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剑客在线要饭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5
作者:鹿无骨      更新:2023-06-20 20:11      字数:9846
  岳秋思听到此处,极力反驳,“广寒山庄的丑事都是秦筝一人做的,来龙去脉早已天下皆知,师父怎会无颜面对,又几时行过斩草除根之事!你不要血口喷人!”温庭云挑眉,站到他后面,阴森道,“所以是宿涵要秦筝的命,你听命于他,对自己的大师兄下毒手。”“……”“为了让你有更多胜算,不但找人私下买了大量的火/药,还纠结了一帮乌合之众甘愿为你们卖命,宿涵承诺了你什么?待他当上掌门,给你个长老之职?或者许诺给你什么了不起的武功秘籍,比如少林寺的心法?武当的剑谱?”岳秋思冷汗涔涔,不发一语。“不说话了?”“……”“行吧。”温庭云没继续逼问,只是站在这人背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只闻些许湿湿黏黏血肉模糊的声音,岳秋思迸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想跪着逃开,身体却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他痛苦得面目扭曲,泪水汗水齐齐流下迷了眼睛,惨叫过后喉间只余凄楚的呜咽。秦筝不知道温庭云站在他身后下了什么手,急忙跑过去看。只见九爷从靴子里摸出了一把十分精致的匕首,刀尖又细又弯,他背着一只手,歪着头神色轻松地在岳秋思后肩上画着什么。全然不顾此人已经疼得浑身颤抖,背上鲜血淋漓。他兴致盎然地用刀尖画了三个圈,觉得血流的不够激烈,嫌自己力道不够,又撕开了岳秋思的衣裳,重重地在皮肉上画了起来。与其说画,不如说是刻,连皮带肉,刻进筋骨,只消再深点就能看见骨头了。三个圈圈,一根棒棒,串起来就是糖葫芦。沾点血涂满了,鲜艳欲滴,甚是可爱。不说话他就继续画,后背画满了就画大腿,要是全身没一块好皮了这人还是不开口,他就画脸上,剃光头发画头顶。玩性大发的九爷正怡然自得地在人皮上作画,手腕被秦筝一把按住。秦筝有些愠怒,难以置信地盯着他道,“住手!”作者有话要说:秦筝唱的那首童谣,原曲是“打罗罗、卖记记、俺上姥姥家听戏滴、姥姥姥姥俺怪喔、锅里煮着一个大公鸡、咬一口哗哗腥气、再也不吃姥姥家滴好东西。”我改了几个字~感谢亲爱的色色提供了一个主意还帮着我回忆了一中午各种童谣,哈哈哈爱你。这周又木有榜单,编编说数据不好,收藏和点击都好低,不过没关系,也许下一本会好起来。这一本我会好好的写完的!除了我写明会更新的日期,其他时间如果有更新都不用点,应该是我在修文!写到后面去看前面就会自我厌弃觉得写得不好,请无视我!下一更在18号~!第38章手腕被人扼住, 九爷意犹未尽地抬起眼,看见的却是秦筝的怒容。“你答应我不伤他性命的。”“那我不画了。”匕首在掌间一转插回了靴子里,他摊开手给秦筝看, 有些无辜道, “死不了,你放心。”他罢了手, 撇开眼盯着岳秋思背上孤零零的一根糖葫芦,十分遗憾不能多画几根。岳秋思已经疼得满头大汗, 不住地颤抖, 他哪里想得到, 前一刻还当着他面要听歌的人,下一刻就变脸行如此狠毒之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摧残人的皮肉,当真是小魔头温庭云, 杀人不眨眼,做事不留余地,他在心里“呸”了一万次,嘴上却再也不敢放肆了。秦筝蹲下扶着他,淡淡道, “六师弟, 你我从前并无恩怨, 何以如今连条活路都不给, 非要把我逼死才满意?”这话是问他, 也是想问宿涵。更是心灰意冷只能在心里问一问师父。徒儿什么都没做哇哇哇过,背下这些罪名流落异乡讨饭等死难道还解不了他心中怨气, 真的要他暴尸荒野才能放下么?还是这样都不够,非到挫骨扬灰,才还得上这笔秦筝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算的冤孽债。可是这些话,再也没法亲口问了,就算卫冰清不下杀手,宿涵却是一门心思要他死的。岳秋思喘着粗气,直视着他大师兄有些落寞的脸,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兄。”秦筝叹了口气,没有争辩,开始解他身上的绳子。“师父师娘最疼你,尤其是师娘。每次家宴她都亲自下厨给你和小师妹做豆腐圆子,我入派比你晚几年而已,可我又不瞎,看得出来他们把你当亲儿子疼,师兄弟们都好生羡慕你。”岳秋思几乎是低吼着,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能忍心杀了师娘和小师妹!”秦筝睫毛微抖,不发一语,继续解他身上的绳子,可已经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二师兄对师妹的心思你不知道吗?就算他纠集人马只是想帮师妹出一口气,我也会听他的,其他的我不想管也懒得知道。”绳子已经解开了,可得了松绑的人依旧跪在原地,秦筝和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前一后错开了视线。谁也不想看见彼此眼底的情绪。秦筝眼里没有悔恨,有的只是难过伤感,这不是一个罪大恶极自愿领罚的人该有的情绪。而一路追杀至南疆,和他刀剑相向誓要他命的岳秋思,眼里尽是痛惜和质疑,愤怒都显得有些拙劣可笑。时至今日,岳秋思依旧难以想象秦筝做了这些事,可明明亲口承认的是他自己。“大师兄,”他低着头,苦笑道,“我一直都很崇拜你,从小时候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和你一样厉害。得师父赞赏,有师娘心疼,还有小师妹的偏爱。你这样的人多招人嫉妒啊,可我没有。”“我竟然不嫉妒你,你记不记得试剑大会的头一月,我未得参赛名额,有一天躲去后山彻夜未归。”“是你把我拉回来的,你对我说的话我都记得,你、你能再说一次给我听吗?”岳秋思此时已经不是愤恨,他痛惜地看着面前之人,在拼命找哪怕一点跟他记忆力的大师兄重合的影子,亟待确认着什么。“大师兄?”“秦筝?”“你说话啊,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秦筝两手渐渐蜷起,缓缓闭上眼睛。他怎么会不记得。他敬爱的师父师娘,他的小妹,这些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弟,他的练武场,他的家。他怎么会不记得呢……只是如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罢了。五年前的试剑大会,也是如今这样的初秋时节。大会开始前参赛名单各派汇总后,由十位掌门一齐斟酌人选,最后只留五十个人参加。群英荟萃,俊侠云集,是青年才俊崭露头角的绝佳机会,更是各派比拼实力暗流涌动争强好胜的时机。因此人人渴望能入围比试,运气好夺得名次,不但给自己门派长脸,更能为自己在武林里博得一席之地。广寒山庄作为主办方,名额有三。大师兄秦筝当仁不让,其他人没有异议。二师兄宿涵紧随其后,资历在前,也没人二话。这第三个人选,原本以为当以门派自比选出决胜者参加,若是如此,岳秋思在众弟子中也算武力佼佼者,虽然不敌两位已经入选的师兄,要和其他师兄弟一决高下他也不虚。谁料师父突然宣布,第三个人选已经定下,是不精武艺年纪尚轻的小师妹。作为弟子,师父这心思大抵也明白,无非想让小师妹能在江湖里露露脸,倒不是为她闯荡武林铺路,女儿家到了年纪,若能觅得良人结为佳偶,为父为母才能放心得下。岳秋思自然能理解一颗父母苦心,只是难免有些失落。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十年之后,盛年不在,想要出人头地难上加难。名单宣布后,岳秋思连饭都没心思吃了,匆匆跟大师兄道了一声“恭喜”,便独自溜到后山郁闷。秦筝虽然精神大条,可自己的师弟们什么脾性多少还是了解的,晚膳不见岳秋思身影他已猜到这人因为人选的事意难平,那天吃完饭,一向要夜训的秦筝罢了没去,去后山找人去了。岳秋思支着一条腿坐在溪边石头上,剑套未脱,扒着石子往溪水里划拉。他沉着一张脸,时不时叹口气,越想越难受。“今天饭堂有你喜欢的软兜长鳝,怎么不好好用晚膳,倒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发呆。”秦筝缓步而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找了个稍微干净些的石头坐下,把盒子一放,道,“师父特意从苏州请来的厨子,做的确实比咱自己的厨子好吃些。我给你留了,晚上回房自己吃去。”“多谢大师兄。”鳝鱼的鲜味从食盒里往外飘,岳秋思咽了咽口水,心里越加发酸,凄楚道,“师父特意请来的厨子,怕也是为了试剑大会准备的吧。到时候天南地北的人齐聚广寒,他老人家担心众口难调照顾不周,所以召集了天下名厨来做百家饭么?”“嗯,师父思虑周全,别人能吃,咱师兄弟们也能一饱口福呀。”“确实思虑周全。”秦筝瞥了他一眼,见他那蔫巴的模样,手勾着脖子将他搂过来,故意卡着他的下颚,威胁道,“阴阳怪气的怨谁呢?毛都没长齐就学会怨气冲天了!找打!”大师兄一只手肘抵着岳秋思后背,手臂强制扬起他的下巴,让他一时难以挣脱,平时弟子们比武,他就老这样冷不丁跳到岳秋思身后用剑柄抵着他彻底制服,逼他想法子出一招金蝉脱壳。奈何做师弟的总当他在玩闹,更没那个自信挑战大师兄,每每都是告饶作罢。今天许是心情不佳,又被突然吓了一跳,岳秋思竟突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回身过起招来。“下盘不要动,就用手跟我打!”秦筝一边格挡,顺势化解他只有蛮力不讲套路的招式,一边留意着偶然暴露的弱点,敲打调侃两不误。“果然是没吃饭,这要是个稍微会点拳脚功夫的姑娘把你拿了,你都挣脱不了。打蛇还打七寸呢,你往哪使力!”手穿过腋下,点住穴位,反手扣住其手腕,岳秋思吃痛,左手已经无力回天被拿得死死的,他却不甘心认输,一言不发地右手拆招。秦筝五指灵活,握紧成拳攻其腹部,若被挡开便做绕指柔,灵巧地找准时机点住各处穴位,岳秋思便依样画葫芦学他。二人你用拳头我用布,你用剪刀我出石头,力道分散在指尖,除非时机恰好绝不瞎用蛮力。“啊,跟师兄认真了?这才像样子!看招!”一招“飞鸿踏雪”上半式,秦筝两手握拳,一前一后打在岳秋思肩胛骨处,虽然只用了一成功力,可力道精确无误落在两肩最脆弱的地方,受了力的六师弟仍是吃痛闷哼了一声。“大师兄你是不是非要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欺负我!啥时候不好偏偏挑这会儿,你……啊……”又生生挨了一招“万象一羽”,秦筝以手作剑,灵巧如蛇游走在岳秋思周身,稍不注意就被其夺了先机。得亏他手里没剑,要是真拿剑中这几招,岳秋思现下已经成了千疮百孔的血人了。“嚯,你可真稀奇,打架还要挑对家高兴不高兴么?我厉害的话不是想打就可以打?”继续激他,直到他想赢为止。岳秋思连挨几下,也不敢掉以轻心,气沉丹田,调动内力蓄积在双手,几次差点能扣住秦筝手腕,却都被他发现轻松躲过了。“不用剑不动下/身,你都毫无还手之力,秋思不是我说你啊。”他卡住岳秋思的咽喉,笑道,“我跟小师妹也这样过过招的,她可比你厉害,三两下就把我撂翻了。所以你不要不服气,师父不让你去,恐是担心刀剑无眼到时候把你搞得遍体鳞伤,他老人家心疼呢!”听到此处,师弟眉头一皱,一肚子火气没地儿发泄,脑子气糊涂也分不出这是激将他还是埋汰他,斗志骤起,他撩起食盒反手一扑朝秦筝砸过去。眼见一盘好菜要撒到自己头上,还是他忍着馋给师弟留下的,哪里舍得这么当暗器给浪费了,秦筝当即撤手去接盒子。看准时机,岳秋思暗提内力,一拳狠狠打到了秦筝腹上。作者有话要说:下周四如果我还是木有榜单,那就安安心心日更啦。现在隔日更是怕我到时候有了榜我稿子存不够。好像也不用担心了反正数据不好会一直轮空到完结,那不如放开了安安心心写2333.写着写着发现我还挺啰嗦的,就大事小事都想说一说,可能节奏有点慢?望各位别嫌弃我~谢谢各位说在的小天使!爱你们!下一更20第39章八成功力直击腰腹, 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地疼起来。秦筝输了。他揉着肚子有些想吐,可第一反应是去检查食盒里的菜有没有汤洒出来,幸好他接的及时, 还能吃。“师弟好奸诈, 竟然算计我,还打了这么重一拳, 你是想把师兄打死在这么!”岳秋思哪知道他根本没打算挡,一心一意在那食盒上, 这一拳下去确实很疼, 恐怕内伤都打出来了, 有些窘迫道,“我……你……兵不厌诈嘛!好好的过招你去管那盒子做什么,是大师兄自己不当心!”“……”秦筝皱着眉, 揉着肚子躬下身去假装受伤严重,可怜巴巴地说,“这是人家给你带的,我自己都没吃够,你不领情还拿来丢人, 我这个大师兄当得也忒窝囊。”岳秋思见他那样子, 担心起来, 连忙扶他, “我领我领, 这不是正烦着么,我错了师兄, 是不是打疼了?我看看有没有内伤。”秦筝低着头,把食盒递给他,“内伤还不至于,你把饭吃了,至少不会伤到我心。快吃,要凉了。”岳秋思知道他关心自己,听话地打开食盒,猛的扒了两口饭。饭还是热的,秦筝知道他喜欢吃香的东西,特意给他洒了好多芝麻,黑白相间的米饭看上去十分可口。软兜长鳝是他的家乡菜,平时没事他就总跟大师兄念叨。秦筝顾念他少小离家思乡亲切,为此还去疯狂骚扰过饭堂做菜的王大婶,妄图以耍赖打滚哄她多做几回鳝鱼汤。后来人家忍无可忍告到师父那,大师兄被当众教训了好几次。甚至落得个骚扰中年妇女,不知羞耻的诨名,岳秋思还笑了他大半年。想到这些,自责和委屈一触即发涌上心头,豆大的眼泪珠子滚去了莹白的饭粒里。“……”秦筝见他突然哭了,以为方才故意激他的话真的伤到了自尊,他手足无措起来,说,“师兄说错话了,你别哭啊。十六的人了怎么说哭就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呢!”“只是未到伤心处。”岳秋思吸着鼻子补充后半句,嘴里咬着一条鳝鱼,断断续续说,“让、让师兄,看、看笑话了。”“是我嘴秃噜,别哭了嘛。”怕他噎着,秦筝慢慢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其实师妹赢我是因为她咬人,我被她咬怕了。论武功她当然不如你,别说她,秋思在这些弟子之中,武艺出众有目共睹。”听见秦筝这么直白地夸奖,哭鼻子的师弟有些脸红,“师兄,谬、缪赞了。”“我知道你想参加试剑大会,借此崭露头角证明自己。可是你说,人活一世究竟为了什么?就为了别人嘴里的好名声么?”“别人说你好你就真的好了?悄悄跟你说,我可不信那些江湖上名号响亮之人就真有盖世武功无人能敌,多少大能高师在山野乡间做着闲云野鹤,籍籍无名换得悠闲自在,我好生羡慕!”岳秋思听出了兴致,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嘴巴上还粘着一颗饭。“别人说你不好,你就真的是一事无成么?有句话说的好,君子不争炎凉,凡事只要问心无愧,便能坦坦荡荡行于天地间。”秦筝抓起他的手,借着月色细看了一番,拉到眼皮子底下说,“师弟多年来埋头苦练,不曾懈怠。我都看在眼里,你对不对得起自己这番辛苦,是手里磨出来的茧子,和一把又一把练断了的兵刃说了算的。”满手老茧,岳秋思手掌皆是,秦筝更是。论刻苦,他这个大师兄可堪众弟子表率,却还是他来安慰自己争强好胜的功利心。他一时更加惭愧得抬不起头来。秦筝最后也没有把他偶尔琢磨的屁话一股脑全说出口,点到为止的劝了劝,听着高深,却只是毫无经历之人空口白牙的大道理。不过面对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人,这些话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没想到五年之后,岳秋思要他再说一遍,时移世易,心境全然不同,现在的自己才是真的体味着炎凉徒自变,坦荡无人怜。秦筝只好淡淡道,“我说的浑话那么多,哪记得住。”“我记得,我说给你听。”岳秋思情绪有些激动,说:“君子不争炎凉,但求问心无愧,便可坦荡一生。”“……”他不依不饶,抓着秦筝的手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我大师兄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决计不会去干那么丧心病狂的龌龊事!你不是他!你不是他!”质疑变成了低吼,一声声撞着秦筝的耳膜和脆弱的自尊,“大师兄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我根本不认识!你不过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我为何不能杀你!”岳秋思直起身,抓住了秦筝垂在两边的手腕,带着哭腔说,“你把师娘还回来,你……你把小师妹还回来……”“她们回不来了。”秦筝颓然地把他的手甩开,压住情绪,冷冷道,“当我死了最好,死人的话也不用记得那么清楚。”他冷着一张脸站起来,余光扫过岳秋思脸上两道泪痕,有些不忍,可还是转身走了。回到坐上,秦筝神色淡定地把怀里的酒壶掏了出来,咽下一大口,方才情绪激动生生压着,血气上涌竟逼得毒素缠心,若在继续听下去恐怕当场就要呕出一口老血。要恨就彻底地恨,他不想申辩,更不愿被谁可怜。毒酒入口,万蚁噬心的疼痛渐消,秦筝这才抬眼盯着温庭云,方才他一时生气瞪了九爷几眼,瞧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现在又心软了,于是柔声道,“九爷要问什么尽管问,问完把人放了吧,别打扰了咱俩的好兴致。”岳秋思:“……”听出秦筝言语中的恳求之意,温庭云也不想浪费时间,他瞧着岳秋思一张惨淡无比的脸,气消了不少,正色道,“□□何来?”“当今天下还有谁敢私贩军火,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岳秋思收起悲切,淡淡道,“何必明知故问。”温庭云阴郁地笑了笑,说:“是只有地藏神教敢做这买卖,不过列当也不是个只认钱的家伙。所以是你师父出面,还是宿涵说动了他?”“不是我师父,宿涵和魔教之人如何达成交易的我并不清楚。”后背一阵揪心的疼痛,他皱了皱眉头,道,“魔教谷主自相残杀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我猜那人愿意给我们大量□□做埋伏,不止是为钱吧,恐怕知道你守在秦筝身边,想着借刀杀人,让你死在咱们手上。”“也是,他一向就爱跟我玩阴的,那换个问题,在畴昔荒庙外追杀姑娘的死士,和在雅岐城外埋伏的可都是同一批人?”“是。”温庭云笑意更浓,不屑道,“为了试探,你们不惜搜罗五花八门的小门派给你们卖命,卫冰清可真是舍得下血本。”“跟师父无关。”岳秋思脸色有些难看,“这些事是二师兄做的主。”他抬眼看见秦筝不解的神色,解释道,“不是我什么都听二师兄的,实在是庄内发生剧变后,他和师父表面虽然没什么,暗地里都很消沉。尤其是二师兄,几次喝得酩酊大醉都是我把他扶回去的。有一晚他喝醉了迷迷糊糊说了许多醉话,我才知他对小师妹用情至深,难求解脱。”秦筝闻言,问道,“宿涵说了什么?”“二师兄说,‘一念之间,思错念行恶事,悔不当初,为时已晚。他没有死生相随的勇气,只求苟活于世,手刃仇人,为师妹讨回公道。’”“一念之间?”秦筝觉得此话颇有蹊跷,眉头皱得更深,瞥见温庭云同样有些疑惑的眼神,二人暗暗对看了一眼,他继续问道,“还有呢?”岳秋思道,“二师兄反反复复念着的都是对不起师妹,其余便没了。”秦筝陷入沉思,可一时也想不透这话里到底哪里奇怪。温庭云继续问道,“宿涵要你做什么,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杀了秦筝,取回他手里的东西。”“既然你们确定东西在他身上,为何当日逐出师门的时候没有取回,反而现在来找?”温庭云用刀柄拍了拍他的脸,继续道,“除非有人一清二楚,秦筝根本没偷任何东西。我问你,下此命令,卫冰清知道吗?”“师父……不知。”岳秋思低下头,有些羞赧,“二师兄说想凭咱们自己的本事为师妹师娘报仇,等事成再告诉师父,也是为了尽孝。”温庭云听笑了,问道,“你信吗?”“我……”岳秋思顿了顿,偷偷瞥了一眼秦筝,继续说,“我不信,我知道他不止想要秦筝死,还想要心法的正本。”“二师兄说《无相般若心法》若能修成,他武学能再上一个境界,到时再也不会有人说他做上掌门的位子是名不副实,不论是报仇还是铲除魔教,都会少了阻碍。”“哦。”九爷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继续道,“一本少林心法而已,我没见过,不知有多厉害,不过就凭他一人学会就想铲除我们,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得让人想笑呢。”“谁说只有一人会的?二师兄说他见过心法威力无穷,奈何没有途径习得此法,只能自己取来。何况这些时日,他剑法精进异常,跟秦筝也能一较高下了,若得心法自然更上一层楼!”“啧!说得我好怕呀!”温庭云笑得诡异,抱着手在岳秋思身边走来走去,盯着他后脑勺,觉得这人傻得可爱,怪不得一个宿涵都能让他唯命是从,也不知这脑子里装得什么。“行了,我没话问你了,哥哥还想问什么吗?”他转过脸,甜丝丝的笑着。秦筝摇摇头,手杵香腮,眉眼半阖,慵懒地盯着温庭云,十分配合地对他招招手道,“馋酒了,过来陪我,让无关人士赶紧走吧。”第40章明明知道秦筝是不想自己为难岳秋思, 可看这张酒意缱绻的面容,眼底晕着顺服之意,委婉地相邀于他, 温庭云还是有些怔住了。就算是做戏, 他也扛不住秦筝这个样子,越看越控制不住想扑过去, 像在荒庙里那样肆无忌惮的把这个人揉进怀中,豢养起来, 保护起来, 再不给谁多看一眼, 不给任何人伤他分毫。可是肖想归肖想,秦筝把自己的刻意亲近当成弟弟跟哥哥撒娇,就算好不容易酝酿了些暧昧情愫, 为了不给他造成心里负担,温庭云都是主动化解尴尬。所以现在秦筝主动示好,他实在很受用,双颊淡淡浮着一点羞涩,清了清嗓道, “来、来了。”而后一掌劈下, 把岳秋思打到昏厥。“莲儿, 把他拖去你房中, 等醒了带句话给他, 就说,”温庭云朗声道, “秦筝是我九爷的人,谁要想妄动,先问了我的刀再说,无忧谷随时恭候任何不轨之徒的大驾!”“是,谨遵九爷令。”莲儿头也不敢抬,大气不敢喘忙过去扶岳秋思。秦筝眯着眼有些醉意朦胧,可他瞧见莲儿后颈处有一别致的花纹,印在雪白的皮肤上,嫣红勾勒了一朵海棠,一半藏在衣服里,一半露了出来,趁她背对着扶岳秋思,正好被秦筝瞧见了。青楼女子身上纹些花鸟鱼虫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这个位置,他记忆之中似乎有谁也有同样一朵。不过不是海棠……是什么来着?正想着,手里的酒杯被人夺了过去,温庭云在他身边坐下,笑道,“你自己在这喝了六七杯了,上头了么?”“还好,还能喝一坛,是子卿的大礼让我不得不借酒消愁,怪你。”他伸手去抢酒杯,扑了个空,温庭云把他双臂抓牢,不敢多有亲近,只是虚揽着他的腰让他坐正。“见过这份礼,哥哥该清醒了一些才是。”温庭云温柔地看着他,说,“你皱了好几次眉头,可是想到些什么了?”“我皱眉头了么?”秦筝叹了一口气,道,“子卿观察得真是细致入微,那你应该听出来他话中意有所指,我愁是因为好像我对自己的这几个师弟了解太少了。”“岳秋思这个人,说好听点叫单纯,说白点是蠢,你在意的是宿涵那句话吧。”温庭云一语中的,和他想到一处去了。“师妹怎么死的,我并未亲眼所见,就连前因后果也都是听的师父一人之言。他说师妹被魔教奸人夺了清白之身,那人还和师娘勾结盗取了宝物,事发后才知被人利用,她无颜面对师父,最终自刎而死。”秦筝缓缓抬眼,借着酒意,对着温庭云苦哈哈地笑了笑,坦白道,“这些事我都认下了,宿涵就算要恨,怎的要说‘一念之间,思错念行恶事,悔不当初,为时已晚。’恶人是我,关他什么事?除非——”秦筝没接着说下去,他不敢在这么简单的一句醉话里过多揣摩,想得越深他越觉得事有蹊跷。他可以理解宿涵行二,被自己一直压了这么多年不得出头,对他是有怨怼之心的。他也可以理解宿涵对师妹一往情深得不到回应,事情发生剧变后,一心要报仇,因此违拗师命背地里对他痛下杀手。可除此之外的任何可能,都在秦筝的理解范围之外,一句悔不当初,让他不敢想象所谓的“悔”字究竟有何含义。“难道他一早就知道师妹心有所属,也知道那人是谁,因没有及时阻止才悔恨么?”温庭云摇摇头,“如果是你想的这样,宿涵明知与你无关,依然要追杀你,才是个货真价实的白眼狼呢。”他想了想又道,“方才还有一个细节,你可注意到了?”秦筝知道他说什么,道,“心法?”“他说他见过有人会,又无渠道取得。”温庭云摸了摸下巴,“来找你之前我打听过少林和武当的事,尤其他们两派为何愿意把本门至高武学交于他人封存的原因。”他眼神雪亮,勾着嘴角笑道,“说来好笑,《无相般若》和《不破不立》竟无一人习得,他们各自门中没人敢练,因掌门代代相传的古法秘籍仅此两本,内容又惊世骇俗,故而决定在卫冰清金盆洗手之际,同地藏神教圣女墓穴的地图一齐封存于广寒山庄。”两本武学秘籍秦筝是清楚的,唯有那个所谓的藏宝图,一直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即便当初卫冰清叫他认罪,也没有一五一十对他说清过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温庭云一番解释,倒让秦筝豁然开朗了不少。“连翘姑娘所言属实,《无相般若》的修炼起手式确实让人望而却步,恐怕《不破不立》也是异曲同工,这才没人敢练。宿涵说他见过有人会,我倒好奇是谁有如此胆识。不过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那个所谓的藏宝图是什么。”秦筝打趣道,“万一将来有人再问起我犯了什么事,我这才好把慌编得像一些,劳烦谷主大人给我多讲讲,别穿帮了才好。”他醉醺醺地轻轻靠在了温庭云身上,假意抱拳拘礼,笑眯眯地看过去。温庭云眉毛一挑,想直接拒绝又有点舍不得,于是抬起一只手把秦筝抱着的拳给握在手里了,说道,“地藏神教的事以后给你细说。你这一问三不知的,罪名担的时候倒轻巧,现在又怕穿帮了,哥哥就不是个撒谎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