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BE之后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9
作者:神经不正常      更新:2023-06-21 01:15      字数:9760
  “秋风已送过信了。”青帝一手揽着徐长歌,一手陪观鱼划船。两只船桨入水,湖面散开细小的涟漪。“那纥叔?”看着青帝划船,徐长歌暗暗用着功力与身后人取暖。虽然她不介意世人的眼光,但她依旧希望纥叔能来看看她与君上的婚宴。毕竟在君上眼中,她当真是将纥叔看作师尊。“师尊或是不会来。”青帝轻笑着抱紧怀中人,温声解释道,“我昨夜与师尊的传信,今晨便收到了回音……只是,师尊他还在边城,赶不过来……”“是吗?”徐长歌闻声一叹,倒也说不上太遗憾。与君上提时,她只想着君上圆满。若是纥叔不愿来,她也没有强求的心思。她的君上呀!倚在青帝怀中半眯着眼,徐长歌轻笑道:“却不知谁家的信鸽从边城飞至青都只需一夜……”“你懂便是……”被戳穿了亦是不尴尬,青帝悠悠地划着船桨,气定神闲地将徐长歌带到了湖边。冬日的湖边不是素日的湖边。抱着怀中的佳人,青帝一跃滑过数丈冰面,才稳稳踏到了路面。“殿下!”早接到消息要在湖边等,偏院的众婢子有条不紊地将青帝怀中人扶到了喜轿里。徐长歌一进喜轿,喜服、婆子皆是早早备好。当着红红的胭脂被涂上面颊,乌黑的青丝被婆子梳到凤冠下,徐长歌轻呼了一口气,随婢子侍奉着换了鞋袜。这是场仓促的婚事,用度却半点也不随意。凝眉细瞧了片刻婚鞋上的金线,徐长歌蹙蹙眉,却听婢子为青帝开脱道:“夫人切莫以为轿中这些东西都是主子随意备下的……这些东西虽是昨夜送来,婢子们私下瞧了,却也知道是准备了多时的东西……想来主子早就存了求娶夫人的心思,只是未料到夫人会这般早回来……”“早?”徐长歌好奇地望向立在一侧的婢子。君上与她备下的喜轿极大,却是能容下三四人。“是。”婢子见徐长歌来了兴致,随即带着艳羡道,“婢子们来偏院时,偏院的主事便于婢子们说过,主子是有家室之人,婢子们万万不能对其动心……否则,依着主子的性情,婢子们却是做个填房也乐意……”“填房却是不必想了……”含笑望望轿中的女婢,徐长歌接过婆子手中的喜帕,却迟迟没有盖到头上。“此时是去何处”“据说是去拜见夫人的父亲……”“父亲?”徐长歌闻声一愣,指尖却是一颤。经过昨日一夜,她已是忘却了自己那九泉之下的父亲,谁曾想,君上却是记得……她的君上呀……徐长歌眼眶一热,心底却禁不住暗笑,自沉香寺出来,她确是越来越爱哭了……或是这世上有人宠着才有哭的契机吧。弯眉揩去眼角的泪,徐长歌示意喜婆为她盖上了喜帕。……祭拜徐相的路,青帝甚是熟悉。长歌失踪时,她无事也会同徐长书一起,来徐相的坟头与其说说话。但与歌儿同来,却还是头一遭。仰头望望墓碑旁的松柏,青帝扶着徐长歌下轿,又从婢子处请了三炷香。“歌儿,这是你最后一次听我唤岳丈大人‘徐相’。”不舍地松开徐长歌,青帝请香跪到了徐相墓碑前。青都婚事原无这般风俗,但依青帝想来,她却是想为长歌做得更多。落膝盖在一片泥泞中朝墓碑三叩首,青帝对着徐相的墓碑道:“徐相在上,小婿倾心令媛……今日之后便改口称您为‘岳丈’了……岳丈在上,小婿今日于此立誓……白首为盟,此生不负……”言罢,青帝即起身扶着徐长歌回轿。“阿澜……”不知青帝为何不上自己请香,徐长歌握住了青帝的指尖。“待明年清明来也不迟……”嬉笑着命抬轿人起脚,青帝转身又与徐相的墓碑拜了拜。两世为人,青帝自知一死便形神俱灭,但墓中人非但是歌儿的父亲,亦是她与歌儿的牵线人。勾唇想想数年前,徐相与她所言的 “护住长歌”,青帝一边扬唇上马,一边回头望望不远处的墓碑……徐相且安心,歌儿已经找回来了……她们待会便要成亲了……前世,歌儿护了她一世,这世……岳丈且安心吧。第111章青帝跨马领府婢一行抵达偏院时, 徐长书已然等候在偏院门口。“长书今日可来得真早!”青帝随即勒马与门前人打招呼。“殿下?”看清马上之人是青帝,徐长书随即上前扶青帝下马。青帝也不与徐长书客套。从徐长书臂膀借力跃至马下, 青帝带着喜气邀徐长书进府。“府却是不进了……长书此行前来, 只是想问问殿下昨夜送来的婚帖……”徐长书将声音压得极低, “不知殿下找长书来所为何事?”“‘婚帖’二字还不够么?”有意将声音提高, 青帝一边挽袖, 一边不时地将视线投向抬至偏院门口的婚轿。徐长书闻言一愣,望婚轿的眼神却是冷了几分。追随青帝四载,他早已摸透了青帝的秉性。因早知其心中只有自家小妹,他昨夜便只当那连夜送来的婚帖是戏言。谁料……想想自己府中的四房妻妾, 徐长书皱皱眉,却是猛地握住悬在腰间的剑柄。“殿下……臣有一言,不说不快……”“嗯?”青帝挑眉与徐长书一个尾音,心中想得却是那轿中人坏心……三年不见,她的歌儿竟是舍得看她笑话了!着实令人吃惊!“且说吧,今日是本殿大喜的日子,本殿恕你无罪……”浅笑着自行往喜轿门口,青帝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惊呼。“主子小心!”飞身与青帝挑开徐长书掌下的长剑, 秋风眉头紧锁。“长书?”青帝佯装惊诧的回头, 只见徐长书将手中的剑舞得虎虎生风。“这却是在做什么?”青帝微微挑眉。徐长书则扬剑道:“殿下可还记得本公子姓什么?”“徐。”青帝低声相应,心中却笑, 她今日娶的娘子也姓‘徐’。“那敢问殿下,可还记得……”“记得。”抢在徐长书之前开口,青帝望着徐长书手中的剑锋, 只道歌儿当真是有个好兄长。“长书便是因为她,才与本殿在此处翻脸么?”青帝有意将声音放得冷厉,映着积雪的寒冬,堪堪令人胆寒。“是。”扬剑不惧眼前人,徐长书迎风道,“本公子与七殿相交四载,只当殿下是重诺之人……未曾想,小妹生死不明,殿下便急着娶妻……敢问殿下,妻与江山孰重?”“长书以为呢?”青帝见轿中无声响,随即继续与徐长书周旋道,“在长书看来,妻与江山孰重?”“依长书所见,自然是大丈夫何患无妻……但殿下须知,你与长书却是不同的……季孙娘娘一心向你不假,这朝中百官四成向你也不假……但你须知,若是本公子倒戈……这江山……”徐长书再次将声音压得极低,“或是归于八皇子也未可知……”青帝闻言一笑。“你却是没看上五皇兄……”“那是自然。”徐长书提剑朝着喜轿逼近,“五皇子有妻,我家小妹自不会前去……而殿下负心,我自会劝小妹另择佳婿……若是今日殿下选了江山,这女子便记在本公子手下,若是殿下选了妻,那我徐氏长书在此立誓,定与殿下不死不休……”“是吗?”见徐长书神色有异,青帝忙跟着跃向喜轿,抬脚踢飞了其手中的长剑,“莫要伤了轿中人!”“看来殿下当真是薄幸之人!”徐长书恼怒异常,正欲使出袖中的暗器,却闻轿中人淡淡地唤了声“兄长”。“兄长……”徐长歌坐在喜轿中,唇角轻轻扬起。她这个兄长,两世皆疼她。“长歌回来了。”徐长歌望着眼前的盖头,带着内力与轿外人解释道,“阿澜娶的便是我,兄长莫要再拦着了。”“小妹?”听出轿中人是一去三载的徐长歌,徐长书唇角微颤,眼眶悄然湿润。“殿下?”将不敢置信的眼神投向青帝,徐长书浑身紧绷,生怕之前是他的幻觉。“是歌儿。”温笑着俯身与徐长书捡起剑,青帝拉着徐长书进府道,“兄长莫要嫌弃今日这婚事简陋……本殿也是昨日才见到长歌……”“确定是长歌么?”徐长书抓紧了青帝的胳膊,青帝则是命婢子将自己未来的国舅爷安置到席位上。“自然是长歌……”亲自奉徐长书一杯茶,青帝郑重道,“今日只有兄长一位宾客,还望你能为我与歌儿做个见证!”“殿下的意思是?”徐长书握茶的指尖一抖。皇子成婚乃需帝君亲允,听殿下的意思,莫不是要与他家小妹无媒而合?“是。”青帝点点头,一时又觉愧对长歌。但此时当真没有更好的办法。“你知晓母后甚是喜欢长歌……”避重就轻地提起季孙氏,青帝与徐长书交换过眼色,两人皆是沉默。“殿下想清楚了么?”徐长书想起了昨夜那满城的灯火。那或许便是他家殿下的手笔吧……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自家殿下或是会美色误国,徐长书皱皱眉,终是与青帝点点头。“便是依殿下吧……”敛袖移步到正位,徐长书观瞻着青帝在堂中换了喜袍。“这许是最寒酸的新郎官了!”徐长书端茶与青帝打趣,却见不远处有一众仆婢拥着一新嫁娘前来。那嫁娘身着的是皇家专用的锦缎,盖头上的绣纹亦是寻常人无福消受的……“殿下……”隐约猜到自家殿下私自用了僭越之物,徐长书一时有些羞愧。“那原就是帝后之物……”青帝含笑与座上人应声,“虽不能让歌儿享百官朝拜,但吃穿用度上,本殿却不会让她较后妃少上半分……”“殿下此举过于冒进了……”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原是为三年后准备的……”青帝弯弯眉,却是欢喜她家的歌儿长得高。若是她家歌儿身段矮些,她或是得另想办法。“殿下确信帝君三年后会出事么?”徐长书将视线放在愈来愈近的小妹身上。与小妹分别三年了……如今看到她安好,他悬着的心当真是放下了。“无需三年。”她的君父明明早就出事了……皱眉想过去沉香寺前,宫中便屡传君父病危,青帝轻叹一声,挑眉带上笑意去接心上人。“兄长便在前面……”自然地握紧徐长歌的手,青帝将其引到了徐长书座前。“见过兄长……”蒙着盖头与徐长书一拜,徐长歌心道,此间婚事倒也算别开生面。“小妹!”坐在正座的徐长书倒是比着了嫁衣的徐长歌更为欢喜。所谓长兄如父,爹爹既是不在了,他家小妹自是要由他悉心看护。“方才殿外之言还作数!”不轻不重地敲打妹婿一声,徐长书由婢子侍奉着,端坐在上位上等着两位新人见礼。……青帝对前世那场婚事一无所知,故而当喜婆要二人对拜时,青帝甚是欢喜。不同于青帝,依稀记得前世那显赫一时的婚嫁,徐长歌只觉这一步步走来皆是艰辛……当着喜庆的婚服因行礼沾上了尘灰,徐长歌禁不住隔着喜帕唤着对面人道:“君上……”“什么?”青帝止住了躬身的动作。“君上……”隔着喜帕又唤了一声,徐长歌借着盖头下的鞋面,准确地扣住了青帝的手。“你……”青帝有些犹豫,“还记得今世之事……”“如何会忘记?”当着徐长书的面拥入青帝怀中,徐长歌隔着盖头道,“君上伴着的一直是长歌……”“长歌……”笑过婚事竟是让眼前人记起了前尘,青帝眸中燃起了欢喜。“歌儿后悔成亲么?”青帝挥手止住喜婆,将成婚一事重提。若是今日婚事不合歌儿的心意,她不介意重来一次。“怎会?”含笑退出青帝怀中,徐长歌俯身与青帝一拜道,“这原是长歌所求的……”“那便继续!”扬唇跟着徐长歌一拜,青帝听着喜婆喊出“礼成”,眉间尽是笑意。“恭喜殿下……”确信两人已成,徐长书起身与青帝恭贺。“多谢兄长……”青帝与徐长书还礼。……一来一往,当着众婢子簇拥着新嫁娘往婚房去,一群宫婢打扮的女子急急忙忙行到了院中。“紫檀姑姑?”青帝唤出了带头人。“殿下?”见青帝果如观鱼所言的在别院,紫檀忙拉住青帝的衣袖道,“娘娘要您速速回宫去!”“出了何事?”出手稳住紫檀,青帝示意周遭的婢子替她去取入宫的衣衫。“婢子不知……”紫檀瞧过青帝身上的打扮,随即往远处看。待看清远处那道红色的身影已然拉下了盖头,紫檀皱紧了眉头。“殿下这是……”“紫檀姑姑!”含笑与紫檀见礼,徐长歌出言替青帝开脱道,“殿下正在陪本小姐嬉玩……您来此处,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可需本小姐帮忙?”“见过徐小姐……”紫檀望望徐长歌那一身衣衫,却没有计较的心思。想过自家主子还在宫中等着殿下回宫,紫檀忙与徐长歌回话道:“都是娘娘的私事,徐小姐无需挂怀……只是殿下,却是要与小姐失陪片刻了……”第112章“姑姑见怪了……”见紫檀那慌忙的神色做不得假, 徐长歌即与青帝眨眨眼,示意其先行入宫。“那便走吧。”不舍地多看徐长歌几眼, 青帝才换上皇子的装扮, 快步出门。待与紫檀走出了偏院, 青帝皱皱眉, 又折回了院中。“定是要等我回来!”郑重地将徐长歌搂入怀中, 青帝凑在其耳畔轻喃,“若是我回来时,夫人不在……便是天涯海角,本殿亦会追去……”“好……等你回来……”含笑轻抚着青帝的侧脸, 徐长歌狠狠心,却是将怀中人推了出去。季孙氏不是多事之人。她既是能派紫檀前来,定然是宫中出了大事。“君上还是快些入宫吧!”心道与眼前人说开了真好,徐长歌拿出前世的气度,不愠不火地与青帝整了整衣领,“已然成亲了,便是大人了,切不可任性……”“夫人教训的是……”柔柔地望进徐长歌的眼底, 青帝紧紧地抱了徐长歌一下, 才再次走出了偏院。……“小妹。”见青帝走后,徐长歌仍是站在原地出神, 徐长书一边端一杯茶与徐长歌,一边邀徐长歌入座。“却是唐突了兄长……”不必再因转世一事遮遮掩掩,徐长歌回神便是一身上位者的气魄, “宫中究竟是出了何事?”知晓自家小妹的温柔只是对那入宫的七殿下,徐长书呷了口茶,周身稍稍放松,“许是有小人作乱也说不定。”“小人……”徐长歌微微一愣。眯眼想过后宫之中,季孙氏鲜有敌手,徐长歌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季孙氏既是在后宫之中无敌手,那能与她为难的便只有当朝帝君与太后。姑祖母会与季孙氏挑事吗?想过落在姑祖母手中的印信亦是到了讨要回来的时候,徐长歌敛眉望向徐长书。“兄长近来可有去姑祖母处走动?”“嗯?”闻徐长歌提起了太后,徐长书瞬时笑出了声,“太后如今正在为姑姑的事烦心,却是无暇接见为兄我……”“姑姑?”知晓徐长书口中的姑姑是指远在蓝国的那位,徐长歌挑挑眉,好奇道,“那位却是折腾出了什么?”“那位倒是没折腾出什么……不过她认下的女儿却是存了不该存的心思……小妹也知,你一去三年,些许事瞒不过明眼人……姑祖母寻不到你,自然要寻人替你……长月那丫头嘴毒心软……姑祖母虽存了离间你们的心思,那丫头却是一直未松口……所以……姑祖母也就随着姑姑的心意,打算拉那别姓的丫头一把……”徐长书说得极慢,言语中却禁不住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他原与宫中那位无仇,但那位一边用印信吊着他,一边又试图用着家主印信勾着几个旁支陷害于他……着实令人恼怒。“小妹打算回边城么?”徐长书对后宫之事不感兴趣。相较于后宫,他更关心自身与小妹的前途。小妹在边城经营多年,如今长月亦有了自身的势力……近月来,肖国遇了大雪,他们若是好好利用,或是能藉此将七殿下推上储君之位。“兄长希望小妹去边城么?”抬指抚抚身上的嫁衣,徐长歌并无去边城的心思。边城是她的心血,青帝又如何不是?想过临行前君上与她嘱咐要等她回来,徐长歌扬唇笑笑,轻声道:“留春儿一人在边关已是够了……我们要的便是万无一失……”“小妹的意思是?”“纥叔不是在宫里么?”徐长歌微微弯眉,“兄长且安心,长歌心底有数……边城一事,并非你我亲临便能将诸事做好……待会我便去信与春儿,要她开城赈灾……”“是赈济肖国的灾民么?”“是……但亦是为君上谋划……我会以五皇子的名义开城赈灾……”低眉将心中的谋划一一与徐长书摊开,徐长歌低声嘱咐道,“此事不可告与君上……”“呵!”徐长书玩弄起手中的折扇,“妹婿还未登上君位,小妹便这般称呼……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那便非登基不可了。”满是深意地望上徐长书一眼,徐长歌沉声道,“兄长需记得,君位只能是君上的……”“这是自然。”收起一身随意,徐长书点点头,即与徐长歌说了说朝中的变化。诚如他晨起时与青帝所言的那般,储君之位确实已成青帝囊中之物,但五皇子与八皇子身边也零散的聚了些顽固的臣子。这些臣子虽不足动摇青帝的根基,却当真妨碍着青帝尽快登上储君之位。“不急。”听清了形势,徐长歌即与徐长书点点头,“明日我便请旨回京,兄长无需忧心……”“小妹是打算……”“是。”徐长歌温婉的笑笑,“这世间固有官员能成一块铁板,但他们的妻女未必会这般想……兄长且命人将徐府收拾收拾……你我也到了效仿爹爹的时候……广开筵席,大宴宾客……小妹相信,你我日后定不会比爹爹差……”闻自家小妹竟是把这般重要的事情交与自己,徐长书微微皱眉:“小妹不跟着回去?”“绮罗姐姐未至,我一人不方便。”“那……”徐长书想送徐长歌几个婢子,却见徐长歌摆手道:“兄长不必为我忧心,只需照看好君上便是……”“小妹待殿下倒是情真……”收扇将徐长歌取笑一番,徐长书又与徐长歌喝了一会儿茶才从偏院中离去。……徐长书离去时,青帝已然行到了永宁宫。敛袖由紫檀领着在宫中疾行,青帝未行多时,便嗅到了一股极浓的药味。“这是怎么了?”青帝记得她去沉香寺时,季孙氏还无大碍。但这空气中的补药太重,由不得她不多想。“母后可是染了风寒?”想着当下的时令,青帝顿住步子,拦住低头送药的婢女。“殿下……”婢女见到青帝,一时慌乱,竟是摔了案中的瓷碗。“怎么这般不小心!”轻斥婢子失礼,紫檀忙着引青帝向前,青帝却与紫檀使了个眼色。“母后到底怎么了?”有意将声音压低,青帝倒是觉察出永宁宫的气氛不对。季孙氏喜静,素日里,永宁宫的婢子并不多。如今她去寝宫便能遇到数个婢子,足以证明季孙氏这厢是出事了。“这……”紫檀有些犹豫,跪在一旁的婢子则是忽地扯住青帝的衣袖道:“求殿下快些去看娘娘……若是晚些……许是看不到了……”“怎会?”青帝闻言一愣,却也来不及细想。匆匆赶至季孙氏榻前,青帝还未说话,便见季孙氏伏在榻旁,吐出了一滩汤药。“母后……”跪地轻拍着季孙氏的背心,青帝一边扶着季孙氏坐正,一边皱眉察看着季孙氏吐在地上的汤药。“此药是何人送来的?”下意识将空了的药碗挪到鼻下轻嗅,青帝被碗底的药味呛到咳嗽了半晌。“川儿可知碗中是何药?”看到青帝赶来,季孙氏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她早知汤碗中的补药不对,奈何这是帝君送来的汤药。想来,帝君似是嫌她在后位上坐得太久了。是啊,如何不算久呢?笑过自己在后宫之中已一手遮天数年,季孙氏便凝神听着青帝咳嗽。“咳咳咳……”当着青帝那一声连着一声的咳嗽入耳,季孙氏便知晓,她这命或是不长了。“此药虽补,母后还是少喝为宜……”青帝见季孙氏眸色稍暗,即补充道,“若是母后想调理,川儿手中却还有一味方子……待会,川儿便将此方交与紫檀姑姑……”“哪里还需要调理……川儿是聪明人,何必与母后兜圈子……”温笑着拉住青帝的手,季孙氏强打着精神,“从川儿去沉香寺再回来,不过区区半月,母后却沦落到如此光景……川儿以为,这背后是何人在把控?”“母后是想说……”青帝想到了缠绵病榻的君父,但有些话却不必摆在明面上说。“母后为何会遭此横祸?”青帝想救回榻上人性命。季孙氏待她不错。即便前世季孙氏也未活到她登位的时候,今世她却是希望季孙氏能坐到太后那个位置上。“自然是因为季孙家的那些矿。”似是想起了些许趣事,季孙氏从枕下翻出一话本交与青帝道,“母后我入宫时,我朝的铁矿季孙家只占了四成……如今近十年过去,季孙家已占到了七成……你君父喜战,自是要依仗季孙家……但季孙家到川儿你这辈儿,却只有一群抛头露面的女子……如此这般,你君父才急着要从母后这处讨些本钱……”“既是后辈已无入朝之人,君父又何必……”欺人太甚……青帝将欺人太甚压在口中,心底却忍不住埋怨君父无情。纵然世间有帝王心术,但如此残害发妻之举,当真令人寒心。“正是因为没有,这话本才尤为可贵!”忽地将青帝的手握紧,季孙氏提着一口气道,“川儿有心,母后甚是欣慰。但今日之后,母妃无论出了何事,川儿都不必为母后忧心……你师尊近日在宫里……待开春了,你且随他去行医……等后年回来,你的储君之位,便该稳妥了……”“母后……”青帝还想再言,青纥已随着紫檀行到了内室。“且随大师去吧。”温笑着命青帝退下,季孙氏将视线投向了紫檀,“送殿下出宫去……”“是。”紫檀闻声领命,院外却来了一帝君身边的近侍。“七殿下可在此处?”第113章与近侍行到帝君的寝宫, 青帝只觉殿中的药味更浓。因着是帝君传唤,青帝也只得低眉跟着婢子慢行。前世她几乎从未与君父说过话。以至于她对这个久病缠身的父亲了解不多。“见过君父……”依着规矩在榻前与帝君见礼, 青帝望望殿内的陈设, 瞬时记起了自己前世最后的那段日子。前世濒死前, 她亦是躺在一个避光的位置, 寝宫里飘着浓郁的药味。当然, 也有不同的地方。前世她虽长居病榻,却内有师妹珲春伴着,外有重臣长书护着,再不济了还有长乐供她嫉恨……而君父这处, 当真是太冷清了。冷清呀!敛眉在榻前跪着半晌,见君父一直未出声,青帝蹙蹙眉,依旧按规矩跪在地上。待跪到天色有些暗了,青帝即与榻上人叩首道:“不知君父唤儿臣来所谓何事?”“你有事?”榻上人的问话带着重重的鼻音,一时听不出喜怒。青帝也没有多少揣度圣心的心思。若是之前未在永宁宫中见过季孙氏,她或是会对眼前人存着几分幻想,但经了君父与季孙氏投毒一事, 她已然能将榻上人只当作君王。“没有。只是想问君父, 儿臣可是能离去了?”本着韬光养晦的心思开口,青帝微微俯身, 露出一副胆怯的模样——她想快些回偏院。天已然是黑了,她若是不能早早回去,她的歌儿定会为她晚归而忧心……“见过孤便想走吗?”似是对青帝的反应起了兴味, 帝君招婢子扶着,坐直在榻上。“你母后可是给了你什么东西?”帝君不打算与青帝兜圈子。他对自己的身后事没什么兴趣,他唯一关心的,便是明年开春时,他的铁骑能不能拥有精良的兵器。“有。”青帝低着头应声,心底却是多了几分警惕。季孙氏与她话本时,话说得极重。但季孙氏又不是鲁莽之人……依着后宫嫔妃的思绪转了转,青帝握着话本的指尖颤了颤。母后是希望她将话本交与帝君么?默默将季孙氏的言辞梳理一番,青帝勾勾唇,瞬时想清了此时该怎么办。皇权之事原就是一番豪赌,而她自然要先发制人!“请君父不要与母后降罪!儿臣愿领军出征,为君父横扫肖国……”高举季孙氏给她的话本与榻前,青帝抬起头,一双妙目亮到惊人。“哦?”头一次看清榻下人的眼神,帝君一笑,却是满意地与婢子吩咐道,“呈上来。”“是。”……帝君翻书的动作极快,至少比青帝见过的大多数人快。想过自家君父在史书上亦是一位了不得的君王,青帝抿抿唇,再次请言告退。“急什么?”见青帝这般缺乏耐性,帝君心情倒是好了几分。他十五岁登基便有子嗣,如今未及四十,膝下儿女却已到了夺权的年纪,着实令他烦心。早前,季孙氏与他同心,乐意帮他剪去些枝叶。如今,季孙氏背信,他便只能靠自己了。驭下很难吗?帝君郑重地审视了青帝片刻,心中有了一个主意——那些百官想要储君,他便让眼前这个无能之辈做储君,堵住百官之口。而后……他便能以服药之术,益寿延年,江山永固!“想做储君么?”堪堪将手中翻了一半的话本放下,帝君挑眉道,“观鱼是谁?”“想……”青帝皱着眉道,“观鱼是儿臣府中的小婢……”“把她送与孤吧!”帝君将话本递回给青帝,“孤会让她替代你母后的位置!”“儿臣听不懂君父的意思。”青帝与榻上人一叩首,心中只觉荒谬至极。“你只需照做便是。”帝君微微抬高声音,眼里尽是阴沉,“今夜帝后便会染病身亡,而观鱼会是孤的新后!”“君父?”青帝瞪大了眼。帝君却带着几分感慨道:“孤原是不想杀她的!但那女人却是自作主张来与孤挑衅!她有奇兵如何?她有奇石又如何?孤将她手下的奇士娶了便是……川儿呀!你也不必为那女人太过伤心!孤知道我儿仁孝,亦知那观鱼原是倾心于你……这般吧,待你从仙人那处归来,你便再领军去边城接替你五皇兄……”“这……”青帝被榻上人的言语惊得皱紧了眉头。帝君却只当青帝嫌他赐予的不够。“等你从边城回来,孤就立你为储君!”帝君下了一剂猛药。“可立功的不是五皇兄么?”青帝出声追问。“所以明日孤会先立八皇子为储。”意味深长地与青帝笑笑,帝君松口道,“去看看你母后吧,她待你不薄,你此时去了,或是能赶上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