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剑客在线要饭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8
作者:鹿无骨      更新:2023-06-20 20:11      字数:9758
  “宿涵!少说几句,拿到东西就快些了断了他们!”卫冰清有些不耐烦,目光落在半山腰不断冒着的浓烟上。秦筝也注意到了那股浓烟,伴着一股硫磺味,想来方才的地动,恐怕有人动了火/药。只是他现在无暇顾及到底是谁在炸山,见宿涵正要把玉佩丢给卫冰清时,秦筝突然大喊:“子卿!”温庭云突然睁开了眼睛,朝着宿涵的手便风驰电掣地砍过去一记刚劲凌厉的刀风。正在得意忘形的宿涵根本没料到温庭云中了‘妃子笑’,还能撑起精气神对他动刀。他“哇哇”大叫着便抱住自己的手臂跪到了地上,由于断得太快,血尽数喷在了他自己的脸上,迷住了双眼。他只顾着喊叫,那只断手还握着玉佩,被刀风一带,掉入了万丈悬崖。卫冰清大惊,提剑就要杀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朝断崖这边赶,根本没管地上打滚的宿涵,抬脚跨过了他,冲着二人便去。曲尘这时才顺着打斗的痕迹找了过来,刚见到人影便是如此一幕。秦筝舒了一口气,突然有一种解脱了的畅快,看着温庭云道:“准备好了吗?”温庭云“嗯”了一声,又把头靠在了他肩上。眼睛确实看不清东西了,身上仅存的一点力气保留着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能最后护秦筝一下。没曾想二人心有灵犀地在听见卫冰清要玉佩之后,同时生出一计。一个假装毒发,一个万念俱灰,必能让卫冰清放松警惕,尤其宿涵,得意忘形就会口无遮拦,要诈他是最容易的。秦筝是在温庭云把额头抵在他肩上的时候知道他并没有晕过去的,这小子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地念叨,骗过了宿涵,却在头昏脑涨磕在秦筝肩膀上的时候,张嘴悄悄地咬了他一口。又坏又机智,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既然玉佩已经掉下了悬崖,卫冰清的算盘彻底打空了,二人也没有再耗在这里的必要。“这绳子不一定牢靠,抱紧我!”秦筝心虚地朝下面瞟了一眼:“千万要抱紧我!”“哥哥……”温庭云轻轻了喊了他一声。秦筝“啊”字还没出口,后颈被他揽住,双唇严严实实地被温庭云堵上了。他笑得温柔决绝,秦筝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他,二人仿若天地间只此一隅安宁,动情地拥吻在了一起,充耳不闻,闭目无视。反正已经绑在一起了,是生是死都不会分开。其他还有什么事,值得在这样的时候去在乎的?只见卫冰清冲到二人面前,方寸之间的距离,剑尖已经快要点到了秦筝的太阳穴。“秦筝!!!!!”曲尘边喊边跑过去,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温庭云顶着刀尖朝地面猛地击了下去,顺着这股力道,二人反被一推。齐齐坠下了万丈深渊。………………黄龙山祭台周围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武场上插着的旗子被烧得只剩了个竹杆子,零零星星冒着火点,而周遭的树林还在酝酿着一片更大的火海。夜风要起了,日头落下山去,黄龙山却泛着通红而诡异的光。突如其来的爆炸不仅重挫了魔教,也误伤了许多正道弟子。梅庄早先悄悄布下了大量火/药暗桩,甚至梅庄的府兵早已人手发配了一只火铳,爆炸起时,梅庄和广寒的人都在最安全的位置,无人因此受伤。当这惊天动地的浓烟滚满了整个祭台,抬着火铳的府兵不但克死了魔教,更是克住了那些心有异声手中只剩残兵断剑的同僚。苏耽见势不妙,温庭云一去不返生死不明,八谷主列当失去了行踪,六谷主周术被炸残了一只腿,如此形状强攻已是不妥,他以九谷前任谷主的身份,联合了还完好无缺的另外两位谷主,召集了魔教剩余力量,匆匆往山下退兵。临走时,苏耽实在放心不下,悄悄交代了贺迟几句,让他带上几个可靠能干的人,观察着卫冰清之后的动向,最要紧的是,务必找到温庭云的下落。魔教的人倒是走了,武场一片狼藉,金老庄主气势如虹地指挥着弟子清理战场,口口声声说是遵照盟主口令,惹来一片鄙夷。但鄙夷归鄙夷,谁都知道卫冰清这个盟主之位坐上去就不可能再下来了,梅庄狗腿,少林见风使舵,只有一个武当,已是寡不敌众,人微言轻。人们害怕强权,但是比起眼前明晃晃的火铳来说,强权的威胁意味反而单薄了许多。不多时,卫冰清拖着宿涵从山上下来,只见宿涵一只手不见了,显然是被谁一刀斩断的,他面无血色,连喊疼的力气都彻底用光了。二人身后跟着曲尘和一众国师府的人,没有人上来搭把手,曲尘低低吩咐了几声,下属们尽数往山下赶去。宿涵被人给抬了下去,卫冰清刚一现身,金老庄主便凑上前道:“盟主可有得到那东西?”卫冰清阴沉着脸,答案不言而喻,“把你的人全部召集起来,加上胜义堂,涅罗刹,天星教,去山下给我把秦筝和温庭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沉声道:“温庭云身上那枚玉佩尤其重要,就算抽干河水,掘地三尺也必须挖出来!”“不、容、有、失!”“是!”金老庄主正要转身去安排,见自己家的府兵押着一人走了过来:“怎么回事?魔教的细作?”“回庄主,此人出身傲霜峰,不服管教调配,还对盟主口出恶言,特押解至此,等候盟主发落!”卫冰清正在气头上,抬了抬眼皮,问道:“哪一个傲霜峰?本座没有听过。你到底有什么话不敢当面说,背地里恶语相向,小门小派都是这样教习弟子的吗?”那名衣衫被烧得破破烂烂的男子抬起头来,略有些青涩稚嫩,却一点都不害怕卫冰清的逼视,直言道:“我、我又没聋,方才听得真真切切,秦少侠是冤枉的!你这个罪归祸首,不配做盟主之位!”押着他的下属正要出手打他,被卫冰清拦了下来,“秦少侠?怎么?我那个孽徒你也认得?”“秦少侠多年前曾帮过我派小……”长剑出鞘,见血封喉,那人话只说了一半,卫冰清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抽剑将人斩杀在面前。狠厉果断,毫不留情,让周围看见此情此景的人都竖起了汗毛。押解那男子的下属们双手颤抖地松开了他的肩膀,他重重倒了下去,说不出口的那些感谢和不甘心,被自己项前鲜血喷涌的声音彻底淹没了。卫冰清就是要人明白,强权威压之下,只有认同和臣服,明面上的反骨他会用尽一切手段彻底拔除,长在心里的反骨,要么你自此按下做个任人宰割的缩头乌龟,要么像这个人一样,杀人不过头点地,用满腔热血献祭自己的侠义衷肠,他卫冰清也会成全的。曲尘越过纷乱的人群,孤身来到清虚道长面前,微微欠了欠身:“许久不见道长,不知身体可还安康?”他递过去一瓶精致的药膏,道:“大会来迟,听闻道长比试受了轻伤,这是丘池国最好的金疮药,请收下吧。”清虚咳了一声,接下了药膏,把曲尘拉到身边坐下,连连叹气。“往后中原武林恐怕是他一人的了,武当当众反对其坐上盟主之位,稍后头一个要整治的必是我派。国师府向来秉持着中立的立场,可你和秦筝私交甚好,哎……还是当心当心自己吧!”“武当立派几百年,历史悠久,底蕴深厚,何至于忌惮这等虚伪无耻的小人!”曲尘冷冷地看了一眼卫冰清那边,恰好见到有人把尸体拖走,而他慢腾腾地站那儿擦拭着自己的宝剑,金老庄主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清虚望了一眼山顶,不想再提广寒山庄,幽幽问道:“秦筝呢?”曲尘低下头去,两个人拥吻坠崖的画面怎么都无法从脑子里清除出去,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见两个人生死不惧,彼此相拥,心里揪着难受,却也坦然地死心了。可秦筝却每次都这样,把他满心担忧置之不理,跳崖都跳得这么潇洒,不是把他当做毕生的知己么,曲尘只恨自己没有那么长的手那么大的本事把两个人拖回来。更不确定,他们两个愿不愿意再回来,这番坠崖,是不是已经抱着必死的心共赴黄泉了。曲尘调整了下翻涌的思绪,道:“他和温庭云坠崖了,我把人手全部派了出去,希望能赶在卫冰清前头把人找到。”“坠崖了?!”清虚神色复杂,又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一直都是被冤枉的。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将来若有机会,贫道必当面致歉。”曲尘道:“他不会记恨你们,道长切勿因此挂怀。”“若有什么用得上武当的地方,国师府尽管开口就是。”清虚撑着腿站起来,拂尘一掸,道:“我不会让人将武当玩弄于股掌之中,火/药哪里来的,我必会派人查清楚,秦筝那边关系到圣女墓地图的下落,劳烦国师费心查一查了。”曲尘微微点头应下,二人错身而行,自此不再多话。江湖还是这个江湖,若说它风云诡谲,暗潮汹涌,从来都只是因为三三两两包藏的祸心,此消彼长的欲望,斩不断理不清的恩怨,和同甘共苦生死相随的情谊。手握凶器,杀人越货,作奸犯科,还道自己身不由己。曲尘只觉得好笑,想起那两个断崖边心甘情愿的人,这个江湖里形形色色的身不由己,显得愈加可怜了起来。………………国师府和卫冰清的人,在黄龙山分别搜了七天七夜之久,却仍然没发现二人的踪迹。大家都说秦筝和温庭云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早就被湖面拍散了肉身,和灰飞烟灭差不多了,卫冰清一直不肯放弃,他要那块玉佩,可就连玉佩也同样打捞不到。七日后的某个早晨。秦筝以为自己还在湍急的河水里飘着,却突然嗅到了一阵花香,耳边清脆的鸟鸣越来越清晰,他下意识摸去自己腰间找那根绳子,却摸了个空,吓得登时猛地一蹬腿。醒了。还活着……可是他人呢????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入v啦,感谢大家的支持和订阅!!!人生第一次入v敲激动,万字章奉上!!!第71章他只知道自己一个人睡在这陌生的屋子里, 这厢突然惊醒,想都没想便伸腿下床,结果因为躺了太多天手脚发软没有力气, 结结实实地和地板来了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 摔得头眼昏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门被人从外打开, 秦筝的眼睛被一阵强烈的光刺得生疼,只见个婀娜的身影从门后闪了出来, 那人影勾着头看着自己, 嫌弃地摇摇头, 把门帘放下遮光,弯腰把秦筝扛回床上去。等看清来人就是连翘姑娘,秦筝不知为何突然放下心来, 拉着她就问道:“苏子卿呢???”连翘有些莫名:“谁?我不认识这号人!”“温庭云,温庭云,我说的是温庭云,他人呢??”秦筝开始焦躁起来。连翘脾气有些不好:“啧!别拉拉扯扯,刚醒也不知道说声谢谢, 张口就问你那姘头。”“告诉我他人呢!!!”醒来不见人, 秦筝心里只有兵荒马乱, 也顾不上对面是姑娘家要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 自顾自就朝着她吼了出来。连翘被他吼得一怔, 有些打磕巴:“没、没死!隔壁屋呢!你吼我做什么!要不是棠棠姐和林哥守在河边等着捞你们,就你俩这身体状况, 还有命活到现在么!哼!不识好歹!”知道温庭云就在一墙之隔的屋子里,还好好地活着,秦筝吃了天大一颗定心丸,急得又要下床去亲眼确认,被连翘再次拦下了。“你虽然没有大碍,可好歹也是躺了七天没动弹过了,坐半柱香的时间,等四肢六腑随着你身体一起苏醒再下床走动,反正他就在隔壁,我们还能吃了他不成,急什么!”连翘抱着一双手,美目瞪得圆圆的挡在门口。“是我冒失了,那我一会儿再过去看他。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方才言语冲撞,你别介意。”秦筝冷静了下来,有些窘迫地垂了垂眼睛,揉着自己还在发麻的小腿。连翘说:“我们也是奉师命,要谢去谢师父就行。”她估摸着秦筝眼睛也适应地差不多了,便把所有遮光的竹帘都卷了起来,大开着门,让秦筝看看外面的景致。即便只有门框这么大的视野,外头山清水秀落英缤纷的景色着实让人震撼,山岚云雾缭绕,门前就有一汪湖水,湖面澄澈,荡着些许落花,湖边载满了花果树,矮一些的全是花田,香味肆意,宛如世外仙境。“如今已是深秋,这里竟还看得到百花齐放的盛景……”秦筝看得眼睛都直了,嗅着天然的花香,鼻子竟没有什么不适,甚至身心都跟着舒畅起来。“不然怎么叫百花宫?”连翘这时候才给了他个笑脸,解释道:“澜山自成天堑,终年大雪,可越过来这有个低洼盆地,再往南走,气候更加怡人。四季如春,山清水秀,便是百花宫所在啦。”“我听过百花宫的名字,看来不止名字好听,贵派真乃风水宝地,隐居在这样的世外桃源中与世隔绝。”秦筝赞叹道,“可我有一事不解,百花宫诗号前半句勉强听得懂,后半句……让我匪夷所思,连翘姑娘可否指点一二,断子绝孙又是什么说头?”江湖上也不是没有百花宫的传言,只是极少出现,但凡有人说起,也是提到那两句意味不明的诗号:百花宫,千日红,从此儿郎绝情种。无情蛊,有情人,断子绝孙不遗恨。秦筝知道千日红是百花宫主的名讳,“从此儿郎绝情种”也跟百花宫从不收男子为徒有关,可后半句就着实让人摸不着脑袋了。连翘一哂:“后半句那个断子绝孙,自然不是说你和温庭云这样的男人!”她翻了个白眼,解释道:“师父只是告诫弟子不要做糊涂事,留下子孙贻害百年!”“???”秦筝更是觉得这句话无从说起了。“还有,我不叫连翘,名字取自连翘没错,可我姓刘,单名一个翘字,和你娘亲是本家,别瞎喊。”刘翘从袖子里拿了个小铜锤,走上前来二话不说敲了敲秦筝的膝盖,见他的腿已经有了反应,便道:“试着下来走走,我带你去隔壁见他。”出了门,秦筝才明白过来为何刘翘执意要他等上半柱香的功夫,他以为的“隔壁”是一墙之隔,而这里的房子居然是独立成栋的小竹楼,刚才坐在床上他只观察到房屋四壁是竹子搭的,直到走到外面,才发现这竹楼悬在半空,离地面约莫三四丈的高度,下面全是粗壮的竹子支撑着。上下全靠一把竹梯,秦筝下去的时候,每踩一下便能听见清脆的“咔嗒”响,他心道,要是苏府的王胖子在这,恐怕只能睡在野外了。就算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让他上来,看上去有点风雨飘摇的小竹楼也会被他一个人给压垮。这小竹楼实在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刘翘下楼梯很快,等着秦筝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实在没耐心了,去温庭云的那屋她直接轻功一点就飞了上去。秦筝:“……”原来楼建那么高,梯子这么脆弱,敢情是仗着轻功好根本不用爬上爬下么……刘翘居高临下地叹了口气:“千辛万苦交给你个宝贝,叫你学你不学,你看看你,费事不费事,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我们家大师姐怎么会生出个你这样的儿子!”说罢对着他“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门。秦筝爬得有些吃力,到门前已经流汗了,顾不上其他直接掀了门帘进去。刘翘站在床边,身旁有个坐着轮椅,白纱覆面的男子,还有一个陌生女子在桌边侍弄药草,三人见秦筝大汗淋漓地撞进来,直接坐到了床头边,眼睛盯上温庭云没离开过。温庭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红润,呼吸均匀,纤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缝,就是睡沉了的模样,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单薄的白睡衣,受了伤的地方裹着纱布。秦筝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心疼地摩挲了许久,转过头来道:“多谢诸位悉心照料!秦某在此谢过各位大恩!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死不了。”坐在桌边研磨着草药的女子开口道:“但是也醒不过来。”秦筝心一沉,道:“是因为‘妃子笑’?”“嗯,毕竟这药是大师姐亲手所配,而且下药的人用了十足十的分量,师父倾尽毕生所学才没让他死在梦里,如今这样已经尽力了。”秦筝听完这些话,绝望地一言不发,那女子见状又补充道:“以师父的能为,既然能救回他的命,苏醒只是要耗些时日,你不必太多担心。”一颗心原本七上八下的,听到这些秦筝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快把她当活菩萨供起来了:“有姑娘这句话,秦某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还不知恩人姓名,可否告知?”刘翘道:“她是我二师姐刘虞,救你回来的那是我三师姐刘棠,我行四,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们师叔才是!”秦筝非百花宫弟子,叫师叔不合规矩,尴尬地笑笑,想到刘棠曾说刘堇栀是她们的大师姐,只好转了个弯唤了声:“——四姨好,二姨好!”刘虞抬起头来,眉眼十分温柔,听见这声“二姨”愣了片刻,旋即有些羞涩地朝秦筝点了点头,继续研磨她的草药。倒是刘翘有些不高兴,跺了跺脚:“把我喊老了!”秦筝想她反正也没见高兴过,换了个话题:“这位是?”这时候他才细看起那个坐着轮椅的男子,刚才着急温庭云的情况,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如今发现这男子双腿残疾已久,即便盖着一块毯子,变形扭曲的膝盖和萎缩了的肌肉依旧可见,而遮面的白纱只能勉强挡到鼻梁,底下隐隐约约看得到横七竖八的刀痕。他头发辫成辫子斜在肩上,已经有些花白了。那人也在打量秦筝,自他冒冒失失进来到现在,男子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像是见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尤其在秦筝抬手摸温庭云脸的时候,这男子的神色更是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听见秦筝问起自己,他有些局促,半响才开口道:“赤……”刘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秦筝柔声道:“这边的本地人没有姓,只有名,他叫赤赤,你叫他赤伯就行。”“多谢赤伯的照顾!”秦筝对着他灿烂地笑了笑,赤伯一副很少跟人接触的样子,对他的客气有些不知所措,楞楞地问了一句:“他是你的什么人?”“啊?”秦筝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在脑子里搜索了许多词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二人关系,后无所顾忌道:“良人。”刘翘在旁边翻了天大一个白眼,刘虞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药碾不慎碾到了自己的手指,她默默把沾到手上的药粉擦去绢上装作无事发生过。而赤伯则是一言难尽地来回看着秦筝和温庭云,突然就不明白“良人”是什么意思了。秦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这样坦然的宣告二人的关系,仿佛有某种力量,让他觉得自己更靠近了对方一些,说不清这是什么心理,可他确实有些控制不住想告诉所有人:瞧瞧这个人,长得那么好看,身材颀长又结实,武功深不可测,脾气……暂且不提,反正他哪哪都好,我们是要相伴一生的人了,快瞧瞧!我家苏子卿多好啊!不过这样直白甚至有些羞耻的呐喊,秦筝都憋在心里,表面上只是忍不住把温庭云的手默默地往自己手心里扣着,这下心里是真切地踏实了。刘虞把碾好的药粉抖到纸里,一包一包叠好,转身交给了赤伯,“劳烦你,此药一半和其他药材煎煮,一半洒到清水中,师父那株苳九就用药水浇灌,每日取花蜜一滴,下到晚上服用的汤药即可。”赤伯收下了药包,再也没抬头看秦筝和他的良人,刘翘推着他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安安静静的三个人,刘虞瞧秦筝盯着温庭云的睡颜发呆,本不想打扰,却还是轻声唤了他一声:“秦筝,你长得很像她,我……”她言语中透着些悲凉,“我有二十多年没见过大师姐了,很是思念她。”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更的晚,早上扫墓晚上吃喜酒忙了一天现在才码好!谢谢入v后订阅的宝贝们鸭!!!!!!!!!第72章尽管这二十几年来对刘堇栀一直是以师母相称, 可于秦筝而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早就胜过亲母,所以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 失而复得的心情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涟漪, 因为秦筝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个没娘的孩子。刘堇栀给他的母爱足够多了。而在别人眼里的娘,从前的她又是什么样子, 不禁让他有些好奇。“二姨和我娘一样,是个很温柔的人, 我感觉得到。”秦筝对她笑笑, 却见她眼角含泪, 强忍着抬起头来道:“是她把我带大的,性子自然随了师姐。”刘虞看上去三十有几的模样,风华依旧, 也大概是因为常年在这世外桃源里生活,保养得很好,和那些常年劳作的农妇不同,岁月没有带走她的美貌,却沉淀了一股淡雅柔和的气质。确实像刘堇栀, 秦筝暗暗想, 娘也总是温和从容地笑着, 嘴角是弯的, 眉眼也是弯的, 秦筝都多大了还忍不住冲着刘堇栀撒娇几句,她也只是一边训他没个正型, 一边给他纳着一双又一双的鞋底。秦筝练功刻苦,鞋底才一两个月就磨平了,别的弟子都是要去弟子房登记申领才有新鞋,偏秦筝有特殊待遇,穿的都是师娘亲手缝的,多少人眼红心热羡慕他,现在想来,慈母手中线,有“养子”身份在上,她表达对儿子的爱一直都这么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秦筝直言:“二姨可否告诉我,我娘她当初为何离开此地?”刘虞有些为难,想了想打算说个大概,道:“大师姐和我们几个一样,都是师父从外面捡来的孤儿,自幼父母双亡或是被人遗弃的。师父把我们带回来,传道受业,教养我们成人,每个人自小就能选择一种花为名,师父赐给我们刘姓,所以你看到大家都姓刘,就是因为这个。我在万花谱上翻到了虞美人那一页,而你娘当年不知怎的同时翻去了两页,一个是栀子,一个是夏堇,师父觉着是缘分,所以取名刘堇栀。大师姐性子沉稳,从小聪慧非常,得了师父真传,也最讨师父喜爱。可是后来为了你父亲,她只能离开这里,而且永远不能再回来。”秦筝不解,“为何?就算嫁人了,回娘家省亲也是寻常事,是我父亲不让?”“跟你父亲无关,是因为百花宫第一条门规,明令禁止弟子婚娶,师父从严治下,别说婚娶,哪怕是和男子有了什么情/爱来往,也视作触犯门规。其他小错还好,她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是师父的逆鳞,一旦触犯,死罪难逃。所以,你娘亲就偷偷走了,从此没有再回来过。”“竟是如此……为了心上人,娘就这么毅然决然的走了?”刘堇栀如水的性格,竟也有这么倔强强硬的一面,秦筝“嘿”了一声,叹道:“不愧是我娘,潇洒!不过这样,宫主应该很失望吧,过去这么多年,她看在娘的面子上还大费周章救下我,我该代娘去给宫主好好磕头谢罪呢。”刘虞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二姨有话要说?”她摇摇头,像是犹豫什么,秦筝还欲再问,却听见屋外有人喊他。“秦筝!搭把手快,旁边那绳子,把扣子扣上!”秦筝跑到屋外,见刘棠抬手遮着阳往上看,旁边就是刘翘提到的叫林哥的男子,他端着一碗汤药,放在了一个小托盘里,木盘上悬五根绳子连通着屋檐,是专门用来传送物件的。林哥手舞足蹈地指挥着秦筝用这个设计灵巧的传递台,把汤药顺利送到了他手上。刘棠两手挡在眉毛那儿,对着他道:“差不多就下来吧,二师姐会照看他的,师父要见你,我们接你过去。”秦筝应下,回屋硬是把整碗汤药一勺一勺喂给温庭云喝下,趁刘虞背对着他,秦筝悄悄在温庭云额上嘬了一口,才放心地离开。睡了七天,秦筝早已不知天南地北不知东西了,只觉这世外桃源气候过于湿热,竹屋离地较高的真实作用是为了防止虫蚁叮咬,所以即便中原已入萧瑟深秋,这里还是温暖如初夏,百花争艳,没有了分明的四季,总觉得时间好像也慢下来许多。刘棠默默地在前面带路,林哥和秦筝并排走在一起,不时回头看他。“与你,已是第二次见面了吧?”秦筝故意试探道:“不知大侠贵姓?”那男子只顾着点头,听见秦筝说第二次见面,他仿佛还有些高兴。刘棠回过头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那男子,那男子比划着什么,刘棠看明白后点了点头,对秦筝道:“他让我代他说,来,边走边讲吧。”原来这个长着一双柔和眉眼个子很高的温润男子,名叫林故言。便是他和刘棠一起去搅黄了黄龙山祭台武选,在秦筝和温庭云落水后,二人早就守在了河边,这才赶在所有人前头把人给捞走了。一路涉水南下,到了码头又换了最快的马车,林故言赶马,刘棠用医术给二人吊着命,这才马不停蹄顺利地回到百花宫。二人一路都在留心黄龙山动向,魔教残余势力退回了断水崖,而卫冰清指派了许多人马留守在河边,不单单是打捞尸体,人人说卫盟主鬼迷心窍地迷上了一块什么玉佩,非去河里捞出来才罢休,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可大家敢怒不敢言。而曲尘也调动了几乎跟着他去中原的所有人手,和卫冰清在同一个水域打捞。几方人马都一无所获。这些都是许多天前的事了,秦筝暗暗觉得有些对不起曲尘,跳下断崖的时候他不是没听见,而是不管听没听见结果都一样,索性闭着眼就跳了。又欠了一次天大的人情,这样的知己,确实此生难得一遇。秦筝也看得出来,这些事之所以要刘棠代劳,是因为林故言是个哑巴,至于怎么哑的,刘棠略过没提。“我领略过林公子剑术,就算在广寒弟子一辈里,也确实没几人是你对手!只是林公子当日要取宿涵的性命,那个时间点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见林故言有些惊愕的表情,秦筝笑笑解释道:“你当时说我一定会后悔的,实不相瞒,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可又不知道事情全貌,若你看见了什么,请务必告诉我,等我离开这里,自会为我娘亲和妹妹讨回公道。”秦筝开门见山,字字真诚,他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拐弯抹角。林故言就是那个在广寒后山差点杀了宿涵的神秘男人,当时还抑扬顿挫地骂他愚昧,秦筝现在十分想知道林故言当夜到底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能让他说出“名门正派的弟子,行事龌龊至极”这样的话。而且当时,他不是嗓子好好的么,这才几个月,怎么就哑了?果然,秦筝直白了当地问到这些,林故言的眼神黯淡下去许多,他对着刘棠比划了一下,痴痴地盯着秦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