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报恩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9
作者:哲学少男      更新:2023-06-20 22:36      字数:9855
  郁枭瞪圆了眼睛,一半惊一半气,他臭屁了二十年,头一回有人拿话呛他,他还不敢有什么反应。他悻悻地瞄了一眼楚珞珈已然放到连泽林腿上的那只手,干张了半天嘴,结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吃醋了吧,他在心里问自己,可这家伙吃起醋来也太不可爱了。一时间被他气场压制住的,可不止郁枭一个,晁利安呆若木鸡地提着椅子在门口站了半晌,愣是大气都没敢喘一声,直到楚珞珈在郁枭明显不服的视线里,怒气更上了一层楼,踩着高跟鞋大步朝他走来,一把夺下他手中的椅子,放到郁枭面前,自己一甩裙摆站了上去。“你瞪什么瞪?眼睛大了不起啊?”他掐着腰冲郁枭喊道。他和郁枭个子差不少,就算踩着高跟鞋吵架也不占优势,此时一上凳子,顿时高过他一头,中气也似翻了一倍。“我跟没跟你说过?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好,我要跟你过一辈子!你大字儿不认识人话也听不懂了是不是?当我跟你闹着玩呢?”一时间他在郁枭眼里仿佛幻化成了一个活力十足的机关枪,尤其他脚上那双漂亮的黑皮高跟鞋还在不住敲打着木凳表面,一连串的“噔噔噔”愣是直接给那炮火配上了音。“你说我把以前那些人断干净就跟我好,所以我今儿下了台天王老子找都不见,我到处跟人说你来接我,你可宝贝我了,舍不得我一个人吃饭,从今往后我就跟你一人好,可你人呢!”成年公狐狸精站在小板凳上呲牙咧嘴地嚷道。第82章 包治百病(五)“你先冷静一下好吧……”郁枭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觉地后背都已经全然贴到了门板上,“这里是医院,你这样影响病人休息,有什么事我们到外面去说。”“我不!”楚珞珈寸步不让,“这些个过来围观的你看哪个需要休息?不就是在等着看我笑话?”“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狗屁道理!”珞珈像是嫌他吵闹一般,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居高临下地朝周边好奇围观人群骂道:“你们看什么看?有病治病没病回家歇着去!没见过两口子吵……”他狠话还没放完,就被忍无可忍的郁枭拦腰抗到了肩上。“对不住啊,对不住各位……”他点头向医生和虚弱地躺在床上的练泽林道歉说,一边拍了拍傻愣愣站着的晁利安,从他裤腰上拿下来车钥匙。楚珞珈不老实地挣扎着,直到屁股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才像失了声一般安静,被郁枭一路抗出医院,扔到了停路边的那辆老爷车的后座里。郁枭也坐进去,脸色颇有些阴沉,关车门时又是“嘭”的一声巨响,他刚理清思绪准备和楚珞珈好好说道说道,就听见车里响起了细细地呜咽声。郁枭一看又愣了,不愧是名角儿,情绪转换都这么快吗?那呜咽声时大时小,像是刻意被收敛过,又掺杂了难耐的气喘,他红着双眼,又怒又怨地看着郁枭,没一会儿却又柔和了下来,手脚并用地向他爬过去,跨坐到他大腿上,把泪汪汪的小脸埋在他颈窝里。“我错了,我不应该在医院闹……”他知道郁枭打他的那一巴掌是在气这个,他也自知理亏,便好声好气地道了歉。这一下非但给郁枭弄得没脾气了,还被他近在咫尺的抽泣声弄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伸手揉了揉他后脑温软的头发,轻声解释道:“我去接你的路上把他给撞了,虽说是他自己突然从拐角跑出来,但毕竟是我撞伤的,不能把人家扔那儿不管,你跟这儿瞎吃什么飞醋?”“我就是生气嘛,”珞珈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谁让你之前看上他了,还要请他喝茶……”“啊?”郁枭被他蹭得脖子太痒,扯着他的毛领把人往外拎了拎,“是他啊,我说看着怪眼熟的,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他不是好人,你不要别他走太近,好不好?”郁枭有点犹豫,但他终归在楚珞珈的视线下挺不过三秒,“好,我答应你,我和他又没什么交集。”他想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补充道:“不过医药费我总该付,到了医院我才知道他是五福叔的儿子,帮你解手铐的那个,戚儿是他妹妹,从小就有心脏病,今天也是为了给他妹妹送药,才跑得这么急,我小的时候他们待我很好,现在人家有难,我能帮也得帮。”珞珈不开心地撅撅嘴,脑子里却在飞快地理着郁枭身边的人际关系,酸溜溜地说,“你对旁人倒是够义气,对我一点都不好。”“好好好,我也跟你道个歉,”郁枭有些哭笑不得,“我就想着你也能多叙会儿旧,等我这边处理完了再过去找你。”珞珈一听眼眶又红了起来,“你都不知道她们怎么骂我的,说我是贱\/货,还说我吹牛说你不可能要我,我去找你的路上……还被人欺负了!”他告状告得有模有样,还撩起裙摆的一角,指着大腿上和道士扭打弄出来的青痕给他说,“那个流氓把我拖到没人的巷子里,他掐我的大腿,还抢我东西。”郁枭蹙着眉头看了看,疑惑地给他抹了抹眼泪,单看他来时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哪里像刚被人欺负过的,没把气撒别人身上都是好的了。“这你自己掐的吧,我怎么不信有人能欺负着你?”见谎言被戳穿,珞珈只呆傻了片刻,就忽然暴起抡起小拳头对着他的胸口一顿猛捶,“你有没有心啊!我都哭成这样了!你不知道要安慰安慰我吗!”“顺顺毛,顺顺毛,不气了啊不气了。”郁枭笑他小孩脾气,手臂一箍就给人压进了怀里,让他有力气也使不出来。“亲亲。”他身子虽被箍着,脖子和嘴巴却都锲而不舍地往高了抻,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撒娇的机会,“你亲亲我,我就不生气了。”“你这人……”郁枭垂眼看着凑上来的嘴巴,像小鸭子一般撅得高高的,他忽然心思一动,伸手在他脸侧一捏。随即就听他吃痛地哼唧了一声,高撅着的小嘴也猝不及防的打开来,张得圆圆的,仿佛在渴望着被进入。郁枭俯身偏过了头,直接衔住他饱满的下唇猛地吸了一口,大手也顺势扣到了他的后脑,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将人往上一提,直接封口。这些天来,小家伙成天在他身上摸摸索索的,没少占他便宜,眼下也是时候该讨还回来了。他一点空隙都没给他留,舌头卷着他的舌根用力吮吸着,不过小家伙似乎不怎么会换气,小巴掌无措地在他肩上身上拍打着,哼哼唧唧地直叫唤,脸色也憋得通红。郁枭见他实在受不住了,才松开他,看他舌头都不知该怎么收回去的茫然模样又有点好笑。“你亲亲怎么要……伸舌头进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道,不知不觉还带上了浓厚的鼻音。郁枭盯着他被吸得通红晶亮的小嘴看了一会儿,“我这是法式亲亲。”说完就不再给他喘气的机会。珞珈合不上嘴,刚才两下被嘬得舌头又疼又麻,弄得他还有点怕,不过很快他就感知到郁枭的动作放轻柔了不少,也渐渐从这带着索取意味的亲吻中找寻到了另一种酥麻感,他开始有意地把自己的小舌头送上去,把呼吸放平稳,手也攀上他的胸膛,小心地抓揉着他胸前弹性十足的肌肉块,像是怕被郁枭发现一般。不过他很快就失去了趁机甩流氓的力气,嘴巴被他又亲又吮,弄得酥酥麻麻的,口水顺着嘴角留下来,连下巴都变得晶亮湿漉起来。身子软成了一滩水,要不是靠郁枭的手臂箍着早就瘫软下去了,独独嘴巴像是没有被他祸害够似的,一劲儿地向上伸,连晁利安过来开车门,他都仿佛听不见。“靠!”晁利安骂了一句,就迅速转过身来,根本顾不得车门有没有被关好。他真后悔自己开门前,没先拿手电照一照。郁枭揉了揉珞珈的后颈,强迫自己从情\/欲中抽离出来,但这对于珞珈而言难度似乎有点大,他睁不开眼,也直不起腰,只会勾着郁枭的脖子哼唧,缠着他又狠狠地在自己嘴唇上嘬了两口,不过最后还是被抱起来放到了一边。他被郁枭关进车里,听不到他和那个长得很凶的人的说话声。他有点急切,感觉谁都想过来和他争抢,于是用力拍打了两下窗子,小半个舌头吐出来,没被亲够似的露在外面乱晃。郁枭拉开门,他就又立马缠上去,把脸贴在他腰腹上,湿乎乎的眼睛落到晁利安身上,又多了一份警惕,“他又谁啊!”郁枭把他的脑袋揉搓成了鸡窝,转头又向眼睛不知道该放哪儿的晁利安招了招手,“他是我家里派来监视我的,长得凶了点不过人还不错,你好好和他相处知道吗?”珞珈一听,腰板也坐直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盯着晁利安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双眼放光地撒开郁枭朝他扑过去。他记得,这是将军的那个副官。他还是只小狐狸的时候,那人待他就是极好,打从一开始就护着他,说他是狐仙,还是托了他的福,才没有那么快地被将军赶回去。最重要的是,他对将军很好,只可惜两人最后因为误会闹得不欢而散,又双双没能落得好下场。“你好呀,我叫……”他太兴奋了,一时间忘了自己腿还软着,脚下没站稳,径直扑到了晁利安身上。“给我回来!”随即就听见郁枭在他身后吼了一嗓子。晁利安被他俩吓了一跳,嘴里的半截烟都掉了出来,他双手高举,大眼澄澈又无辜地看向郁枭,“我不认识他!真的!!”第83章 包治百病(六)楚珞珈又一次被擒住后衣领,塞进了车内,不过这一次的动作远比先前更粗暴,若他此时还是只狐狸,非要被揪掉几根后颈毛不可。郁枭没好气地踹上车门,转头就和晁利安嘟囔了一句,他这臭德行怕是改不掉了。方才在病房,楚珞珈不讲道理的气话给他带来的些许感动,此时也一扫而空,他想起了自己对楚珞珈不怎么好的初印象,想起他漂亮却具备攻击性的外表,想起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中的风尘与媚俗,以及他张口便来的势力与刻薄。他对此总会有一种生理性的厌恶感。他总觉得,这些特质不应该出现在楚珞珈身上,他更希望他能本本分分地当一个一无是处的娇气包。“你看着他,别让他出车门。”郁枭拍了拍车窗,嘱咐晁利安道:“我去听听郁老三有什么指示。”晁利安应下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活这么难,他背对着车窗站着,看向医院,可后脑勺总觉得有两束光朝他打来,他忍着,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回头,没一会儿车内就响起了穿透力极强的哼唧声。车窗后面就是楚珞珈的小尖脸,还有他两个糊到内玻璃上的爪子印,他眼巴巴地望晁利安,希望他能转头看自己一眼,可惜没得逞,他就开始摇下车窗,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角,不过他站得有点远,自己这一挥爪刚好挠到他屁股上。晁利安一下就炸了,“你干什么你,男男授受不亲知道吗!”他现在想起郁枭说的话,可半点都笑不出来,他觉得这家伙就是人间狐狸精,专挑他们这种强壮的来吸食精魄“大人,我想问你点事。”楚珞珈把手圈在嘴巴两边,轻轻对一脸惊慌的晁利安说,“你娶老婆没?”晁利安见他半个身子都柔软地从窗子里钻出来,又退开了几步,支支吾吾道:“没有……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绝对绝对不要爱上那个练泽林的妹妹知道吗?那个女人是杀人犯,她坏透了!”晁利安愣住了。练泽林昏迷之前嘱咐他务必把药送到他妹妹手上,他是见过那个躺在病床上苍白如纸的姑娘的,可他怎么也无法将她和杀人犯这三个字联系到一起去。“还有还有,”楚珞珈继续问道,不过这一次倒显得神神秘秘的,一个劲儿地招呼晁利安再过来一点,再过来一点。直到晁利安将信将疑地凑过来,他才诚恳地小声问道:“小少爷他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啊?”“哪方面?”晁利安疑惑。“就是那方面。”晁利安依然不解。楚珞珈见含蓄不了,便直言道:“就是我想和他卿卿我我,嗯嗯啊啊,可他总是不理我,你说我长得这么好看,屁股又翘,他应该没理由不喜欢我吧?而且他每次看见我对他硬反应都特别大,我就在想他能不能是因为自己不太行,然后就有点……嫉妒我?”他话说到一半,晁利安脸上的表情就出奇得精彩,嘴角微微向上咧开着,但又不像在笑,反而像个中风的老头子。他缓了一会儿,干眨巴眨巴眼,对珞珈说:“这是事关男人的尊严,你最好别当着郁枭面说。”“我知道。”珞珈讳莫如深地点点头,“不过我觉得我们得帮助他,毕竟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是他背后的男人。”晁利安忍笑道:“怎么帮?”“他说今晚要带我去一个聚会的,聚会上肯定要喝酒,到时候我们联手把他灌醉,剩下的交给我。”珞珈把自己的小胸脯拍得啪啪响,脸上带着莫名的自信微笑,只听他露出两颗小尖牙,又道:“我有祖传秘方,包治百病。”*郁老三从正厅掉到了副厅,排场却一点都没小,他模样本来生得挺好看的,可惜常年皱着眉头,眉心已经有了一道很深的沟壑,目光也颇为锐利,看上去比原野更像众帮派头目。他坐在院长办公室的软皮沙发上,手里搓着一个紫砂壶,时不时喝两口润润嗓,想着等一会儿郁枭进来该怎么骂他。不过等郁枭进来来,他准备的一肚子词也都就茶喝了。“你、你、你你怎么回事?一分钟不惹事你都不舒坦是吧?”郁枭笑起来,学着他一进门的结巴样,你你你了几声,然后就给郁老三抄着扫帚杆给抽了。“车给你没收了。”郁老三没好气地说,“你这几天不许出门,我会让露露看着你的,你和晁利安也分开几天,黎凭山安排进来的左厅长最近在一点一点地往里面拽他的人,你再犯事见到的可就不是我了。”“我知道,不过车能不能给我留着。”“那车又不是你的,想要的话等事情结束了找大哥给你买一辆。”郁枭摇摇头,“不要,买来的哪有抢来的骑得爽。”“你个臭小子,巴不得黎凭山早点找上你是吧?抢人家儿子的车还抢得这么臭不要脸!”郁老三气得随手抄起一物件,一看发现是院长的玉石摆件,便没舍得往这臭小子身上砸,瞅着他干瞪了一会儿眼,忽然问道:“听说你和黎渊挺熟的?”郁枭想了一下,“你说二胖啊,还成。”“你给人家起得这什么破名?”郁老三蹙眉,“我听说今晚群英承接了他的欢迎会,你等会儿正常去就行,你的任务已经全部结束了,好好过你的生活,年后就能接你回家了。”那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样一幕,无论站岗的警卫兵,安排好一切准备入眠的病人家属,还是在车门前旁站得笔直,唯独脸上带着收不住的坏笑的晁利安。没人看见一只一通体雪白的大尾巴狐狸正从另一侧的车窗钻出来,并且脸朝下地砸在了地上。但这丢脸的事情并未影响到它目光里的灼热,它把尾巴高高地翘起来,尖端微微弯着,炸成了一朵花,晚风将它胸脯上的厚毛吹得很威风,像一个威严的捕猎者,狐狸矮下了身子,快步跟上了一个匆匆跑过的干瘦老人。老人叫五福,是个命苦的人,前半辈子带着一双儿女颠沛流离,后半辈子也没能享过一天福,他本应在儿女的簇拥之下,老去死去,结束他平淡而又异常辛苦的一生。但是这一刻,他的命运发生了改变。约莫五分钟后,他将会死在医院的地下一层,死于枪杀。死之前,他只记得自己看见了一只瘸腿的白狐狸,可怜兮兮地朝他低声呜咽着,他不忍心便蹲下来检查它的伤势,不过当他和狐狸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仿佛了失了智一般,枯黄的眼里在看不到任何的光亮,他一步步地紧随着甩着尾巴的狐狸,走向地下一楼的太平间。垂下来的白炽灯奄奄一息地发着橘黄色的光,将老人的倒影映在一处偏僻的墙壁上,他的身影笔直而又僵硬,缓慢接近他咽喉的獠牙,又是那样的尖利。枪声骤然响了,在封闭的地下室显得格外嘹亮。道士惊愕看着被打穿了脖子的老人,拿枪的手忍不住哆嗦起来。赤红的鲜血从他的颈部缓慢流泻出来,些许溅射到了墙壁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血光。而此刻的墙壁上,僵硬的倒影应声倒下,白炽灯似乎被轰鸣的枪响吓得晃了晃,光圈也跟着它的摇摆弧度一下一下地摇曳。狐狸收起了獠牙,它的身体很柔软,正弯弯的挂在一根儿垂下来的老旧电线上。墙壁上的倒影,却让它看起来像缠在了老人的肩上。道士无动于衷地看着狐狸,狐狸眉眼弯弯地看着道士,仿佛在说它只是一只无辜的狐狸,杀人的是他这个坏道士。这一声枪响惊动了楼上的警卫,向下疾驰的脚步声越来越响,狐狸一晃一晃地把自己从线上荡下来,尾巴垂下来在屁股后面拖着,不慌不忙地往外走,走前他看了道士一眼,它想接下来,应该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这个男人了。*晁利安也听到了枪声,他见郁枭出来就匆匆迎上去问怎么了。“不清楚,我让郁老三给撵出来了。”郁枭脸色不太好,“我也是够倒霉的,走到哪哪出事。”他绕晁利安去敲了敲车窗,“那家伙还老实吗?”晁利安扑哧一声笑出来,不过很快就被郁枭一眼瞪没音儿了,只是点点头,说挺乖。可是当郁枭扒着车窗往里看时,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座位上隐约只能看见楚珞珈来时穿的那件毛领大衣。他慌忙拉开车门,只瞧见小家伙无助又可怜地瑟缩在座位底下,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看见是郁枭才哭唧唧地从座位地下爬出来,伸着胳膊要抱抱。“我好害怕呀。”他紧紧地搂着郁枭的脖子,哆哆嗦嗦地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啊?”第84章 狐媚子(一)“没事了,没事了。”郁枭哄孩子似的拢着他晃了晃,伸手拍掉他肩背上蹭到灰。“我们离开这儿吧,我好害怕医院啊。”珞珈在他颈窝里拱了一会儿,抬起泪汪汪地眼睛说,“你说晚上要带我去聚会的,不会又不作数了吧?”“先上车吧。”郁枭避开他的眼睛,转头对晁利安说。“练家兄妹的事安排妥了?”郁枭从鼻子里面出了口气,“郁老三让我别管。”晁利安点点头,没有再问,郁枭的身份在郁家是个秘密,郁家虽然一直对他是放养,但设下的局限也很多。他对此知道不多,但至少清楚并非如传闻里说得那般,不受重视不被待见,反而因为独苗的身份从小被惯到大,一身子少爷毛病也是那时养起来的。楚珞珈一路上无言,弱小又无比可怜地挂在郁枭身上,郁枭也以为他是被吓坏了,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时不时笨嘴笨舌地蹦出来两句安抚的话,却不想小家伙一踏进会场,瞧见蜂拥而至的俏佳人立即原地起范儿,眼尾也挑了上去,腰也扭了起来,像只到处找人比美的公孔雀,看上去十分滑稽。珞珈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的斗志一下就燃烧了起来,今晚这里就是他的战场,他要做郁枭的骑士,不让任何图谋不轨的女人有机会靠近他。不过他太专注在女人身上,全然没发现他们刚一进门,他如老母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护着的郁枭,就被一个又高又壮的胖子兜着脖子拐跑了。“你他娘的真是个瘟神体质。”黎二胖不知从哪儿听来医院发生的事,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盯着郁枭说,说完又转头和晁利安握手道,“也就我们命硬,到现在没让他克死,晁兄你不如趁早放弃他到我这边来,我给你开三倍薪水。”这话从他们在柏林的时候开始,晁利安不说听了一千遍也不下八百遍,虽然他不可能走,但心里还是颇有些自豪的,军校时期他不论是体能还是格斗技术都名列前茅,最出色的就是狙击能力,他可以在一千六百米处精准地一枪爆头,这种远距离的射击最考验修风偏的能力,不少富家子弟争着抢着想聘他当做护卫做杀手。他不是没心动过,看看人家少爷,风度翩翩才华横溢,还知道尊重人,再反过来看看自家少爷,啊,没人,那估计是又惹事了,收拾收拾给他擦屁股去。郁枭再怎么扶不上墙,他都会不离不弃,只因为他是混战时的遗孤,如果没有郁家,他或许永远只是一个生活在下水道的拾荒者,绝对不是被他用打拳赢来的高倍瞄准镜收买了。“不用三倍薪水,给钱就去,早就受不了他了。”晁利安开玩笑道,今儿个坐在这儿的都是当年在一块求学的公子哥们,没人会把他这句玩笑话当真,可他自己说完却忽然严肃起来,“但是,我们郁家没有瘟神。”这话说的多少有些强硬,如果没有歌舞和划拳助酒的声音,场面怕是要尴尬一会儿。瘟神一说是郁恩的禁忌,也是郁家的禁忌,不过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郁家先前有五位爷,大夫人金氏先后给郁家生了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不过最小的那个儿子一出生就被黎凭山当众活活摔死了。这件事一直是郁恩心里的一道坎儿。那年战乱刚刚趋于平静,对于百姓而言却是极其难熬的一年,一整个春夏,都不曾下过一滴雨,秋日颗粒无收。在大家面临绝望的寒冬时,一个从西域来的巫师说,这里即将诞生一位不祥之人,他是带着前世的罪孽来的,他会是这座城的瘟神。他说完这话的第二天,金氏就早产了一个男婴。不过鲜少有人知道的是,那一天,黎家的五姨太郁香兰,她腹中流掉了一个胎儿。黎二胖喝得有点迷糊,没听清晁利安的最后一句,歪着脑袋凑过去“啊?”了几遍,晁利安却大笑起来敬酒没再重复,好在二胖没在意,没一会儿他就开始拉着心不在焉的郁枭划拳。“你瞅什么呢?”郁枭推了推他的大脑袋,把身子正过来。他一愣神的工夫,楚珞珈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起他进门时一副小钢炮似的德行,不禁有点担心他别再和人起什么冲突。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刚接过黎二胖递来的酒杯,外面忽然爆发一阵玻璃瓶破碎的声音,他想都没想就冲出去,晁利安一见他那慌乱的模样,心中也有了数,他塞了几个咸水花生进嘴里压压惊,心说以后可好了,要管的惹事精,从一个变成一双了。在舞池正中央,楚珞珈和车婵娟之间的气氛相当微妙,一个臭着张冷脸,眉眼间还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派头,另一个又羞又气,手里还举着个碎酒瓶。郁枭从舞娘中间挤过去,叫了楚珞珈一声,只见他立马变了脸哭叫着跑过来躲在他身后,恐慌地盯着车婵娟看。车婵娟人不如其名,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母老虎,长得是漂亮,只可惜一张嘴却像吃了火炮一样,脾气又爆一点就着。“怎么了这是?”郁枭看着她手里尖锐的酒瓶,皱起眉头,这玩意戳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怎么了!你自己问他!”车婵娟被气得不轻,眉毛扬得快要飞起来了。“我就是说她不像二十多岁的人……”楚珞珈没有底气的小声说,一边缩着脖子去瞄郁枭的脸色,“她看着像十五六。”郁枭眨眨眼,又看了看车婵娟,他原本也认为车婵娟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对她年纪比自己还长稍微有点惊讶,但他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发火的,长的年轻对于女性而言不是挺好的评价吗?“……因为她看上去,比我还平。”直到他支支吾吾地吐出后半句,郁枭才反应过来。“臭流氓!”车婵娟咬牙切齿地骂道:“你问问他还做什么?他敢说吗?”“……我就戳了一下……真的很平。”珞珈瞄着郁枭的脸色,越说声音越小,脖子也越来越往后缩。过了一会儿,他不情不愿地撅着嘴从郁枭背后走出来,对着车婵娟行了个标准的鞠躬礼,“对不起啊,车小姐,我不应该那样不尊重你。”他回头看了看郁枭,见他脸色缓和了一些,便又对着她撒了个娇,“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其实他不论道不道歉,这一闹都让车婵娟下不了台,最让车婵娟暴怒的是,当晁利安带着黎二少出来劝和后,那家伙竟然在郁枭背后对她做了个极快的鬼脸,简直一点忏悔之心都没有。“你上次带回来的香水味是她的?”珞珈踮着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眼尾一勾斜落在不远处瞪他的车婵娟身上。“你再闹事儿,我立马差人给你送回家去。”郁枭在他鼻尖上拧了一把,略带警告意味的说。手上还把他大衣的上腰带和自己风衣上的系到了一块,防止他再乱跑。*“终于见着真人了,不愧是名角儿啊,这模样就是漂亮。”没等他进到黎二少的包间,不知真假的奉承声立马就传了过来,很多人都等在包间外,这些少爷也都刚回国不久,对这个红透了半个青阳城的戏子颇为感兴趣,尤其是在郁枭和黎大少大打出手之后。楚珞珈回以带点妩媚的微笑,小手扬到脸庞,算是打了个招呼,一颦一笑倒还真有几分戏台上娇羞小旦的作态。不过也有几个胆子大的,阴阳怪气地说他是交际花云云。“那些都是从前了。”楚珞珈坐下之后,就旁若无人地抬起一条腿搭到了郁枭的大腿上,坦坦荡荡道:“你们少听风就是雨的,那些人上赶着求我和他们好,我不愿意,陪他们吃饭也不过是可怜他们罢了。但是郁小少爷就不一样了,我上赶着求他跟我好,他反倒不情愿呢!”黎二少当即大笑起来,其他人甭管想不想笑,都跟着附和了几声,只听黎二少又道:“?你嘴皮子这么厉害,他哪敢不情愿啊?”郁枭没说话,表情倒是听不情愿,他低头把珞珈搭上来的腿给拿下去,又拿大衣给他遮上。只是没一会儿,这腿就搭了上来,动作幅度更大,引得开衩的旗袍下面露出小半个圆屁股。“底裤呢?”郁枭不客气地把他的腿甩下去。“我不爱穿。”珞珈笑吟吟地凑上来说。冷色的彩光交错着在他的小脸上走了个遍儿,把那欠揍的小表情映得更加清明,见郁枭冷脸对他,他没再固执地把腿搭上来,反而把脑袋一扭,吸溜着桌面上的酒水专心看歌舞,有时候还跟着和两嗓子。他一开嗓,便有人起哄让他也上去唱一曲,楚珞珈白眼一翻,“知道我一台戏多少钱吗?毛头小子请得起我?”郁枭在这种场合一向话不多,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今天的话格外少。他喜欢喝酒,喜欢让自己处于那种清醒与醉酒之间的状态,他对此一向掌控得很好,今天却是个例外。珞珈对他甩开自己有些不高兴,本想晾他一会儿,没想到“一会儿”过去,没用他和晁利安打配合,郁枭自个儿已经歪斜到了他身后,神志不清,把酒水弄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