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时》TXT全集下载_27
作者:许温柔      更新:2023-06-20 18:49      字数:9987
  整个方舱里都是信息兵,常年24小时轮班监听监视,只要身在战区就处于紧绷状态。人家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感觉道理似是而非,但想想又只有君洋一个人开过战斗机,他们也无从反驳,只好不表露自己的无知,暂且相信,咕嘟咕嘟地喝绿豆水。君洋又扬了扬手里的耳机:“别说他验了一上午的机,再让他听到这些了,就这么对着你耳朵一遍一遍地催,你能不心烦意乱?”“这倒是,我听得烦死了。一听他们催,我就想起来这么多战机还有原部队的演习任务没完成,被我们在这占着回不去,心里有负担啊!”张元洲终于发现自己像个无头苍蝇,停住脚步说,“那他心理素质真挺好的。”君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是啊。”楼上,严明信不但睡得着,还因为身体的一部分迫不得已地一次次充盈又空虚,过于透彻地看破了红尘,对这个世界格外无欲无求,一觉睡得魂入鸿蒙,复归婴孩,渐渐松开了手里抓皱的床单。君洋心气一顺畅,耐心就出奇地好,对整个世界都温柔有加。演习指挥部一直催,他就像金牌客服般一直妥帖地回答——尽管他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收完报便草草一记作罢。直到午后,演习指挥部发出重要通知:“受强对流天气影响,山海关、白马关各演习科目于今日下午三时起暂停。预计暂停时间五小时,请各单位做好防灾减灾应急准备工作。”方舱内众人霎时各就各位,严阵以待。张元洲抓起耳机又听了一遍:“山海关、白马关演习暂停五小时!这回总能通知了吧?”君洋起身,沉声道:“我去叫他。”用不着君洋喊,窗户上没安玻璃,集合哨响得像是怼在人耳朵旁边吹的似的,严明信早就被吵醒了。一见他进门,严明信先道:“我自己来。”君洋:“我说要帮你穿衣服了?”“是啊,你不会穿,你只会……”严明信引狼入室悔恨不已,“太可怕了。”“我可怕?”君洋冷笑一声,“行。”“哎!”严明信仰天一叹,找补道,“说错了,说错了。我能说你吗?我是说我自己对你干出来的这些事太可怕了。我睡糊涂了胡说八道呢,你别跟我计较。”君洋并不买账,抱臂倚在墙上哼哼了两声。他一脸的介意,但分明又还可以挽救。可严明信穿衣服很快,眨眼间就收拾停当,走廊里、楼底下也人声渐沸,所有人都向机库涌去……他蓦然意识到空间拥挤,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好好矫情了。严明信出门的一瞬间,君洋匆匆拉住他的衣服:“没机会就算了,后面还有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严明信笑笑——虽然他在大战前先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又空乏其身的大难,但终归还是年轻,休息过后精神饱满,恢复了元气。“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捉住君洋的手,用力握了握,又比了个“一切就绪”的手势,“放心。”机库外,预警机预热完毕,已在跑道入口就位。气象站:“气象通报,风向南偏东,风速约一秒米,天空晴。”雷达站:“地面雷达站通报,空域干净。”塔台:“请检查空地报话。”预警机:“空地报话清晰。”塔台:“检查空域报话。”预警机:“空域报话清晰。y幺幺申请起飞。”塔台:“y幺幺可以起飞。”张元洲随预警机y11率先出发,君洋留守基地,协助机队调度,安排剩余战机:“g-02进入跑道,请j-100一队在出库位就位,做好升空准备。”飞行一段时间后,预警机发回消息:“航向95,约320公里海面,发现敌舰,一批四艘。严明信问:“y幺幺,能否分析武器装备?”“兰陵级驱逐舰两艘,配备相控阵雷达,前后各一个垂发模块,正在进行型号识别——每个垂发模块有6个发射架,每个发射架可装4枚舰空导弹,同时跟踪24个目标;长安级护卫舰两艘,每舰各一个4*4垂发模块,可制导16枚舰空导弹。”张元洲道,“四艘敌舰共6个火力单元,可制导约128枚舰空导弹。我机已进入敌方防空范围,是否继续前进?”——面对蓝方的闪电出击,奉天海军有如提前预知一般,满载防空武器,分布呈标准的对空防御圈,在盛京港外的海域上以逸待劳。后生可畏,尤其是这支年轻的队伍,他们由各军区的精兵强将组成,实力不容小觑。之前的视频作战会议上,有人给出资料,说掌握到蓝方利用气象资料库收集了盛京港、木兰湾和罗汉港近几日的气象情报——收集气象情报足以说明攻击意向,这个消息大大降低了红方的防御难度,方便红方集中兵力,着重守卫这几个港口。可喜的是,今日山海关和白马关又有飑线过境,强对流天气不允许一切航空器造次,这三者中的白马关罗汉港可以排除在外。蓝方本次空袭的主导人物是奉天空军的严明信,根据他的飞行日记和个人履历,不难看出他对木兰湾附近的地形可谓一窍不通,必然不会主张主攻木兰湾。盛京港便成为了蓝方空袭的首选。演习指挥部只说蓝方基地为“不可探测”,可没说蓝方的无线电波段也不可探测。红方凭借着强大的无源侦察优势,捕捉到了蓝方基地无线电接收频率,又针对年轻人的心理特点,制定了心理战计划:冒充演习指挥部,不停发出催促演习开始的讯息,逼着蓝方心浮气躁,慌慌张张出击。今日的高温对于舰船上的各班组来说同样难以忍受,但他们捍卫身后土地的忠肝赤胆历久弥新,听闻有“敌”来犯,立刻全神贯注,坚守岗位。“六架蓝机进入监测范围,有一架雷达是开机状态——捕捉雷达特征成功,进行数据库比对。”观测员飞快地分析道,“是c49型雷达。”c49型雷达目前只配备给了两种机型,一是j-100,一是k-2020。本次对抗中k-2020不在蓝方战斗序列,他们前方的机队只能是j-100。“一架y11,6架j-100,”等了约10分钟,一艘驱逐舰的舰长道,“先不着急动手,再放点儿进来。老严,我可不是给你面子啊,要是不一口气完全消灭他们,他们是不会死心的。”严定波大义凛然地回道:“明白!”这小兔崽子,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他咬牙切齿地心想,等会儿接到攻击命令,他绝不会手软!又过几分钟后,观测员突然道:“y11和轰炸机队后撤了50公里!仍在盘旋!”严定波:“有没有新的战机?”观测员答:“目前暂时没有看到其他战机!”严定波听了两眼一黑——不知道这小子是急功近利,还是被假消息催得手忙脚乱了,身后无人支援也敢挑战盛京港?还不赶紧回去重新整队!政委听了则是问:“老严,不会是有你在,你家小子不敢来了吧!”“这个距离,他应该还不知道027在这里,顶多知道咱们两驱两护摆好了阵型等着他们。再说我们家也不讲究这个,他要有真本事就让他打。”严定波面色无波地表示,“正好我也想试试咱们刚换的垂发模块。”等打完了,他要好好问问这帮臭小子这会儿在商量什么!他走了个神,驱逐舰的舰长那边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他只听到一句“跑了”。“跑了?”严定波急忙看雷达显示器。“应该是回基地了吧?”政委道,“转得太久,他们油料可能不够了。”说来奇怪,严明信在外围进退两难,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严定波巴不得他赶紧滚蛋,别进来丢人现眼。可人真的走了……他又觉得坐立不安,手足无措,仿佛他儿子真是被他恶言恶语骂走的一样。他有什么资格骂严明信呢?人不是他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他也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严明信的文化课、专业课,没有一样是他亲手教的,就连给儿子做顿饭,他侥幸没有糊锅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要说他给儿子带来过什么,顶多不过一个从军的梦想。皎月还在的话,他们家也许不会这样。她那么雷厉风行,又那么温柔耐心,一定早早地把方方面面全都考虑到:她会教严明信读书、写字、算数,逢年过节会给他们置办喜气洋洋的新衣服,拉着他们去走亲访友,她还会给严明信张罗亲事,和他那些战友们的老伴一样,研究怎么把他们俩半辈子的公积金弄出来给儿子买房……说不定他现在都抱上孙子了。而他,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执迷不悟地把自己的全世界定格在了她离开的那天。说起来,他应该感谢严明信作为她留下的唯一一个念想,对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不离不弃。他又怎么能横加指责?严明信今天是受人撺掇也好,是思虑不周也好,说到底,都是因为他没早点把所学所知倾囊相授。严定波心口憋闷,几乎要站立不住,他后知后觉地开始悔不当初。可惜人的一生没有几个风华正茂的二十年能用来造福后代,也许等到下一个二十年时他已垂垂老矣,牙齿脱落,口不能言,受人摒弃。“不一定。”驱逐舰舰长冷静地说道,“也可能是后撤,进行空中授油。”严定波正好低着头,在努力平复情绪,闻声赶忙去看控制台上的兵力表。蓝方由数个中队组建而成,每种机型的数量一目了然,其中有一架g-02加油机,其满载油量可达60吨,给六架j-100续航确实绰绰有余。不过——室温接近40摄氏度,严定波的鼻子却像感冒似的堵住了,他有一句要紧的话没能说出口——这架g-02加油机由运输机改装而来,它的巡航速度有目共睹,想从基地将油料运达战场,所需时间远比j-100要长,必须提前部署。按航程来算,加油机只有在蓝方发现奉天舰队之前升空,此刻才能衔接得上。假如j-100中队真的去后撤加油了,岂不是恰好说明红方舰队的布阵防守早在蓝方的意料之中?驱逐舰舰长也想到了这一层,提醒道:“各舰首长,千万不要放松警惕!”“舰长!”通讯员扶着耳机大喊了一声,“枯桃军港发出空袭警报!”严定波抓紧咽下堵在喉头的口水,没等他咽完,政委先问:“什么人!是演习还是敌情?”通讯员:“是蓝方j-100中队!”“哦。”政委松了口气,马上又疑道,“怎么可能啊?搞清楚没有?蓝方一共只有6架j-100,不是都在我们这吗?怎么跑去山海关了?他们还会分丨身不成?”严定波又扫了一眼兵力图,随即明白:“难怪他们不敢进港,咱们这儿的不是j-100,是j-95!那架头机是故意进入范围,暴露雷达型号的!”j-95与j-100外形相似,性能上却有一定差距,后面五架“群众演员”一旦再接近些,很快就会被识别出机型。“可是山海关今天不是飑线过境吗?”大副道,“从三点开始,演习停止五小时啊……啊?现在才两点五十!”通讯员:“糟了,枯桃港岸基雷达被摧毁!”严定波心跳到了嗓子眼,喉头又差点被堵住:“怎么打的?”“正在同步战场态势……”观测员不敢放松警惕,换了一台电脑接入数据,“无人机激光制导!两个地面雷达全都打掉了!”——无人机体积小、重量轻,可自主起降。受飑线天气影响,山海关附近的执勤舰船回港避风,人员疏散,舰载机入库保护。它正好鸠占鹊巢,稳稳地落在了空旷的甲板上,成为舰船雷达回波的一部分。机载激光器缓缓打开,一束绿光在天色渐暗的下午对准了舰船对岸的雷达。雷达转过造价昂贵的大脑袋看了它一眼。隔着数公里宽的海面,两个没有生命的物体面面相觑了片刻,彼此都不知道这一束光意味着什么。根据频率分析,身上这束光与可见光并没有显著不同,于是雷达又缓缓地转走了大脑袋。殊不知,在数据链的另一个终端座舱里,严明信手指扣在扳机上:“锁定目标——发射激光制导导弹!”与此同时,林届思汇报:“报告队长,我队已完成欺骗任务,顺利返航。”“收到!”严明信切换频道,“我是蓝方空军j-100,你方枯桃港岸基雷达已被全部摧毁,请立刻停止发送数据。”没有了雷达预警,枯桃港的码头、船厂和油库皆成了众矢之的。无人侦察机穿梭其间发回图片,远在百公里之外的j-100和j-95同步图像数据,一枚枚导弹破空而来,模拟命中军事要地。“枯桃港已被我方占领。”严明信道,“请让出所有信息权。”第72章 第 72 章飑,暴风也。所到之处暴雨突至,气温骤降,电闪雷鸣,天地变色。尤其是飑线带来的瞬时风向改变和风力剧增,对战机飞行、舰船航行和地面设施安全将造成重大威胁,这也正是演习被迫暂停的原因所在。严定波把报话机塞到政委手里:“呼指挥部,问问能不能让蓝方强制返场,太危险了。”通讯员回头道:“蓝方已经向东北方向撤离,这会儿估计离开飑线预警范围了吧。”冷气团运动再快,时速充其量只有十几、几十公里而已,j-100最节油的巡航速度也能达到亚音速。只要他们有心想走,把雷暴云甩在身后易如反掌。山海关的东北方向就是所谓“不可探测”的基地。他们返航了。“我就不爱跟气象站的人搞在一起,今天风明天雨,说话总是没点儿准头。”政委一负手,皱着眉头道,“是谁说掌握了蓝方收集气象情报的证据的?不是说百分之百打盛京港吗?怎么顶着风跑到山海关去了?再说他们这次也太乱来了,一听说演习收摊就趁机跑过来打一票,哦,只要战绩不要命了?”控制室内沉默片刻。“不会的。”严定波缓缓道,“这只是一场演习,严明信他可以赢,也输得起,但是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和队友以身犯险,何况他们还带着国家财产。冒这么大的风险……我想,他们应该是有确切的情报。”——第一批无人侦察机有去无回的夜里,君洋叼着烟问:“天气预报的卫星云图管用吗?电视上那种。”“当然不行。现在需要的是1x1公里网格、分钟级降水量,你让谁看着全国地图能给你读出来这个?扯呢?”张元洲劈头盖脸地打消了他不切实际的念头,又问,“你怎么又想这个,我们不是有情报了吗?”“半夜三更发射无人侦察机,飞着飞着飞没了,总不会是它自己想家了吧。”君洋指尖捻过手边厚厚的一沓资料,低声道,“对面的人不眠不休地盯着我们,你觉得这些东西还可靠吗?”张元洲思忖:“白来的往往感觉不踏实,可如果收一点儿,放一点儿,让你以为自己在坎坷的日子里突然运气爆发,捡了个漏,就会格外当宝贝。比如你——”君洋夹着烟一顿,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了?”“我以为你只是比一般的教员实战经验多一点儿,比一般的书呆子反应速度快一点儿,但是因为性格孤僻,不合群,被埋没在了飞行学院的旮旯里。要是没人拉你一把,你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张元洲看看不远处的两个方舱,说道,“别不信,很多人的才华都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时间给磨没了的。”君洋不置可否:“你想多了吧。”“我确实想多了。”张元洲感慨,“你对反向作战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就像自闭患者突然敞开心扉一样,作为见证人,我都不好意思打消你的积极性。谁知道一来这儿,你脱胎换骨,每次看见你的眼神,我就感觉你不是热血上头一时兴起,你完全是来梳理秩序的。我现在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到底是我看走眼了,还是这地方有磁场,能让人性情大变?”“磁场?”君洋在百无头绪中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容,“就是有磁场。”张元洲困惑地看看他:“是因为你和严队早就认识,所以你特别卖力吗?下次我要有事找你,你也这么给我撑场面?”“先看这次的情况吧。”君洋捻了烟头,“现在有没有商业途径可以获得情报?我们不能白白脱离体系,总得有点便利吧。”“气象发布受国家管制,企业需要数据通常直接跟国家气象局买,所以民间气象站发展得普遍不怎么好,大部分都是皮包公司。再说就算有,恐怕也不如气象资料库里的数据权威。”张元洲思索了一阵,又道,“不过,有些卫星提供部分数据共享,能够直接访问,我们可以试试。”气象方舱里,众人把所有能截获的资讯聚集在一起,包括本土、周边地区天气预报,五花八门的网站下载来的观测报告,收费卫星的试用气象信息产品等等。面对良莠不齐的资料,预报员为难地挑出几个比较明显的特征,指着一个涡旋云系道:“从图上看,这里有可能是冷涡本体,雷暴单体和积雨云在这里组织化,正由西南向东北移动,预计在沿海一带会达到最强。”“这是山海关,枯桃港。”君洋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用笔尖点在云团的必经之路上,凝望了那个没有标注名称的海湾几秒,问,“有特殊气象的机会吗?”预报员参考了数份资料,保守地说道:“有一定形成飑线的可能,可以再观察一下。”君洋问:“如果能呢?”“如果能形成极端天气,杂波噪声达到一定程度,雷达会根据奈曼-皮尔逊准则调整门限电平,以确保信噪比维持原有的虚警概率。”预报员解释道,“我们要先知道雷达接收机的固有噪声电平,再给前线的隐身战机加装电子吊舱,捕捉气象杂波信号,应该能计算出雷达最大允许的干扰电平值,以及在调整门限过后的最小可检测信号。”预报员边说边写,方程列了一堆,饶是张元洲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刚想拍拍君洋的肩膀示意他坚持一下,转头一看,君洋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纸面,毫无倦色。君洋问:“你确定是这么算的吗?”张元洲转过纸看了看:“不考虑海上其他舰载雷达的话,针对数量少、型号单一的雷达,可以这么算。”“舰船进港避风,会把天线和雷达保护起来,只考虑岸基足够了。”君洋道,“但就算在复杂环境下,雷达的探测性能不如平时,也不足以让战机高速突防。”“战机当然不行,可别的东西可以啊。”张元洲抽出一张纸,列出几行公式,“我们可以使用机体金属含量低的小型低速低空航空器,降低回波信号强度,对于外形尽可能做柔性处理,淡化航空器特征,如果时间来得及,最好再加入伪装欺骗干扰,或者假目标生成器。”君洋眼前一亮,追问:“如果想让它飞到地面雷达附近,用激光器照射目标,还需要什么条件?”“最重要的是释放无人机的时机。”张元洲道,“既要在雷达调整门限电平之后,又要在飑线真正来到之前。这之间的时间可能并不非常充裕,甚至只有十几分钟,或者几分钟,同时,还要控制无人机在人员稀少的地方着陆,以免被发现。所以,具体有没有机会,我们还需要更多云体水平和垂直扫描,判断它们的体积和强度,另外,也得有短临雷达图层支持,才能掌握冷涡的移动速度。”就在他们讨论之际,气象站其他几人已开始着手用独立电脑在网上搜索:“这个网站好像不错?”另一人道:“如果产品都能有这种清晰度,那真的可以诶。”君洋背后传来啧啧咋舌声:“好贵。这标价是认真的吗?”“诶,你以为极轨卫星随随便便发射的?再说建观测点不要钱嘛……”君洋对张元洲说:“查一下,最近枯桃舰在不在港?”“我在指挥部的观测中心待了一个月,一直没听说过枯桃舰有演习科目啊。”张元洲回想道,“如果它们在附近,应该会和往年一样参加联合演习,这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是出海执行任务去了。”枯桃港在设计之初就主要围绕着服务枯桃舰及其战斗群而建。当枯桃舰不在山海关附近时,港口内的人员数量和防空体系不可能时刻处于饱和状态,否则过于浪费资源。况且少了枯桃舰战斗群,港口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买。”君洋回头道,“需要什么买什么,我出钱。”张元洲急急拦道:“别别,这靠谱吗?你都不先问问客服!看看评价!查查资质!”“时间不够了。”君洋手指点在桌面的资料上,“第三方至少比这个靠谱一点。”严明信一觉睡醒,睁眼就见到君洋坐在床边。他手里拿着一张航图,边缘处密密麻麻地写着分步计划。“避开返港的舰船,从水文复杂的海域上空接近枯桃,投放无人机;g-02加油机在母亲海空域待命,预备向j-100一队空中授油……”严明信迷迷糊糊地念罢一行,叹了一口气,抬手胡乱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昨晚睡了吗?”君洋和两站的工作人员连夜收集资料,整理推算,结合海洋水文要素,绘制出了航图。他后半夜靠烟和茶强打起精神,此时嗓音沙哑,憔悴地说道:“我不要紧。”“臭小子,你把我弄睡着了,又跑去帮我写作业。”严明信嘟嘟囔囔地骂他,一伸手,连人带图一起抱在怀里,紧贴着自己,“好了,交给我吧,你休息会儿。”一句说罢,又有细微的鼾声。“……”君洋轻轻拍他的背,“你能行吗?睡醒了没?我跟你一起去。”严明信的精神早已是一如既往的清亮,只是身体因为过度透支而显得软绵无力、苏醒迟缓。他埋怨道:“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哼唧了两声,他又说:“你都给我把答案写好了,就差把标点符号也写上,我还能看不懂吗?”作战室一屋子人再次聚齐,共同分析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君洋的心悬着,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还是一起来了。林届思指着盛京方向的欺骗任务,道:“这个我来吧。”君洋迅速抬眼,目光锐利地扫了过去,直盯着他问:“为什么?”男儿从军,没有一点建功立业的私心是不可能的。若说战争中追求的是胜利,那演习中追求的便是投弹量和命中率。盛京港方向的欺骗任务几乎没有交火机会,就算有也是被打,林届思身为j-100的飞行员,会主动降维请缨这个鸡肋的位置,要么是对突袭没有信心,觉得去了枯桃也是无功而返,要么是对此行相当信任,一腔热血甘为马前卒。君洋逼问得太急,林届思被他问得一时茫然:“只有我和严队长两个人从头听到了尾,当然是我去了。而且在防空区进退试探的度,我个人认为,由我来拿捏会比较好。”他既不像是前者,也不像是后者,倒是有点当大哥的样子。不光顾及了严明信的处境,连其他队友也一起照顾到。君洋说不清心里放下了什么,只觉得困意霎时漫了上来。他余光一扫身边的张元洲,那位也半死不活地耷拉着眼。严明信对君洋的分配没有异议,照本宣科地将任务分配妥当,又道:“这个方案暂时定为a计划。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我们还是要继续寻找其他突破口,不要因此懈怠。”张元洲在困意中挣扎着坐起,君洋也回过神:“为什么是暂时?”“不是不相信你。”严明信道,又看向张元洲,“也不是不相信你们。”他向后翻了几页,指着资料的页脚道:“一切推算都建立在第三方提供的数据基础上,我不能完全信任它们,必须先加以验证——无论这次的雷暴群是否形成飑线,山海关周围的气象预报一定会提及。接下来的24小时里,我们监听所有频率的气象预报和海面预警,从中提取和山海关相关的信息,如果官方公布的各个时间点和我们的推算完全重合,我们就按这个计划执行,否则作废。”散会后,各中队长回去分发航图、传达作战任务,严明信留下君洋和张元洲两人,说道:“二位辛苦了。我个人很感谢你们的付出,但是我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冒险,还望理解。”“我不会让你冒险的。”君洋回道,“如果时间点有差池,这个计划就让它作废,但如果时间点吻合,我们一定能成功。”张元洲置身其中,不知道是不是通宵达旦地卖命,过劳使他产生了错觉——他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根本不需要开口。他看见年轻的严队长弯下腰来,单手撑在桌面,笑声分外温柔,小声地问:“怎么?您又有预感了?”他还听见彻夜精雕细琢手绘航图,精益求精到锱铢必较、不近人情的地步的君教官开口,身上那股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时的糙劲儿和杂七杂八的烟草气不知何时全都散了,意味深长地压着一种不太正经的腔调,说道:“对啊,我有预感。”第73章 第 73 章执行轰炸和负责警戒的机队依次降落,严明信边脱一体服,边打听到张元洲已返回了方舱。他跑过去问:“怎么样?数据链能接入吗?”对枯桃港的战术轰炸完成后,严明信没有立刻要求指挥部宣布结束对抗,他还想再试一试。一来,七日之期还长,他们有了保底成绩,可以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地协助指挥部检验更多个港口的防御;二来,等他们归队之后,所有人势必要提交详细的行动报告,到时这次计划的来龙去脉和君洋的主导参与将不再是秘密——他总觉得在划定的几十个港口里单挑枯桃打,有些置君洋于不义之地。人的心思总是难猜的,待到那时,所有人都能设身处地地理解他们的别无选择吗?“有个机会就回头打老东家”,这种一眼望去就说不清道不明的话题,会不会引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对君洋说三道四?为了避嫌,君洋已经离开了1151,他不能再承受更多了。“开放了大部分浏览权限。”张元洲汗如雨下。突袭枯桃成功,张元洲与有荣焉,但他没想到成功的下一秒钟,他们年轻的队长连申请获得港口信息权这样的要求也敢开口提。他看的时候恨不得把方舱门锁起来:“奉天今日的白天演习科目基本完成,估计正是修整完毕,随时可以出发的状态;镇南关和山海关共享部分基站的数据,这一带虽然远了点儿,但或许有机会——毕竟就算他们明知道我们接入了枯桃的数据链,短时间内要用其他设施替代,也需要时间加派人手。”“还有一点。”君洋道,“一般来说,按照我们的兵力,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而复返。”为了节约时间,方便飞行员和机务组沟通,炊事班在机库附近撑起了临时折叠桌。刚下机的飞行员们正在抓紧时间补充能量,为二次升空做准备。兵法云: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君洋道:“时间越久,镇南关启动备用设施的时间越充裕,要动手就越快越好。”是灰也比土热——镇南关再怎么信息遭泄,仍有着多重战略准备,硬打是毫无希望的,必须依托技术手段。严明信问:“哪里好操作?”张元洲搓搓下巴:“和山海关共享数据的港口主要集中在镇南关靠北的这几个,从干扰机会来看是差不多的。看你想打哪个了?”太小的目标和枯桃港不便相提并论,枯桃仍显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