来,悻悻的看着自己母亲和祖母。这么些天,贾敏其实早就想开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道:“能接回来便好。赶紧派人将去将他们接回来,这些日子实在是苦了她们了。”说着又吩咐盼兰将园子里姑娘们从前住的院子都收拾好,如今姑娘们还是同从前一样和黛玉一块儿住在园子里相互作伴。“如今家里总算能过个好年了……”贾母拉着贾敏的手,眼睛有些红。林琅玉和文曲星跟着去贾府接宝玉几个,路上鹅毛大的雪一直在下,丝毫没有要开春儿的样子。马车驶过,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印,不一会儿又让雪给埋了。虽说有林家在暗中一直照料着,但几个姑娘和小子们依旧碑蹉跎得不成样了,见了林琅玉和文曲星两人,又得知他俩是来接他们去林府的,一群人便开始嚎啕大哭。林琅玉两人一边安慰着弟妹们,一边将众人带到车上去。上车时,熙凤担忧的问道:“咱们这样大大咧咧的入林府,若是让人知道在朝上参你二人和林老爷一本该如何是好?”“姐姐放心,自然是圣上同意了的。”林琅玉笑道。王熙凤点了点头,跟着红了眼眶。林家的车缓缓驶离了荣国府,一如当时他们进去那般。雪还在下着,身后的贾府粉墙瓦黛全都淹没在一片白里,静谧又萧索……第八十八章王熙凤想得不错, 这事儿确实让有心人拿下,一年后就有人翻出这幢旧事做文章,参了林如海父子一本。而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受过林家和贾家恩惠的——贾雨村。他写得的折子陈词激昂,似句句为林家的行为感到痛心,怒斥他父子几人对不起圣上的眷顾。对此, 圣上只是批了折子, 赞扬了贾雨村的衷心,随后便着人将这事儿告诉了林如海。翌日, 林琅玉便上了一封贾雨村贪污受贿、胡乱断案、私放朝廷命犯等事儿全都奏到了圣上跟前儿。三日后,贾雨村被革职, 念其曾经也算立了大功, 功过相抵,让他原路返乡去了。贾雨村刚失魂落魄的退出殿内,就听里头圣上在问林琅玉:“你妹妹几时出阁?”“三月十六。”林琅玉笑着道。闻言, 贾雨村一愣。林家那姑娘他是知道的, 自己曾教她读过两年书, 那时她还只是阁总角小儿,如今都要出嫁了?他看着天边金色的浮云, 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而他自己却是兜兜转转一圈儿回到了原点……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天儿就暖了起来, 林府的园子还是当年的那个园子, 怡红、潇湘都一如从前。眼瞅着二月底了, 林府上下也都为黛玉的婚事忙活了起来。自打熙凤带着巧姐儿住进林府后,她便跟着贾敏一块儿打点林府上下,如今黛玉出阁, 她和贾敏二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宝玉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儿了许多,知道用功念书了,今年准备参加秋闱。林琅玉和文曲星两个早已考完了殿试,林琅玉依旧是堪堪吊在榜末,而文曲星毫无疑问的夺得了魁首。如今一个在翰林院、一个在御史台,可谓是深得圣上亲睐。出了宫,林琅玉坐上了忠顺王府的马车,今日贤枢摆了席面,让他和文曲星、段子真去吃酒。如今他们都大了,各有各的差事,自然不能像从前同窗之时日日待在一处玩笑。虽说如此,但一有空几人还是会聚在一处。近几日为着黛玉的事儿,林琅玉和文曲星忙得脚不沾地的,没事儿还要将匡志拉出来“训诫”两句,因林琅玉成日朝着齐国公府跑,连带着贤枢对匡志也没好脸色。对此,匡志却不以为然,他们这分明是嫉妒自己要成亲了!自己是要成家的人了,从今后就与这帮没妻没妾的小子不同了,得更加稳重才是。见匡志的气度越发沉稳,林如海看他的眼神也是越发满意,所说如今他每日都要从匡志身上挑出两个毛病来才肯罢休,约莫所有老丈人看女婿都这样。马车穿过敬承街停在了忠顺王府东边角门儿,林琅玉从车上下来,进了角门儿坐上小轿一颠一颠的朝着王府内去了。待他到贤枢安排的花厅时,贤枢、文曲星、段子真三人早就开始斟酒了。林琅玉从轿上下来,见此情景笑道:“也不等我?”文曲星一面替段子真斟酒、一面摆了摆手,指着坐在一旁的贤枢道:“有人等你,还用得着咱们吗?”林琅玉望着贤枢,两年的功夫,少年身上的稚气在朝庭诡谲风云中被磨了个干净。面前这个男人,也不再是当初随意对圣上、太后耍脾气的小王爷了,而是长成了朝中话语权颇重,一个眼神能让百官噤若寒蝉的忠顺王。虽说如此,他待林琅玉却从未变过。见林琅玉来,贤枢连忙起身将人拉至自己身边儿坐下,关切的问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可是遇到麻烦了?”林琅玉接过段子真递来的酒,摇头笑道:“没有,不过是圣上拉着我问了几句黛玉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