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BE之后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2
作者:神经不正常      更新:2023-06-21 01:14      字数:9646
  但就是那一眼,让青帝想到了前世熙妃与她言说的最后两句话。“澜儿,自今日起,你再无母妃……”“澜儿,母妃还想尝尝青都熙巷的招牌菜……”……熙妃是个话多的女人,但那日,她却偏偏只说了两句。也正因那日熙妃只说了两句话,熙妃才得以在青帝心底占据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一个冷宫皇女没了母妃,必然是备受欺凌。一个深宫妃嫔临死前还惦念着民巷的吃食,必然是令人刻骨铭心的。当忧惧与希望纠结在一处,便让青帝时常在午夜梦回之际想起方才那道做与熙妃的家常菜。熙妃辞世时,青帝还不会做菜。直到某日她从徐长书手中赢得一个秘方。秘方呀!想过这秘方许也是徐长歌的手笔,青帝望着坐在熙妃身侧的徐长歌轻轻的笑。前世,她是知晓这秘方在熙巷的。奈何学成前,她从未出过宫。待她学成后能四处走走,熙妃口中的熙巷也早就寻不到了。“可是吃好了?”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熙妃与徐长歌用膳,青帝只觉眼前二人坐在一处甚合眼缘。当然,若是熙妃不哭,便更好了。“这就要走了?”听出青帝言语中的深意,熙妃看了青帝一眼,眼泪再次滚了下来。“娘娘你别哭。以后这般日子还多着呢。您留给阿澜的字条我们都看到了,这先苦后甜阿澜已是知道了……”看不惯熙妃哭,徐长歌一边劝慰熙妃,一边往青帝身边走。见二人都要走,熙妃的眸子变得死寂。但她也没有出声挽留。待二人都从她视野中消失,熙妃迅速冷着脸与身边的婢子道:“去回娘娘话,熙螺愿意。”……青帝从熙妃居处离去时,天已然泛黑。牢牢拉着徐长歌的手,青帝没敢回头。当着徐长歌拉她出殿时,她便觉察出了熙妃话里有话。但此时,相较于熙妃,青帝只觉身边人更要紧些。“慢些走……”小心地护着徐长歌慢行,青帝接过了绮罗手中的宫灯。见眼前的石径被青帝照亮的一大截,徐长歌一边拽着青帝的衣袖,一边小声道:“阿澜,熙妃娘娘似乎有些不对。”“哪里不对?”“嗯……就是……首先,她看本小姐的眼神不对……”徐长歌努力地回想着熙妃那极为迫切的眼神。“是吗?”青帝想起了熙妃想撮合眼前人与青川的旧时,“母妃可是长期等着你与她做儿媳呢!”“这样?”徐长歌停住步子,道,“可……熙妃娘娘看上去当真很伤心呢……”“莫要想太多……”跟着徐长歌停步,青帝低声道,“人各有命。”“嗯……”徐长歌认同青帝的看法。想过青川离世原是不可挽回之事,而熙妃为青川伤怀本也在情理之中,徐长歌重新拉回青帝的手,并肩往青澜宫走。“明日我唤珲春进宫。”“好。”青帝点头,即与徐长歌折回了清澜宫。……二人到清澜宫时已到了深夜。匆匆遣绮罗出宫去接珲春,徐长歌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青帝躺上了同一张榻。待二人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宫婢打扮的珲春也被正巧立在二人眼前。“师姐!”没料到青帝与徐长歌竟是好到了同榻而眠,珲春眸里闪过了戏谑。“师妹。”堪堪坐直挡住珲春的视线,青帝习惯性地帮徐长歌压住了被脚。见徐长歌不敢见自己,珲春冲青帝笑笑,低声道:“师尊要回来了。”“大概什么时候?”“今日!”“什么?”任着青帝挡住珲春,徐长歌心道珲春这个消息有些突然。边关距青都需半月路程,若是纥叔今日抵达青都,那她该在半月前收到纥叔的消息。可纥叔半月前并未与她传消息。除非……徐长歌刚想到纥叔不愿回徐府的可能性,珲春便得意道:“不过师尊说他不会直接回徐府。”“为什么?纥叔有遇到什么事么?”徐长歌想到了自家爹爹。“不知。”珲春道,“不过边关似乎出了些岔子……”“爹爹怎么了?”徐长歌有些不安。珲春挑重点地说与徐长歌:“昨日收到了信似乎是说边关闹了瘟疫……”“瘟疫?”徐长歌皱皱眉。既然边关闹了瘟疫,那纥叔更该在边关才是,如何非要赶着回来?“安心。”知晓徐长歌的忧虑,青帝宽慰道,“师尊既是刚从边关回来,那……”“是呀!”瞒下师尊要带她与青帝前往如意宫的消息,珲春勾唇道,“姐姐且放宽心!”“是吗?”徐长歌回望珲春一眼,想多言,却见眼前多了个人影。紫檀?认出眼前这个宫婢是季孙氏手下的人,徐长歌示意青帝起身。见紫檀到了,青帝弯弯眉,即更衣作了个男装打扮。待青帝收拾妥当,紫檀便带着青帝去了永宁宫。“殿下!”领青帝站在季孙氏小憩的门外,紫檀低声道,“太后有请!”“嗯。”与紫檀轻轻颔首,青帝推门而入。“母后。”唤上季孙氏一声,青帝发现季孙氏手中正执了一枚黑子。“可会下棋?”季孙氏扬指命青帝坐到自己对面。“略懂。”一边与季孙氏应声,一边守礼地入座,青帝被眼前满是白子的棋盘镇住了。“那便看看这局棋吧。”抬指将唯一一枚黑子放到棋盘中心唯一的空位上,季孙氏含笑起身。“母后?”见季孙氏要走,青帝猜不出季孙氏的意思。“近三日就在殿中坐着,无论外面传来什么消息,你都不要走出永宁宫。”季孙氏立在殿外冷声命婢子合门上锁。“咔——”上锁的声音格外清脆。眼看着窗纸上的人影渐渐远离,青帝心道,或是当真只能在此地待上三日了。只是,三日能做什么?低头望望案上的棋盘,青帝忽地想起了一个人——熙妃。第61章静坐在棋盘前回忆熙妃的容貌, 青帝能听清门外宫婢的脚步声。季孙氏终是要对自己那可怜的母妃下手了么?定定地望着季孙氏留下的棋局,青帝伸指捻起了棋盘中心的那颗被白子团团围住的黑子。黑子的命运便是母妃的命运吗?将指尖的黑子举到与指尖细瞧, 青帝从黑子的边缘处隐约瞧到了熙妃的影子。是了。青帝前世便知晓熙妃是季孙氏的棋子, 还是一枚算不得好用的棋子。至于季孙氏今日下与她看得那步棋……青帝只能猜测季孙氏是在告诫她, 不要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惹事。季孙氏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熙妃呢?青帝望着屋内袅袅升起的熏香, 久久不能回神。她想不透季孙氏会用什么法子。虽然深宫中并没有太多新鲜的手段, 但脱离了前世,她并不能准确的推断出季孙氏接下来的动作。毕竟熙妃前世的死期远远早于今世。……回想着昨日见到熙妃死而复生时的震撼,青帝捻棋的手指颤了颤。看熙妃死一次,是已然知晓结局。看熙妃死两次呢?沉气将黑子落回到棋盘上, 青帝将视线投向上锁的门。她有机会出去么?环视着屋内的陈设,青帝心间闪过数个出去的法子。屋舍东侧有烛火,她可以点燃屋舍,浑水摸鱼;屋舍西侧有围挡,她可以高声呼救,趁乱逃离。但这些都是权宜之计,改不了熙妃的命数。难不成要再等熙妃死一次么?沉眉坐在席上深思,青帝听到开锁的声音。盯着前来送膳的紫檀, 青帝含笑道:“敢问姑姑, 我宫中可好?”“甚好。”命宫婢们与青帝陈好膳食,紫檀佯装无意道, “就是徐小姐带了个婢子往熙妃娘娘那处去了。”猜徐长歌带的是绮罗,青帝有意追问道:“是那个叫‘绮罗’的丫头吗?”“这倒不是。”深深地望青帝一眼,紫檀低声道, “是个眼生的丫头。”紫檀话音一落,青帝稍稍心安。长歌真是个聪慧的丫头!竟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出这般聪明的决断!想着熙妃身边有长歌与珲春二人在,青帝用膳的动作也较平时快了些。见青帝因自己的一两句言语便欢喜了起来,紫檀瞧青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紫檀固然知晓深宫中并容不下太多的软弱,但紫檀又禁不住想提点眼前这个小丫头。“你们都先退下吧。”出言屏退宫婢,紫檀立在青帝的身前,轻轻道,“殿下,您唤婢子一声‘姑姑’,婢子便知您性子不坏。娘娘是何样的性子,婢子比您更清楚……故而,婢子劝您不要对娘娘的话有太多的质疑……否则,娘娘发起怒来,却不是好相与的。”“多谢姑姑。”将紫檀的话听到心里,青帝多看了紫檀片刻。季孙氏的性子她自然了解。前世她在季孙氏手下没少吃苦头。只是,那些苦头都是她自己招来的。想过前世自己在熙妃死后,想尽法子与季孙氏讨债,青帝眸中的笑意变得凉薄。前世终究要比今世稚嫩。但那稚嫩里藏得是今世不曾有的执着。若是前世熙妃没有去得那般早,她当真会那般在意长乐么?倒吸一口凉气目送紫檀出门,青帝在席上盘坐了良久。久到坐凉了傍晚的晚膳,久到门外悬起了一轮满月。满月呀!凝望着窗棂缝隙间的满月,青帝下意识去寻那颗名叫“长歌”的星星。此时她心底有些乱,乱到她不知如何静下心。或是只有那颗陪了她两世的星星能让她静下来吧!青帝有些烦躁的仰着头,却只瞧见了空荡荡的夜空。呵!轻笑着起身立到上锁的门前,青帝负手看着自己的影子,只觉遍体生寒。早前她还自以为掌控了命运,此间看,她依旧是被命运掌控的那一个。或是不能浑浑噩噩下去了。青帝转身望着天上的满月欲想法子出去,却听到远处传来了悠悠的琴声。是长歌在弹琴么?听着耳边熟悉的曲调,青帝朝着琴声的来处挪了几步。待瞧到眼前是厚厚的墙壁,青帝忽地高声冲门外唤道:“拿琴来!”……半柱香后,青帝的需求得到了满足。“殿下!”送琴的人是紫檀。亲自将缀了穗子的古琴送到青帝怀里,紫檀意有所指道:“娘娘知道殿下爱弹琴,特意命婢子将宫中最好的古琴寻来给殿下。”“多谢母后。”不避讳远处的琴音,青帝当着紫檀的面将古琴横在膝上。娴熟地出音与远处的琴声相和,青帝从徐长歌的琴音里听出了担忧与喜乐。前世怎不知她还有这么一个知音呢?随手撩拨着琴弦,青帝唇间带上了笑意。旁观着青帝弹琴,紫檀倒是对眼前这个小丫头多了几分惊叹。主子此番倒是赚着了!想过已逝的青川断断不会有眼前人这般神乎其神的琴技,紫檀悄悄退出殿门,前往季孙氏处禀告。而侍奉的宫婢则是在紫檀离去后,迅速往殿门上上了锁。呵!听着上锁声,青帝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悠悠的琴声穿墙而过,青帝一直跟着远处的那个弹琴人调整指下的动作。直到青帝身前投下了一道黑影。“来了?”青帝一边弹琴,一边望向梁上。梁上那绣花的毡靴让青帝眉间多了几分笑意。“绮罗!”“见过殿下!”点足从梁上跃到青帝跟前,绮罗心道,自家小姐真是有办法。早前青帝走后,长歌便忧心季孙氏居心不良。如今眼前这带锁的房门便是端端应证了自家小姐的想法。“熙妃娘娘一切都好。”绮罗击掌将徐长歌交与她的信鹰召下,低声道,“此物足上有小姐想说与殿下的话!”“嗯?”单手接住飞下的信鸽,青帝挑眉道,“可是循着琴音找来的?”“诶?”没想到眼前人竟是与自家小姐想到了一处,绮罗望青帝的眼睛亮了亮,“小姐希望殿下您稍安勿躁。”“有别的消息吗?”相较于绮罗的来法,青帝对季孙氏的计划更感兴趣。但绮罗令她失望了。绮罗的静默让青帝本能的感觉不妙。若是绮罗也没得到旁的消息,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季孙氏办事避开了大多数人的眼线,二是季孙氏什么都没有做。依青帝对季孙氏的了解,什么都不做,并不是季孙氏的风格。但若是做了却没被人发现……青帝对徐长歌多了几分担忧。季孙氏此时固然不会与徐府嫡女为难——季孙氏当前要处置的,不过是深宫中的一个可怜虫。只是,季孙氏除了熙妃这个可怜虫之后呢?可是会借题发挥,处置与熙妃牵连的长歌?想过前世熙妃死后,季孙氏风头渐盛,青帝不禁与绮罗道:“告诉你家小姐,万事小心!”“是。”绮罗应声循徐长歌的琴音归去,只留下青帝一人在殿内弹琴。见绮罗离去,青帝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手去取信鸽腿上的字条。咦?字条上似乎只有两个字?捧着一寸长的字条凑近烛火,青帝仔细地辨认着纸上的字迹。“惟愿君安”?满是深情的四字入眼,青帝忍不住皱皱眉。这便是长歌要传与她的消息吗?不信长歌大费周章只为传她四字,青帝将字条翻来覆去的揉捻。嗯?待确认长歌当真只写了四个字后,青帝忍不住掩唇轻笑。怎会有长歌这般不分轻重的丫头?唏嘘过好好的信鸽竟是拿来传情话,青帝一边扬臂送信鸽飞到梁上,一边起身朝榻边走。今夜原是睡不安稳的,但长歌的信让她安稳了。原来有人记挂是这般令人愉悦的一件事!带着几分暖意在榻上睡去,青帝安心地翻身歇息。……青帝歇息时,殿外人还在忙碌。……黑夜里,紫檀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趁青帝歇息的档口,奉命来到上锁的门前,紫檀利索地用一根点燃的安神香戳破窗纸。隔着窗纸瞧安神香的烟雾在殿内蔓延,紫檀静静地守在门外等安神香燃尽。……“唔……”嗅着安神香入眠,青帝在一片漆黑中瞧到了闪着金光的神书。想着神书上次已然写到第五章 ,青帝迫切地想知晓神书接下来是否会继续记自家母妃。凝眸接住了浮在半空的神书,青帝快速地翻到第五章 的尾部。第五章 的结尾没有变,依旧青帝上次瞧过的“熙妃殆”。但在“熙妃殆”之后,青帝看到了第六章 。第六章 所记的东西十分有趣。青帝挨字看过,发觉第六章 所记的多是长歌伴她读书的琐事。如“入夜,徐长歌辗转未眠,想过白日又要与阿澜一同读书,便堪堪起身命绮罗多备些茶点……”;又如“季孙氏面色不善,徐长歌心知不好,即抢在夫子出口前,命宫婢与季孙氏献茶”……感受着神书中那字里行间的温馨,青帝不禁笑弯了眉眼。书中的琐事写得没头没尾,她却能品出长歌彼时的心境。第62章前世她不曾与徐长歌的同窗。但经着此世, 她却能料定茶点是课间的小食。至于奉茶……青帝不想也知缘由。她不爱读书,这是两世也不曾改变的事。而季孙氏系出名门, 便是爱极了读书。若非季孙府与徐府有争端, 青帝相信季孙氏定会对徐长歌欣赏至极。青帝如是想着, 耳边又有一些闲言。“徐小姐待青帝真是极好的。”是呀!青帝从未怀疑过长歌与她的善意。甚至, 青帝时常觉得自身配不上长歌那丫头与她的善意。“可那又怎么样?单向的倾慕如何能长久呢?”对。单向的倾慕自然不能长久。青帝沉气思索片刻, 又觉两世都亏欠长歌良多。上一世,身为帝君,畏首畏尾,习惯对那人视而不见。这一世, 虽与那人走得近些,通了心思,却又困于形势,只能仰仗那人庇护。想着此时长歌或是正替她照看着熙妃,青帝眉间带上了笑意。以她为先的人,她如何能不爱呢?只恨此时那人太过年幼,她做不得太多。长歌呀!仰面在心底勾勒徐长歌的相貌,青帝只觉接下来的日子算不得好熬。不过……恍惚记起那个偶有造访的前世长歌, 青帝又觉得眼前罩有一层迷雾。那人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呢?想着那人唤“君上”时的音调, 青帝听到了一个略为哀怨的女声。“徐小姐真惨!虽一心待人,却也躲不过横祸……”横祸?不知杂音所说的是何事, 青帝凝神往第六章 的尾部瞧。嗯?“徐长歌闻询后,敛笑还府。”“次日,徐府设立了灵堂。”皱眉盯着缀在琐事后的十来个字, 青帝瞬时被摄住了魂魄。何谓 “敛笑还府”?何谓“设立灵堂”?神书是在暗示她,长歌不日会有祸端么?长歌如何会有祸端呢?怀着对徐长歌的担忧将神书中的第六章 反复看了几遍,青帝终是没有参透“灵堂”的旨意。皱眉想过今世在徐府只见过长歌与徐相亲近,青帝不由将灵堂与徐相扯上关联。难不成徐相会出事?若是徐相出事,那长歌的处境或是会变得危险些许。不过,长歌并非无能之辈,定不会因为这种事消沉……扬唇追忆片刻前世那个明媚的女子,青帝忽觉熙妃的生死,在她心底轻了些许。人终有一死呀!暗暗想过那个沉睡的长歌或是也知晓徐相的死期,青帝反手合上了指尖的书页。单单这一合,青帝听到了久违的声音。“君上?君上……阿澜?”越来越清晰的痛觉让青帝清醒。“长歌?”应激般抓住落在自己肩头的手,青帝睁眼便瞧到了一身黑衣的长歌。事实上,青帝此时看不清眼前人的相貌。但青帝凭着眼前人那声称呼,便知晓了眼前人的身份。“你是从何处进来的?”确认自己还在永宁宫,青帝一手拉住眼前人,一手借力坐起。她原本没有多少话想与眼前人说,但经过神书那一遭,青帝忽然有了说话的欲望。“梁上。”见榻上人醒了,徐长歌眉间带上了笑意。曲肘将面上的黑纱卸下,徐长歌朝榻上人近了些许。“君上……”弯眉将榻上人细细打量,徐长歌对上青帝的眼睛道:“君上,明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恐慌!”“嗯?”隐约猜出眼前人说得是熙妃必死,青帝抿抿唇,低声道,“徐相可是出了什么事?”没料到青帝会提起徐相,徐长歌眼中的笑意更甚。“君上想问什么?”任着青帝攥紧自己的指尖,徐长歌有意将话说得凉薄,“君上是在担忧长歌的爹爹,还是在担忧长歌?”“自然是长歌。”确信眼前这个身躯里藏的是两世之人,青帝望着徐长歌含笑道,“惟愿卿安。”青帝的话让徐长歌喜出望外。弯眉与青帝对视,徐长歌眼中露出了志在必得。“君上!长歌此世定不会放手!即便君上您藏匿到天涯海角!”“长歌?”料定眼前人定是知晓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青帝下意识道:“可是季孙氏为难你了?”徐长歌见眼前人对自己这般在意,唇间的笑意瞬时扩大了几分。但想过青帝口中的季孙氏,徐长歌轻轻摇头。季孙氏在她眼中并不足为惧。她在意的是那个藏在冯府的冯长乐……她原是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奈何小丫头对青帝关心过头。扬唇笑过那个关心则乱的小丫头,徐长歌暗暗想过季孙氏下与青帝的迷香。季孙氏既是能与青帝下迷香,便是不愿在熙妃一事上与青帝有太深的隔阂。可惜年少时的自己并不能领会到季孙氏的苦心。“君上莫要多想!”理清自己来此处的初衷,徐长歌温婉道,“长歌此番来,不过是想告知君上诸事皆好,君上无需担心……”“绮罗不是来过了?”青帝记得不久前才见过绮罗。“长歌不放心君上……”徐长歌仰头看了看房梁,又低头望向青帝。被徐长歌那满是柔情的视线盯着,青帝头一次因眼前人唤她“君上”而别扭。“长歌还是莫要再唤本殿‘君上’了……”青帝含笑靠在榻上,平心论,前世她是帝君,受眼前人一声“君上”并无不妥。但二世为人,她此时的心境又与前世有所不同。想过那日在寺里的相逢,青帝望望窗外的明月,低声道:“沉香寺的月色也是这般好呢……”“可惜君上在此处瞧不到那颗名作‘长歌’的星星。”没有改称呼的意思,徐长歌依旧唤着眼前人“君上”。事实上,相较于“阿澜”,徐长歌更喜欢称眼前人“君上”。前世不明事理时,她总是称眼前人“阿澜”,稍大些,便跟着兄长称其“川殿下”。待到眼前人成了帝君,徐长歌忽地发觉“君上”这个称谓极佳。君上君上,君在上!前世徐长歌总想,若她徐长歌能如称谓般,永远将眼前人捧在高处,那眼前人纵是不喜欢她,也该是欢喜的……奈何,世事并不总如她所想……凝眉想过前世坏了她心境的人,徐长歌俯身拉近与榻上人的距离。臂肘环上青帝的腰身,徐长歌附耳听着青帝的呼吸声:“难得君上能碰上长歌清醒的时候……”“长歌……”不知徐长歌因何起了变故,青帝的呼吸变得慌乱。而徐长歌则是因为榻上人笑出声。也便是只有她的君上,会这般怕她!点足带着青帝跃上房梁,徐长歌调笑道:“君上可是发觉,君上随长歌走过的地方,都是见不得人的地方?”“是吗?”嗅着徐长歌身上的熏香,青帝对徐长歌的话语不置可否。此时她与长歌皆在房梁上,而那殿外的月光却正好穿过天窗,照在她们二人的眸子里。“君上可是瞧到了那颗星星?”徐长歌一手揽着青帝,一手往空中指。那指尖所指的方向,恰好是那颗星星所在的位置。“很重要么?”青帝仰头看着星星,却好奇身边人是前世便知道那颗星星,还是今世听她说后,才发现那个位置有一颗不怎么起眼的星星。谁让眼前人是那么轻易就找到了那颗星星呢?仰头盯住那个一闪一闪的星,青帝等着身边人应声。“很重要。”似乎觉察到了青帝的心思,徐长歌拉着青帝沿房梁挪了挪,“那颗星星冬天时,会比此时更亮些。若是君上此时没看到,或是可以等到几个月后再看!”“为什么要等到几个月后呢?”青帝望着远处那颗星星,唇间带上了笑意。身边人是懂她的,懂到了她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程度。“此时已然能看到了。”弯眉握紧身边人的手,青帝想起了沉香寺时,身边人执意带她到高处。“长歌喜欢高处么?”青帝拉着徐长歌沿房梁走,房梁周围的间隙让青帝看到了殿外的烛火。“喜欢。”徐长歌跟着青帝慢行,语调却变得沉稳,“只有在高处才不会被浮云遮住眼睛,才不会执着于一些虚名……也只有在高处,才能看到最珍贵的东西。”“此处够高么?”佯装听不懂徐长歌言语中的深意,青帝笑道,“长歌应是去过很多地方,那些地方该是有许多不同的风景……”“这也就是长歌方才与君上所说的……世间虽有不同的风景,但令长歌刻骨铭心的,唯有那颗星星……”徐长歌带着青帝踩上天窗,径直立到屋檐上。屋檐上悬挂有铜铃,风一过,便叮叮作响。“君上!”听到檐上的铜铃声,徐长歌眸间含笑。跟着徐长歌看铜铃,青帝似是看到了平日里那个无忧无虑的长歌。“苦了你……”任着凉凉的夜风穿袖而过,青帝心生愧意。这种愧意来自于她对眼前人的不了解,又来自于眼前人的宽容与大度。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愿意在洞察真相后允许她装傻,愿意在她百般退缩后步步向前?第63章想过自己从未仔细了解过眼前人, 青帝拉住徐长歌,温声道:“说说你去过的高处吧……”“高处么?”徐长歌喜欢这个话题。带着青帝坐到屋檐上, 徐长歌一边暖着青帝的手, 一边弯眉道:“长歌去过的地方不少, 印象里, 高处总是和矮处相较。就说这青都, 最高的地方莫过于郊外那座皇室宗庙,长歌记得清楚,君上您前世最喜欢藏在宗庙外的那颗雪松上;而到了如意宫,那高处便是如意宫的雪山, 长歌记得清楚,君上您曾经为了采一株灵药,独身从那山顶跃下;至于那南国,许是因为雨水充沛,端是那寻常的屋舍,只要处于水边,也是高过了低处不少,长歌记得清楚, 君上您曾在南国穿着女装, 窃取了该地布防……”“难为你记得这般清楚。”感受着指尖的温热,青帝仰面道, “可是你说的那些,都是我去过的高处。”“长歌一直都在君上身后。”徐长歌笑着应声。“是吗?”青帝莞尔,“这算是承诺么?”“算。”徐长歌轻声道, “只要君上不悔,长歌定死生成契。”“是吗?”青帝心知此时该与眼前人承诺,但她一时却又想不出该承诺与眼前人什么。敛眉想过初见时,眼前人一直嘱咐她要等着,青帝转头望向徐长歌,郑重道:“且安心!孤今世会等到你醒来的那日。”“君上……”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回应,徐长歌不由得掩住了眉眼。“怎么哭了?”娴熟递与长歌一块锦帕,青帝想到了那个时常在自己跟前啼哭的小丫头!那丫头时常啼哭莫不是为了今日?怜惜地拉开徐长歌覆在面颊的手,青帝不等眼前人接帕,便自行替眼前人擦去面上的水痕。任视线跟着指尖挪动,青帝终是将视线停留在徐长歌的眼睛上。眼前这双眼睛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若是硬寻,或是眼前这双眼睛比平日那双更坚韧。是了。平日的长歌极为骄傲,那双大眼睛里即使满是委屈,也带了几分骄纵。而今夜这双眼睛,虽有锋芒,却暗藏着洗尽铅华的坚韧。即便其中有泪,却只是真情流露,并不妨碍主人的心性。“久等了……”收帕将徐长歌揽到怀中,青帝凑到徐长歌耳边,低笑道,“或是前世配不上徐大小姐,今世,孤会尽力!”“君上……”没料到今世会这般快峰回路转,徐长歌喜极而泣。曲臂环住青帝的肩头,徐长歌哽咽道:“还请君上记好与长歌的约定,当您想念长歌时,定要抬头看看那颗星星!”“这便是你带我上来的目的么?”青帝轻拍着怀中人的背心,却也能懂得怀中人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