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时》TXT全集下载_25
作者:许温柔      更新:2023-06-20 18:49      字数:9899
  君洋一口回道:“能。”“嗯?”张元洲年过三十求知欲依然相当旺盛,登时睁大了眼,刨根问底,“怎么做?”君洋一想起严明信的成绩被判无效,又替成绩心疼,又替严明信心疼,焦虑得乱七八糟,一时半会儿无暇细想,悻悻地说:“算了,纸上谈兵,说破大天也没用。”第二天便传来了反向作战的招募。这下,君洋闻风而动,言出必行,立即列出了种种战术打算,张元洲既被他的出口成章震慑,也被他侃得云里雾里,凭空生出了莫名十足的信心和血气,当下主动请缨。他们是最早响应招募的部门,只不过兵种特殊,牵涉的设备繁多,这时才姗姗来迟。这个人一出现在车辚辚马萧萧的破岛上,严明信就感觉周遭的空气换了个腔调,没那么铁马金戈了。“慕什么名啊,快别提了。”他手心被挠得痒痒,赶紧先打一针预防针,提醒道,“咳,这儿有正事呢。”君洋不假思索:“我当然知道。”严明信:“……”他答得太快,阳光之下坦坦荡荡义正言辞的,严明信明明是挨挠的那个,倒成了心有不轨。“那你来这儿干嘛?”严明信舔舔嘴唇,没等君洋说,他先道,“算了,边走边说吧,去里面找点儿水喝去。”“我不渴,”君洋松开了手,“你先去。”严明信一脑门儿汗,问:“你干嘛去?”“我可不是来旅游的。”君洋回头看了一眼运输机。运输机比战机大得多,刚搭建的临时机库它钻不进去,十几个人正在烈日无情的烤炙下卸货,张元洲正好带了几个人朝这边走过来。“他们要调试无线电,我也想去机库转转。”君洋低头看看手心,又看了一眼严明信,语焉不详地说,“先办正事,晚点找你。”严明信:“……”身为队长,严明信当然不可能自己跑去纳凉喝茶。战术还未制定,人员也还未整编,但争分夺秒的改装已然开始。于软件,技术人员破坏了应答机里的解码程序,以防被雷达当做友机,影响公正;于硬件,机械师把吸波材料制成的贴片覆盖在机身上,掩盖原本的国籍、部队标志。新的贴片上印有他们的“队徽”,图案是在数据库里随机找的,画的是一团黑雾中露出一只凶恶的眼睛,模样有些可怖。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敌”。吸波材料对工艺要求很高,贴片这步只是预处理,后续还要进行实验检测,以防效果不理想。时间紧迫,技术人员将机库当做车间流水线,批量改造,已经有十几架战机改名换姓了。交战中很有可能连敌机的真身都看不见,更别提机身上印的标识,这样的涂改只是为了给飞行员心理暗示——相信情境,才有斗志。严明信远远看见几个技术人员走到322身边,有的搭梯子,有的递工具。他不忍心看到322被涂改,忙移开眼,想想又觉得这样做很没义气,他应当一起面对。他望着322,郑重地说道:“如果输了,我会感觉很对不起它们。”“为什么?”君洋疑问,“你没必要给自己压力,今天来这儿的人都是自愿的。我估计大家已经有了一定想法,觉得可行,也愿意尝试,才会和队里的人一起响应招募。这样有胆有识的人,还需要别人来承担失败吗?”“我说的是它们。”严明信一扬下巴,“很多人都是0负的战绩,要是它们在这次行动里被击落了,会不会很难过。”“……”君洋捏了捏鼻梁,心说你打下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多愁善感?他不能替战机表态,只好一伸手,揽住严明信的肩头拍了拍,正色道:“那就不要输。”他话音未落,严明信先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啊?”君洋:“……我干嘛了?”严明信忙四下看看,轻声轻气地埋怨:“等会儿再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想多了吧你?”君洋稳稳地揽着他,一动不动,对他的大惊小怪不屑一顾,“我安抚战友情绪,这姿势多正常?换个人来我揽着,你从背后看看。”严明信当场重重地说:“不行。”“哦。”君洋会心一笑,收紧了手臂。在场的都是他们耳熟能详的机型,张元洲和机务组的人交流着,调试起来得心应手,不时跑到机库边,朝远处塔台打手势,又呼叫了飞行员来试飞,看起来一切还算顺利。“蓝方在朱雀港伏击,打得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现在全军都知道我们要偷袭各港口和机场,知道我们的机型、架次,武器类型、数量。”严明信轻轻叹气,“答案都透到这份儿上了,还有守不住的?”“有什么关系?拿破仑强调主观意识的作用,说‘精神对物质的比重是三比一’,在现代战争中,以劣胜优也比比皆是。”君洋不以为意,“更何况我们不弱,我们手上握着几乎所有一流的装备,只是人少了点而已。就算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把矛和盾分别给两个人,操作者水平不一样,结局也有不同。”临时机库只有个顶棚,四面空荡。君洋侧望严明信,他们的背后就是荒凉的岛,远处植被稀疏,品种随意,长得杂乱无章。可有这个人在,往往让他忽略了此地是穷山恶水,条件简陋得可憎,也忘了他们面前形势严峻,任务开始的日期越来越近。这儿倒像是个世外桃源、度假胜地。严明信眼中有淡淡的愁云,路过的海风没能吹走。君洋望着,忽然说:“以前开1151,我叫他们不要排我夜班。”严明信忙回神,问:“为什么?”“因为我太狠了,”君洋面不改色,说得煞有介事,“天一黑,我看见我自己都怕。”“……哈哈!”突如其来的冷笑话让严明信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一笑,眼里又拨云见日地透出光了,“你狠,那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就事论事的话,君洋本来想建议他先把人召集起来,开个会,交流熟悉,可看了他的眼睛,君洋改口道:“其他事不着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先去睡个觉。你眼里有血丝。”“不用不用。”严明信不是没睡好,他是看见322和它的兄弟们被涂装,贴片覆盖住了他引以为傲的标识,一时接受不了。那是他为之奋战的信仰,是他家整整两代人守护的鲜艳,哪怕只是个形式,盖住的一瞬间,他也无法轻飘飘地面对,眼底霎时一热。说出来好像又太矫情。可没有正当理由,他无法解释自己眼红什么,君洋以搂搂抱抱相要挟,把他赶回了休息室。严明信刚躺下,又弹簧似的坐了起来:“把文件夹拿给我。”“你能不能睡你的,别管这么多?说了我先替你筛一遍。”君洋坐在桌边,一手远远地举着文件夹,一手压他肩头,把他按了下去,“真是爱操心,我当队长的时候什么都不干,连饭都不用自己打。”严明信说:“你那不是欺负人吗?我们队长都是反过来给我打饭的。”君洋嘁了一声,不屑道:“他闲得吧。”说罢,他继续研究各中队整理汇报上来的港口资料。有的人颇有见地,写得头头是道,但真假几分还需进一步勘查;有的人就有点眼高手低了,东一句西一句,写得五花八门。可看着看着……真是见鬼了。君洋后知后觉地回过了味儿来,心想:严明信人高马大手长脚长,干嘛要让队长给他打饭?他一边安抚自己,好歹严明信是受人照顾,不是吃亏,可一边又渐渐开始重新恨起自己没能进入奉天军区的事,否则打饭的人应该是他才对。接着便是钻牛角尖的老一套蠢蠢欲动,隐隐约约地要破土而出……君洋指节无意识地捏得啪啪作响,他非常了解自己的情绪波动周期,真这么一来二去,他的时间恐怕都要花在纠结这件事上。严明信躺在床上喃喃道:“我闭上眼了,你给我念念吧,念念。”没有得到回应,他便开始唉声叹气,无病□□。“啪!”君洋合上文件夹,喊道:“严明信。”“啊!”严明信忙睁开眼,“能起来了吗?”“还不行。”君洋倾过身,轻轻用力地捏住他的脸,“看着我。”“别。”严明信的反射弧已然成形,被他一看,心脏乱跳血液乱流,预感强烈,“你别乱搞啊,这是基地,不是我家……还有正事呢!”“搞你不算乱搞。”君洋对警告充耳不闻,我行我素地解了颗扣子方便活动,“你听话一点儿,我们就快一点儿。”第67章 第 67 章“别,你别过来……”严明信嘴上严词拒绝,看人靠过来,又不由自主地张开手臂把人抱住,有些内疚地说,“你那什么,那儿,好了吗?不行不行,这床太小了。”“想什么呢?不做那么多。”君洋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开始轻轻地揉,“我就是想你了。”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意外地顿了顿。在这弹丸般的小岛上,人人厉兵秣马披坚执锐,他的心却不打一声招呼,忽地柔软了起来。在他戒备森严的一生里,甚少有向人吐露心声的渴望,只有在严明信的面前,那扇尘封的心门才肯小心翼翼地开个缝儿,不经意间钻出些连他也没想到的话。僵了一瞬后,他发觉嫉妒和醋意不值得占据他和严明信在一起的时光,于是顺着心意道:“我想摸摸你。”平心而论,这个要求十分合理。严明信也感觉天气太热,松几颗扣子顺理成章。至于上衣下摆和裤腰重叠的部分,真是反人类的设计,此时解开一并去除,全人类文明都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君洋皮肤的温度,手掌的力道,刻意喷薄在他耳畔的呼吸,共同组成了一门功夫精湛的语言,百折千回地诉说着一个美好的世界,让他无从拒绝。“你别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好不好?”君洋贴在他耳边说,“咬着嘴干什么?不舒服?”严明信有口难辩:“当然不是……”“那是什么?”君洋呵了口气,低声诱惑道,“舒服你就叫出来。”“不行,会听到啊。”严明信不允许自己干出这么有伤风化的事,“这窗户、窗户连玻璃都没有,别……”岛上设施只为军用而建,为防被音爆震碎,窗户安了窗框,但没安玻璃,他们来到后临时订了片纱网,隔绝蚊虫。“听不见的,外面要试飞呢。”君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那么大动静,你就算喊出来,也没人听得见。”张元洲和他的团队严格履行相关技术要求,把战机一架架调试好后喊人下来试飞,检查无线电通讯、定位、数据链同步、电视图像传送、人在回路系统等等十几二十个项目。战机不便走远,就在岛周围一带的万米高空盘旋,声音时远时近。“不行……”严明信理智所剩无几,闭着眼睛微微皱眉,渐入佳境。手握着他的喜怒哀乐,君洋感觉光是看着这个人在自己手里沦陷,精神上的刺激就远远超过了身体能带来的快乐。“别停,”严明信一手把他按进怀里,低低一叹,声音变了调,“快。”仿佛从这几个字里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君洋情不自禁凑上去亲吻他的嘴角,想一品芳香,不料却反被一口含住,舌尖和指间同时被湿热的液体侵占。他手指灵巧地一勾,挑上来了些,就着它们在手心里揉了一把。有了让人羞臊的润滑,他手滑动得更快,抛砖引玉般引来了更多它们的兄弟姐妹。严明信一边纠缠着他的唇舌辗转,一边在他手中一股一股地收缩。“想听你出个动静真难啊。”结束许久之后,严明信喘息渐渐平复,君洋点评他,“能不能舒服的时候表示一下?和我有点儿互动?”严明信当然不会回答这么露骨的问题,君洋被他抱得直不起身,道:“我要去洗手了。”严明信不肯放手,还是紧紧搂着他,像吃了惊天大亏的受害人抱紧了肇事者,要赖他一辈子负责。君洋耐心地问:“你弄了好多,都在我手里兜着呢,我一松手,它们就会漏在你身上、衣服上、床上、地上……弄得到处都是啊。你想那样吗?”“……”严明信这才讪讪地松手,把两只胳膊搭在脸上,只露了下巴,哀怨地小声说道,“别说出来嘛。”“咱们时间很紧,能睡的时候一定要赶快睡,别磨磨蹭蹭的。”君洋丢了一盒耳塞给他,“我真去洗手了,你抓紧睡一会儿。”他走了两步,又蓦然回头,犹豫地问:“我洗之前,你要不要闻一下?好香啊。”“香?”严明信半信半疑地挪开胳膊,一睁眼对上他揶揄的坏笑,立刻知道自己被骗了,羞愤交加地胡乱擦了几下,提起裤子背过身,“我睡觉了!”房门上的五金件被潮湿的海风锈蚀得松松垮垮,不插上门闩从外侧关不严。君洋随手叠了张纸,夹在门缝里,算是固定。走廊有人朝这走,他夹门塞儿时一撩眼皮便认了出来,是和严明信同来的队友之一。君洋从容地把满是白日宣淫之罪证的手背在身后,面色如常地问:“找严队长吗?”“啊?”队友一时间没适应这个称呼,反应过来后急忙说道,“是啊!”每次折腾过后,严明信白皙的脖颈乃至锁骨都是不正常的潮红,久久不退,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见人。“他睡了。”君洋坦然说,“有什么事?”“这时候睡什么觉!”队友叉腰道,“下面都要打起来了!”“打起来?”在军营打架,何况是在演习的这个节骨眼儿上,难免有“逃兵”的嫌疑。一旦斗殴致伤,按军法处置轻则关禁闭,重则记过降级,再重可至开除军籍。身为队长,严明信也不能免责。君洋蹙眉问:“谁敢在这里打架?”好在寻衅者的拳头没真落下去,刚要动手,就被身边眼疾手快的队友拦下了。怒发冲冠的好汉力拔千钧,他一个人发火,身边三个人一个抱腰、一个拉手、一个推搡警戒,才将将拦住。严明信的脖子和脸颊再怎么泛红,也是粉色蔷薇丛中的深深浅浅,让人想舔一口,尝尝有多甜,而这位兄弟,血冲脑门,从脖子到脸一路赤红,太阳穴附近青筋暴起,吓得他对面的人退避三舍。他挣得面红耳赤,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分成了三段:“你们!改我的飞机!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你们是疯了吗!”技术人员是奉飞派来的,搞机械的身体素质和当兵的没法比,非常有自知之明。人家好汉不吃眼前亏,远远地隔着一架战机,对他再三保证还不忘措辞严谨:“这个贴片是可以移除的!等演习结束,你们队里会安排重新涂装国旗!这就和临时加装吊舱一样,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真的!不信你问别人!”“改吊舱和糊上这个鬼玩意,能他妈的一样吗!”飞行员暴跳如雷,怒声嘶吼道,“我答应来打!我没答应让你们盖标!这也是你们能碰的?”君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出库位正停着一架j-95,本该升空试飞。j-95是j-100的上一代战术轰炸机,比j-100服役早个5、6年。当年国际航空界普遍的审美趋势是谁开发了先进的技术,就在那个地方标上国旗或设计公司的标识。j-95在上一代的基础上改变了气动布局,油耗有了相当可观的降低,所以后掠翼上有一个地方光荣地加盖了勋章。飞行员坐在座舱里向外看时,能看到机翼一角的标识。“涂装是演习指挥部统一安排的。”拦着他的人厉声道,“在这大喊大叫,丢不丢人?”“队长!”飞行员颤抖着喊了一声,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声泪俱下,“你是不是也疯了?龙吟港是镇南关第一舰队的母港,里面停了多少艘战舰,有多少绝密资料?我们守得好好的,连天上经过的鸟都有数!他们是谁啊?他们懂保密条例吗?他们能保证这次演习里的资料不外泄?咱们本来还在说伏击朱雀港的蓝队劳民伤财、耍小聪明,为什么自己也要趟这个浑水?这是什么扯淡的任务!”“注意你的态度!”那队长严肃提醒,又缓和下来,安慰他道,“这不是没安排么,打哪里还不一定。”楼里的其他机组人员听到喧闹和交头接耳,也陆陆续续地出来一看究竟,把机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听了这话,大家人心惶惶,有的飞行员立马掉头去机库里面找自己的战机。真正心爱的东西容不得别人染指半分,哪怕只是外观。一看机身变得面目全非,大伙儿嘴上不好说什么,脸上却是一脸心疼,长吁短叹,场面近乎失控。军心涣散是营中的大忌,还未开拨就士气大挫,君洋揉了揉太阳穴。前段时间,他一心希望能给学员下一阶段的实训争取更多上机机会,为了教练机数量的问题和教务处来来回回讨价还价,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斤斤计较,像在菜市场买菜。在忙碌的工作中,申请又一次次被打回来要求重做,他没时间沉淀那些伤春悲秋的感怀,十架八架战机对他而言就像货架上的商品,只是一个数字。他差点忘了,对飞行员而言,它们还是性命相托的兄弟。他离开1151实在太久了。刚才严明信不对劲的时候,他竟然没想到。严明信……那家伙外表再怎么坚硬,心总是赤诚而柔软,他明明不舍得322被涂装,却也不舍得让身边的人看出他低落,害别人和他一起难过。三个拦一个,那飞行员再怎么壮汉也被死死拦住了。他挣扎得渐渐没了力气,周围的人也慢慢放开了手。“队长,我能不能……把这个揭了?”他蹲在地下,埋着头,“对不起,我不想打了,我实在不想当叛徒……”他的队长马上拦道:“别乱说!”可拦得再快,说出去的话也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次招募以中队为单位,绝大部分人是自愿前来的,可其中也不乏有些年轻军官一时脑热,没想太清楚。还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少数服从多数,不得不跟着大家伙儿一起来,本来就有着二心。这些人最先开始摇摆不定,大眼瞪小眼,似乎在问:咱们这算叛徒吗?要反向作战,就要先自我剖析军区重要设施的潜在问题——平时各军区关起门来的不传之秘,现下一口气抖落出来,让大伙儿公开讨论,看着好像是不□□全。人群中言之不详的七嘴八舌声越来越大。突然,一人高声问:“谁说打自家港口就是叛徒?”君洋走到人群中间,冷着脸扫视了一圈:“谁说我们是替敌人研究战术?”“这一个月以来,各位已经用实力证明,在一般情况下我们有能力守住各个关隘,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假如有一天真的出现了意外,母港被夺、机场被占,怎么办?”他字字铿锵,机库内的议论声由大到小,逐渐平息,“我不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我只知道,这一次,我们演练的不是敌人如何入侵,而是生死存亡关头,就凭我们这些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夺回整个国家的防线!”他紧皱着眉头:“谁都想和熟悉的团队配合,但在建制不全的情况下,在你不得不和没有接触过的机队组编的情况下,在我们的设施落入敌人手里、炮口调转对准我们的情况下,作为最后的力量,各位能不能团结起来?有没有本事绝地反击!”“有!”话音刚落,未等众人反应,身后一人声音洪亮地答道。——破门板根本不隔音,严明信听到队友找他,迅速收拾出能见人的模样跑了下来,一出楼门就见君洋挺身而出,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鲜少把坚毅挂在脸上,此刻走上前,坚定地站在君洋身边,表情是少有的严肃,顺着方才的思路说道:“无论如何,七天之内,务必攻破敌占区,夺回港口!”第68章 第 68 章严明信召集了各中队队长在作战室开会,张元洲早知君洋和他相识,便也顺道捎带上了。反正大家几乎谁也不认识谁,他不提出异议,其他人自然没有二话。岛上的7支中队来自四大军区,此次任务涉及了南北海岸线上的十余个港口以及数十个大小机场,信息量巨大,光是确定作战目标已非易事。经过半天的讨论,最好的办法显然是择弱敌打,而且要速战速决,灵活机动。严明信问:“最小的港口是哪个?”军费得花在刀刃上,先进的设备理所当然要配备给军事重地,而军港的面积一般和其功能成正比,面积越小,意味着保障功能不全,靠泊的舰船排水量也越小,往往驻军力量薄弱,防御措施落后。“罗汉港。”有人回道,“没有比罗汉港再小的了。”隔了两秒,另一人道:“木兰湾也不大。”“这些港口中最小的应该是白马关的罗汉港,建于上个世纪50年代,是白马关现役军港里年纪最大的,但它的位置离白马关军区总部太近,受总部的防空网保护。要说防御最薄弱的,还是奉天的盛京港,因为还没建好,目前港口无任何自有防空反导设施。”君洋条理清晰地说道,“其次是镇南关的木兰湾,这里是军商合用港,不过这次演习中也划为了禁航区。”“军商合用港。”严明信在地图上找到木兰湾,问,“这里的防空条件怎么样?”“一般。”有人答道,“不考虑海上防线的话,港内部署的还是c13-b型雷达。”c13-b雷达是几十年前的装备了,追踪和锁定目标的能力比较有限。倘若他们能摸清附近军舰巡逻规律和执勤航线的话,挑个海面清爽的时间突袭,7支中队全员上阵,发起闪电式饱和攻击,强打也能打得下。“不过……”那人欲言又止。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大家也已心知肚明——除了信息量巨大外,他们还面临着另一个困境:“敌”我双方学习的是同一套理论,他们能想到的突破口,海对面的人也能想到。对方会不会猜到他们的意图,像用竹匾捉鸟一般,周围提前做好部署,再用诱饵诱他们出击,然后一网打尽?又或者考虑到c13-b型雷达难当大任,临时加派雷达部队驻守木兰湾?彼岸前辈们昔日里所有令人景仰的学富五车和明察秋毫此刻都变成了老奸巨猾和诡计多端,让他们施展不开拳脚,不得不多瞻前顾后几遭。君洋靠近张元洲,道:“张老师,最近这些港口的天气怎么样,有没有机会打气象战?”“对。”严明信问,“夏季多暴雨,这七天里,有没有特殊气象能利用?”“每年夏天龙吟港附近都有台风,大部分战舰要返港避风,是海上侦察力量最薄弱的时段,不过这种天气,估计你们的战机也不能起飞。”张元洲道,“奉天我比较熟,来之前也特地留意过,再结合近40年的气象分析,狮子口未来七天内的降水概率是78%。”“不,不要这一种,太笼统了。”严明信摆手说,“我要战术参考级的气象预报,比如某天几点几分降雨、几点几分停,雨有多大,在战时灯火管制的情况下,假如我夜袭,雨会不会大到影响红外夜视的程度。这种能弄到吗?”“移动气象雷达做不到,”张元洲诚恳地说道,“这得靠多普勒天气雷达才能算得出啊。”严明信:“那咱们现在还能不能查阅附近气象站的数据?”“可以调阅,但是演习期间实行战时气象情报管制,如果我们从气象数据库调资料,军区马上就会知道我们查阅过什么,所有浏览都会留下痕迹。”张元洲说,“要是单凭岛上的设备就能做到那么精准,那国家也没必要花大价钱弄多普勒基站了。”严明信问:“只凭岛上的设备,预报科能把误差控制在多大范围?”张元洲估计:“保守来看,误差大约在半小时左右吧。”“不行。”严明信摇头,“半小时,黄花菜都凉了。”一旦战机升空,走到半路发现情报不准,盘旋半小时后油料根本不够支持作战,只能提前返航,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君洋夹了一支笔,在指间翻了个花,思忖片刻,问道:“张老师,你怎么知道所有浏览都会有人检查?”“我们预报科有人曾经在气象站服役,他跟我说起过,气象数据库有一套完整的纠察系统,不需要人力检查,会自动提示风险警报。”张元洲道,“我们队里的这些人,现在恐怕都已经被列入高危名单了。”“自动提示?”君洋寻根究底,“系统是以什么方式纠察的,知道吗?”张元洲回忆道:“听他的意思,应该是根据登录账号的信息来识别的。”“就这么简单?”君洋皱眉,“不用参考ip地址、登录地点之类的?”“不是,全军共用一个气象数据库,这个数据库同时负担着成千上万个基站的数据载入和终端读取,一个个都查验,运算太大了。”张元洲说,“应该是先检测出账号可疑,才会进一步查验其他信息。”君洋:“你确定吗?”“我们科这个人是上半年才调来的,这种系统,应该不会这么快改编吧?等会儿散了会,我再回去仔细问问他,问好了跟你们说。”张元洲说罢,马上把这件事记在笔记本上。作战室内静了一会儿,众人各自想着心事。“如果根据登录账号判断风险,”君洋缓缓开口,“那你登个别人的号,不就好了?”“我……”张元洲语塞,“我确实知道一些同事的账号密码,但要是利用别人对我的信任……我……这、这是不是有点儿不道德?”君洋摇摇头,不轻不重地说:“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放在平时,滥用别人的账号确实不道德,但现在不是普通的盗用。对他们来说,我们是叛军也好,对我们来说,他们是入侵的敌人也罢,总之,我们双方现在处于完全的对立面。当一个队伍中出现了反叛者,全军应当第一时间进行自检,查验这些人带走了什么消息,有可能涉及、了解过什么,把相关数据重新编码加密,并且自行修改个人密码。如果没修改,说明他们连最基础的反泄密意识都没有。”张元洲揪着本子角,一时无话,不置可否。“这件事先不谈了,你下不去手没关系,我来做。”君洋也不为难他,只是说道,“海对面是我们在座各位曾经的师长、教官、前辈,还有我们武器装备的设计师们,他们很可能比我们更了解战术和装备的性能,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改变的就是自己,如果不倾尽全力,那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对。”林届思立刻附和,“每个人都有义务,尽己所能提供情报。”君洋不由得掀起眼皮,多看了他一眼。在场人员在战术讨论会上的每一句发言将来都是要负责任的,说话之前必定再三斟酌。这个人会这么积极开口,未必是因为多么认同他的看法,恐怕主要是为了给严明信捧场。作战室内又陷入了沉默。战术计划停滞不前,确定目标举步维艰。长此以往,还未开战就会把诸位中队长的信心消磨殆尽。更何况他们也是飞行员,需要充分的休息。严明信不能拉着大伙儿一起发呆,只好说:“还有要补充的吗?如果没了,今天会就先开到这儿,都先去吃饭吧,明天咱们再碰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