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无可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
作者:嘎巴菜      更新:2023-06-20 16:48      字数:9916
  文案:资本家养了一只社会学系金丝雀原创小说 - bl - 中篇 - 完结现代 - 狗血 - 相爱相杀 - 年上在全身散发精英成功睿智沉稳etc.气息的大资本家于凤岐面前,劳工ngo的小志愿者陈献云忘记了他读过的每一篇paper,身心沦陷,毫无原则,一退再退,退无可退。“人怎么能一边用苹果手机一边骂乔布斯剥削第三世界?”“因为爱情。”“可拉倒吧。”成熟成功社会人攻/失智失败博士生受。【正文完结。会有一个时间点很早的甜饼旅游番外。】【结尾大概修了一点点点点点。】第1章这世上的事,多的是无巧不成书。陈献云几年前也想过,如果当面遇见了于凤岐这个老王八蛋养的其他小情人,他是该直接上去扇耳光,还是回家把于老板打一顿。那时他刚上大二,前头暑假才被于凤岐泡到手,两个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陈献云走路脸上都带着笑模样,和老男人谈恋爱的事根本瞒不住身边的朋友。阮星诒是他在爱心社里玩得最铁的闺蜜,暑假去工厂做田野也是两个人搭档。她全程看于凤岐花样百出地追求陈献云,心里却只觉得不安。陈献云说因为她是拉拉,看男人戴着有色眼镜,但阮星诒想的却不是lgbt政治,她只是朴素地认为,二十一世纪了,哪儿蹦出来个资本家陪你玩一见钟情,情深款款?但陈献云认定了他们就站在le grand amour的起点,阮星诒便不敢可了劲往他的美丽蓝图上泼墨,只能见缝插针,指桑骂槐,指望陈献云早日顿悟。中午午休时,陈献云往往和阮星诒躲在社团办公室看连续剧,阮星诒一边呼哧呼哧地扒麻辣烫,一边抓紧对他进行女权主义教育。“你看现在的编剧,明明是男主出轨了,为什么女主要去抓小三?男主才是过错方!个死鬼啊!”陈献云就趁机一筷子下去捞走两片培根,“咱俩里明明是你看得欲罢不能,你怎么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就骂娘呢。”“陈献云,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多夹了肉,”阮星诒赶紧也捞了一筷子鱼丸,“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家那位长得好还有钱,我怕你到时候认不清谁才是阶级敌人。”“于凤岐敢找别人,我就敢分手,嘁,谁怕谁啊。”陈献云说着,高高地仰起头,露出他漂亮的下颌线条,像只骄傲的大天鹅。只是后来,陈献云到底也没分手,他眼看于凤岐的情人换来换去,闹到最后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他众多情人里面,打工时间最长,却赚得最少的一个。陈献云大学毕业那年和于凤岐关系差得登峰造极,堪比1962年的苏联和美帝。于凤岐一面包年了苹果日报的娱乐版,今天和演员王小姐在车库激吻,明天和歌手张先生深夜出入酒吧;一面却又把陈献云锁在北京的别墅,月月回来打卡一样的操人。陈献云和于凤岐赌着一口邪气,他出身工人家庭,大学四年都在劳工机构做志愿者,从五道口到皮村的路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结果毕业论文却写了娱乐产业。在结语里他再也管不住笔,说八卦新闻是强奸读者的暴力符合。于凤岐看了只是笑,然后给陈献云报了法语课,还托人买给他午夜出版社一套原版布尔迪厄。到夏天他才终于认输,既不再说分手,也不闹着让于凤岐和别人分手。于凤岐送了他一套半山区的大平层,又替他缴了香港的大学的学费。陈献云哭着删掉了邮箱里美国学校发来的offer,删掉了电脑里所有的ps和rl。于凤岐便抱着他,亲着哄着,说小宝贝你们做公益不是说在地吗,去美国就是脱离人民群众啦;又说亲爱的你走了我只得一个人,我已经三十多岁了,难道回家还冷锅冷灶。陈献云由他发挥,只是闭着眼睛想自己的事,后来便在于凤岐怀里睡了过去,随便老男人演戏给空气。阮星诒则拿了亚非学院的offer,准备一直读成dr.阮。国泰的航班在香港转机要五个小时,她和陈献云准备掐着时间在机场见面。那天下午于凤岐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按着陈献云做了一整个傍晚,直做到太阳下山,月光照进三十万元一平米的房子里,照出他细嫩脖子上的血点和青痕。于凤岐叫司机开他那辆特别珍爱的布加迪送陈献云到机场。阮星诒透过机场大厅锃光瓦亮的玻璃墙,眼睁睁看着陈献云几乎从车上摔出来,又一路一瘸一拐跑着进来出发大厅。阮星诒便抱着陈献云不顾一切地哭,她说早晚我们要专政了这群资本家,我操你妈,操你妈。陈献云嗓子里都是铁锈味,他往下咽了又咽,才伸手把阮星诒从身上扯下来。“于凤岐的老妈我见过,堪称风韵犹存,要是操了她,你女朋友会醋的。”阮星诒就作势去踢他。离飞机起飞只有四十分钟了,陈献云迟到了三个小时。他们在机场超市买了两瓶冷藏星巴克咖啡,坐在地上干杯。“敬劳工运动!”陈献云逗阮星诒。“敬同志运动!”阮星诒回他。最后他们碰了第三次塑料瓶,陈献云小声说:“敬伟大爱情。”阮星诒干了那杯甜到发苦的糖精饮料,准头极好地扔进垃圾桶。她没有再回陈献云的话,转身往安检口跑去。陈献云看着她一路插队直插过安检门,才终于松了口气。他父母双双再婚后已经不大管他了,发小人在法国,如今再送走小阮,陈献云想,便是死在于凤岐床上,总不会牵连旁人。从那之后陈献云就乖乖跟着于凤岐,硕士之后是博士,于凤岐出了全部学费,也不用他做ta,陈献云便把大把时间花在金主的豪宅里,做一只会写论文的金丝雀。于凤岐往往要在深圳办公陈献云跟他在深圳住时,便会去当地一个ngo做志愿者,那是一个服务女工的机构,挂靠在妇联,难得有男生来帮忙,更何况是陈献云这样漂亮的男生。因此陈献云虽然来的不勤,人面却极熟。这天陈献云才从工厂回来,就看见之前他们帮助过的一个单亲妈妈坐在办公室哭。陈献云心里一紧,“怎么了?”他问同事。同事走过来把他推出去,随手带上门,“她老板不是东西,平时就动手动脚的,摸一把撩一把,今天好家伙,还要强上。幸好有人路过,要不然小张啊……唉。”“小张不是在车间干吗,哪儿来的老板?”“唉,她一个人带小孩,怎么三班倒?上个月才辞了工,找了家餐厅做帮厨,还特么的是什么网红餐厅,就那个最近特别火的,叫什么,贺然。尼玛,我昨天还在豆瓣小组吃瓜,说他其实演技又烂人品还差,都是于凤岐在捧他。我就想于凤岐眼光也变差了,之前和他传绯闻的不是冯若水吗,好歹还是个影后。”陈献云打断了同事的无限发挥:“所以是贺然要强奸小张?”同事摆摆手,“是餐厅经理啦”,她掏出烟点了,没说话,气哼哼地吸了半天。“那报警了没有啊?”“报了,但看那意思啊,我觉得没用。你也知道强奸未遂和猥亵的立案率才有多少,何况万一小张的事爆出来,对明星也算丑闻了。我感觉有人在压这个事,说不定那个瓜是真的,贺然背后就是于凤岐。”陈献云心说,哪儿用得着于凤岐出手,他手底下一个秘书就能抹了这个事。但这话要怎么和同事讲呢?你对资本的世界一无所知?同事要是问他你怎么知道的,又该怎么回答呢?陈献云越想越反胃,仿佛有人在他心里用铁锹一下一下掘出败叶下掩盖的腐土,不知道什么东西烂掉后发出的味道豁然便反上来了。忽然门打开了,在他们这里做志愿者的心理系学生走了出来。她看见有人抽烟,马上也掏出一根,借了个火。“怎么样?好一点没有?”同事问。“好个屁。”心理系学生出口成脏,“妈了个逼,警察嘛事儿都不干,还指望我们上下嘴皮子一磕就把人劝乐观向上了?”陈献云受不了烟味,家里于凤岐为他也早戒了烟,他走开一点,顺便拿手机上网。果然贺然最近都在广州录节目。他忽然想到于凤岐两天都没回家了,某个可能性叫他作呕。陈献云这回不仅想把小情人打了,甚至也想连着把于凤岐一起打。他往屋里看,小张像是还在哭,陈献云想起第一回 见小张的情形: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抱着孩子坐在走廊上哭,头发打着结,大冬天连袜子都没穿。其实他们也帮不了小张什么,就是照顾照顾小孩,但这已经足够让一个单身母亲喘上一口气。小张就这样一天天活了过来,黑眼圈都淡了。大概是上个月,陈献云还发现,小张甚至去给头发烫了个卷。他点开通信录,找到赵秘书,拨出电话。赵秘书是于凤岐的生活秘书,一半时间用来处理老板惹下的桃花债。但陈献云从来没主动找过赵秘书,他的生活实在用不着麻烦这样的专业人士。因此赵秘书的声音传出听筒时都带着那么一丝怀疑的颤音:“喂?小陈先生?”“是我。如果不给您添麻烦的话,能受累透露一下,今天贺然是托人找警局的关系了吗?”赵秘书说:“这添什么麻烦呢,只是小陈先生您知道,老板不喜欢你们私下里互相里打听事情。”陈献云当然知道。明摆着嘛,老板都怕工人联合起来,就像皇上也怕嫔妃联合起来,你们看甄嬛不就这么弄死了陈建斌吗?甄嬛学六级学者阮星诒就是这样总结的。陈献云仿佛听到小张还在哭。他说:“我就问你,贺然今天有没有找你托关系。”赵秘书顿了顿,“您还想知道什么?”“那就是有喽?行了赵秘书,那我现在托你好不好,我要贺然讨的人情不作数。”赵秘书能在这个行业从事多年,自然是百伶百俐,他一下子就猜到,今天贺然要摆平的事情,苦主怕是被陈献云碰见了。真是难办,赵秘书叹了口气,贺然正得宠,但他们总裁办谁不知道,小陈先生也是老板心尖上的人。“小陈先生,你不如和老板讲一下?”陈献云抿了抿嘴,直接挂了电话。他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说先回家,大家都说走吧走吧,今天咱也帮不上忙了。陈献云打车回了家,厨师已经做好饭了,他看桌上有道蒜蓉生蚝,便晓得于凤岐又不回来了。于凤岐对于饮食艺术有一万种偏执,比如说,他坚信生蚝只能配鲜柠檬汁。可惜陈献云一点胃口也没有,三十七八度的暑天,他做了大半天义工,下班前又碰到这么件要命的事。陈献云从小就是病秧子,虽然被于凤岐珍而重之地养了几年,终究底子不行,他觉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进屋和衣直接倒在了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献云开始冷得打颤,但他睁不开眼,是不是空调坏了?陈献云迷迷糊糊地乱摸,试图把夏凉被从身子下面拉出来,过了一阵,他摸到了一只手。“凤岐”,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喊出了一个名字,突然间白炽灯的光线仿佛针一样扎在他的眼睑上,陈献云睁开了眼,他看到一个俊朗的男人坐在床边,三十多岁的盛年,剑眉星目,如果在过去,于凤岐这样的好样貌是只能演正面人物的,就像朱时茂只能演队长,陈献云昏头昏脑地想着。正面人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开口,语气温柔像大人在哄闹脾气的小孩:“献云,你在找我吗?”陈献云闭了闭眼:“找你大爷。”第2章于凤岐觉得新鲜,甚至有一点怀念。前头几年,陈献云经常和他大动干戈地置气:骂街、摔东西、离家出走。这两年倒是没再和他认真地顶过嘴,真被惹恼了,不过是在床上搞非暴力不合作。“小宝贝别这样睡,不舒服,起来好不好?”于凤岐伸手去拉人,陈献云软软地拍开他,自己一撑打算坐起来,结果眼前都是星星,呀了一声又歪下去。于凤岐用手背探他额头,果然是烫的。于凤岐最厌恶人拿自己身体寻开心,他总和陈献云说,你的身体是你的本金,你去投资,能随便动本金吗?从前陈献云再和他闹,连宣德青花瓶都砸了,两个人和好后于凤岐也不会计较。唯独有一次,陈献云两天没吃饭,犯了胃溃疡,于凤岐直接在医院的病床上甩了他耳光。“明天不许再出门了,龙华那么远,你就在家乖乖养病。”陈献云生着病,心浮气躁,再分不出精力来自我审查,他想到什么便说了:“我爱去哪里就去。我问过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吗?你凭什么来管我去哪里。”于凤岐看陈献云趴在床上,黑色的床笠衬得青年像捧新雪,老男人难免心神摇扬。陈献云的漂亮好像庭花照眼,春心如此,于凤岐当年一见,情来便不可再限。时移世往,五年的流光催开了这枝花,适合接吻的樱桃口,可爱的翘鼻子,还有一双含喜含嗔的桃花眼。陈献云瞪着于凤岐,心想,老不死的受虐狂,被我骂还硬了。于凤岐挑挑眉回嘴:“你也没问我啊。”陈献云说:“不问也知道。”于凤岐笑了:“倒是好久没见小宝贝吃醋了。”“我吃醋?于凤岐,你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吧。”陈献云咬牙坐起来,他头晕得甚至看不清于凤岐的脸,只能茫茫然地朝前睁圆眼睛,“我根本不在乎你去搞什么贺然李然张然。”说着他差点咬了自己舌头,怎么就说出来了呢。于凤岐果然被取悦到,他也不装斯文了,直接上床来搂住了陈献云:“我听赵秘书说你今天给他打电话,难得也有你抓狐狸精的时候。他糊涂不知道怎么做主,你便该和我讲,你要什么我没给过你?他们是外人,咱们俩才永远是一伙的。”他说着,熟练地把手往陈献云t-恤里伸。陈献云发着烧,平时冰冷的身子这会儿摸着像美人心口烘热的暖玉,又腻又温。这话陈献云从前听得太多,于凤岐总是说他们是一伙的,但明天在酒桌上,他便和供应商一伙儿了;后天去开会,他又和发改委做一伙儿。陈献云烧得心慌,他挣扎着去推于凤岐,他想说你们资本家和官僚是一伙儿,贺然自甘下贱狐假虎威,我却不想借你的势。于凤岐的手一点点往下伸,捻而又挑,陈献云被他撩拨地再找不到逻辑,只能没头没脑地骂人。“你们才一伙儿的,我可不跟你一起。你听不明白我的话吗?”陈献云的声音里含着欲望,于凤岐便不用理性去分辨他要表达的愤怒,谁会去想家里的猫咪咪叫着时,是不是在嘲弄人类纪的可笑?于凤岐吮着陈献云的唇珠,舌头划过舌头,划过牙齿,划过上膛,终于连那一点点藏在咪咪声里的愤怒也没有了,只剩下糖水一样的啼哭被于凤岐舔舐地一干二净。陈献云要被心里的火烧死了,他终于尖叫,算了,你快给我。“你不和我一块儿,我凭什么给你?”于凤岐勾了勾放在肠道里的食指,陈献云的魂就被勾走了。“我跟你一起,凤岐,你给我。”“嗯?”于凤岐又伸进一根手指,一点点转,陈献云便一点点簇起好看的眉尖。“我要你,你给我!”陈献云的指尖划过于凤岐的背,像划过教室的黑板,他被自己的发出的音节震到眩晕。“你看,你也还是要找我要东西。”于凤岐说话时带着那么点洋洋得意,陈献云听出来了,他再也撑不下去,整个人软在床上。于凤岐抬起陈献云的腿,把自己的欲望放进去,一下一下往死里插。陈献云柔顺地由他摆布,头被顶出床沿,他就保持着这样后仰的姿势,在床上摊开自己快要烧起来的身体。他看到城市的天际线颠倒过来,他试图找到星星,夜色太浓,很快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第二天陈献云直到中午才醒,他感觉自己烧还没退,索性不起床,就缩在被子里玩手机。微信上有同事的留言,说他那位姓于的室友帮他告了病,又说小张今天上午第二次去警局录了口供,那边仿佛很重视的样子,餐厅经理已经被带走问话了。同事最后总结,可见豆瓣小组的瓜不一定真。陈献云苦中作乐,感觉自己仿佛古代和亲的公主,走了一条用身体换和平的道路。他想起自己从前和一个耶稣会的神父就这段关系聊天,神父说,那你可以试着让这个老板理解你的工作,或者他不理解也没关系,能给钱就行。陈献云那时还因此和人在背后偷偷讲耶稣会小话,说他们怎么居然不搞爱与和平。如今年纪大了,陈献云又觉得,耶稣会不愧是耶稣会。于凤岐也给他发了微信,问他还在不在烧,有没有吃饭,厨师煲了绿豆老鸭汤,床头柜上有柠檬水和扑热息痛,最后于凤岐写道,少吃中药,外加三个感叹号。陈献云盯着句尾的标点,简直想把白眼翻到天上,但他还是回了个乖巧的表情,想了想,又打了个谢谢。然后陈献云服了药,复又蒙头继续去睡。看见微信提醒,于凤岐终于放了心,他叫赵秘书推了晚上和贺然的约会,小宝贝生着病,于凤岐自觉不能再浪。赵秘书一脸为难,“于总,贺然现在就在门外,说是想见您。”于凤岐用手点了点桌子,说:“什么人你都往楼上放?不见。”赵秘书内心骂娘,谁前天在搞办公室 play?但作为一个职场人,赵秘书只能严肃回答:“知道了于总。”正说着,贺然一踹门进来了办公室,后面一个女秘书被他推倒在地上。“于先生”,他眼里含泪,却不哭,梗着脖子说道:“您能不能叫媒体别报这个事!”“什么事呀?”于凤岐冷冷淡淡地问。贺然撇了一眼赵秘书,说道:“是我餐厅一个经理,犯了一点小错误,我已经把他开除了。这……可能对我影响不好。”“什么错误呀?”“性、性骚扰。”贺然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那就是有受害人了,你好好赔偿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值当你大暑天跑我这里来乔里乔气?”贺然有点发愣,这件芝麻绿豆大的事,却从昨天起就透着古怪。赵秘书明明找人把这事儿摆平了,结果晚上警察就带走了经理,媒体也跑来了好几家。他本以为是于凤岐嫌他巧使唤人,要给个教训,但今天看着却不像。还要赔偿什么受害人,于凤岐是心善到会想起一个农民工的人吗?总之只要不失宠,贺然心里把定了主意,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于凤岐这样的金主在圈里打着灯笼都难找,要什么给什么,几个月后分手还有遣散费,这买卖做的,贺然都替他亏。贺然知道于凤岐最喜欢他骄纵又天真,便故意说:“知道了先生,不就是给钱嘛,给她十万。这种人就是去卖,第一次又能卖多少。”于凤岐眼里的东西他看不懂,他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但平时都是这样,他失手摔过塞弗尔的花瓶,指头上套着百达翡丽去砸狗仔的摄影机,于凤岐还给他叫好,亲着他,说只要你高兴,这些不过是玩意儿。不过一个女工,连玩意儿都不算。贺然强撑着站在哪儿,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就在他头顶,冷汗吹下去,又吹出一身鸡皮疙瘩,再站下去指定要伤风。赵秘书心里算是服了气,于凤岐就是傻逼,陈献云发烧了,他就也要贺然得病。赵秘书手机里有个小群,是他们几个里昂高商毕业的死党建来吐槽boss的,赵秘书想,即使在这种群里,于总的神经病,也算独占鳌头。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于凤岐抬眼,仿佛真的只是忘了贺然在场一样,“你怎么还在这儿?小赵呢,你们出去吧。”赵秘书出了门,端着副教导主任脸,说:“抱歉贺先生刚刚忘记通知你了,今天于总晚上临时有事,和你的约会取消。”贺然猛地抬头,狼一样盯着找秘书,赵秘书八风不动,抬抬手,示意就不送了。刚刚被推倒的小秘书哒哒哒走过来,狠狠冲关上的电梯门树了个中指。赵秘书看见,一乐,小秘书还生着气,小声说:“干嘛,要不是规定非得穿高跟,我也摔不着。”赵秘书耸耸肩,没表态。他知道最近有些人提倡什么不穿裙子不穿高跟,但女人的事,和他赵秘书又没关系,他才不掺合呢。能走到娱乐圈二线,贺然自然不笨。他下楼打电话叫人提了十万现金,当天就和经济人一起驱车去了龙华。陈献云不知道于凤岐那边在折腾人,他也没空刷微博,热搜上闪过的“贺然餐厅”自然更是看不见。陈献云的导师给他推荐了一个资助田调的funding,但因为拖延症,陈献云最近都在和ddl赛跑。为了满足陈献云躺着写paper的人生梦想,于凤岐在家里特意给他订做了一个床上支架,完美符合人体工程学,务求他家小宝贝不至于被颈椎病找上门来。于凤岐回家时就看到陈献云满脸狰狞地敲键盘,手边摊着各种参考书,划得乱七八糟的论文大雪片似的铺满了一张床。人家满床笏,他家倒好,总是满床纸。于凤岐笑着说:“发烧还写作业呀?”陈献云嗯嗯啊啊,显然没听进去。于凤岐走过去,歪着头看电脑屏幕,字符统计显示的数字实在难看,于凤岐就开口逗他:“算了吧,要不我让公司建一个基金,指定资助你们系做田野?”陈献云敲下一个回车,眄了眼于凤岐,“然后年终报告发现,项目资助的论文在讲企业压榨劳工?”“那有什么,这也算指出我们工作的不足,以后我们好改进方法,叫你们更抓不着。”陈献云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敷衍地笑笑,“你知道我题又不是做这个。”于凤岐有点不高兴,陈献云越来越不喜欢和他说事情。从前的陈献云,几乎连今天上课的重点都要再和于凤岐讲一遍,哪篇论文好玩,哪个作者脑子里有坑,“你知道吗?”陈献云总是这样开场,结果于凤岐一个商学院精英,如今都认识涂尔干了。于凤岐用额头去抵陈献云,还是有一点微温,他腻着陈献云说:“咱不缺那点钱,别写了,起来量量体温,然后吃晚饭,给小宝贝买了陈皮绿豆沙,就在冰箱里冰着呢。”陈献云找茬说,我想吃红豆。于凤岐的手流连在陈献云的腰侧,说我就知道你难伺候,紫薯红豆沙也在冰箱呢。陈献云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气,他把笔记本电脑一合,“我不想吃紫薯!”“那就吃香芋的好不好?”“我要在床上吃。”于凤岐不知道想什么,眼色暗了暗,手指刮过陈献云的唇,“你呀,等着,我端上来。”陈献云坐在床上,楞楞地看这个身价几百亿美金的中年男人,走出房间,去拿那碗香芋椰汁红豆沙,他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一个念头勾着一个念头,像论文一样洒了满床。第3章当天晚上,同事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喇叭,发了几十条微信播报他们如何没出息地见钱眼开。陈献云没什么反应,便是施舍又如何,小张要养孩子,人要生活。陈献云窝在于凤岐怀里玩手机,他想起圈子里常有人指责一线社工眼界低,汲汲营营点小利,不看全局。月亮行至中天,夜有些深了。一盏夜灯亮着,温温柔柔的光落在床上,陈献云抬眼去看于凤岐,这个有资格参与绘制经济蓝图的男人。老男人本就长得处处合他心意,何况现在是灯下看美人。他羡慕于凤岐的浓眉、高额、深目、隆准,或许有人说这是白人的审美霸权,陈献云不管,他就是喜欢于凤岐的好相貌。忍不住,他往上拱了拱,努着嘴巴亲了亲于凤岐的唇角。于凤岐早心猿意马,见人主动,自然就笑纳。陈献云被他压着干到快高潮,脑子里没由来闪过一个念头,那我眼界到底是高还是低呢?“你还走神?”于凤岐扬手打在他窄窄的臀上。陈献云一下就射了。贺然这个事儿仿佛就翻了篇。于凤岐又回到家里,陈献云只好重新进入角色,陪他一起表演晚期资本主义家庭生活,精髓就四个字,精神分裂。这天有小剧场演《切·格瓦拉》,陈献云一早把票拍在餐桌上,扬了扬头,“晚上去看这个呗。”于凤岐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他过去在纽约常看实验话剧,后来和陈献云在一起,也带着他进剧场。结果到头来陈献云一步走拧,鉴赏力虽然培养出来,但审美细胞长得大乖于凤岐的期待。“你这都看的什么啊。”于凤岐扫了一眼戏票,嘴角忍不住抽动。陈献云用勺背啪一下敲开鸡蛋杯里放着的蛋,“那我就找同事去。”想到最近陈献云一边聊微信一边笑嘻嘻的样子,于凤岐感觉有那么点不痛快,“就是那个总在非工作时间找你的同事?”“啊?我们又不聊工作。”于凤岐皱着眉,“那就更不好了,私人关系和职场关系要分开。”陈献云想你管还挺宽,“我们又不是你们那种企业。”“什么我们你们,不都在一个社会,一样是签了劳动合同?”于凤岐抖抖报纸,视线从上缘投过来,标枪一样,把陈献云钉得像被叼住脖子的小猫,“我早就想问你,你现在暑假在那里做半职,到底签了什么劳动合同,怎么发的工资,讲不讲绩效,有没有社保,你也不要红脸,我就是提醒你,别回来叫人抓到把柄,说还劳工ngo呢,都不守劳动法。”“我跟他们关系好!”陈献云被说急了,一推桌子站起来,“所以你到底和我去不去,不想去就把票还我。”所以?所以自然于凤岐要去,别说切格瓦拉,就是演杨子荣他都要去,难不成要他坐家里,看陈献云和一群“狐朋狗友”跑去寻开心?那都是什么朋友啊,一帮刺儿头,于凤岐想,不能再叫他们带坏家里的宝贝。傍晚陈献云在地铁口等他一起去剧场。于凤岐早料会这样,他不理解陈献云对公共交通的执着,但也愿意陪着小孩一起坐。六月的广东热得惊人,陈献云是北方人,耐不住,早学着本地人踩起了人字拖。于凤岐看得直皱眉,陈献云今天穿了件青草绿的短裤,细白的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伶伶仃仃的脚踝上还系了根红线,偏鞋还买大了些,被他穿得啪嗒啪嗒,两只脚像两只小白兔,在地上扑朔着,大脚指向上翘出一个精致的弧线,勾得于凤岐不看都不行。“你能不能讲文明?”于凤岐无端觉得一车厢男人都对陈献云心存歹意,气得开口就骂人。“嘛?”陈献云正看地铁小电视上的节目,王先生辅导儿子作业不成气得跳河,猝不及防被他吓一跳,乡音都冒出来了。“有人会穿拖鞋去剧场吗?你读了这么多书,不知道尊重两个字?”陈献云下意识顶嘴,“学校里大家都这么穿,教授都没说什么。”“不是说大家都做,错的事情就变成对的了。”陈献云回答,“老古板。社交礼仪和文明都是中产阶级构建出来的幻觉,你个大资本家就别跟着瞎凑热闹了,猪鼻子插大葱,装象。”说着,他还跺了跺脚,仿佛这样自己的话就会更有力量。于凤岐低头去看,仿佛广玉兰的花瓣落在了地上。到站了,于凤岐松了口气,他自然也不在乎那些文明规矩,但要说出来真实想法,陈献云更要和他急。他是真怕哪天陈献云和他嚷嚷,我可以骚,你不能扰,不行,绝对不行,哪怕有一点风险都不行,没有别的男人能动陈献云。他有点感动,自己真是为这孩子操碎了心。