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BE之后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7
作者:神经不正常      更新:2023-06-21 01:15      字数:9785
  待二人要出房门时,身后传来甚是散漫的邀约声。“宴席订在西楼,殿下酉时三刻记得带小妹回来。”“好。”青帝应声离去,一旁的徐长歌却笑弯了双眉。“好笑?”与徐长歌一同立在花楼前,青帝与徐长歌理了理垂在颊边的长发。日子混的快,转眼那齐腰的长发又往下续了一截。而她对眼前的想念,一如那顺过腰间的青丝,愈久弥真。“好笑。”认真地与青帝点点头,徐长歌扶着青帝上了车辇。待青帝上车后,徐长歌才轻巧地由婢子扶着,踏上了车辇下的车凳。“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长歌这处占了便宜,青帝亡羊补牢地与车下人伸出了手。“阿澜……”盯着眼前的人,徐长歌愣了愣。“上来……”含笑握住徐长歌的手将其带上来,青帝暗骂自己待眼前人不妥帖。明明歌儿已是将她扶上了车辇,她却忘了歌儿还在车下。“都是小事。”徐长歌依旧如数年前那般在车辇中与青帝翻出糕点。青帝接过糕点时,禁不住握住了徐长歌的指尖。“阿澜?”徐长歌一僵,青帝却拉着其入怀。细细地用指腹摩挲着徐长歌的手,青帝压下心头的思绪,佯装不经意道:“歌儿近来可是受了不少苦?”“未曾……一直是春儿在忙碌。”“是吗?”青帝将徐长歌的指尖挪到鼻下轻嗅,淡淡的药味倒是让青帝清醒了几分。“可有别的地方受伤?”轻柔地将徐长歌的手落在怀中,青帝将徐长歌抱了个满怀。只是,经着这一抱,青帝只觉怀中人甚是清瘦。“没有……”青帝的一抱逗得徐长歌轻笑。眯着眼伏在青帝怀中,徐长歌嬉笑道:“都过去了,阿澜要信我的。”“如何信你?”想过出门前徐长书那几句闲话,青帝抚着徐长歌的背心道,“信你便是由你在外面替我遮风避雨,信你便是每日看你纸面太平么?”“不好么?”弯眉退到青帝的怀中捧住其下颌,徐长歌盯着眼前这面如冠玉的青帝,认真道,“上次归去,我曾大病了一场。病中乱梦,竟是梦到了一些奇事。我不知是真是假,但梦里却说阿澜你十三岁时,曾因追击蓝国疑兵,于边城中箭……梦中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阿澜你中箭,梦醒后,我便有了一个想法……”“与长乐联手么?”眯眼算算时间,青帝只觉这个世界有些癫狂。若是再晚个四五年,她或是还能明白眼前这几个丫头为什么能搞出那么多事,可当下,歌儿即便算虚岁,也不过是十二三岁。至于长乐,虽是两世之人,单是远嫁,似乎也翻不出什么波浪……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阿澜怎么知道?”徐长歌环住青帝的脖颈,含笑道,“阿澜既是知道了,歌儿也不瞒你。凭心说,经此一事,我倒是发觉小瞧了那坏丫头。早前在青都,我只当那丫头不过是有些爱慕虚荣,待那丫头去了蓝国,我才发觉那丫头能做大事。”“哦?”长乐有做大事的潜质?想想上次与长乐的相遇,青帝低笑着嘱咐道:“那丫头会用毒,歌儿可是要防一防。”“是秋风他们与你传的消息么?”徐长歌点点头,继续道,“那丫头确实会用毒。她不但毒死了蓝国上一任储君,还毒了蓝国下一任……”“这是如何做到的?”青帝皱眉,徐长歌则不慌不忙道,“这都多亏了纥叔……如意宫中有延年益寿的灵药,纥叔先假借合清大师之名,与蓝国国君进奉了灵药,助其延年益寿,而后又与诸位妃嫔进贡的养颜丹……最后,纥叔便与剩下的诸位皇子,送了些加料的丹药。这丹药,那些皇子原是不吃的,但那丫头却是在宫宴上,对着那丹药鼓吹了一番……”“听上去似乎太轻巧了些……”“所以事前我们折损了一些人。”徐长歌眨眨眼,凑到青帝的耳畔道,“那丫头自诩有通天之才,而我便顺着她的胡言,让蓝国吃到了些许甜头……”第105章“这般吗?”长生原是不少帝君的大梦。青帝弯眉想想, 只觉长歌的法子当真不错。“苦了你。”怜惜地调整着坐姿,青帝竭力让怀中人坐的更舒服些。“有什么苦的。阿澜是未去宫宴上瞧那些贵胄的欣喜若狂的模样……不过……”徐长歌将语调沉了沉, 嬉笑道, “此事能成也离不开姑母。阿澜是知道的, 那日长乐那丫头在珠串了下了毒……姑母只有一子……蓝表兄一死, 她也就将心思转到了我这边……之前献药能成, 当真离不开姑母……”“她助你也是应该的。”青帝记得那本《远策》。那远嫁在他国的徐家小姐,也并非简单角色。“是呀!不过这些以后都会是阿澜的!”徐长歌欢快地坐在青帝膝上笑,眉眼间皆是对日后的期许。前世,眼前人没有给她机会。此生, 既是有了机会,她便要给眼前人最好的!想过或是可以在青帝为储前,助帝君将蓝国纳入版图,徐长歌扬起下巴,弯眉与青帝道:“姑母已是开始用银钱笼络人心,阿澜无需太过担忧。兄长那处,歌儿相信,以阿澜的才智定是能驯服他!”“驯服?”青帝哭笑不得。那么有名的徐长公子是她能驯服的吗?前世她以为那人与她有一颗臣心, 待到方才长书赠暗器与她, 青帝才忽觉那人前世与她又保留。“安心。兄长既是把你看作了妹婿,自然会出七成力护你。”徐长歌看穿了眼前人心思, 俯身凑到青帝耳畔道,“方才本小姐不是应了与他银钱,待会儿回去, 咱么联手与兄长演一出戏,无需太多……只需告诉兄长,本小姐缺钱了,而阿澜恰好有季孙皇后与你的体己……至于这些银钱,本小姐会命珲春与兄长送去……”“可这转来转去,不都是你的银钱么?”青帝明白徐长歌的意思。明白之后,更是心疼眼前人。明明都是她的事不是吗?长歌何必为她想得这般周全?“本殿不是小孩子了……”青帝温笑着与徐长歌摇摇头,眉眼里难得闪过了几分睿智。不动声色地从指尖褪下一个扳指与徐长歌,青帝低笑道:“母后确实与本殿了不少体己。但本殿耳根子软,容不得自己动娘子的私房钱……所以,歌儿的戏,我自然会演,那打点官宦的钱财,还是本殿自己出……否则,歌儿日后嫁了个无底洞该如何是好?”“无底洞才好呢!这般阿澜就会记得长歌的好!”亲昵地环住青帝不撒手,徐长倒是没什么心思去接青帝的扳指。青帝与她致信说过,回宫后,其殿内有个叫舞音的丫头一直在外打理银钱。而青帝递来的扳指,正是舞音与青帝的信物。舞音的能耐她早有耳闻。但舞音与她们却不是一个财路。更准确些,舞音做得确实是赚钱的营生,不过,相较她们徐府做得生意,其更多依附的是权势。想来,季孙皇后待她的君上当真不错。前世,君上并未太多为君的天分,季孙皇后已不遗余力,用着季孙一脉的银钱为君上铺路。今世,一个比前世更有潜力的君上,自然能引得季孙皇后舍得下血本。舞音呀!想过与舞音一同做兵器生意的人是季孙府嫡小姐季孙问霜,徐长歌只觉她家君上做个太平天子也没什么过错。毕竟天下不是君上一人的天下,敢在立储一事中分羹之人,自是要用血汗来换。“阿澜且将这扳指收好。若是日后阿澜觉得银钱烫手,再将这些银钱与本小姐也不迟!”扬唇与青帝打趣,徐长歌未与青帝将舞音一事说透。正如君上方才自白的那样,她的君上不是小孩子。但依她所见,她的君上也从未将心思放在夺权上。否则,断断不会有交出扳指的意思。舞音做的是兵器生意,自然与官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背靠官府,其后自然需要极大的人脉支持。除此,季孙氏代代掌握的矿产,也是其极大的依仗。前世君上离世后,青朝最好的兵器依然是“季音造”。她曾想过舞音或许是季孙一脉的女子,但那时舞音却与她投诚,只说她是问霜小姐的近婢。徐长歌对舞音那场投诚印象颇深。因为那场投诚,她不仅看到了季孙的账目,还得到了一个扳指——那扳指便是青帝手中的那枚。早年,她只当那枚扳指是问霜交与舞音的,现在看来,或是她想错了——那枚扳指应该属于季孙皇后。“歌儿……”遭到徐长歌的拒绝,青帝也未恼。笑盈盈将扳指套到指上,青帝一边握住徐长歌的手,一边允诺道,“既是不愿收,那歌儿你可要将账目记好。待日后成事了,再去国库里讨要!”“好!”徐长歌应声,心底却也知日后她断断不会去算计国库。她的君上可是个会花钱的主呀!轻笑着打量青帝的眉眼,徐长歌望望车辇外的商铺,扬唇与青帝道:“沉香寺到了!”“就这样下去?”青帝挑挑眉,甚是恣意风流。“好。”仰面环住青帝,徐长歌轻声道,“阿澜可是小心些。”“自然!”起身将徐长歌稳在怀中,青帝小心地低头穿过了婢子撩开的车幕。迎风立在车辇前,青帝低眉与怀中人笑笑,才沉气带着徐长歌跃下了马车。“哎呀——”见自家的姑爷竟是带着自己小姐从车辇上跳下,跟车的女婢有些慌张。其是徐长书居处的婢子,只知车上人是徐府小姐与姑爷,并不知青帝与徐长歌的底细。慌慌张张地追着青帝二人,婢子连声道:“小姐可是有事?”“问你。”听闻身后有小婢,青帝放慢了步子。观青帝待女婢也那般好,徐长歌扬唇笑笑,却与追上的小婢道:“此处有我便够了,你且回去。”“是。”小婢因青帝停步而羞涩,又因徐长歌出言红了脸。小婢低着头垂眉退下,引得徐长歌凑到了青帝的耳畔。“阿澜既不是小孩子,便该有尊卑之别……”“不是歌儿府上的婢子?”青帝逗弄着怀中人,口中打趣道,“若是有尊卑之别,或是不能这般抱着你了……”“是吗?”伏在青帝肩头笑成一团,徐长歌环住青帝的脖颈,娇笑道,“那本小姐就只能反客为主,抱住阿澜了……”“求之不得。”青帝甚是享受怀中人与她打趣。想过怀中人在边关定是吃了不少苦,青帝便舍不得让怀中人下地行走。“想去哪里?”抬高臂肘让怀中人更舒服,青帝望着徐长歌的侧脸,眸中的温柔宛如蔓蔓青萝。不但繁茂,且生气勃勃。徐长歌道:“去偏殿那处……”“歌儿还惦记着那些古木?”青帝有些意外,细想想,又觉得怀中人的决定在情理之中。歌儿本就喜欢那些垂下枝杈的丝绦……甚至……青帝隐约想起了那夜另一个长歌与她在枝头所讲的故事,也猛地记起了那个女子告与她的传说。“丝绦绕得越高,越容易还愿”……那女子借长歌之口说出的话荡在耳侧,青帝鬼使神差道:“歌儿可是来还愿的?”“阿澜怎么知道?”徐长歌先是一愣,而后唇边又扬起了轻笑,“是来还愿的。”“什么愿?”青帝抱着徐长歌往偏院的方向走,脚底甚是轻快,“自然是那两个签。”徐长歌望着偏院的方向,却是想着另一个人——沉香寺方丈。但愿此处莫要遇上那位吧!徐长歌轻轻一叹,便发觉青帝的指尖紧了紧。“可是累了?”有意将步子放慢,青帝鼻尖沁出了薄汗。“怎会?”弯眉从袖间取出帕子与自家君上擦拭,徐长歌只觉透着傻气的青帝甚是可爱。“却不是泥捏的……阿澜不妨走快些!”“快些吗?”青帝闻言轻笑,却是抱着徐长歌在风中跑了起来。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穿过二人的衣襟,将二人的青丝吹向同一个方向……青帝“踏踏”的脚步声,像一根鼓槌将徐长歌的心敲得“噗通”、“噗通”响。这哪有半点皇族子弟的样子呀!躲在青帝怀中笑得花枝乱颤,徐长歌连连的唤着“阿澜”、“阿澜”……“要再快些么?”青帝曲解着怀中人的意思,只是抬眸看着前方,唇间含笑。“要!”跟着青帝胡闹,徐长歌靠在青帝的怀中听着青帝那同样乱得不成样子的心跳声,高声道,“阿澜快些!再快些!”“真是心狠的丫头!”佯装哀怨地怪上徐长歌一声,青帝足下生风,唇间含笑。“如何是心狠?”眯眼感受着穿衣而过的清风,徐长歌紧紧地环住青帝,一时却是笑得更大声。“却是没有半点大小姐的样子!”跟着徐长歌笑,青帝笑到轻喘,檀口亦是能瞧到牙边。“还能更出格……”忽地趁青帝仰面沾染其面颊,徐长歌迎着风声,反击道,“见到阿澜还要什么大小姐的样子!”第106章“你呀!”得了徐长歌一吻, 青帝也未停下步子。抱着怀里人疾行到偏院墙下,青帝仰面望着枝头坠下的丝绦, 含笑道:“到了你!”“嗯。”扬唇与青帝颔首, 徐长歌也未急着从青帝怀中下来。伸手抚眼前那或长或短的丝绦, 徐长歌弯眉道:“阿澜, 往最高处去!”“最高处?”青帝打眼一瞧, 随即意会到了怀中人的意思。点足带着徐长歌踏上古木,青帝径直踩着枝干往最高处去。待二人在古木的最高处看到一根绣工极佳的彩锻,徐长歌才凑到青帝耳边道:“可以了阿澜,我们回去吧……”“回去?”定神将那高处的彩锻细细打量, 青帝低眉问怀中人,“那缎带是你的?”“是。不过却是本小姐央兄长挂的。”安心地卧在青帝怀中轻笑,徐长歌敦促着青帝从枝头下去。“这可不像你!”青帝记得第一次来沉香寺时,怀中这丫头可是爱极了在枝上行走。“这也不像阿澜。”环着青帝的脖颈撒娇,徐长歌只觉今日的心情真是好极了。是呀,如何能心情不好?见到了相见的人,做了想做的事,加上日光和煦, 委实令人心情舒畅。青帝与徐长歌想的不一样。点足带徐长歌踩回地面, 青帝无端想起她之前摇的那根下下签。歌儿是在替她还愿么?顿足与怀中人对视,青帝轻声道:“歌儿还记着那根下下签?”“记得。”徐长歌迎着青帝的眼睛。她自然是记得那根下下签。若不是那根下下签, 她却是不敢相信自己当真与眼前人倾心。是呀!除开沉香寺的签文,谁又敢言说她徐府嫡女姻缘不顺?好在得签之后,便有人与她指点, 可悬丝绦祈愿。“莫怕……歌儿日后定是这青都里嫁的最好的!”弯眉带徐长歌往寺外走,青帝记着要赴徐长书的酒宴。而躺在青帝怀中的徐长歌则是远远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沉香寺方丈……含笑望着方丈手中的念珠,徐长歌知道那人要往自己这边来。她是不想见那人的,但那人眼中的笑意让她无处遁逃。……青帝终是被沉香寺方丈拦住了去路。“方丈?”没舍得将怀中人放下,青帝弯眉与其颔首。见青帝抱着徐长歌不撒手,方丈眸中闪过了笑意。“轱辘辘”转动着手中的念珠,方丈与青帝见礼道:“施主,老衲有一言想说与您怀中的女施主,不知可否行个方便?”“长歌?”青帝皱皱眉,却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徐长歌。她不信佛。加之她与眼前这方丈只有一面之缘,所以此事她不打算插手。“阿澜?”徐长歌松开环着青帝的手,弯眉示意其将自己放下。“嗯。”青帝戒备地望着方丈,含笑将徐长歌放到了地上。“见过大师……”徐长歌立地与方丈还礼,眉间是无限的恭敬。“施主近来可好?”邀着青帝与徐长歌去佛堂,方丈身上少了些许卦摊前的世俗气,泛白的须发下,一双明目,尽是慈悲。“托大师照拂……”徐长歌低声应话,余光却是不时往青帝身上瞧。将徐长歌的小动作收到眼底,方丈看了看青帝,转念珠与徐长歌道:“施主不必害怕。老衲叫你们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想让你们看一幅画。”“画?”徐长歌抿抿唇,眉间却是青帝没见过的凝重。“不知是什么画?”青帝顺着徐长歌的话头开口,眸光尽数落在了眼前这个长者身上。纵然青帝已是听不少人称眼前这位长者为“方丈”,但青帝总觉眼前人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模样。或者说,眼前人虽有睿智者的超脱,但终是少了方外之人的淡漠。“宝画。”与青帝卖一个关子,方丈攥着念珠往内室走。“长歌……”青帝见方丈举止有异,随即拉住了徐长歌的手。“殿下不必害怕。”方丈那处传来了爽朗的笑声,“老衲对你们没有恶意……这点,老衲相信徐小姐能为老衲作证……”“是……”徐长歌反握住青帝的手,轻笑道,“阿澜只需按着大师的意思做便是了,他不会害我们……”“好。”纵容地跟着徐长歌往内室走,青帝终觉心神不宁。方丈与她的感觉很奇怪。方丈说话时,她只觉两人很熟悉。但方丈一转身,她又心知两人从未见过。“殿下且安心……”似是听到了青帝的心声,方丈一边推开内室的门,一边示意二人先行,“缘来缘去缘常在,殿下觉得老衲熟悉,不过是你我二人有缘……”“有缘?”青帝心思一动,却是想起了青河。青帝记得宫中的传言——沉香寺方丈与八皇子青河甚是有缘。“大师当真会助我吗?”青帝有意将话说得很直白。“自然。”方丈转转念珠,意有所指道,“这世道终究是属于殿下的。”“什么?”自认不是天选之人,青帝抬眉打量着方丈的内室,只觉眼前这禅房素净到容不下旁的物,更遑论什么字画。“大师有什么要与长歌说的?”徐长歌见方丈说话甚是温吞,遂言简意赅道,“家兄还在城中候本小姐还府,大师若是有话,不妨直说。”“好。”见眼前这一个两个都耐不住性子,方丈即转腕褪下念珠,往堂中一抛。“大师——”以为方丈有了火气,青帝挑挑眉,正欲致歉,却见那抛至半空的念珠忽地放大了不少倍。待念珠放大到窗扇大小,青帝顷刻在念珠围出的间隙里看到了一个人影。长歌……默念出景中人的名字,青帝的呼吸变得急促。念珠中的间隙像一面镜子,径直地给她瞧着长歌近年来替她所做的筹谋。其中有在冰雪之巅练兵,亦有在洪水之上横渡。惊险时,有利剑擦鬓而过,危难时,有忠仆挡身……当着念珠中呈现出徐长歌领兵杀戮的场景,青帝抿抿唇,一时却不知能说些什么。“殿下以为一些事不去做便不会发生么?”一言点破青帝的心障,方丈笑盈盈地收回了自己的念珠。他一直在观察着青帝的神色,同时他也在听眼前人的心声。“些许事情终究需自己做……”不喜不悲地与青帝补上一句,方丈再次转起了念珠。“谢大师……”青帝因念珠中的幻境起了相思。举目四处寻长歌的身影,青帝晃觉室外已经暗了下来。“徐小姐已是回去了。”方丈弹指为青帝开门,并扬萤火为其指路。“这……”青帝定定地望着眼前人,半晌才发出了一个音。“殿下还有什么疑问么?”方丈倒是不在意与青帝多言上片刻,“嗒嗒”敲起木鱼,方丈有意无意地往门外瞧,“殿下此时若不跟去,或是会错过一些东西。”“会错过什么?”青帝记得眼前人之前还与她提过画,“方丈不是说有画要与本殿观赏么?”“还记得画?”方丈闻声一笑,却是敛袖拿出一个画轴,“殿下是两世之人,自然有旁的机缘。老衲手中有幅卷轴,殿下若是得了,便能裂土封疆,重登前世之巅……”言罢,方丈即将卷轴打开,将轴上之画展与青帝看。青帝闻声一望,只见那图上绘的却是诸国的边界,且都闪着盈盈的金光。“你瞧,这就是徐小姐一直想要的蓝国……”方丈举指按住边界上的金光微微一动,那蓝国的版图瞬时少了一块。“还有你前世想要的南国。”方丈微微曲肘,便将南国与青国之间的金线擦掉,让卷轴上只剩下肖国、青国、蓝国三个大国。青帝对画轴上那萦绕的金线并不陌生。这些金光闪闪的微粒让她想起了每次沉睡后与她相逢的神书。“南国当真消失了?”青帝有些懂了众人对沉香寺方丈的敬畏。但她却不信国与国之间,当真会因这么一幅卷轴而改变。“殿下不要急着怀疑……要用心去看……”引导着青帝用心去感受画轴间的山河湖海,方丈笑容不减。“天……”跟着方丈在山河湖海间逡巡,青帝眼看着一个大浪朝自己扑来,而那画轴上的南国亦是顷刻淹没在洪水之间。“这是大师招来的洪水么?”青帝睁大了眼。“明明是殿下。”方丈转转念珠,含笑补充道,“那不过是边界消失的一种方式。殿下若是不喜欢,换成肖国进攻也成……不过,老衲以为洪灾引得国君主动归顺,更合殿下您的心意……”“你是说……”“不错。或是半月之后,南国的降表就会送来。而与殿下同来的徐小姐,或是会成为最大的赢家。”方丈望望闪着金光的卷轴,甚是感慨道,“那丫头囤了当世将近半数的夏粮,若是她愿意拿出来……”“可这场洪水不是大师您招来的吗?”青帝发现了一个漏洞。虽然她不明沉香寺的方丈为何要与她露一手,但那南国的洪水当真能由人力驱使么……“不错。”方丈对青帝的反应很满意。抬看满是睿智的眼睛盯住青帝,方丈认真道:“准确说,那不是我的功劳,那是卷轴的……青澜,你想要这幅卷轴,做天下之主吗? ”“嗯?”青帝有些心动,但她还有理智,“代价呢?”“徐小姐如何?”“什么?”青帝挑眉。方丈则再次开始转动手中的念珠。“徐小姐是窥测到天机的人。她执念太深,只有殿下能解……依老夫所见,殿下待徐小姐,虽有情,却也未执着到徐小姐那种地步。殿下既然能放下长乐,何不再来一次,放下徐小姐呢?”第107章“大师不希望歌儿活着么?”青帝失去了对画轴的兴趣。相较于画轴, 她更好奇眼前人的目的。是呀!一位能偷天换日的方丈,一幅能移山填海的画轴……无论它们因何而来, 都不该是俗世之物。“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么?”带着兴味逼问, 青帝定定地望向方丈的眼睛。方丈言长歌窥破了天机, 可这世上窥到天机的人又岂止长歌一人?若是以“两世”为界限, 她与珲春、长乐三人, 不也算得上窥破天机么?“谁又说过老衲是出家人?”见青帝无心卷轴,方丈睁眼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于老衲而言, 此间人是死是生,不过一念之间,殿下又何必追问?”“既是一念之间,前辈又何必要本殿定歌儿的死生?”青帝起身朝方丈近了几步,“诚如前辈所言,歌儿倾心于本殿,但她不过是倾心,并非是将性命交与了我……前辈有奇术, 若是想得歌儿的性命, 又何必借我之手?”“那自然是因为老衲奈何不了她。”唏嘘着仰面打量青帝,方丈捋捋须, 喟叹道,“重来一次,殿下的性子当真变了许多。”“哦?”青帝蹙眉, “前辈莫不是记错了?你我前世并未见过。”“是,前世你我并未见过,但你却时常在我心中。”动指拨动一个念珠,方丈将卷轴收回到手上,“世间万物讲究缘法,殿下既是不愿与老衲做交换,此事便作罢……殿下且离去吧。”见屋舍因卷轴的收起而变得昏暗,青帝眨眨眼,并未急着离去。“前辈打算将这个卷轴给谁?”“殿下以为呢?”“青河。”青帝说得认真,方丈眉间含笑。“殿下改主意了么?”没有答“是”与“不是”,方丈摩挲着手中的卷轴,声音变得沉重,“若是殿下改了主意,方才那个约定便作数。”“你是说,若是本殿拒绝了,你便打算将卷轴赠与皇弟?”“这是殿下的意思。”方丈忽地起身,抖落了一身风骨。慢步走到青帝面前晃动卷轴,方丈压着声音道:“殿下不妨想想,此物落在你手中,或许只是个摆设……若是落在旁人手中……”“可皇弟得到此物并不需要牵扯到长歌。”青帝扬唇笑笑,一时竟是想通了很多杂事。是啊。江山固然重要,但若是没了那人相伴,交与清河似乎也不错……举止恭敬地与方丈见礼,青帝温声道:“谢大师指点……青澜不过是中人之资,这卷轴便交与有才之士吧。”言罢,青帝即不顾方丈的反应,转身从舍内离去。她不知长歌是何时走的,但依着她对长歌的了解,长歌即便有急事,亦会在寺外与她留车辇。车辇呀!想过徐长书所言的酒楼离此处不远,青帝随即加快了脚步。……寂静的夜,沙沙的落雪声。知晓屋外在自己的掌控下飘起了大雪,方丈重新将烛火点通明。“如何?”不惧让眼前人将自己看穿,方丈一边将卷轴浮到半空,一边邀身畔人饮茶。“一般。”徐长歌应邀入座,眸中尽是藏不住的担忧。卷轴展开时,她就一直在屋内。方丈问话时,她亦没有挪动过。但……君上……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往空中的卷轴上瞧,徐长歌看到卷轴中出现了一棵老树。准确说,那是开春时,河畔最常见的柳树。只要那干枯的枝干抽出了鹅黄的嫩芽,春天便是到了。“大师?”徐长歌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却不敢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口。“莫急。先喝杯茶。”方丈不带半分喜怒地与徐长歌添水。带着茶香的茶水顺着壶嘴流淌到茶杯中,而那案上的茶杯竟如一个无底洞一般,无论如何添都添不满……“大师。”知晓这一室之内皆是眼前人的天地,徐长歌弯眉笑笑,一时竟是镇定下来。“此时可是秋天了?”眯眼打量着卷轴中那红到惊人的枫叶,徐长歌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她猜,大师屋内的须臾,便是屋外的数月。“此时已经是冬天了。”方丈甚是随意的应声,但其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徐长歌生出了一身冷汗。“就呆在此处如何?”轻晃着抬在半空中的茶杯,方丈仍没舍得丢下手中的念珠。但其颇为认真的神色,由不得徐长歌多想。“大师希望歌儿在此处呆多久?”徐长歌蹙着眉,抬指开始算着日头。她不知眼前人能否让屋外还有一个她,更无法确认她从此处出去日子会过多久。但若是以两年为期,此时长乐或是已能在蓝国呼风唤雨了。迅速想过此时出去,遇到的便是把持蓝国政务的长乐,徐长歌冷声道:“不能超过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