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仙人来种田》TXT全集下载_4
作者:鱼香萌萌球      更新:2023-06-20 18:57      字数:9802
  楚天竹身上最奇特的一点,就是他的皮肤颜色极浅,即使京州最善于保养的贵族小姐,也比不上他。那不见天日环境下产生的病态苍白,本是下城平民的象征,到了这个世界,却可笑的成为了贵族专属。只有养尊处优,不用抛头露面工作的贵族们,才能拥有白皙的肤色。季玄凌上一次见到楚天竹,就发现了他的不凡之处,只是楚天竹似乎并没听说过季玄凌对名号,又对贵族心怀芥蒂,整个人就像一只竖起了浑身硬刺的刺猬,即使季玄凌有意与他结交,也无从下手。楚天竹招待季玄凌进了竹屋,季玄凌把侍从们留在了竹屋外围,不叫他们打扰仙师清修。两人在蒲团上坐下。一般这种时候,屋主人会焚上一炉清香,唤童子奉上新茶。但村民们认知有限,仿制出的这个竹屋徒有其形,内部该有的茶台小几、香炉书画统统没有。季玄凌虽带了不少随从,却也不能越俎代庖,两人一时间就干坐在蒲团上。最后还是季玄凌先开口了:“先前承蒙仙师搭救,据村长所言,当时情况危急,若不是仙师的灵丹妙药,后果不堪设想。”楚天竹据实相告:“村长不通医术,误解了情况,你那时只是疲劳过度,吃饱了睡一觉,自己也会好。”“仙师过谦了,我观黄家村村民,提及仙师的仙术时,皆是敬畏有加,可见仙师是有真才实学的。”楚天竹只觉得这个贵族拐弯抹角,定有所图,不如坦白说清楚,他并不会什么仙术:“不过是些障眼法,哄骗无知村民罢了。”季玄凌见他不惜自污,也不受招揽,心下惋惜。不过世间真正的奇人异士,脾气大多古怪,若要勉强,恐怕适得其反。这时,黄栌用衣襟兜着几颗竹笋,哒哒跑进来了。楚天竹给他擦了擦鬓角上淌下来的汗,叫他回宅子里歇着,不许贪凉去玩水,黄栌口中答应着,眼神不断往季玄凌的身上瞟。季玄凌心想,这位与众不同的竹仙师,仿佛并不介意清贫的生活。之前住在村中土房里,现在住在空无一物的竹屋中,饮食清淡,只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只有对这个侄儿,不但收为徒弟继承衣钵,并且非常娇宠,想要与他结交,也许可以从这方面突破。季玄凌抬了抬手,一名青衣随从恭敬的走进竹屋,送上了一份礼单,季玄凌将礼单递给楚天竹:“此乃在下的一番心意,虽然仙师不在乎这些凡俗之物,不过黄小友年龄尚小,成长过程中如此清苦,恐怕会有所不足啊。”楚天竹果然意动,接过了礼单,接着就有随从抬着早已准备好的礼物箱笼进来,打开来一一介绍。金银玉器、书画古玩,流水般的送进了竹屋中,把师徒二人看得眼花缭乱。季玄凌因为摸不透这位竹仙师的喜好,各种礼品都准备了一些,本打算随机应变,投其所好。没想到楚天竹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只好改走黄栌的路子。黄栌不过是乡野小儿,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被糖衣炮弹打得眼冒金星,心中已然把季玄凌列为世上第二好的人,仅次于师父。虽然季玄凌坚持认为是楚天竹的仙丹救了他,但楚天竹感觉口粮丸子没那么大功效,本不想收什么报答。不过季玄凌的一番话,说中了他心中的隐忧。师徒二人现在一穷二白,吃的是村人之前送上的米粮和田里的蔬果,不用什么银钱。只是如果楚天竹离开,因为时间流速的差别,他回下城一天,这个世界会过去一年,他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黄栌的生活无以为继。有师父后万事不担心的黄栌,正爱不释手的摆弄一个琥珀色琉璃摆件,季玄凌正含笑给他讲解这个摆件的来历。楚天竹想起村长所说,季玄凌创建供贫寒学子免费吃住的“素心学舍”一事,便问季玄凌:“建立一间学舍,需要很多钱吗?”季玄凌想了想:“建立素心学舍的时候,是用我家传的老宅改建的,并没有耗费许多。后续维持所需的银钱比较多,学子们住进来之后,需要人手照料饮食起居、购置书籍、聘请教习先生,有生病的或者想返乡的,就为他们提供资助……”心中算出学舍一年的大概开销,楚天竹心生疑惑。季玄凌开办这样一间救济穷苦书生的学舍,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真的就像村长所说的,季玄凌天生仁厚,心怀慈悲?楚天竹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这些词能和一个贵族联系在一起。☆、第 10 章如果有人问楚天竹,他最厌恶的东西是什么,那他的回答一定是“上城的贵族”,那些万恶的吸血鬼,榨干了下城的每一丝生气。但楚天竹此刻身处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他生长的世界,这里有它自己的规则,并且运行良好。这里也有不公和剥削,贵族们占有着平民们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巨大财富,可这里比起他的世界,已经好了太多。平民们安居乐业、可以通过考试去做官,甚至对贵族们十分推崇。一直以来楚天竹都认为这里的贵族跟上城的贵族并无区别,但现在这个认知被季玄凌动摇了。他从没接触过这样的人,决定先慢慢观察。如果季玄凌真的是如外界传言一般的端方君子,那楚天竹愿意成为他的朋友;如果季玄凌用阴谋狡诈的手段欺骗了世人,那楚天竹早晚会揭开他虚假的面具。楚天竹无法不去怀疑——季玄凌开办素心学舍,不求回报,日常运行学舍所需的费用已是如此高昂,他出手送礼又这般大方,这个世界并没有像上城垄断公司一样的商业集团,季玄凌的财富从何而来?想着这些问题,楚天竹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不止是对这个世界,更是对他自己的世界。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从未考虑过,义军的首领西羽和张老他们,是怎样维持义军的日常运行和活动的。义军在下城的发展壮大并不只是靠一腔热血,下城居民通过考验成为义军的正式成员后,每月都可领取丰厚的活动经费。事实上义军成员不需要辛苦工作维持生活,他们工作通常只是为了掩盖身份。因参与义军活动被捕、受伤或者牺牲的成员及其家庭,会获得高额贡献点补贴,还有那些源源不断流入下城的武器……楚天竹大概计算了一下,发现义军的这些支出加起来,组成了一个庞大到恐怖的数字,这么多的贡献点又是从哪来的?整个义军的背后,到底是什么?这个想法让他都心中无比沉重,他决定尽快找机会回去,解除自己心中的疑惑。耳边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打断了楚天竹阴郁的思考。原来黄栌和季玄凌聊到仙山的种种传说,黄栌说起自己居然看过当朝被禁止的图书《李婉儿遇仙》,把季玄凌吓了一跳。季玄凌一直表现得温和儒雅,行止有度,他突然露目瞪口呆的表情,黄栌看着很是新鲜,调皮的嬉笑起来。楚天竹疑惑:“这是什么书,为何被禁?难道他真的遇到了仙人,朝廷要保住这个秘密?”他想当然的代入了自己的世界,讲述外面真实世界和人类历史文化的书都被禁了,因为贵族们害怕下城平民知道真相后,开始反抗他们。黄栌:“就是说有一个叫李婉儿的千金小姐,来参拜仙山,居然遇到了三百年前已经仙去的开元帝……”季玄凌连忙打断他:“休得胡言乱语……有辱斯文。你年纪小、不懂事,是谁给你看了这样的书?”黄栌做了个鬼脸:“我怎么不懂了,不就是谈恋爱嘛,李婉儿后来还到仙宫,做了女仙。”原来这《李婉儿遇仙》不过是后人杜撰的爱情小说,因为涉及开国皇帝,才被朝廷禁止。楚天竹顿时没了兴趣,见季玄凌仍是痛心疾首,不解的问:“看就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你又怎么知道这书不行,难道你看过?”师徒两人四只眼睛好奇的盯着季玄凌,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季玄凌脸颊肉眼可见的泛起了一层红晕,他狼狈转头,举袖遮面:“只是因为好奇才看了一眼……”黄栌笑得打滚,楚天竹不由得也微笑了起来,季玄凌被他们笑得面上挂不住,连连告辞下山去了。楚天竹把季玄凌送来的几幅书画挂在了竹屋中,空荡荡的竹屋总算有了些雅致仙居的样子。其他的金银玉器都交给黄栌收起,其中有一小箱银锭,楚天竹拿了一半给村长,叫他把这些钱分一部分给之前出力建房的村民。剩下的拿去改善村中的条件,先拓宽通往外界的道路,再建一个水车磨坊。村里人要吃面食时,需要自己拿了麦子,到村里共用的石磨盘上磨成面,非常费力,因此并不常做。黄栌之前提起过想吃面条,楚天竹要去磨面来做,黄栌却坚持仙人不能干活,不让他去。建个水车磨坊,村人都能受益,黄栌也能吃上面条,两全其美。村长两眼发亮的捧着银锭回去了。第二天,整个黄家村就热火朝天的动员了起来,村民们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个个干劲十足。村长自觉高瞻远瞩,治村有方,每天背着手到处巡视,腰杆都挺直了几分。师徒俩住在半山竹林,村里的喧嚣传不到这里,每天照常训练加探险,纵情山野。村民们为表感谢,近来时常背些新鲜蔬果上山,悄悄放在竹林入口处的一块大青石旁,供奉仙师。楚天竹带着黄栌在山中一呆就是一天,并不能及时收取,这些无人看守的食物,便引来了一批不速之客。这天,楚天竹和黄栌训练回来,听见竹林里传来阵阵喧嚣,赶过去一看,居然是一群猴子,正在围追堵截一个人。猴子们边呲牙尖叫,边拾起地上的土石块丢向这个人,楚天竹抡起手中充当登山杖的竹竿,敲打附近的竹子,发出连串急促的敲击声,黄栌也在一旁呐喊助威,猴子们受到惊吓,四散跑进了密林中。那个被猴子追打的人,刚才慌不择路,被一截露出地面的树根绊倒在地,此刻挣扎半天站不起来,楚天竹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拉了起来。此人十分清瘦,松松垮垮的穿着一身藏蓝道袍,头上的方巾被撞歪了,盖住了半边额头。他整了整衣冠,躬身拜谢:“在下青州王文轩,感谢两位壮士出手相救。”楚天竹回礼:“举手之劳,无足挂齿。”王文轩一手在身侧摸索:“在下身无长物,唯有这……唉呀,我的挎包呢?”他眯起眼睛,脊背微弯,伸头张望寻找,黄栌悄悄拉了拉楚天竹的袖子:“师父,这个人好生奇怪,挎包不就在那边吗?”几米外的地上,丢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王文轩却像没看见一样,还在四下搜寻。然后他在刚才摔倒的地方,被同一截树根再次绊倒在地。楚天竹再一次把他从地上拎起来,黄栌捡起挎包递给他。王文轩接过挎包,窘迫的解释道:“在下素有眼疾,不能远视,抱歉抱歉。”他在挎包里来回翻找,掏出来一个圆溜溜白瓷小罐,双手托着送给楚天竹:“在下身无长物,唯有制茶的本事尚拿的出手,这一罐乃是在下精心炮制的新茶,还请恩公收下。”楚天竹打开盖子,茶叶独特的味道从罐口溢出,他拿出一根卷成一团的干茶叶放入口中,浓郁的草木清香带着一丝苦涩扩散开来,让楚天竹想起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时的感动。大山慷慨的接纳了他,滋养他枯萎的灵与肉,让他这个从钢筋混凝土牢笼中短暂逃脱的囚犯,前所未有的感觉到“活着”。楚天竹细细的咀嚼着茶叶,只觉得颊齿生香,像在品味山的灵魂。王文轩见他品得入神,十分高兴:“原来恩公也是爱茶之人!可惜母株将死,往后再也没有这样的茶叶了。”原来王文轩本是青州一名小吏,在州府里做文书。他从小酷爱读书,不慎看坏了眼睛,只看得清近前的事物,因此数次路遇上官却不行礼,考评时得了个“目中无人、不敬师长”的批语,丢了职位。他心中郁愤,家人便劝他去仙山参拜,调节心情,也可到据说很灵的开元帝祠烧香许愿。王文轩一上山,就被仙山的灵秀之气所吸引,干脆租了个猎户的小屋,住在山中练习呼吸吐纳,静心凝神。他每日清晨到附近林中打坐,吸取山间清气,竟偶然发现了一片茶树,其中竟有一株格外高大的母株。寻常茶树,并不能像松柏般长久生长,王文轩判断,这一株茶树起码有二百年的历史,已是风烛残年。他从此每日都来养护这株茶树,修剪枯枝、除去附生的青苔藤蔓。忙活了一整个春天,母株还是日益失去生机。快到清明时,别的茶树都生出满满的嫩绿新叶,生机盎然中,显得母株格外苍老。家人已数次传信催他回转,王文轩采了一把母株的叶子,制成茶叶,只得小小一罐,留作纪念。春日将尽,他必须回去了。下山时,王文轩在路边见到一块巨大的青石,石头下堆放着蔬果点心,以为这是什么参拜的景点,便停下来歇脚。他心中满是伤怀,在此长吁短叹。下山来偷供奉的猴群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离开,饥饿难耐,把王文轩当成了抢食的对手,群起围攻。王文轩慌不择路,跑进了竹林,这才遇到了楚天竹二人。黄栌同情的把自己的手杖给他:“在山中行走,千万要带根手杖,砍根树枝也行,既能助行,又可防身,这些猴子看到你手里手里有棍子,是不敢过来的。”王文轩受教的接过手杖:“是在下孤陋寡闻了。”这么一耽误,时间已到了中午,王文轩看了看天色,就要赶着下山。他脚程慢,现在出发,勉强还能在天黑前到村中投宿。楚天竹对他崇尚自然,爱护植物的行为颇有好感,此时见他一身狼藉,手掌和脸颊上都是在林中奔跑摔倒刮出来的细碎伤痕,便邀他到家里处理伤口,吃饭休息,第二天再下山不迟。作者有话要说:干嚼茶叶其实不太健康,也不好吃,不要尝试……☆、第 11 章清晨,楚天竹胳膊上挎了个竹篮,在茶树丛中采茶。虽然已经错过了新茶最好的时候,但他并不在乎,喝了那么多年净化海水,即使最低等的粗茶,尝起来都是甘霖仙露。他捏住嫩绿的新芽,指尖微微施力,顶端的几片茶叶便脱落下来,楚天竹把摘下来的茶叶丢进竹篮中。他眼疾手快,一会功夫就装满了竹篮,再把竹篮中的茶叶倒进地上的大背篓中。不远处,王文轩正在茶树母株周围挖土,他在竹林仙居已经住了三天了。那天他们招待王文轩回去,吃饭后又泡茶来喝,黄栌见师父喜欢茶叶,便缠着王文轩要学制茶,以后自己做了茶叶孝敬师父。王文轩本就舍不得离开仙山,被这样一挽留,当即连连答应。他自幼喜好读书,抓到什么都读,博而不精,跟这师徒俩倒是能聊得开心——楚天竹来自异界、黄栌从小没离开过黄家村,两人对外界所知甚少,听王文轩讲起书来总是兴味盎然,从不冷场。他们今天就是来这片茶林给母株施肥,顺带采些茶叶。王文轩常年坐在桌案前读书写字,活动甚少,挖几下就没力气了,扶着锄头把儿气喘吁吁。黄栌看得心急:“还是我来吧!”他接过锄头大力挥舞,挖得土石飞溅。自从当了楚天竹的徒弟,他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香,又跟着师父每日训练,个头噌噌的长,如同拔节的竹子一般,原先的衣服裤子都短了一截。两人浅浅的挖开土壤表层,并不向下,以免伤到根系,接着将焚烧后磨碎的骨粉均匀的倒进去,再将翻出来的土回填盖好,洒水浇透。他们天刚亮就出发,做完这一切回到竹林,时间还是上午。黄栌找了几个竹笸箩,在王文轩的指导下把采回来的茶叶摊平。今天阳光过于强烈,不适合晒茶,只能把放笸箩留在厨房里阴干。安置好了茶叶,师徒俩合计着想去趟村里,使些钱,请得闲的婶子们帮忙做几身新衣服。过一阵子就要入夏了,黄栌过去的旧衣已不合身,楚天竹对纯天然植物织就的服装也早就心生向往,跃跃欲试。王文轩一介书生,早起翻山挖土已然耗尽了他不多的体力,就不与他们同去,回客房休息了。师徒二人到了村里一看,家家户户都忙得焦头烂额。原来村长联合族中长辈定了新规,味道大或吵闹的禽畜一律不许养在村中,邻近道路的住宅院中不得堆放杂物,年久破烂的土墙残壁旁都要种上花树藤萝掩饰,定要尽快把黄家村打造成一个世外桃源——起码大概看上去要像世外桃源。两人转了一圈,只有一户人家没在忙,这家的院子干干净净的,农具也在墙边摆得齐整,屋后的果树开满了洁白的花朵,微风拂过,带来一缕馨香。黄栌手搭凉棚向里望了望:“是小狗子家,他们家地少,英婶时常去镇上接点缝补的活儿补贴家用,手艺应该差不了,我去问问她在不在。”小狗子之前在村里顽童的逼迫下欺负过黄栌,不过他的母亲英婶知道后,第一时间带着他向黄栌道歉,两人冰释前嫌,后来经常一起出去玩,已然熟悉了起来。黄栌站在院门口冲里面喊了一声:“小狗子!”屋里传出孩童清脆的应答声,没一会,一个小孩推门走了出来,他比黄栌矮了一头,身形微胖。小狗子手中拿着竹制的钓竿,腰间挂了个篓子,他以为黄栌又来叫他钓鱼,一出来看到楚天竹也在,连忙行礼。黄栌对他说明来意,然而小狗子的母亲并不在家中。师徒俩本想改天再来,小狗子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楚天竹,低头怯怯的说:“我可以先量好尺寸,你们选了样子,等母亲做好了,送到仙师家里去。”楚天竹点头应允,小狗子搬来个板凳,踩在上面给楚天竹量了尺寸,又量了黄栌的,问他们要什么款式。“做村里人常穿那种就行,便于行动,我们每人做两身夏装。”楚天竹从口袋里掏出一角碎银粒,“用这去买材料,一成是给你母亲的手工费。”小狗子伸出双手接了,黄栌笑嘻嘻的看他:“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领。”“我一个姨母在镇上裁缝铺里帮工,母亲叫我先学些东西,以后好进裁缝铺做学徒。”黄栌看了师父一眼,拉着小狗子跑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他双手比比画画,小狗子认真点头。楚天竹若有所思,下城的居民根本没有什前途和希望,父母要养育孩子平安长大,就已竭尽全力。这里却不一样,每一个孩子的未来都有无限可能,父母很早就开始为他们谋求出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楚天竹发现自己从没考虑过黄栌的未来能有什么发展,只想让他衣食无忧而已。这样真的好吗?他是否过于沉迷这里的生活,对黄栌造成了太多影响?一个不属于此世的虚假仙师,会将这孩子导向何处?楚天竹留下黄栌和他的同龄人玩耍,自己走到了村后的小河边。水车磨坊已经建好了,巨大的木轮水车在河水的冲击下缓缓转动,带动屋子里的磨坊,有村民喜气洋洋的用布袋装了磨好的面粉回去。他坐在河边石滩上,看天上的白云。脑海中有许多事,下城的、义军的、竹林的、黄栌的,但这些思绪渐渐远离了,就像冰面下的流水,并不能激起一丝波澜。他的灵魂仿佛已飞到了空中,俯视着地上的一切,就像一个旁观者。当天,黄栌在村里疯玩了一下午,一回去,就见楚天竹在竹屋里正襟危坐,满脸凝重。他好奇的凑上去:“师父,你怎么突然好严肃?”楚天竹改变姿势,呲牙咧嘴的伸直了腿,血液循环不畅给他带来阵阵酸麻:“我看季玄凌和王文轩都这样坐着,就想试一下。”黄栌贴心的帮师父揉揉小腿:“读书人嘛,就是讲究。”楚天竹制止了他的动作:“你想读书吗?”黄栌正跪坐在软垫上,闻言挺直了身子:“我不想!师父救了我的那天起,我就决定了,只认您一个师父。”楚天竹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那如果师父想让你读书呢?”黄栌歪了歪脑袋:“那……那也不是不行。”楚天竹颔首:“我明白了。”第二天上午,楚天竹整理好他来时的背包,把里面的十几个口粮丸子掏出来,用布包了放在桌上。他走到院中,黄栌正跟着王文轩忙前忙后,把装着茶叶的笸箩搬到院子里晒太阳,楚天竹叫住了他:“手上的事先放放,我有话要对你说。”黄栌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师父,怎么了?”楚天竹把布包递给他:“我有些事需要暂时离开,大概十多天,也可能更久,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到村子里去,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在闭关修炼。”“那如果有人一定要见师父呢?就像之前那次,村长想让师父救命,就直接把玄凌先生带到家里来了。”“那样的话你就说我上山采药去了,如果有人向你要这些‘仙丹’,就给他们,不要吝惜。师父不在的时候,自己警醒些。”楚天竹拿起背包,他要回下城,得先到达穿越时的位置。黄栌依依不舍的跟到竹林出口:“师父,你可要早点回来呀。”告别了黄栌,楚天竹在山中独自穿行。随着海拔升高,气温下降,密林中弥漫起缥缈的晨雾。前路一片模糊,楚天竹却越走越清醒,自由随性的“竹仙师”渐渐消失了,他又变回了下城义军的一员。冷漠只是伪装,心中隐藏着愤怒的火焰,这么多年来,他如同潜伏在暗中的利刃,早已准备好要向腐朽的上城发出致命一击。回到下城,补给站的房间依然灰暗。呼吸惯了山中清新的空气,下城污浊的环境变得分外难以忍受。楚天竹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将近一个月,这边只过了不到两个小时。楚天竹在他之前打包好的行李中翻找,掏出了几只团成一团的袜子,拆开之后,里面是几卷厚厚的贡献点券。这是他这些年的积蓄,他没有不良嗜好,也不喜玩乐,义军每月发下来的经费加上为打捞者们做中间人拿到的佣金,积攒成了一笔可观的财富。楚天竹把这些贡献点券装好,又在头上包了块头巾,他的头发这段时间长了一些,被人看见恐怕会引起怀疑。他在街道的阴影中无声穿行,十分钟,后来到了金六家楼下。现在是凌晨一点,房间内一片漆黑,楚天竹在后门上有规律的敲击——义军有自己暗号表明身份。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金六警惕的眼睛,看到是楚天竹,他才放松下来。屋里传来几声“喀、喀”的解锁声,房门才真正的打开了,楚天竹迅速走了进去。金六观察四周没有异动,才无声的关上了门。他搬了把椅子让楚天竹坐下:“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发生什么事了?”“不是组织的事。”楚天竹面无表情,掩盖内心的愧疚,他不能透露另一个世界的事,只能说谎,“你之前说的那个上等货,找到买主了。”☆、第 12 章楚天竹所说的上等货,是一名打捞者老李偷偷夹带回来的货物。老李上次出海打捞过去城市的遗迹时,发现了一个被淤泥覆盖大半的保险箱。在海水的长期腐蚀下,保险箱已经失去了原有功能,老李轻而易举的打开了它。保险箱里是一个华丽的底座,底座中放着一个小小的胶囊。他上交了底座,把胶囊偷偷带回家,胶囊里居然是一件大红色长衫,所采用的技术和材质与现代差别不大,只是格外轻薄,款式独特,应是海平面上升之前时代末期的产物。这片区域的打捞者,带回来东西后通常会联系楚天竹做中间人,代为寻找买主。楚天竹与他们的头目金六素有交情,而且从不克扣,他们对楚天竹非常信任。楚天竹不知道老李的住处,只能通过金六来联系,凌晨上门确实有些奇怪,好在金六并不是多事之人,他叫楚天竹在此等待,他去找老李拿东西过来。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这么一会儿,恐怕黄栌那边已经几天过去了,楚天竹交代金六:“买家很急,尽快。”金六干脆的点头,出门去了。没一会,他就带着老李回来了。老李是个干瘦的中年人,跟所有打捞者一样,风吹日晒、海水侵袭,看起来格外苍老,布满皱纹的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路上应该走得很急。老李一进门,就掏出胶囊递给楚天竹,楚天竹接过,拧开胶囊,里面是一团火红。他用指尖捏住红色的一角,拉出来轻轻一抖,原本收缩在小小胶囊中的长衫顺滑的展开。这件长衫真的非常长——以楚天竹本就鹤立鸡群的身高,穿上恐怕袖子和后摆都会拖在地上。高科技材料,不生褶皱、水火难侵,一体成型,没有裁剪接缝的痕迹,薄如蝉翼,在昏黄的灯光下若有若无的散发出朦胧的红光。。查验过了货物,楚天竹将长衫卷了卷,塞回胶囊。他从包里拿出那几卷贡献点券,递给老李:“一共是三十万,你点一点,没有问题我就直接带走了。”“这么多!”老李眼冒精光,手下生风,极快的把那几卷点券过了一遍,又数出一部分还给楚天竹,作为佣金:“本以为这件要砸在手里了,还是天竹有本事,是食品厂的大头、还是通风层的小叶?”他说的两个人,都是在上城有“渠道”的黑市商人,一些下城吃不下的稀奇物件,可以通过这种地下商人,牵线上城的中介商。楚天竹冷酷的横了他一眼:“你是要做生意,还是要问问题?”金六钢筋般的手指抓住了老李的肩膀:“别忘了咱们这行的规矩,不相干的事,少打听。”老李脸上那种飘飘然的神色消失了,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是我糊涂了!六哥、天竹,你们放心,出了这道门,我立刻失忆,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也没来过这儿。”金六见老李从天降横财的兴奋中清醒了过来,便放他回去了。楚天竹把佣金分了一半,递给金六,金六摇头拒绝:“你自己收着吧,多做准备,近期可能有大动作。”楚天竹疑惑的看着金六,他离开这个世界的前一天,刚刚参加过义军高层的秘密会议,义军首领西羽并没有提起这方面的事,如果金六都得到了消息,西羽没道理不知道。金六的脸色十分凝重,打捞者们出海工作时,有机会离开下城这个闭塞的环境,有时候甚至能遇到其他城市的打捞船,他们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看待事物时,有着不同于普通下城居民的独特角度。金六肯定看出了什么,但不愿意跟楚天竹明说。楚天竹想起了关于义军资金来源的疑问。他在另一个世界时,得知季玄凌开办学舍供平民学子免费吃住,居然每年都需花费巨额费用。而义军的规模,比之学舍百倍不止,要维持如此庞大的组织这么多年,绝不是普通下城平民能够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